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本要離開的軍嫂聽了這話紛紛跟杆子似的, 杵在原地不動了。不但如此,還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阮明芙聽了這話都氣笑。
什麽叫跟在陸琰身後跑?
這是生怕她在家屬院混得太好,想給她名聲抹點黑。
“李同誌, 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阮明芙看向她,“咱們兩家也沒親近到這個份上。”
李玉香眼底閃過一絲惱怒。
抬起頭, 仍是一副被人欺負的可憐樣。
“不管怎麽說,你們倆都是一起長的,”李玉香接著開口道:“你就不能看著小時候的情誼,放他一馬?”
嫂子們聽了這話, 也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我感覺這裏麵肯定有大瓜。”
“難道最近的傳言是真的?”
“阮明芙長成這個樣子, 一看就不是什麽安分的人。”
……
阮明芙哪裏不知道李玉香打的什麽歪主意。
“這裏是家屬院, 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李玉香一手捧心, 一手仍死死地抓住阮明芙的手臂。她都覺得手臂處刺刺的疼,漂亮的眉也皺了起來。
“明芙, 你不想認伯母, ”李玉香抽泣起來,“伯母不怪你,但是陸琰好歹跟你一起長大, 你就不能饒他一回?”
“你放心,我肯定把他帶回去, 好好教導, 絕對不會再來煩你。”
她哭得雙眼通紅,身體也因為悲傷而顫抖起來。
那些軍嫂聽著兩人說的話, 仿佛吃到了一個大瓜。
“怎麽回事?不是陸副團的弟弟傷了謝團長?”
“我怎麽感覺裏麵有大瓜。”
“哭成這個模樣, 太可憐了。”
“這個新媳婦也太壞了,把一個都能當她媽的長輩欺負成這個樣子。”
“可不是……”
與李玉香差不多的軍嫂看著這一幕心中不是滋味, 對阮明芙更是有了微詞。
“你們擱這裏放什麽屁呢?”
“這個人明眼就是故意抹黑阮同誌,你們瞎了嗎?”
“什麽意思,她不是在求情?”
聽著耳邊傳來的閑言碎語,阮明芙的眉頭更是皺得死緊。
“夠了!”
她也不掙紮。
反正事到這個地步,該丟的人也丟完了,索性一次性丟個清楚。
不是要掰扯嘛,幹脆掰扯個夠。
李玉香被這一聲吼得愣了一下,剛想再接再厲繼續作戲,卻聽阮明芙開口道。
“有一句話你說錯了,我跟陸琰從來就沒什麽情分。”
原主知道她與陸琰有了婚約,一開始確實憧憬了一下。可陸琰不做人,對原主各種嫌棄冷嘲熱諷。
她也是從小被寵大的。
憑什麽慣著陸琰。
原主將這事在阮家夫妻前一說,便丟到腦後。
許是阮家夫妻知道這一點,這才沒有將阮明芙托附給陸家人。原主下鄉後,更是把這個人給忘到天邊去。若是狗閨怨蜜提醒,她也不知道原主竟然還有一個未婚夫。
李玉香眼中閃過掙紮,“你之前可喜歡陸琰,一直跟在他身邊……”
“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阮明芙嗤笑一聲。
“李同誌,我之前就已經跟你大兒子說好,拿了你的補償,我也不再計較你們陸家悔婚的事。結果,你們倒是按捺不住了。”
“說起來,我父母還是你們陸家的恩人呢。”
軍嫂們聽到這個瓜都驚呆了。
“好家夥,這……這兩家原本有婚約?”
“自家兒子悔婚,她是怎麽好意思求到阮同誌頭上來的。”
“所以……陸家人明明自己悔婚,卻打傷謝團長?”
“這一家人好不要臉,hi-tui!”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小兒子不懂事,難道大兒子也是個傻的?”
這話一出,大家都閉上了嘴。
無他,陸煬在軍區的名聲比謝延昭好了太多太多。
沉了一會兒,有一個腦洞大的嫂子開口了。
“該不會是因為陸琰悔婚,阮同誌氣不過,又打算賴上哥哥。誰知道哥哥也不想娶她,這才找上的謝團長……前段時間鬧的事,都是這倆夫妻自導自演的。”
“……”
別的不說,反正看得出來,這位嫂子對阮明芙意見挺大。
“放什麽屁呢!”
