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林衛宗作為孩子的好爸爸，他也得參與進來。
蘇糖收起臉上的笑，體貼地拍了拍林衛宗的後背, 關懷問道：“沒事吧？”
林衛宗的回答就是給了她一聲：“嘔......”他不行了，胃裏的酸味直往上湧。他仰起頭, 努力想要把嘔吐感憋回肚子。
盡管很難受，林衛宗的心裏卻詭異的有些高興，他高興難受的人是他, 不是蘇糖。
不過, 飯菜的香味真的好膩人, 哪怕隻是聞到一點點, 他的肚子就開始翻江倒海地攪動。
林衛宗握住他媳婦的手, 精神萎靡不振。
蘇糖：“你是聞到飯菜味不舒服？”
林衛宗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模樣灰敗的像隻落湯雞。
他心疼地看著蘇糖：“糖糖, 你懷孕辛苦了。”他隻是孕吐，就已經難受成這樣，蘇糖要從無到有的在身體裏孕育一個生命, 她隻會更難受。
在旁邊看著永遠不能體會到她的辛苦。
蘇糖不確定地說：“我其實還好？”今天之前, 她是吃嘛嘛香，頂多是有些嗜睡、沒精神、胃口變好且時不時就想要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些變化沒有讓她感到難受。
今天她才開始有孕吐反應，結果她的孕吐才冒出一個頭，它就跑到林衛宗身上去了。
所以蘇糖的狀態是真的不錯。
她把桌上的飯菜端回廚房。她想著她把它們端走了，他聞不到飯菜味，他應該就不會吐了。
“好一點了嗎？”
“好一點了。”林衛宗回答，下一秒, 他低頭幹嘔。
看到他這麽難受，臉色蒼白, 她倒了一杯水給他：“來，你喝點水漱漱口，把嘴裏的異味清洗了，你會好受一些。”
“糖糖，你的飯沒有吃完，你不用管我，你先去吃飯。”林衛宗記得這頓飯他們沒有吃完。
蘇糖還沒有喪良心到在他吐的時候，她跑到旁邊悠哉悠哉地吃飯。
“你不是也沒有吃完。”她沉吟道，“我記得那道白菜湯味道清淡，它味道不重，對你的影響應該不會太大。我去把它端出來，你要是能吃，我們就把它吃了。”
蘇糖說做就做，她到廚房把白菜湯端出來，抬腳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時刻注意觀察他臉上的表情。隻要他一難受，她立刻就把它端回去。
提心吊膽的把白菜湯放在林衛宗麵前，他沒有反應，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你能吃它。”
結果她的高興不到三秒，林衛宗就又吐了。
他情緒低迷，悶悶不樂地說：“糖糖，你到房間裏麵去吃飯，讓我在外麵吐一會兒。”
蘇糖搖搖頭：“我晚點吃。”
她把他拉起來往外走：“我們到外麵院子走走，你聞聞新鮮空氣。”希望到了院子裏，可以緩解下他沉鬱的心情。
她隻能想到這一招，她沒有其他的招數了。
林衛宗在屋子裏待著想吐，那他們就到外麵來。蘇糖知道這個辦法很笨，笨到可以和“身體不舒服就多喝熱水”的例子並駕齊驅。
來到院子，林衛宗沒有吐了，蘇糖高興地笑了。
她的辦法笨是笨了點，但它挺有用的。
蘇糖忘記現在是中午，是每家每戶做飯吃飯的時刻，所以當空氣裏飄來周圍鄰居們做飯的香味時，林衛宗胃反酸不出意料地吐了。
蘇糖氣的直磨牙，以往她怎麽沒有發現，飯菜香味這麽的不討喜。
不管他們在哪裏，它們都要往林衛宗的鼻子裏麵飄是吧。行，它們飄它們的，她要物理隔絕它們，不讓它們禍禍林衛宗。
她進屋扯了一小截紙巾，在手心裏把紙搓成鼻孔大小的圓形條狀，搓好了放到林衛宗的鼻孔裏。
她把他的鼻子堵住了，她倒是要看看他聞不到味道之後，他還會不會想吐。
然而鼻子堵住的效果也不好。
林衛宗說：“糖糖，你把我的鼻子堵住，味道我是聞不到了，但是我的腦子會情不自禁地想它們是什麽樣子。隻要我一想，我還是會吐。”
蘇糖：“你吐的這麽厲害，我們去醫院找醫生看一下。”
林衛宗一副要把胃給吐出來的架勢有點恐怖，而且他光是朝外麵吐，他吃不進東西，這怎麽能行，他會活生生把他吐瘦的。
蘇糖怕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生下來，她男人把他自己先吐沒了。
