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蘇糖在吉普車裏左右看了看:“這車哪兒來的?”她以為他頂多騎自行車來接她, 沒想到他弄了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
林衛宗低頭整理了一下佩戴在他胸前的大紅花:“我找朋友借的。它是部隊裏退下來不用的,朋友他找了點關係把它買了。我提前幾天找他借車,就為了今天用它來接你。”
下麵公社或者村裏的人娶媳婦, 富裕點的人家都會想法設法弄一台拖拉機、一輛自行車娶媳婦,他當然也要風風光光的娶蘇糖。
蘇糖哦了一聲, 嘴角上揚:“做的不錯。你今天來了這麽一出,筒子樓半個月的談資就有了。”她當時坐進車裏,筒子樓的那些年輕小姑娘和小媳婦望著她的眼神別提有多羨慕嫉妒恨了。
林衛宗眼睛往前麵看, 正襟危坐, 眼角餘光則在偷偷瞧她。蘇糖注意到了, 偏過頭輕笑。林衛宗看不到她的臉, 身體往她這邊挪了挪, 大腿碰到了蘇糖的大腿。
蘇糖拍開他的腿, 因為前麵有人, 她放低了聲音,說道:“幹嘛一直偷看我,你不認識我了?”
林衛宗老實回道:“你好看。”見到她開始, 他的眼睛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蘇糖不動聲色的給他挖陷阱:“我是隻有今天一天好看嗎?”以前她不好看?
“恩......”蘇糖挑眉, 目光涼涼。林衛宗感受到她涼涼的注視,立刻回過神,一本正經地說:“不是,糖糖你每天都好看,隻不過今天你特意打扮過了,跟平常不同,變得更好看了。”
蘇糖笑了笑, 她勉強算他通過了,沒有再為難他。
林衛宗長長舒出一口氣, 還好他機靈,沒有順著蘇糖的話點頭說是,不然今晚說不定他連她的床都上不去。
蘇糖扯了扯他胸前的大紅花,大紅花是真的大,快把他整個胸膛給占滿了:“重不重?”
林衛宗搖頭:“不重。”今天戴大紅花意義非凡,別說它不重,就算它重如秤砣,他也會老老實實的把它戴好。
在車上沒有事情做,蘇糖用雙手從下麵往上捧起大紅花,掂了掂:“確實不重,你把它拿下來給我戴戴?”
林衛宗說:“車上還有一個大紅花,你要是想戴,我把它找來給你戴上。”
蘇糖含蓄拒絕了:“那還是算了,我身上已經夠紅了。”她的這身大紅色裙子不用大紅花來點綴,而且戴上大紅花它就不好看了。
蘇糖的回答在林衛宗的意料之中,他沒有強行要她跟他一樣戴大紅花。他拿起車裏備著的水和綠豆糕:“糖糖,你餓不餓,渴不渴,要喝點水吃點東西嗎?”他早上沒有吃東西,擔心蘇糖也沒有吃。
蘇糖還真的沒有吃早飯,她一早上都在忙忙碌碌絞臉化妝梳頭,又怕湯湯水水把嘴上的口紅弄掉,或者是吃的時候出汗水把臉上的妝弄花,她隻簡單地吃了幾塊餅幹填填肚子。
蘇糖接過綠豆糕:“我隻吃一塊,不吃多了。”免得吃多了她想去上廁所。水她也不喝,她現在不渴。
車子在樓下停下,蘇糖和林衛宗從車上下來,在眾人的跟隨下走進屋子,林國棟和向紅霞在和人說話。支持婚禮的人是個頭發花白,麵容和善慈祥的老人,他是向紅霞的父親。他讓蘇糖和林衛宗站在主席像下麵背誦主席語錄,背完了鞠躬,然後再對林國棟和向紅霞鞠躬,最後他們互相鞠躬。儀式完成,接下來是吃蘋果。
蘋果用繩子綁著懸掛在半空中,蘇糖和林衛宗麵對麵站著,張嘴咬蘋果。每當他們要咬到時,就會有人抓著係著蘋果的繩子往上一扯,蘇糖和林衛宗自然就吃不到蘋果了。
吃不到蘋果,他們偶爾會親到對方的下巴,偶爾會因為腦袋往前麵傾斜吃蘋果所帶來的慣性讓他們的身體碰在一起。
周圍人笑啊樂啊,一個個的起哄讓林衛宗準頭好一點。
林衛宗厚著臉皮說道:“你們懂什麽,我要是準頭好了,這會兒蘋果就該被我吃光了。”
“哈哈哈......”