站在阮明芙這邊的軍嫂開口了,“咱們都知道阮同誌是與謝團長在鄉下認識的。”
“就是,那邊離這兒可遠了。”
“聽說坐火車都得坐上個一天一夜。”
“有毛病吧……”
軍嫂們吃瓜也分成三派。
一派是站阮明芙的,一派則是見不得人好,買冰箱時引來的檸檬精,還有一派保持中立。
她們隻吃瓜,並不發表自己的看法。
在見不得阮明芙好的那一群裏,一個古板老娘們也在其中。剛才罵阮明芙罵得最凶的,就是她。
李曉月皺著一張臉,看著周圍的這群人,拉著婆婆的手便道:“媽,咱們還是趕緊進去吧。”
“進什麽進。”
她雙眼緊緊盯著前麵的阮明芙,還不忘囑咐兒媳婦,“你以後少跟這樣的女人說話,再有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
李曉月抿了抿唇。
大娘踮起腳尖,朝前看去。
“狐狸精,呸!”
聽了這話,李曉月溫和的臉帶著幾分難堪。
那邊還在繼續。
李玉香聽阮明芙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尷尬。
“伯母也知道對不起你,可……”李玉香的臉上帶著為難,“可陸琰死都不娶你,還以死相逼。不過你放心,隻要這次能把他放出來,我一定壓著他娶你。”
阮明芙都氣笑了。
她仔細看著李玉香,正當她疑惑的時候,卻聽阮明芙開口了。
“我真好奇你腦子的構造,怎麽聽不懂人話呢?”
李玉香眼裏閃過一抹惱怒,卻飛快地遮掩下來。
“你當你們陸家是什麽香餑餑,”阮明芙接著道:“陸琰長得沒我丈夫好看,身板兒也沒有他結實,能力更是不用說了,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看上他?”
李玉香:“……”
圍觀的嫂子們:“……”
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覺得好撐。
聽聞顧母來找阮明芙麻煩,趕過來的謝延昭:“……”
許諸撞了撞他的肩膀,“老謝,開不開心?”
謝延昭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拔開人群走了過去。隻是輕快的步伐,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許諸:“……”
嘖嘖,男人。
周圍的軍嫂看著謝延昭的身影,也都噤聲。
有好幾個甚至默默地走到牆根處。
李玉香看著如土匪一般凶惡的人,咽了咽口水。若不是這人身上穿著軍裝,她真的要叫救命了。
“放手。”
謝延昭盯著李玉香抓住阮明芙的手,沉聲道。
李玉香被他視線看得一個哆嗦,手更是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你怎麽來了?”
阮明芙仰頭看向他,雙眼亮晶晶的。
謝延昭嘴角微勾。
“知道你這裏有點麻煩,就過來了。”
他抓住阮明芙的手,拔開她的袖子。
如白雪般瑩潤的皮膚晃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看不慣阮明芙的人也失了神。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阮明芙確實長得好。哪怕一雙手臂,也是骨肉勻稱。
隻是如今,漂亮的手臂上多了一道鮮紅的手印。阮明芙的皮膚本就白,更襯得這道手印猙獰得很。
對方用的力氣不小。
謝延昭眸色微深,“疼不疼?”
“沒事。”
阮明芙重新將袖子拉了下來,視線重新落到李玉香上,“不管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都別想了。陸琰犯的事,別說我們哪怕司令也沒辦法。”
眾目睽睽之下開搶傷人,阮明芙聽了都想給他扣個6.
“不!”
李玉香生了兩個兒子。
大兒子讓她驕傲,小兒子雖然莽撞了點卻也是一個乖孩子。想到這麽好的孩子就要在監獄裏度過,李玉香哪裏受得了。
對阮明芙這個罪魁禍首更恨了。
“不……不行,你不許走……”
李玉香還想上前,卻被謝延昭一個眼神將她釘在原地。
“誰說我要走了?”
