062 九曜(二更)
這是林清第一次走進明鏡的房間。
這個房間原來是客房,裝修的像樣板間,後來要接明鏡回來,就讓文叔把客房收拾收拾給明鏡住。
是祝湘湘從文叔手裏把這個活接過來了,那時候她沒放太多心思在這個孩子身上,也就由著湘湘去了。
原來這就是湘湘給明鏡準備的房間。
跟先前沒有什麽變化,還是一個字,冷。
她早就該察覺的,兩個孩子之間有一道鴻溝,無論如何也跨越不過去,硬逼她們做好姐妹,對誰都不公平。
床頭擺著一本泛黃的經書,梳妝台上擺著幾個瓶瓶罐罐,是一套牌子還不錯的護膚品。
她以為是祝湘湘準備的,心想湘湘最起碼在麵子工程上不會出錯。
落地窗前有一個圓形小台桌,左右各放了一個單人沙發。
明鏡沏了兩杯茶,放在桌子上,在其中一個沙發上坐下,扭頭看向林清。
“請坐。”
林清對她這麽客氣的態度心裏有些不舒服,麵上沒表現出來,走到對麵坐下。
“把右臂伸出來。”
明鏡將一條毛巾折疊起來,墊在林清手腕下。
這才將右手食指中指合並起來緩緩搭在她的右腕脈搏處。
“調整呼吸,放輕鬆。”明鏡緩緩道。
明鏡雙眼微闔,窗外有風吹進來,白色的紗簾輕輕飛揚。
林清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少女。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她。
林清細細回想她回來後發生的一切,她從來沒有訴說過自己的委屈,也沒有要求家裏人為她做什麽,不管發生什麽事,她永遠沒有情緒,好像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調動她的情緒。
究竟是因為她自小學佛無欲無求,還是她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在她心裏不值一提?
不論哪個答案,她都難受。
“最近可時常覺得胸悶氣短?頭暈目眩?”明鏡淡淡開口。
林清愣了愣,回道:“是的。”
“伸出舌頭讓我看看。”
林清張開嘴,伸出舌頭。
明鏡點點頭:“最近天天熬夜,思慮過多導致的脾胃虛弱,我寫個方子,你照著吃就好。”
明鏡低頭寫字。
林清看她沉靜的低頭,一手大氣遒勁的行書躍然而上,瀟灑至極。
她從來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個孩子,她明明如此優秀。
林清眼眶漸漸濕潤,趕緊低頭掩飾過去。
明鏡寫好後交給她,林清拿著離開。
快走出房間的時候,她扭頭看了一眼,少女靜靜的坐在陽光裏,扭頭看著窗外,陽光的剪影中,少女的側顏沉靜而美麗,像一朵靜靜的開在時光裏的幽曇。
林清轉身拿著方子離開,小心的關好門。
這個時間段,祝家所有人都在午休,周媽安排好晚飯,準備回房間休息一會兒。
“小姐?您怎麽在這兒?”
明鏡站在房間門口,她怎麽會來保姆房?
明鏡看了眼四周:“回房間說。”
周媽跟小盈一間房,明鏡走進去的時候,小盈正躺在**玩手機,看到明鏡走進來,立刻從**爬起來,快速穿好拖鞋站好。
“小姐。”
周媽關上門,好奇的問道:“小姐,您不午休,來找我們是有什麽事情吩咐嗎?”
明鏡直奔主題:“母親最近有什麽單獨入口的吃食嗎?”
周媽心底一喜,小姐主動關心起夫人了。
“夫人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喝一碗銀耳燕窩羹,這是夫人多年的習慣,美容養顏。”
“每晚都喝?”
“是的,每晚都喝。”
明鏡點點頭,“我知道了。”
話落走出了房間。
周媽和小盈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奇。
這天晚上,明鏡陪祝奶奶在客廳看電視,林清和祝湘湘也一起陪著看,說說笑笑,好不熱鬧,祝奶奶很久沒有這麽開心了,眼看睡覺時間快到了,還不舍得離開。
明鏡攙著祝奶奶親自回房間:“老年人就要早點睡,明天早上起來,我教您五禽戲,延年益壽,您的腿骨啊會更利索,跑步都沒問題。”
祝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林清和祝湘湘並肩往樓上走,上樓梯的時候祝湘湘攙著林清,問道:“媽,明鏡中午給您診脈,可有問題?”
林清瞥了她一眼:“怎麽?”
祝湘湘心頭一跳,一臉擔憂:“我是擔心您的身體。”
林清收回目光,淡淡道:“明鏡說我是勞累所致的脾胃虛弱,給我開了藥,按時吃就好。”
祝湘湘鬆了口氣:“那就好。”
把林清送回房,祝湘湘看了眼牆上的時鍾,九點十五分,下樓進了趟廚房,周媽正將盅裏熬好的銀耳燕窩羹倒進瓷碗裏,見到祝湘湘進來,笑道:“湘湘小姐,您又餓了?”
祝湘湘點點頭:“周媽,有吃的嗎?”
周媽笑道:“我就知道,晚上的蝦餃我特地多包了幾個,給您留著呢,等我把這碗羹給夫人送上去,就給小姐您做。”
旁邊的灶上熬著中藥,整個廚房都是中藥的苦味。
周媽說著端著碗就要走,祝湘湘接過那碗羹,說道:“我閑著沒事,我給媽媽送上去吧。”
“湘湘小姐真孝順。”周媽順嘴誇了一句。
祝湘湘端著碗出來,正看到明鏡也從祝奶奶房間出來,祝湘湘笑道:“奶奶睡了嗎?”
