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來人往的上交會中一個偏僻的角落, 阮明芙與謝吟相對而站。準確來說,應該是謝吟擋在阮明芙的身前,不讓她離開。
“你哥是什麽人?”
謝吟想起西裝革履的祁陽焱, 眼中閃過羞澀。
小金毛雖然是貴族, 但卻是外國人。她要是敢嫁,謝司令絕對能打斷她的腿。
祁陽焱就不一樣了。
通身的氣派, 還有好幾個保鏢跟著,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
她真的跟他成了,可比當司令女兒風光。
謝吟眼中滿是憧憬。
“無可奉告。”
阮明芙冰冷冷的話,讓謝吟腦中的幻想毀滅。
她有些氣急敗壞。
可看到阮明芙時, 不知道想到什麽, 又平靜了下來。
她憐憫地道:“你不知道吧, 爸媽還不承認你的身份。但你如果替我與你哥牽線, 我保證在他們麵前幫你說好話。”
謝吟揚起下巴,仿佛已經看到阮明芙跪地謝恩的樣子。
她眼中露出一絲快意。
“不被婆家承認的媳婦有多慘, 你不會不知道吧。”
阮明芙真想挖開她的腦子, 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
狗男人雖然沒說,但從他的隻言片語中, 不難看出他與謝司令關係不好。更重要的是,狗男人說過他母親已經去世了。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媽, 野妹妹……還想拿捏她阮大小姐。
做夢!
阮明芙白了她一眼, “讓開!”
“你你……你……”
謝吟呆了,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那可是謝家長媳, 謝家的份量有多大你不明白?再說了, 你不想成為我大哥名正言順的媳婦?”
阮明芙:“……”
想罵她,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詞。
她剛想開口, 卻不知道想到什麽,眼眸一轉。
“誰說我想成為你大哥名正言順的媳婦,不就是一個男人,”阮明芙紅唇微勾,臉上的表情要多高傲就有多高傲,“我招招手,多的是男人給我獻殷勤。”
“你大哥要是做不好我的丈夫,早晚給他踹了。”
“……謝延昭人老珠黃,我換個年輕英俊的不看嗎?”
“男人多得是。”
謝吟被她的渣女發言給驚到了。
張開嘴,愣愣地看向她。
稍後,她揚起頭看向阮明芙的身側,怯怯地道:“大哥。”
被謝吟叫大哥的能是誰,當然是謝延昭了。
可他這會兒正在部隊,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阮明芙白了謝吟一眼。
這麽拉的小把戲,她早八百年就不用了。
她正想離開,身後卻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阮明芙眸子微微睜大,猛地回頭向後看去。
卻見謝延昭正朝著她走過來。
身上穿著軍裝,身長腿長,帥得讓人想流口水。他手裏還拿著一件衣服,樣式明顯是她的。而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黑沉沉,頗有一番山雨欲來的氣勢。
阮明芙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糟糕!
剛才的話該不會被狗男人全聽見了吧。
她欲哭無淚,餘光瞄到一旁的謝吟,還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都怪謝吟,都是她的錯!
謝延昭將手裏的衣服披到她的肩上,“今天起風,怕你冷給你送件外衣過來。”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阮明芙咽了咽口水。
此刻,她在心裏拜遍八方諸神,隻求狗男人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話。
謝延昭沒有說話。
他神色如常,還伸手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看狗男人這個模樣,應該沒有聽到叭~
就在阮明芙鬆了一口氣時,卻聽他湊到她的耳邊,像情人間的低聲呢喃,“就在你說把我踹了之後……”
說這話時,她似乎都能聽到狗男人磨牙的聲音。
阮明芙:“……”
她現在是真的想哭。
救命!