眼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阮明芙索性把話說開。
“陸家與我父母那一輩相交開始,你們窮困潦倒,阮家給錢給糧。你們為了巴了阮家,死活都要訂下我跟陸琰的婚事。”
“我說的沒錯吧。”
李玉香眼中帶著難堪。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
阮明芙接著開口:“後來,我爸為你丈夫找了一份工作,你們家的日子才漸漸好了起來。”
聽了這話,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
不管在什麽時候,工作總是最珍貴的。
“一個婚約就給找工作,阮家父母也太冤大頭了。”
“說得不錯,要是有人給我家安排工作,別說婚約了,對方全家我都給供起來!”
“還用你說,高低得認個爹……”
哪怕對阮明芙有意見的軍嫂聽了,都說不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李玉香眼看情勢往一邊倒,急了。
“不……不是這樣的……”
阮家雖然給陸家找了工作,但也得靠她家老陸努力啊。再說了,那個工作酬薪又沒多少,還是她家老陸努力向上爬,再加上兒子爭氣,這才好起來的。
阮明芙可不理她。
“怎麽不是,要不是我爸,你丈夫能一年升三級?從臨時工,變成坐辦公室的主管?”
話音剛落,抽氣的聲音更大了。
“這種好事怎麽輪不到我?”
“我不羨慕,我就想知道阮爸是個什麽品種的大冤種?”
“好家夥,認爹不夠,得叫爺爺……”
“擱這兒放什麽屁呢,你爺爺能有這麽好?”
這個時代,誰不是一生四五個。孩子多了,自然就不值錢。
這得是獨生子的待遇……
阮明芙越說越氣,看李玉香的眼神都帶著怒火。
“可你們是怎麽做的?我家落難之後,不聞不問也就算了。陸琰一而再地找我麻煩,陸煬還知道拿一千塊錢來補償我,他呢?”
“陸煬有沒有告訴你們,拿了錢之後阮家與陸家的恩怨兩清,你們閑著沒事為什麽又來招惹我?”
李玉香皺眉。
陸煬幹的事她知道,她與老陸也是默認的。
畢竟阮家落了難,哪裏還能配得上現在的陸家。
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李玉香正想開口,卻被人一把拉住。
“媽,跟我回去。”
來人正是陸煬。
他身上再沒有之前見的意氣風發,眉頭皺在一起。褶皺的衣服都昭示著,這幾天陸煬過得並不好。
“不行,我不能走!”
李玉香甩開李陸煬的手,嘶吼道:“我要是走了,你弟弟就完了。”
這幾天受煎熬的並不是陸煬一個人。
在接到陸琰出事的電話後,李玉香整個人都快要瘋了。陸父拖人買了最近的車票,連夜與李玉香趕過來。一到軍區,還沒來得及休整,李玉香便衝了過來。
李玉香哭了一路,眼睛就沒消腫過。
“明芙,我求求你,幫幫他,幫幫他……”
李玉香淚流滿麵,看著更像一個瘋婆子。眼見阮明芙沒有動靜,又接著開口道。
“我給你賠罪……我給你跪求下……”
“媽!”
眼見李玉香就要跪下,陸煬上前一把將她扯住。
“媽,別鬧了。”
陸煬的頭嗡嗡作響。
他已經好幾天也沒有休息了。
閉上眼,腦子裏便回想陸琰哭著讓他救他的麵容……
“閉嘴!”
李玉香轉頭便給了陸煬一巴掌。
聲音響得,讓周圍看著的軍嫂都呆了。
可李玉香卻管不了這麽多,淚眼婆娑地看著阮明芙,“明芙,看在我們兩家的交情上,幫幫陸琰……”
阮明芙還沒有說話,其他軍嫂便嘲諷起來。
“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有臉說出這句話的。”
“就是,還兩家的交情……有個屁的交情!”
“明芙,你可別聽她的。你爸媽就是你的前車之鑒,可別糊塗。”
“喲,你還會說成語呢?”