明鏡目光淡淡的從那碗銀耳燕窩羹上掠過,落在祝湘湘臉上。
祝湘湘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
明鏡沉默著轉身進了廚房。
祝湘湘眸光微閃,看了眼手裏的湯羹,抬步上樓。
“小姐,給夫人熬的藥快好了,按您說的,熬了足足兩個小時。”
明鏡等了兩分鍾,周媽關火,拿起抹布準備端起藥罐。
明鏡接過抹布,淡淡道:“我來吧。”
話落將抹布纏在藥罐的把頭上,碗裏放上濾網,一點點將滾燙的中藥倒出來。
一直過濾三遍藥渣才全部濾完。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認真,周媽默默的看著,心道明鏡小姐才是真的孝順啊,她不愛說話,對一個人好不會掛在嘴上,卻像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
明鏡端起藥碗,周媽驚呼道:“小姐,燙,您拿塊毛巾墊一下吧。”
“不用了。”話落端著藥碗走出了廚房。
林清看到明鏡親自來給她送藥,頗有些受寵若驚,雖然這個人是她的親生女兒。
林清趕緊接過來碗,誰知燙的她猛然把手縮了回去。
明鏡端著碗走進去,“我來吧。”
林清看她麵不改色,指尖被灼痛的感覺如此清晰,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茶幾上,那碗銀耳羹原封不動。
“忘了告訴你,燕窩性熱,與藥性相衝,暫時不要喝了。”話落端起那碗銀耳羹離開裏房間。
林清沒有多想,看著那碗黑乎乎的中藥陷入了沉默。
這玩意兒,她有多少年沒喝過了?
明鏡端著碗回了自己房間,鄭青正歪在沙發上修腳,臉上敷著一張麵膜。
看到明鏡端了碗銀耳羹進來,下意識就要接過來,“真貼心呀,給我喝的嗎?”
明鏡將碗放到桌子上,鄭青看她神色覺得沒那麽簡單。
明鏡從床頭抽屜裏拿出針包,打開取出一根銀針,然後將銀針插入羹湯中。
鄭青挑了挑眉:“我拍古裝劇的時候,有個橋段是太監給皇帝上菜的時候,要拿銀筷子試一試,如果銀筷子變黑了,這菜就有毒,我一直以為是編的,沒想到真有啊。”
明鏡取出銀針,沒有變色。
“你是不是搞錯了?這沒毒啊?”
明鏡將碗推到她麵前:“喝了吧。”
鄭青撇了撇嘴:“有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銀針也試不出來,我要是毒發身亡,你就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可愛更厲害的幫手了。”
明鏡淡淡的看著她,鄭青趕緊端起來:“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怎麽還試毒啊,搞宅鬥嗎?”鄭青抹了抹嘴。
明鏡臉色沉凝,“我中午給林清把脈的時候,發現她中了慢性毒藥。”
鄭青挑眉:“有意思啊,你覺得是誰?”
“我給過她機會。”明鏡失望的搖頭。
鄭青拍了拍明鏡的肩膀:“一個人要變壞的時候,怎麽勸都沒用的,隻能說明,她從骨子裏就是壞的。”
“不過……。”鄭青皺了皺眉:“林清從來沒有虧待過她,甚至為了她一直委屈你,她怎麽能做出這麽惡毒的事情,簡直是喪盡天良,難道她知道遺囑的事情了?”
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變壞,明鏡想到接風宴那晚,周靈站出來給祝湘湘作證。
“我讓你查的周靈,有眉目了嗎?”
說到這個,鄭青來了精神:“這個女人太有意思了,她的身份越查越迷,明顯有勢力將之故意抹去,並且蓄意造假,由此看來,她接近祝文韜也是有預謀的,不過我暫時還不能黑進國安局調取檔案,不然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祝文韜有什麽可供她圖謀的?”明鏡問道。
“林清也在調查她,好象發現了什麽,這個女人也同樣不簡單,她跟祝文韜有的撕了,你到時候就等著吃瓜看戲吧。”
鄭青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一拍掌,“祝湘湘絕沒這個膽子,難道是周靈?”
她看明鏡無比淡定,就知道她早已經猜到了,不由得感歎道:“你腦子轉的也太快了,祝湘湘這個蠢貨,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這個世上隻有林清才是她唯一的靠山,難道還要指望一個小三對原配的養女好?她可真夠天真的。”
明鏡淡淡垂眸,“佛家有一句佛謁,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天堂和地獄,往往隻在一念之間。”
“你不準備告訴林清嗎?好讓她防範著點。”
明鏡沒有說話。
“你不會是怕林清接受不了最愛的養女背叛自己傷心過度吧?她以前那麽對你,又不是你親媽,不正好看她打臉嗎?”
明鏡撥轉著佛珠,“她是師姐的母親。”
鄭青噎了噎:“你師姐不會被你毒死了吧?”
為了盜取身份回來複仇,小說裏不都這麽寫嗎?
那這隻能成為大反派而不是女主角。
“師姐待我很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姐。”少女的聲音猶如夢囈一般溫柔。
“等她醒來,我會把她的家人安然無恙的還給她。”
鄭青很想問她師姐到底怎麽了,明鏡起身去衛生間洗澡了,鄭青隻能作罷。
夜深了,夢也深了。
“你師姐命中有一大劫,她可能難逃此厄,為師知你九曜術大有所成,一定也占卜出了。”
“你與你師姐感情素來深厚,此厄你若渡,你師姐安,你卻將再墮心魔。”
“罷了罷了,一切不過宿世因果,天道循環。”
“欠了的債,總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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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九曜術出自大藏經《梵天火羅九曜》佛家的一種占星解災的經文
佛家講究一個因果循環,所謂欠了的債總要還的,是誰欠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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