兩次背著狗男人說壞話,都被抓到,就想問問這是個什麽運氣。
嗚嗚嗚,她以後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謝延昭直起身,高深莫測地看了阮明芙一眼,這才看向謝吟。
對方好像老鼠見了貓。
“大哥,我不該找嫂子麻煩。是我錯了,我現在就走。”
謝吟一邊說,一邊觀察謝延昭的表情。見他沒什麽異議,撒丫子就跑。
阮明芙:“……”
合著就她好欺負是吧。
現在這個地方隻剩她與謝延昭兩人。
怎麽辦,好像更尷尬了……
她尬笑地看著對方,指著前麵的路:“你先回去,我會照顧好自己。上交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也得過去做點準備。”
謝延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不解釋一下?”
阮明芙:“……”
腳趾已經扣出一棟城堡。
見她遲遲不說話,謝延昭眼中帶著笑意。他伸出粗糲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便含住了嫣紅的唇。
“唔……”
阮明芙都呆了。
狗男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被人發現就完了?!
阮明芙又羞又惱,使出吃奶的勁兒將他往外推。
隻可惜兩人的力氣不在一個量級,她這點力道對謝延昭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
她眼中冒出了水氣,心頭躥上來一股無名火。阮明芙伸手拍打狗男人健碩的胸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拒絕。
幸好,狗男人並沒有喪失理智。
遊戲一番,這才將人放開。
謝延昭眼中黑沉一片,帶著無盡的黑,仿佛是要將她整個人吞沒。他緊緊抱著她,平複心中剛升起來的帶著暗湧的火。
想到剛才的話,他咬牙切齒:“看我晚上怎麽收拾你。”
阮明芙的小脾氣剛上來,聽了這話立刻泄了氣。
“我、我這不是為了擺脫謝吟,才胡說八道的嘛。”
她微微嘟起被吻得發紅的小嘴,小聲嘟嚷,“也……也不能怪我。”
謝延昭伸手摸摸她的頭,笑意盈盈:“晚了。”
阮明芙:“……”
她皺著一張臉,“我錯了。”
“上交會不要是開始了?”謝延昭可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她,“你進去吧,我也該走了。”
阮明芙:“……”
直到上交會開始,她都不摸透狗男人離開時,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
她猛地喝了一大口茶。
媽德,不想了!
狗男人還能吃了她不成?
想通了的阮明芙覺得神清氣爽,天也藍了草也綠了,連看朝著自己走來的張老板都變得眉清目秀。
“阮小姐,我又來了。”
死胖子今天穿得十分正式,仿佛要見什麽重要的人。打著領帶,腳上的皮鞋也擦得鋥亮。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阮明芙,“阮小姐,該不會嫌我煩吧。”
“怎麽會。”
阮明芙滿臉假笑,“張老板可是大客戶,怎麽會嫌棄您。”
她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
可不就是嫌棄這個死胖子!
也不知道張老板信不信,反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阮小姐,實不相瞞我有點事想求祁大少幫個忙,想請你拉個線,”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昨天的珍珠項鏈拿了出來,“阮小姐放心,事成之後張某一定不會虧待你。”
阮明芙:“……”
想起昨天祁陽焱給她的那隻戒指,原本看著還處處驚豔的項鏈,在她眼中卻喪失了吸引力。
沒有戒指上的珍珠大,也沒有那麽圓潤,甚至連上麵散發出來的光華都沒有她的戒指美……
“張老板,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真不好跟我哥交往太密。”
拿這種破東西打發她……呸!
張老板似乎覺得有門,“阮小姐幫幫忙,咱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還不相信我老張的為人?就是想跟你哥談個合作,絕對不會讓你難做。”
“事成之後,再另外給你這個數……”
張老板伸出五根胡蘿卜一樣粗短的手指,上麵的大金戒指閃瞎人眼。
“五千?”
阮明芙好奇地問了一句。
張老板臉上帶著自得,“五萬!”
阮明芙倒吸一口涼氣。
糟糕!