“嘖嘖嘖,這個世道還是得臉皮厚。什麽大嘴吃四方,我看該改成臉皮厚才對。”
……
聽著周圍軍嫂一邊倒的嘲諷,陸煬眼中閃過難堪。
“媽,你別再鬧了。陸琰的事太複雜,哪怕阮同誌想幫都幫不了。”
可不是。
哪怕阮明芙放過他,部隊也不會。
“……真的?”
阮煬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朝謝延昭與阮明芙兩人看過去,這才點了點頭。
李玉香徹底崩潰了。
“你是死人啊,你為什麽不攔著他!”
“你要是攔住他,怎麽會有現在的局麵……”
眼見李玉香對陸煬又抓又打,幾個看不下去的軍嫂上前將她拉了下來。
“小兒子犯錯,怪大兒子幹什麽?”
“就是,小兒子又不是大兒子生的。小兒子多大的人了,難道還要大哥拴著?”
“從這上麵就知道陸家夫妻不咋滴。”
“陸煬也挺可憐的……”
陸煬閃過難堪,這才朝阮明芙夫妻倆走了過去。
“對不起,是我沒看好我媽……你放心,我絕不讓她再來打擾你。”
對於這件事,阮明芙心中確實有氣。
她沒有說話。
謝延昭看向不遠處正在撒潑的李玉香,難得對陸煬起了點憐憫之心,但也隻是一點。
他朝陸煬點了點頭,便擁著阮明芙走了。
李玉香眥目欲裂,卻被好幾個軍嫂摁倒,動彈不得。
可她卻死死看著阮明芙的背影,眼裏竟然都充起血來為。
真.紅了眼。
幾位年紀大的軍嫂看著她這個模樣也有些不忍,便勸了幾句。
“部隊有部隊的規章製度,你兒子犯的事太大,找苦主沒用的。”
“沒錯。”
“你還不如打點一下,讓你兒子去了農場也能過好。”
“別說你找阮同誌,哪怕你找司令都沒用……”
這事一出來,司令也得挨批。全部隊上上下下的領導,一個個都得寫檢討。真以為求個人,就能讓陸琰跟從前一樣?
做夢!
李玉香抬頭朝陸煬看過去。
卻見他右臉上頂著一個巴掌印,緩緩點了點頭。
李玉香:“……”
似乎知道這件事沒有轉寰的餘地,李玉香終究沒再掙紮。
軍嫂們這才將李玉香放開,陸煬趕緊過來扶住他。
對於陸煬,軍嫂還是很有好感。
“跟你媽回去吧。”
“別讓你媽再來鬧,對你也有影響。”
“我知道了,謝謝大娘。”
陸煬痛苦地閉上眼。
他的前途也快沒了,還能有什麽影響……
這一路上,母子倆都沒就話。陸煬扶著李玉香進了招待所一處房間,剛進門李玉香便被陸父扇了一巴掌。
“你打我?”
李玉香捂著臉,淚眼盈盈地看向陸父。
卻見對方麵目青紫,胸口劇烈起伏,儼然一副暴怒的模樣。
“我打的就是你!”
陸父人品雖然不怎麽樣,但對李玉香很好。結婚這麽年,夫妻倆雖然也有口角,但從來都沒有碰過李玉香一個手指頭。
“我問你,你去家屬院那邊幹什麽?”
李玉香有些心虛,移開視線。
陸父更怒了,“你要害死誰?你想讓陸煬被部隊開除,還是想讓陸琰被多判幾年?”
“我……”
李玉香也麻爪了。
她一聽陸琰出事,就什麽事也顧不得了。
“那……那怎麽辦?”
李玉香是陸父微時的妻子,出身同樣不高。哪怕做了這麽多年的富太太,眼界一直沒漲。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
陸父大吼一聲,嚇得李玉香一抖。
“陸煬多好的前途,年紀輕輕就是副團長,他今年27……27歲!大好的前途,就被你那個好兒子毀了!毀了!!!”
陸父額上青筋都氣得鼓了起來。
可想而知,他此刻有多氣。
與李玉香偏愛小兒子不同,陸父對大兒子寄予厚望。
早知道,哪怕讓陸琰被地頭蛇給打死,也不讓他過來禍害陸煬。
陸父滿心滿眼的悔意,差點將他整個人吞沒。
“什麽叫我兒子,難道你沒份?”
