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謝延昭注視著她, 眼中帶著危險。他倚靠地牆上,高大的身軀將阮明芙死死籠罩起來。
她不由地咽了咽水。
打著哈哈,“我……我看看她睡著了沒有。”
“真的?”
“真的。”
阮明芙瞪大雙眼, 企圖讓對方看到她的真誠。
謝延昭輕笑一聲, 一把將眼前的人扛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
真想尖叫,卻聽狗男人開口:“你要是想讓她聽見, 就開口叫吧。”
阮明芙:“……”
這特麽是威脅吧。
但是如果真被顧意霖聽到動靜,她往後還要不要做人。
可惡!
被威脅到了。
她忍不住抿緊唇,小脾氣上來,報複性地往他後背捶了幾拳頭。但對方體格跟個大石頭似的, 絲毫不受影響, 阮明芙的手卻紅了。
更氣了!
謝延昭拍了拍她, “老實點。”
狗男人剛剛拍她哪兒?!
臭流氓!
阮明芙羞憤欲死, 臉更紅得滴血。
還不待她想通,對方打開房門便將她整個人扔進床中, 人也壓了下來。
他的眸色越發地深, 伸手輕撫著她的臉。從額頭到下巴,再到纖細的脖頸……
“怎麽不穿上次那條裙子?”
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阮明芙心中有些忐忑, 腦子也有些懵。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臉就是一個爆紅。
狗東西!
上回擺也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讓她換了, 這回倒是問為什麽不穿?
想到穿了那件裙子後發生的情景,阮明芙的臉更紅了。
該死的臭流氓!
阮明芙想伸手捂臉, 卻被死死壓著。
無奈之下, 她隻能將眼閉了起來,來個眼不見為淨。
謝延昭眼帶不滿, 手下微微用力。
阮明芙:“……”
她眼中帶著水光,羞憤地咬牙看著他,“關燈!”
……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那晚之後,這些天一直在下雨。屋外濕漉漉,阮明芙也不愛去串門。
顧意霖倒是想出去,可外頭雨這麽大,也沒人出來。
人在無聊之下,就容易折騰點事出來。
就比如現在。
阮明芙架著鍋往裏頭倒各種調料。
很快,鍋裏的水便黑乎乎的一片,跟顧意霖以前讀的童話書中的巫婆熬的湯差不多。
“你確定這東西能喝?”
“怎麽不能,”阮明芙嚐了嚐,覺得不夠鹹,又倒了不少鹽。
顧意霖都震驚了。
她懷疑塑料閨蜜看她不順眼想暗鯊她!
阮明芙聞了聞味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看了看一旁的雞蛋,正想將這些倒進去,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來敲雞蛋。”
顧意霖滿臉問號地看著她。
卻見她拿了一根撖麵杖將每個雞蛋都敲了幾遍,顧意霖這會兒倒不覺得塑料閨蜜有病,她好奇地走了過來。
“你這是幹什麽?”
阮明芙頭也不抬,“做茶葉蛋。”
“好吃嗎?”
顧意霖越發好奇起來。
伸手拿著蛋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要將手裏的蛋看出花來。
“好吃吧?”
阮明芙有些遲疑。
她家阿姨做得一手好菜,其中茶葉蛋最有名。阮明芙曾經好奇,向她討教了幾手。秘方還是那個秘方,但她是第一次做,是不是那個味道就不知道了。
都怪垃圾閨蜜。
這兩天見謝延昭下廚房,嘲諷她好吃懶做。
可惡!
她高低得露一兩手,讓垃圾閨蜜知道她阮姐是有點子手藝在身上的。
“不會毒死人吧。”
本來就不相信阮明芙的手藝,聽她這麽一說顧意霖更不敢吃了。
阮明芙眯起眼睛。
看著垃圾閨蜜那顆毛茸茸的頭,握緊手裏的擀麵杖,梭巡著下手的地方。
突然感覺到危險,顧意霖縮了縮身體。
鍋裏的水翻湧起來,空氣中漸漸彌漫了大料的香味。
顧意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拿過阮明芙手裏的擀麵杖,“你動作太慢了,讓我來。”
不得不說,垃圾閨蜜幹活確實有一手。
不一會,半盆的蛋就被敲好了。
阮明芙將茶廠代表送的紅茶拿了出來,拿水泡了泡,連水帶茶全都倒鍋裏。
揭開鍋蓋,空氣中的大料香味更濃了。
顧意霖決定收回剛才的話。
“什麽時候能吃?”