她要心動了。
“張老板,你太高看我了,”對方許下這麽重的利,阮明芙更不能答應,“我哥神出鬼沒,除非他主動找我,要不我是碰不到他的。”
她眼中帶著遺憾。
五萬啊……這可是五萬!
能給她買多少漂亮的小裙子。
阮明芙麵上風輕雲淡,心底痛得滴血。
誰會嫌錢多呢?
沒穿時,也有人求到阮明芙麵前。對方要是真符合阮氏的標準,她也樂得做個順手人情,還能小賺一筆。至於其他的,自有助理幫著鑒別。
現在嫁了個當兵的,不能再這樣幹了……
嗚嗚嗚嗚嗚~
心好痛!
張老板哪裏知道阮明芙心底的糾結,他隻知道阮明芙又一次拒絕了他。
臉色當下便有些不好看了。
自那次祁陽焱拒絕他後,張老板便一直求人想再見他一麵。可惜祁陽焱不想見的人,誰也不敢將他帶過去。
這位主兒可不是一個好性的人。
張老板這兩天急得,嘴裏都起了兩個大燎泡。
隻得再來阮明芙這裏使勁兒。
“阮小姐,你就幫幫我吧,”張老板胖乎乎的臉帶著點臘黃,“就幫我引見引見,無論成與不成我都記得您的恩。”
好家夥,都上升到恩情了。
但阮明芙是真的不能幹。
她哥都拒絕過了,若是再給他帶過去,這不是坑哥嘛。
“張老板,我是真的無能為力。”
張老板眼中閃過一絲腥紅,很快又褪了下去。
“阮……”
“不用再糾纏她,”祁陽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不是想見我?”
張老板雙眼一亮,跟看救星似的。
立刻將阮明芙這個‘昨日黃花’拋諸腦後,“祁大少,我……”
祁陽焱製止了張老板的話,“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
近兩天,茶展不像第一天冷成冰窖似的,人流量漸漸多了起來。張老板與阮明芙說話時,還有不少人悄悄緊起耳朵。
張老板聞言,激動得臉都紅了。
“明白,我明白,”他點頭哈腰的模樣特別諂媚,“我知道一個地方,祁大少這邊請。”
“不必了,在這裏借間休息室就好。”
祁陽焱多麽謹慎的人,怎麽可能會跟張老板去陌生的地方。
眼見祁陽焱就要跟著他離開,阮明芙有些擔心。
“哥……”
對方連她個中間人都肯下這麽大的血本,所圖肯定大。如果祁陽焱再拒絕他,阮明芙怕對方會狗急跳牆。
“不用擔心。”
祁陽焱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帶著一大群人走了。
看著他身邊那一堆保鏢。
對方若是想行凶,也得惦量一下。
阮明芙將心放了回去。
時間慢慢過去,自祁陽焱帶走張老板後她這裏一時安靜了下來。顧清鬆四人非常能幹,都不需要她過去,四個人就能獨擋一麵。
阮明芙就這樣閑了下來。
一直到下午快結束時,胡教授帶著一群人過來。
為首的那個人穿著中山裝,頭發稀少,一看就是個大佬。
“司長,這位就是阮同誌。”胡教授壓低聲音朝著阮明芙介紹:“這位是對外發言司的領導。”
哦豁,大官啊……
阮明芙笑容滿麵地開口,“領導好。”
“阮同誌年輕有為,”對方笑眯眯,十分隨和仿佛沒有一點架子,“聽說你幫助茶廠交易了數萬斤茶葉?”
“沒錯,阮同誌真厲害。”
“阮同誌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
“就是,下次上交會阮同誌還來幫我們就好了。”
“你說得簡單,哪裏有貨啊。這三天,咱們把近兩年的貨都給訂出去了。”
……
上交會馬上結束,外國人早就沒了。在胡教授領人過來時,收拾東西的廠商也跑了過來。
聽大領導這麽一說,話匣子立馬打開。
全是誇阮明芙的。
大領導卻聽得很認真,臉上也沒有不耐煩的神情。
阮明芙感慨,這時候的人都很接地氣。
她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阮同誌謙虛了,”大領導臉上的笑意更濃,“茶展的訂單大家夥都有目共賭,我聽說你還為瓷器與絲綢那邊拉了不少訂單?”