李玉香不是好惹的,當即便嗆了回去。
陸父瞪大牛眼珠子,正想再給李玉香一巴掌時,陸煬疲憊的聲音響了起來。
“行了,有空想想該怎麽辦吧。”
“怎麽回事,”陸父看向阮煬,這才看到他臉上的痕跡,“那巴掌是誰打的?”
李玉香心虛地低下頭。
陸父哪能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他氣得將手連的杯子砸在地上,“你這個婆娘,是真的要氣死我!”
李玉香瑟縮了一下。
這事兒她沒理,李玉香也沒辦法狡辯。
陸父閉了閉眼,極力平複心底的怒氣。良久之後,這才道:“陸煬你說,最壞的情況,陸琰會判幾年,你會不會被牽連?”
李玉香聞言,也緊緊地盯著陸煬。
“陸琰的事……”陸煬抿了抿唇,在李玉香期待的目光下艱難地道:“十年。”
“十年……”
陸琰已經二十多歲,若是進去十年,出來都三十多了。人生最好的十年,就這麽被浪費掉了。
李玉香哪裏接受得了。
她哀嚎一聲,捂著胸口倒在**。
陸父想聽的卻不是這些,“那你呢?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撤職,開除……”
這下,陸父打死陸琰的心都有了。
他一時間沒有說話,臉漲得通紅。捂著胸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還是陸煬發現不對,趕緊走了過急道:“爸,爸……你怎麽了,爸!”
眼見陸父沒有反應,陸煬一把便將他抱了起來,朝軍區醫院趕去。
“當家的,當家的……你別嚇我。”
李玉香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著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
陸家雞飛狗跳的事並不妨礙阮明芙的日子。
這天,她拿著胡宛寧給的種子放在碗中,正準備打點水,卻見謝延昭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還抱著一隻剛斷奶的小狗勾。
阮明芙雙眼一亮,快步走去將狗崽抱了起來。
“這是哪兒來的狗?”
狗崽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吐著舌頭看她。
它全身黃毛,嘴巴還有爪子帶著點黑色,小狗看著才剛斷奶沒多久,身上的毛炸開來,摸上去手感特別的好。
“好小啊。”
阮明芙伸出手指點點它的鼻子,狗勾卻舔了她幾下。
她看著狗笑了起來。
“老錢家的,”謝延昭盯著舔著阮明芙手指的狗崽,捉住它命運的後脖頸,將它提了起來,“有它在,你也能安心些。”
想到之前李玉香扯著阮明芙的樣子。
謝延昭的眸子便深了深。
若是有一隻狗在,再借她兩個膽子,李玉香都不敢上。
看著窩在謝延昭手上,特別乖巧的狗,“不是有你在嗎?”
狗男人比門神還好使,誰會瞎眼闖他家?
謝延昭聽了這話。
眸中異彩連連,喉結飛快地滾動著。
他輕咳了一聲,“我是說若哪一天我出任務,就讓它守著你。”
“好吧,”阮明芙看著劃動四肢的小狗,“你快把它放下來,這麽提著它該不舒服了。”
謝延昭將它往地上一放。
小狗邁著歡快的步伐,朝著阮明芙走過來。隻是它還小,四條腿各走各的,沒走幾步便摔了個大馬趴。它脾氣特別好地爬了起來,撲到阮明芙的腳邊還打了一個滾。
阮明芙被它給逗笑了。
伸手摸摸它蓬鬆順滑的毛。
“謝延昭,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她歪頭,“你說叫什麽名字才好?”
看著阮明芙此時的模樣,謝延昭脫口而出。
“旺財。”
“旺財?”阮明芙想了想,摸摸狗勾的肚皮,“確實是個好名字,以後就叫你旺財了。”
喻意也不錯。
阮明芙低頭看狗,“要不要給它喂點東西?”
“不用,它來時吃過了,”謝延昭也沒閑著,拿起鋤頭便道:“還要種什麽?”