林衛宗虛弱地擺手：“這是孕期的正常反應，就算我們去找醫生，醫生也沒有辦法可以讓我不吐。”孕婦相關的知識，他早早問過醫生和向紅霞，知道蘇糖將會麵臨孕吐、腰酸腿抽筋、手腳水腫等情況。
蘇糖愣住，她看了林衛宗幾眼，他說的這麽肯定自然，難道他私底下有問過醫生？他偷偷背著她做功課了？
蘇糖把他的腦袋放在她的肚子上，讓他的臉貼著她的衣服：“那你怎麽吃東西？吃下去又吐出來，太遭罪了。”
林衛宗深深吸了一口氣：“餓著，餓到我肚子想吃東西了，我再吃。”他對蘇糖狠不下心，他能對他自己狠心。
他忽然開口叫她，“糖糖。”
“恩？”蘇糖回應。
林衛宗真心實意地說：“幸好有孕吐反應的人是我。我能用餓肚子來逼我自己吃東西，你卻不能這麽做。”她的肚子裏懷著孩子，他餓隻餓他一個，她不是。
蘇糖低頭，林衛宗枕在她的肚子上，她看不到她的肚子，隻能看到林衛宗的頭頂。
她摸了摸他的頭發，手指在他的發根中穿梭，有模有樣的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說：“為了養育你，媽媽和爸爸犧牲了好多，尤其是你爸爸，他飯都吃不下了，他好辛苦的。”
林衛宗學著她的語氣說：“不，媽媽才辛苦，媽媽是第一辛苦，我是第二辛苦。”
“咕咕——”蘇糖的肚子適時響了，她：“......”要不是知道孩子隻懷了兩個月，她都要誤會她的肚子會在這個時候響起來，是孩子聽到他們的對話在抗議。
林衛宗鬆開抱著她腰的手，把她往屋子裏推：“糖糖，飯還沒有冷，你快進去吃。”
蘇糖：“那你呢？”
“我在外麵坐著。”林衛宗哄她，“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那我進去了。”蘇糖沒有強留，順著林衛宗推她的動作回屋吃飯。
幾天下來，林衛宗的臉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小圈。
當他們的父母知道懷孕的是蘇糖，有孕吐反應，吐的吃不下飯的人是林衛宗時，他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震驚又好笑。
家人們知道了，親戚朋友陸陸續續也知道了。
周海在廠裏找到林衛宗，他找林衛宗有事。找到林衛宗的時候，他正抱著一個盆在吐。
周海先是一愣，隨即他哈哈拍腿大聲笑了起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林衛宗吐了，但每次隻要他一看到，他就會控製不住的想笑。
林衛宗：“有事進來，沒事就出去，記得把門給我關上。”中午都過了，他在廠裏竟然還能聞到飯菜味。
周海走進來，看了看窗戶，窗戶緊緊關著。他從身上摸出一小包山楂給林衛宗：“吃點吧。”他吐的這麽慘，他快不忍心看了。
他媳婦胡秀秀孕吐那會兒，胃酸膽汁差點都給吐出來了。
林衛宗拿起水壺喝了一口酸水，再吃了一口山楂：“你找我有什麽事？”
周海歎氣，笑容有些苦澀，開口把他的來意說了：“我想找你借點錢。我爸生病了，他需要做手術，後續調養也需要一筆錢。我和秀秀的工資遠遠不夠。”
林衛宗剛想張嘴同意借錢，他又停下了，淡定地說：“我明天給你答複，今天我身體不舒服。”
說的挺像一回事，可他們誰不知道誰啊。
周海戳破真相：“衛宗，你身上是一點錢也沒有。”
“我找你借錢，你拿不出來錢，你要回家跟你媳婦商量，等你媳婦同意了，你才能把錢借出來，是吧。”
林衛宗抬眸看他：“我身上沒錢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是好男人，工資全交給蘇糖。
“我們家是男主外女主內，家裏的事一向是我媳婦做主，你想要找我借的錢，它在家裏麵，它就歸我媳婦管。”
周海欲言又止，男主外女主內不是他這麽用的吧，林衛宗耙耳朵的本質暴露的太徹底了。
“我走了，明天等你的好消息。”周海搖搖頭，歎氣離開。
他歎氣，不是為了錢的事，蘇糖和他媳婦是朋友，知道他們有難處，她會同意借錢的。他歎的這口氣是因為林衛宗夫綱不振。
周海從頭到尾見證了林衛宗和蘇糖的感情，他們處對象的時候，林衛宗聽蘇糖的話，他們結婚了，他還是聽蘇糖的話。