阮明芙有些窘。
“他們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我當然要多推薦。”
“好!”
大領導很開心,“上交會就需要這種會靈活應變的同誌。咱們不管安排在哪兒,都是一家人,可以互通嘛。阮同誌在這件事上,就做得很好。”
身後的人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咱們幹部,不能把事辦死板了,”大領導笑眯眯的,“阮同誌的成績有目共睹,所以我代表對外司將這筆獎金發給阮同誌。”
話音剛落,個個都擺出高興的表情。
不知道的還以為獎發的是他們。
阮明芙有些驚訝。
張老板給她送錢也就算了,怎麽連上交會的主辦方也跟她送錢?
她沒拜財神啊。
胡教授興奮得滿臉通紅。
畢竟阮明芙這個人才,是他挖出來的。對方受到嘉獎,胡教授麵上也有光。
“阮同誌,快過來領獎。”
阮明芙這才發現,這一大群人裏竟然還有記者。
最後,阮明芙一手拿著官方頒的獎狀,一手拿著信封裝的大團結,跟大領導拍的照。
“聽說阮同誌還是一位軍嫂,”大領導眼中帶著感慨,“要是咱們國家多一些像阮同誌的年輕人,何愁國家不興。阮同誌,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部門任職啊?”
阮明芙:“……”
好家夥,她這是要一步登天?
想了想,阮明芙還是拒絕了。
“這樣會不會讓別人認為我是走後門的?”她接著開口,“領導,我想堂堂正正地考進去。”
說完這話句,阮明芙想捂臉。
她覺得自己臉皮越來越厚。
這種明顯就不是她風格的話,也能這麽順溜地說出口。
“有誌氣,”大領導卻很高興,“阮同誌,那我在京城等你。”
周圍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阮明芙。
有了大領導這句話,阮明芙在上麵掛了名,前途至少是不用愁。
大領導又勉力了阮明芙幾句,這才帶所有人走了。等人呼啦啦全走光後,大夥圍上來道喜。
“這可是外交部發的獎狀,拿回家都能當傳家寶呢。”
“我要是得了這個獎,咱村都能嘮上一年……”
“想什麽美事呢,你有阮知青那本事?”
“……阮同誌那本事誰能有……”
在眾人的豔羨中,阮明芙將東西收了起來。
上交會已經正式結束了,從明天開始她就不用來了。阮明芙把東西收拾好,正打算離開時,卻見劉叔幾個人走了過來。
“阮同誌,非常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們的幫助,這是我們廠裏的茶葉,希望你別嫌棄。”
阮明芙看著他手上的茶。
東西雖然不貴,難得的是這份心意。
“怎麽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把茶葉收了起來。
“劉叔給我一定是好茶,還沒打開就能聞到香味了。”
劉叔剛醞釀出來的傷感就這麽散了。
“阮同誌喜歡就好。”
其他茶廠代表也不甘示弱,“還有我,阮同誌,我也給你準備了……”
“還有我!”
“我也有……”
“讓開,你們給我讓開,”雲霧茶代表擠開人群,搬著一箱東西放到阮明芙的麵前,“阮同誌,知道你懂茶,我特意去訂的茶具。”
其他茶廠代表:“……”
草!
他們怎麽沒有想到,就光想著送茶。
眾人看雲霧茶代表的眼神不對了。
呸!