她掐著手指頭算了算。
胡蘿卜種了,還有自己灑種子的蘿卜白菜,以及從胡宛寧那兒拿的胡荽……滿打滿算,足足有了五樣。還有種在廚房邊上,還沒發芽的蔥蒜。
“應該差不多了吧,”阮明芙一時想不起來,“還有什麽?”
謝延昭看了眼院子處的地,“再種多點白菜吧。”
“行。”
反正院子空著也是空著,用來種菜正好。
日子慢慢過去,陸琰的處罰結果也出來了。動靜鬧得很大,通報整個軍區。
與陸煬想的一樣,陸琰被判了十年。陸煬也被牽連,雖然沒有撤職,卻連降三級,成了連長。聽說,這還是他上頭領導力保他的結果。
若不然,陸煬卻是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
最讓阮明芙意想不到的是,謝延昭被警告一次。
好家夥,敢情打架的三個人,一個都沒得跑。
軍區醫院,陸父還在住院。他臉色蒼白,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鬆了一口氣。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上一次,若不是送醫及時,陸父怕是要涼。哪怕現在救了回來,還得休養半個月。
與陸父不同,李玉香聽到這個消息,仿佛天塌下來似的。
“陸琰……”她眼淚流了下來,看向陸煬哀求道:“陸煬,你救救陸琰,他還年輕怎麽能坐十年牢?”
“啪——”
陸父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在李玉香的腳下。滾燙的熱水迸裂開來,讓濺到幾滴水的李玉香差點跳起來。
“夠了!”陸父滿眼陰鷙地看著李玉香,“你還想禍害陸煬到什麽時候?”
李玉香被嚇住了。
兩道眼痕掛在臉上,看起來狼狽得緊。
“你要是還想過安生日子,就消停點,”經過這一事,陸父對李玉香的耐心算是用完了,“你要是不想過了,咱們就離婚。”
“爸!”
雖然李玉香偏心陸琰,但到底是親媽,陸煬怎麽可能看這兩人離婚。
李玉香成功被嚇住。
她都一把年紀了,離了婚還能嫁誰去。娘家那邊更是回不去,李玉香哪裏還有地方去。
再說了,雖然陸琰出了事,但陸父的工作並沒有什麽影響。
回去後,她還是那個風光的經理太太。
陸父瞥了她一眼,這才交待陸煬。
“家裏的事你不用管,雖說降成了連長,好歹也是個幹部,總有再起來的一天。”
說著說著,他歎了一口氣。
“你就把這件事當成一場曆練,不要讓這件事影響了你。”
陸煬目前是陸家最有前途的一位,阮父自然要將他救起來,“人生還長,咱們輸得起。”
阮煬眼中閃爍著感動,“我知道了。”
“我和你媽後天就回去,你好好幹,”要不是顧及身體,陸父恨不得現在就走,省得李玉香腦子不清楚又整什麽夭蛾子,“對了,阮家那個是怎麽回事?”
李玉香聞言,動了動唇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見陸父打定主意要走,陸煬也沒再勸。
“從我調查的,有人跟阮明芙告狀,說你們造謠她是個拉皮條……”
話太難聽,陸煬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放屁!”
李玉香聽了這話,跟被踩著尾巴似地跳了起來。
“我哪裏造謠了,”見兩人都看向自己,李玉香更理直氣壯了,“我最近忙得很,一直跟著嫂子在廠子打轉,忙得跟陀螺一樣,哪兒有時間傳這種閑話。”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阮父自然知道李玉香有沒有說謊。
“不是你媽做的。”
“我知道,”陸煬看著陸父,“是朱靜。”
朱靜就是陸琰的新婚妻子。
此次來得急,便讓朱靜在家看家。
李玉香率先炸了!
“她是想幹什麽?”李玉香也不哭了,整個人開始暴躁,“她是不是想毀了我們……不對,是已經毀了。”
想起陸琰,李玉香更想哭了。
“喪門星,該死的喪門星!”