她雙眼冒光,期待地看著阮明芙。
“你剛才不是說不吃嗎?”
垃圾閨蜜,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嘲笑她。
顧意霖咽了咽口水,“啊這……這不是剛才腦子不清醒?再說了,我還給你幹活了呢。”
她伸手指著盤裏敲碎殼的雞蛋。
阮明芙得意極了。
又壓了垃圾閨蜜一頭。
將蛋放進去,再大火煮一會兒,阮明芙便把火滅了,將蛋在湯水裏悶。
聞著空氣中的香味,顧意霖覺得自己快把持不住。
“誒,什麽時候能吃?”
“快半小時,慢四小時。”
“這麽慢……”
說話間,旺財也跑了過來。
它就蹲坐在廚房門口,也不進來。見阮明芙看過來,張嘴叫了幾聲。
旺財剛來的時候才一個月大,這會兒卻比之前要胖上許多。圓鼓鼓,肉敦敦,一看就是隻可愛小狗勾~
阮明芙朝它招招手,“旺財,快過來~”
它被狗男人馴得十分有規矩,除了院子客廳,其他地方都不會亂闖。尤其是廚房,哪怕裏麵的味道再香,旺財都不會過來。
阮明芙更喜歡它了。
她剝了個雞蛋,放在它的麵前。
旺財雙眼放光,尾巴搖了起來。看了阮明芙一眼後,這才吃了起來。
“可惡,你竟然給狗吃?”
顧意霖渴望地盯著旺財嘴裏的蛋。
經過燉煮,又經過浸泡,潔白的蛋黃不在,上麵染了一層淡淡的褐色。細聞之下,除了有大料還有紅茶獨有的厚重味道。
她幽怨極了。
旺財朝顧意霖吼了兩聲,叼著蛋夾子尾巴跑了。
阮明芙:“……”
她要是不在,垃圾閨蜜是不是還打算跟狗搶食?
就在無語中,胡宛寧帶著小胖子直接從前院繞了過來,看到兩人笑了,“我一猜就知道你們在這裏。”
“嫂子,你怎麽過來了,”阮明芙將小凳子遞了過去,“快坐。”
顧意霖也道:“快坐。”
小胖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眼阮明芙,又朝著顧意霖看過去,指著她便開口:“姐姐。”
“是姐姐。”
胡宛寧應了一聲,將他的手放了下去。
“不要拿手指著別人,不禮貌。”
小胖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乖,”胡宛寧擼擼小胖子的頭,“那邊的小白菜又長了,我給你送一些過來。上回拔的那些你炒了沒,吃著怎麽樣?”
“挺好的。”
阮明芙回想了一下。
這種白菜非常嫩,沒有莖膜。隻拿豬油簡單地炒了,單放了點鹽,其他什麽都沒有。
吃著鮮嫩可口,還有股甘甜。
“這可是我從京城帶過來的種子,”胡宛寧笑了笑,將手裏的白菜放進阮明芙準備的盆裏,“喜歡就去拔,這些天在下雨,那邊又長了好多,都摘不過來。”
這種菜遇水就長。
幾天沒去看,都能長到合並的虎口粗。
但它有種特性,就是長再怎麽大都不會老,吃著依舊鮮嫩。
“那幾顆大的我也拔了,”胡宛寧指著旁邊兩顆,“葉子就跟其他白菜一起炒,杆子留下來,讓你家老謝拿肉一炒,那叫一個香。”
顧意霖在一旁聽得都快流口水了。
“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氣了。”
阮明芙確實挺喜歡吃這種白菜。
胡宛寧聳聳鼻頭,“好香啊,一來就聞到這股味兒了,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
“是茶葉蛋。”
阮明芙拿大勺子從鍋裏拿了兩個。
轉頭便看到顧意霖那眼巴巴的模樣,心頭一梗,又從鍋裏再拿了一個。
“剛做沒多久,本來應該再悶一會兒,”阮明芙解釋了一句,“味道應該會更好。”
胡宛寧看著手裏的蛋。
蛋殼還沒有剝,原本白色的蛋殼被染成了更深的褐色。上麵還有一條條的裂縫,作為廚房裏的老手,胡宛寧一眼就看出這是為了入味敲的。
她湊近聞了聞。
蛋殼上麵還散發著與空中一樣的香味。
胡宛寧剝開殼咬了一口,緊接著雙眼就是一亮。
“不錯,蛋白很香,”她細細品了品,“是不是鹽放得有點多,鹹了點。不過,拿來配稀飯吃正好。”
“嫂子說得不錯,確實是鹽放多了。”
阮明芙自己也吃了一個,鹹味很重,但依舊能入口。
她應該忘了。
醬油裏麵也有鹽。
頭一回做,這次就算了,下回她得記著少放點。
顧意霖卻吃得頭也不抬。
“我覺得挺好,還挺香的。”
她三兩下就把整顆蛋下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滿足神色。
再泡一會兒,應該會更香。
阮明芙吐槽:“你吃什麽不香?”