他是看明白了，林衛宗這輩子都不會有翻身做主崛起的那一天。
回到家，林衛宗把周海找他借錢的事一五一十的向蘇糖匯報。
“糖糖，這次我沒有背著你做決定，我回來和你商量了。”
蘇糖眨了眨眼，她不吝嗇對他的誇獎：“這次做的不錯，很棒。”
“錢在抽屜裏放著，你自己把抽屜打開拿錢。”蘇糖隻愛存她自己的小金庫，家裏要用的錢，她不愛管。
她拿到林衛宗的工資後，會抽出一半放到抽屜裏，他們兩個誰要是需要用錢，直接從抽屜裏麵拿就好，剩下的那半工資自然是進了她的小金庫。
蘇糖坐在沙發上，拿了個蘋果往空中拋，關心道：“今天你在廠裏吐了沒有？”
林衛宗：“吐了。”他最近吐習慣了，他甚至還能苦中作樂的在心裏比較他哪天吐的厲害，哪天又吐的比較輕。
她伸手接住掉下來的蘋果：“我去給你煮麵條。”
不管是黃莉和向紅霞做的飯，還是林衛宗他自己做的，他都吃不下去，但是他可以吃她煮的麵條。
走之前，她拿了兩個蘋果，準備把蘋果蒸了。
她煮的麵條清湯寡水不說，偶爾火候沒有把控好，撈起來的麵條就會變坨。她自己煮出來的東西，她自己都不吃，她看了沒有胃口，林衛宗卻是將其視作珍饈美饌。
蘇糖一邊煮麵條，一邊把蘋果的皮削了，蘋果肉切成小塊，上麵撒一層白糖，放到蒸鍋裏麵蒸。
林衛宗吃麵條，蘇糖坐在他對麵，埋頭吃蒸得甜甜糯糯的蘋果。
蘇糖說道：“爸要過生日了，他生日那天我們要過去吃飯。”
“恩。”林衛宗麵條吃完，端起碗把碗裏的湯也給喝掉。
“媽說爸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他生日那天會把名字告訴我們，不知道爸會取什麽名字。”她神情期待。
林衛宗：“媽沒有跟你說嗎？”
“沒有，爸沒有告訴她。”蘇糖笑著說，“爸的保密工作做的好，聽媽說，爸把字典又翻爛了一遍。”
“又？”
“嗯啦，媽說爸給你取名字的時候，字典被他翻爛過一遍，現在他給我們的孩子取，他不就是又把字典給翻爛了一遍嗎。”
林衛宗忍不住笑了，蘇糖跟著他一塊笑。
蘇糖一笑，她半天停不下來。
她邊笑邊抬手打他的肩膀：“你又逗我笑。”她懷孕了笑點莫名其妙變低了。聽到好笑的話，她會笑的肚子疼，聽到不好笑的話，她也會笑的花枝亂顫。
......
蘇糖打扮好了，林衛宗早上出門把訂好的蛋糕拿回來了。
蘇糖把包背上：“走了，爸媽在家裏等我們。”她低頭看了眼他手裏提著的蛋糕，不放心的叮囑他，“你拿穩一點，不要亂抖，免得把蛋糕抖垮了，垮了它看著就不好看了。”
“我保證會拿的穩穩當當。”林衛宗回道。
他們沒有騎車，而是走路回林家。上樓梯的時候，林衛宗牢牢扶著蘇糖的手臂，看著她的眼睛十分緊張。
樓裏的人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幕。
每看到一次，她們的心情就會複雜一次，尤其是那些有閨女的嬸子，心裏更不是滋味。
林衛宗對他媳婦太好了，他媳婦才懷了幾個月，走路他都要把人扶著走，態度太過謹慎小心。
蘇糖懷孕的事，向紅霞沒有想過要大張旗鼓說出去弄的人盡皆知，是溫小寶知道蘇糖懷孕了，他跟樓裏小孩子玩耍的時候說了出去，大家這才知道向紅霞要有孫子孫女了。
他們要是早知道林衛宗會對他媳婦這麽好，向紅霞又是一個會把兒媳婦當成親閨女疼的婆婆，她們就讓自家閨女和林衛宗處對象了。
她們悔死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就這麽白白錯失了。
家裏，向紅霞鼻子動了動，她聞到酒味了。
她看向林國棟：“你怎麽喝酒了，今天衛宗和糖糖要過來，衛宗聞到你身上的酒味，他又得吐了。”
林國棟：“我隻喝了幾口。”想到林衛宗的孕吐，林國棟無奈又好笑，他就沒有見過林衛宗這樣的人，他媳婦懷孕不吐，他倒是吐的一塌糊塗。
他兒子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奇人、能人。
聽到開門聲，向紅霞揮手讓林國棟趕緊去收拾收拾，別讓林衛宗聞到酒味。林國棟也不想在今天看到林衛宗吐的稀裏嘩啦的樣子，他連忙轉身去刷牙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