想通了的李玉香更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當妻子的散布阮明芙的謠言,當丈夫的便代替她坐牢。
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因為朱靜的壞心,而產生這麽嚴重的後果,李玉香生吞了她的心都有。她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待回去後還不知道怎麽磋磨朱靜。
一切真相大白。
陸父臉上的表情同樣不好看。
“行了,別吵了,”陸父朝陸煬看去,“你部隊好好呆著,不要再招惹阮家人。”
陸煬苦笑。
他現在恨不得繞著這兩人走,“我知道了。”
“準備兩張後天的火車票。”
“要臥鋪。”
李玉香想著回去收拾朱靜,這會兒倒是不反對回去了。
……
沒了陸家人這些極品,阮明芙真覺得天也藍了,草也綠了,就連狗尾巴草都變可愛了。
“弟妹,你說人怎麽能不要臉到這個地步?”
胡宛寧皺眉。
又是工作又是提拔,簡直就是再造之恩,這些人說舍棄就舍棄。
胡宛寧咬牙:“應該再多要點,一千塊錢太便宜他們了。”
要她說,至少得一萬!
顧意霖也是這麽說的。
“事情都過去了,”阮明芙接著開口,“我父母也不稀罕他們那點知恩圖報。”
陸家夫妻的想法其實很好猜。
恩情太大,反正這輩子報不了,就當沒發生過。要報恩的話,下輩子再說。
胡宛寧真是越來越喜歡阮明芙了。
人長得漂亮不說,還豁達。她要是處在阮明芙現在這個位置上,可做不對像她一樣的風輕雲淡。
“都過去了。”
阮明芙在這一點上想得很明白。
人生苦短。
不應該浪費無意義的人身上。
“對了嫂子,聽說家屬院有分地?”
“你才知道啊?”胡宛寧驚訝地朝阮明芙看過去,“分房子的時候,那些人沒跟你說嗎?”
阮明芙搖頭,“房子的事都讓老謝包辦了,我哪裏知道。”
還得是昨天,一位嫂子探頭看到她在院子裏種菜,好奇地問了一句,她這才知道家屬院原來是能分地的。
“分的地在家屬院最後那片位置,”胡宛寧介紹了一句,“院子裏隻能種點簡單的,容易長的蔬菜。像一些吃肥的,就種到那邊去,味道再大也沒影響。”
種院子裏最多洗點水,哪裏敢施肥,不得把人臭暈過去。
“我也忘了,之前還想著提醒你來著,”胡宛寧拍拍自己的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生了那個臭小子,就特別容易忘事。”
阮明芙了然。
這應該就是後世說的一孕傻三年。
“弟妹,你跟老謝打算什麽時候生?”胡宛寧又接著開口,“林嫂子有句話說得不錯,早生早好。趁著現在年輕,恢複好就趕緊把孩子先生了。”
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我還能幫你伺候月子。”
胡宛寧說這句話也是好心。
“隨緣吧。”
阮明芙也覺得早點生更好。
兩年後她就要去參加高考,總不能帶著球去。再說了,她與謝延昭同房以來,就沒避過孕。
“你有數就好。”
胡宛寧也擔心自己說多了招人煩,點到為止。
“說著說著又說岔了,”胡宛寧挽著阮明芙的手,“弟妹,你不是要分地嗎,嫂子帶你過去。”
“好啊。”
那塊地雖然不大,但好歹是塊地。哪怕阮大小姐不會種,這不是還有謝延昭呢。
再不濟,也可以問胡宛寧。
總不會讓它空著。
兩人結伴而行,在路過大樹時,卻隱約聽到阮明芙這三個字。兩人站定,仔細聽聽這些人在說什麽。
“……哎喲,你們是不知道,那個什麽阮明芙騷的呀,我隔老遠都能聞到味兒。”
話一出,幾人都跟老母雞下蛋似的,‘咯咯’地笑了起來。
“可不是,聽說謝團長為了娶她,還專門買了冰箱。”
話音剛落,另一位軍嫂露出輕蔑的表情。
“你這都是什麽年代的消息,”她白了先前說話的那位嫂子一眼,“不止哦,聽說屋子修得特別好,地上還貼了木地板哩。”
“嘶……那得花多少錢啊?”
“錢?你覺得她還缺錢?”