死綠茶。
送個茶具顯得他多能似的,不幹好事的王八糕子。
阮明芙有些感動。
“謝謝大家,謝謝了,”阮明芙心中也是感慨:“大家的禮物我很喜歡,希望下一次我們還能在這裏見麵。”
上交會每年兩場,分春與秋。
現在這場是今年的最後一場,想再見,至少也得等到明年三四月份。
阮明芙與他們一一告別,這才離開。
……
她順利與祁陽焱會合。
兩人走在前方,阮明芙拉著他,“哥,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去找爸媽了?”
“嗯。”
祁陽焱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抿了抿唇,“那如果他們不是爸媽怎麽辦?”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祁陽焱頓住腳步,“對了,你有沒有跟謝延昭說過你的來曆?”
阮明芙搖頭。
她又不是傻,這種事哪裏敢說。
“記住了,”祁陽焱朝她看過去,“守口如瓶,這件事現在是咱家最大的秘密!”
阮明芙趕緊點頭。
“對了,”她這才想了起來,“那個張老板究竟找你什麽事?”
“沒事。”
祁陽焱沒有多說。
阮明芙:“……”
就這麽敷衍她!
她哥明顯不想跟她多說。
阮明芙明豔的臉都氣成了小河豚。
哼!
不說就不說。
反正她哥老奸巨滑,長這麽大還沒人能從他手裏占到便宜。
與專門來接她的謝延昭匯合後,幾人便坐在一起吃飯。可哪怕祁陽焱暫時承認了謝延昭的身份,他還是看對方不順眼,動不動就要給他臉色看。
兩個男人的戰鬥,阮明芙也不好去勸,隻能一個人縮著喝湯。
祁陽焱是個大款,安排的菜色很豐富。
阮明芙吃得很快樂。
但是……謝延昭習慣性地給她夾了一片筍。
“這時候的筍不好吃,”祁陽焱舀了一碗老鴨湯遞了過去,“喝點湯,下火。”
謝延昭夾著筍的筷子拐了個彎,放嘴裏自己吃了。
阮明芙:“……”
她能幹什麽呢,她隻能埋頭吃飯。
他又夾了一塊豆腐,放進阮明芙的碗中。
“豆腐沒什麽營養,”祁陽焱將鮑魚夾過來,“吃這個,這個更好吃。”
謝延昭眯了眯眼。
祁陽焱哪裏會怕他,當即便瞪了回去。
阮明芙:“……”
救命!
“鮑魚很鮮,”眼見這兩人就要打了起來,阮明芙飛快地將這兩樣菜塞進嘴裏,“豆腐也很嫩,謝謝你們了。”
又拿起勺子,給兩人舀了一碗湯。
“都喝點,下火。”
祁陽焱:“……”
謝延昭:“……”
兩人老實起來,阮明芙也終於能安心吃飯。
……
另一邊,顧意霖看著漸漸西斜的暮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旁邊的戰士聽了,有些不忍。
“同誌,你都在這裏等一天了,”小戰士也有一些無語,哪有人過來不通知人的,“要不,先去招待所那裏坐坐?”
顧意霖有供銷社開的證明,倒不用懷疑她的身份。
也能去招待所開間房,但顧意霖這頭倔驢不知道在較勁什麽,死活不願意去。
小戰士也是無語。
尤其是隨著時間慢慢推移,這位同誌看到拉練回來的人眼泛綠光。小戰士真怕她餓迷糊了,逮著人就來一口。
怪嚇人的。
更何況,知道有她在,別人都不敢往這裏來。
顧意霖哪裏知道小戰士是出於自己人身安全的提醒。
她擺擺手,滿臉怨氣。
“不用擔心,我就想看看那個臭娘們什麽時候回來。”
小戰士:“……”
這一天下來,顧意霖變化不少稱呼。
從好朋友,到朋友……一小時問她時還是仇人,現在又變成了臭娘們。
若非他一直在這裏,還真不知道她說的是同個人。
也是顧意霖倒黴,正好跟謝延昭錯過。他開著車,直接從家屬院那邊走。可憐顧意霖一個人蹲在這兒,又累又餓。
顧意霖將隨身帶著的罐頭拿了出來。
“你吃不吃?”