她這個塑料閨蜜仿佛餓死鬼投胎,飯量直逼謝延昭這個大男人。但看身材也不胖,也不知道把飯都吃那兒去了。
胡宛寧自己吃蛋,還不忘喂給小胖子,一邊跟阮明芙說起正事,“對了,你那塊菜地打算種什麽?這兩天下雨,土都泡鬆了,正是翻地的好時機。”
“我也不知道,”對於這塊地,阮明芙頭疼得很,“等老謝回來,我跟他商量一下。”
“可得抓緊了。”
這邊的冬天太冷。
種晚了菜沒長成,抗寒能力沒有那麽強,同樣會被凍死。
阮明芙點頭。
“我知道了。”
“哎,你知道曉月嗎?”胡宛寧說起這事,身體微微向前傾,眼中還帶著惋惜,“我聽說她最近在跟顧營長鬧離婚。”
有瓜?!
顧意霖眼大雙眼,悄悄地將耳朵豎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
李曉月那個麵團似的性子,竟然還有膽子跟顧營長鬧離婚。
阮明芙都不敢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以為是誰給她的勇氣?”
胡宛寧古怪地看了阮明芙一眼。
她前段時間在醫院說的那些話,對她的觸動也很大。從來不知道,女人還可以這麽活。
與其他軍嫂不同。
胡宛寧與阮明芙相處親密,知道得比旁人更多。
不說其他,阮明芙自己能賺錢這一點,就夠她挺直腰杆。哪怕跟謝延昭離婚,自己一個人照樣過得好。
她就不一樣了。
胡宛寧要是跟許諸離婚,頭一個難關就是她娘家。
想到這兒,她歎了一口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阮明芙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嫂子,你該不會是說她提離婚,是我教唆的吧。”
胡宛寧抿唇看她。
阮明芙:“……”
好家夥。
說李曉月性格軟吧,她還知道離婚反抗。
“不止呢,”胡宛寧接著開口,“估計現在軍區所有人都知道,顧營長夫妻是你攪和黃的。”
阮明芙:“……”
她好冤枉……
但是,如果真讓李曉月擺脫老太婆這種惡毒的婆婆,應該也算大功一件叭~
顧意霖看阮明芙的眼神都不對了。
可惡!她之前為什麽沒有跟過去,這樣就知道塑料閨蜜說了什麽。
等回去,說給她爸媽聽,能拆一對是一對。
天天在她麵前秀。
她讓他們秀!
“你在醫院說完這些話後,回去就有幾個跟丈夫吵起來,”胡宛寧繼續說著家屬最近發生的事,“弄得那些男人怨聲載道,組團在老謝那兒告你呢?”
“怎麽,老謝沒有跟你說?”
“沒有,”阮明芙搖了搖頭,“沒聽他回來說過。”
胡宛寧笑了起來,揶揄地看著她,“我聽我家老許說啊,老謝把過來打他告狀的人全收拾了一頓。”
阮明芙也控製不住地嘴角揚了揚。
狗男人,還怪好的嘞~
顧意霖雙眼亮晶晶。
軍人打架……想看!