“可不是呢,收了人家一千塊錢,她錢都著呢。”
“到底是資本家的大小姐,就是會享受……”
胡宛寧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死緊。剛想衝出去跟這些人理論,卻被阮明芙扯住袖子。
阮明芙搖頭,壓低聲音道:“沒事,我們再聽聽看。”
那邊還在繼續:
“你說我當初怎麽瞎了眼,沒看出謝團長這塊好玉?”
有錢又大氣,凶一點怎麽了?這年頭哪兒有十全十美的對象。再說了,謝延昭雖然凶,長得卻不醜。
她要是下手快,現在團長夫人就是她女兒!
“可不是……你們說謝團長在部隊的名聲怎麽這麽差?”
“誰知道呢,聽說是文工團那邊的人先傳出來的。”
這位嫂子說起文工團,臉上帶著不屑。
“你們做夢吧,”一位嫂子又說話了,“在結婚之前,部隊又不是沒有給謝團長相過親,他一個都沒看上。”
“一個都沒看上?文工團那些妖裏妖氣的小妖精也沒看上?”
嫂子下巴抬了抬。
謝延昭要是能看上這些人,哪兒還有阮明芙的份兒。
“謝團長的眼光可真高……”
“高確實是高,就是選人的眼光不行。”
聽到這裏,阮明芙皺起了眉頭。
這個聲音她記得,就是一開詆毀她的人。
“哦?怎麽說?”
“嗐!你們是不知道,我住在她家隔壁可最清楚了。跟使喚下人似的,把謝團長支使得團團轉。家裏什麽事也不做,連飯菜都要謝團長做好才肯吃。”
嫂子們:“嘶——”
阮明芙:“……”
她懷疑這人扒她家牆頭,要不然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們說說,這像話嘛。”
“爺們怎麽能下廚房,那娶媳婦有什麽用。”
“說得就是,我兒子以後要是給我娶個這樣的懶媳婦,啥事不幹還把我兒子支使得團團轉,老娘非得把她掃地出門。”
其中一個軍嫂:……草!
更後悔了。
謝延昭母親沒得早,頭上沒婆婆,嫁進去就能當家作主。
她不敢想象,她要是沒有婆婆該有多麽開朗。
“做飯不會,洗衣服該不會也是謝團長吧?”
李曉月的婆婆點頭。
“呸!她怎麽這麽不要臉,讓男人洗衣服。”
“謝團長也太可憐了,娶了個媳婦跟沒娶似的……”
“可不是,”李曉月的婆婆總結,“我看這一對很難走到最後,你們說誰能忍受得了一個懶婆娘?”
“就是,換我我也受不了。”
“我也覺得這兩人遲早得分開……”
阮明芙:“……”
這些事明明都是謝延昭攬過去的,雖、雖然……她也不會洗就是了。
可是這些人憑什麽這麽說她?
可惡!
阮明芙想生氣,餘光卻看到胡宛寧憋笑的模樣。她瞪大雙眼,“……嫂子,怎麽連你也在取笑我!”
眼見阮明芙要炸毛,胡宛寧拉著她走到一邊。
“弟妹,你家真的是老謝在洗衣服?”
阮明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自己的手。
“衣服太重了,我這個力氣哪裏能提得動,再說了……也是他自己願意,我可沒有逼他。”
胡宛寧的視線不由落到阮明芙的手上。
還是那一句話,阮明芙身上無一處不美。她的手又白又嫩,骨節修長,骨肉勻稱,像剛扒了皮的白玉筍尖。
胡宛寧看得出神。
她想,如果她是謝延昭,也不忍心看著這麽一雙完美的手被破壞。
“……哈哈哈哈,你們猜謝團長究竟看中了她哪一點?”
“還有什麽,無非就是長得漂亮,**功夫好唄。”
“聽說她在鄉下還有一個相好的呢?”
“我的天,真的假的,謝團長知不知道?”
眼見這些人說得這麽猖狂,阮明芙如琉璃般的眸子閃過一道怒意。
她徑直走了過去,“聽說嫂子們對我有些意見,特意過來請各位嫂子指教。”
說人閑話被抓包的嫂子:“……”
攔了,但沒攔住的胡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