小戰士看著罐頭。
還是個鐵罐子,一看就價值不扉,他趕緊搖頭。
“不用,我吃過了。”
顧意霖這個瓜娃子也是執著,阮明芙人不在還跟她較勁。小戰士不是沒提過讓她去吃飯,可她為了等到阮明芙死活不願意動。
她憋了一肚子火。
就特麽想看看,這個臭娘們什麽時候回來!
顧意霖不顧他的拒絕,給小戰士連塞了兩個。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搜羅到的好東西,本來想帶給阮明芙。
但現在……
喂狗也不給她!
小戰士連連擺手,“不行,我不能收這麽貴重的東西。”
“怎麽貴重了?”顧意霖王霸之氣附體,“給你就拿著,你要是不要我就扔了。”
她將罐頭打開,立刻冒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引得小戰士咽了咽口水,剛吃完的肚子又叫了起來。
顧意霖卻沒注意。
她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雙筷子,便吃了起來。正當她吃得正樂嗬,小戰士遞過來一隻黃澄澄的雜麵饅頭。
“給。”
這可是小戰士留著晚上吃的口糧。
若不是顧意霖塞了兩個罐頭給他,小戰士還真舍不得拿出來。
“謝謝。”
顧意霖也沒客氣。
將饅頭撕下一塊放進嘴裏。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顧意霖覺得嘴裏的饅頭特別香。她吃完一個,還有一些意猶未盡。
吃飽了一些,她脾氣也好了很多。
“喲,吃著呢?”
許諸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顧意霖將東西收了回去。他聞了聞空氣中散發的香味,便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小戰長挺直身體,朝他敬了一個禮。
“政委好!”
顧意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嫌棄地撇撇嘴。
斯文俊秀,長相白淨……跟隻白斬雞似的,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怪不得是政委呢,確實沒有正經軍人帶勁兒~
她在打量許諸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她。
今天一營二營三營的人都跟他反映,軍區出了個綠眼狂魔。每當他們跑過去,那個人就趴在窗邊,睜著綠油油的眼珠子盯著他們。仿佛下一秒就能撲過來,將他們一個個給生吃了。
大夏天,這些大老爺們硬生生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一個人這麽說,許諸當然不信。可一群人都這麽說,許諸覺得自己高低得過來看一看。
“同誌,探親還是隨軍啊?”
顧意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找人!”
“政委,這位同誌在這裏呆了一天,”小戰士插了一句嘴,“也餓了一天,剛剛才吃了點東西。”
許諸:“……”
所以,這個同誌就是那些大老爺們嘴裏的綠眼狂魔。也是,餓了一天,看什麽東西都想吃,當然眼冒綠光了。
許諸在心底搖了搖頭。
這些臭小子,眼神也不太好。連人也沒看清楚,就好意思跑到他麵前瞎叭叭。
還是得讓老謝多練練才行。
“同誌,你找的人呢?”
聽到這句話,顧意霖原本緩和好的心情又沒了。
她滿是怨念地看向許諸,“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當然能,這邊就沒有我不認識的。”
……
夜幕降臨,等謝延昭的車堪堪停穩,阮明芙懶洋洋地賴在車上不下來。
“謝延昭,抱我下來。”
他眸色微深,眼底卻帶著縱容。
謝延昭繞到副駕駛的位置,一把便將人抱了下來。阮明芙等著對方放她下來,誰知他竟然不撒手了。
她拍拍他的胸口,“把我放下來。”
頭頂的明月將大地照亮,阮明芙看著他的神情,眉心一跳。
卻見對方俯下身,靠近她:“之前跟你說的話,忘了?”
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她。
阮明芙:“……”
她剛剛算不算羊入虎口。
她剛想掙紮,卻聽一旁的草叢中傳來一道幽怨的聲音:“你們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