說回李曉月的事,胡宛寧臉上的笑意也拉了下來。
“你說,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人,”她滿臉不平,“就因為顧營長要把老太婆送回去,認為是曉月挑撥,衝到醫院把人劈頭蓋臉地打了一頓。”
“造孽,我聽說曉月被打得下.體又撕裂,又做了手術。”
胡宛寧搖頭。
顧母的行事,她都看不下去了。
“要我說送走也好,省得跟劉嬸子這個攪屎棍湊一起,咱們也能過會兒安生日子。指不定李……曉月就不跟顧營長離婚呢。”
胡宛寧並不看好李曉月要離婚的事。
阮明芙卻與她抱著不同的看法。
“我倒是覺得離婚挺好,”對於她來說,比起顧母明顯顧營長更可恨一些,“顧營長能靠得住,顧母就不會這麽對她了。”
胡宛寧仔細想了想。
“你說得也對,隻是曉月現在這個模樣……難啊。”
二婚到底不如頭婚好。
李曉月離婚後,哪怕部隊看她可憐,給她安排工作又能幹得了多久。再說了,跟前夫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尷尬。
胡宛寧還是覺得不離的好。
隻要把攪和的老太婆送走,兩人日子自然能好起來。
“對了,我跟林嫂子說好明天去撿菌子,你去不去?”
“去去!”
顧意霖雙眼一亮。
作為城裏娃,別說撿了,她連山都沒有爬過。撿菌子這事,一聽就很好玩,她要去!
回想起上回的經曆,阮明芙並沒有一口就答應下來。
“明天能有菌子撿?”
“上回不是扒過菌窩?”胡宛寧想了想,“這幾天下了雨,肯定會有。菌子不像蔬菜,有的一晚上就能長成。”
“那行,我準備準備。”
“對對對,”顧意霖心癢難耐,“聽說山上還有野果子,咱們得帶個大籃子去才行。”
山上有點野菜都被人鏟幹淨了,更別說野果子。
阮明芙不忍打破這個瓜娃子的幻想,隻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嘖嘖,天真呐~
……
醫院中,顧營長坐在椅子上吸著煙。眉頭皺得極緊,一臉愁容。
自李曉月生產開始,就沒一件事順心。
煙霧在他眼前繚繞,顧營長隻要一想起李曉月提起離婚時的模樣,便心痛難忍。他維持著一個動作,許久沒了動靜,仿佛靜坐的雕塑。
不多時,他猛地站了起來,大步朝病房走去。
李曉月做完手術,便重新移回病房。
醫生交待,產婦剛做完手術,不能再受刺激。
顧營長這些天,盡量少出現在她麵前。
他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著李曉月蒼白的臉,眼中帶著沮喪。他也不敢出聲,生怕弄出動靜吵醒了她。
但李曉月還是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看到顧營長。
她眼中帶著漠然。
“你來幹什麽?”
聲音沒有起伏,讓顧營長的心揪了起來。
這些天,他過得很不好。身上的衣服就跟榨菜幹似的,下巴冒出胡茬。眼下青黑,像是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他張了張唇,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最後泄氣窩在凳子上,那副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曉月,我……”
李曉月轉過臉,拿後腦勺對著他。
未竟的話就這樣重新咽回肚子裏。
顧營長覺得好難,比他上戰場還難。
“曉月,你聽我說,”他看著她,“……咱們不離婚好不好,閨女還需要爸爸。”
房間安靜了許久,久到顧營長以為李曉月不會回答時,她說話了。
“你還知道閨女,她生下來你看過幾眼,給她喂過幾回奶,換過幾次尿布?”
顧營長艱難地動了動唇。
“我……我這一直在處理你跟媽……”
“結果呢?你處理的結果呢?!”
李曉月激動起來,扯到傷口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顧營長急得站了起來,伸手扶住她,“曉月,你哪裏痛,我去叫醫生過……”
“走開!”
她一把打掉顧營長的手,忍著撕裂的疼。
“顧長郢,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曉月這些天想得特別清楚。
與其費那個心力跟老嬌婆鬥法,她還不如離婚。像阮嫂子說的,總會有出路。再苦再累,也比對著老妖婆舒服。
看著李曉月堅定的表情,顧長郢怕了。
他抓著她的手,懇求:“曉月,我們不離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