“我就說他是故意的,咱們幾個人裏就屬他眼睛最賊,一個蘋果就把他給治住了,誰相信啊。”
蘇糖臉頰通紅,眼波含水,掐了一把林衛宗的腰:“你認真點咬。”
媳婦發話了,林衛宗即使舍不得,他也得照辦。下一輪蘋果落下來,林衛宗一口咬住蘋果,嘴咬著蘋果將其送到蘇糖麵前,讓蘇糖咬蘋果的另一邊。蘇糖紅著臉輕輕咬了一口。
鬧了一場,蘇糖回房間。林衛宗留下來招待他的朋友們,幾人坐在桌上大聊特聊,羅大廚做好的菜一盤盤的端上桌。林衛宗讓他們先吃,他還記得蘇糖沒有吃飯,想要弄點吃的進屋給蘇糖。
向紅霞的動作比他快,已經端著一碗飯進屋了。
林衛宗砸吧嘴,行吧,向紅霞送就她送,他繼續坐著跟人聊天。他們這一輩坐一桌,林國棟和向崢光長輩那一輩的人坐一桌,眾人喝酒聊天,其樂融融。
屋裏,蘇糖坐在**。
房間是林衛宗住的房間,窗戶和牆上貼著囍字,看著十分的喜慶。**有桂圓、花生、瓜子和棗子,蘇糖坐在上麵有些咯屁股,她用手把它們推到一邊,隨手抓了一把桂圓瓜子哢嚓哢嚓吃了起來。
向紅霞進來的時候,蘇糖正在吃瓜子。
蘇糖不知道進來的人是向紅霞,以為是其他人,聽到開門聲,她趕緊把手裏的東西扔到**,臉上露出微笑,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坐著。
向紅霞把碗放到桌上,熱情招呼道:“糖糖,肚子餓了吧,你快過來吃點東西。”
“好的,阿姨......”蘇糖喊人。
向紅霞:“還叫我阿姨呢?你該跟衛宗一樣叫我媽。”她一臉溫和地看著蘇糖。
蘇糖沒什麽不好意思,改口叫道:“媽。”她起身走過去坐到凳子上吃飯。
“哎,這就對了。”向紅霞把沾在蘇糖下巴的瓜子殼拿下來,“先吃點東西,晚點你舅媽和大伯母要進來看你,順便讓小孩子到**滾一滾。”
蘇糖紅了紅臉,她沒有想到她的臉上會有瓜子殼,偷吃還被發現了。她的神情不禁有些發窘。
向紅霞越看蘇糖越喜歡,蘇糖吃飽了碗裏還剩下一半沒有吃,向紅霞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吃,開口讓她多吃點:“糖糖,你多吃點,這碗你吃完了,媽再到外麵給你端。”
蘇糖搖頭:“我不吃了,媽,我已經飽了。”
向紅霞:“你這麽快就飽了?你這胃口也太小了些,怪不得你這麽瘦,我看你都要瘦成一根竹竿了。”
聞言蘇糖看了看她自己,滿頭問號。她瘦?她哪裏瘦了?她的身材不是剛剛好,不胖不瘦,前凸後翹,豐腴有致嗎?
“以後我多做點好吃的給你吃,咱們要養的白白胖胖。你想吃什麽就跟我說,我給你做,你要是跟我客氣,我才會生氣。”向紅霞是真心想要將蘇糖喂胖,胖意味著有福氣。
蘇糖咽了咽口水,眼神遊移。
有一個林衛宗整天給她投喂,害得她每天睡之前要哼哧哼哧在**做仰臥起坐和俯臥撐運動,就怕吃多了變胖。要是再加一個向紅霞,蘇糖每晚的運動量就要加倍了。
向紅霞讓蘇糖坐回**,拉著蘇糖的手跟她說衛宗大伯母和舅媽的性格,讓她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待會見到她們,不認識人。
“你大伯母性子爽朗,嗓門大,身寬體胖,說話心直口快,沒有壞心思。今天要來給你滾床的小孩子就是她的小兒子,那孩子的性子隨了你大伯母,交際廣泛。他隻來了我們這裏幾回,他就和樓下溫老太的孫子小寶交上朋友了。”
“你舅媽這人是小學老師,性子內斂,容易害羞。外人看著她是清高,其實跟她熟悉了就知道她是內斂不愛說話。當初你舅舅娶她回來,我和她說話,我說十句她隻回我一句兩句。那會兒我還在心裏偷偷的想,你舅舅該不會是娶了個攪家精回來吧,後來你舅舅跟我說了她的性格,我才把這個猜測放下了。你舅媽對小孩子和晚輩的耐心比對大人要多,她喜歡衛宗,見到你了,她也會喜歡你。”
這時,門外傳來幾個女人的聲音和小孩子的打鬧聲,向紅霞笑道:“她們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蘇糖往門口看去,幾乎是看到她們的第一眼,她就認出誰是大伯母,誰是舅媽。她們兩人一胖一瘦,一高一低站在一塊,特征太過明顯。
大伯母走過來說話,她的嗓門是真的大:“你就是衛宗的媳婦蘇糖吧,我是你大伯母。哎喲,紅霞,你家衛宗娶的媳婦長的也太漂亮了,水靈水靈的,坐在這裏就跟一幅畫似的,怎麽看怎麽好看。你有個這麽好看的兒媳婦,高興壞了吧。”
在大伯母說話的時候,蘇糖屏住呼吸。
大伯母的嗓門聲音哐當哐當在她耳邊響,刺的她耳膜轟隆隆地振動。等到大伯母說完了,蘇糖聲音平靜的叫人:“大伯母。”但要是仔細聽,就會發現蘇糖的聲音透著虛弱和飄忽。
向紅霞笑道:“高興,我每天都在高興,衛宗娶糖糖的這件事是最合我心意的。”
向紅霞習慣大伯母的聲音了,蘇糖沒有習慣,她看著大伯母說道,“糖糖今天是第一次見你,你倒是溫柔些,聲音輕一點。”
大伯母混不在乎:“聲音輕什麽輕,她和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又不是外人,要是外人我還會客套一點,咱們自家人就不用客套了。”
“糖糖,你介意我的大嗓門不?”
蘇糖依賴地看了眼向紅霞,用一種小媳婦的語氣順從說道:“我聽媽的話,媽是什麽態度我就是什麽態度。”向紅霞讓大伯母聲音放輕點,她扭頭就說不介意大伯母聲音大,這不就是拆向紅霞的台嗎,蘇糖是不會幹這種蠢事的。
大伯母抬起手,手指懸在半空對著蘇糖點了點,哈哈大笑:“紅霞,你瞅瞅,你瞅瞅,你這兒媳婦的小嘴可真甜,是個小機靈鬼。”
向紅霞拍了拍蘇糖的手。
舅媽抱了一個白胖的小孩子到**,蘇糖側頭看她,舅媽靦腆笑了笑。
蘇糖叫道:“舅媽。”
舅媽紅著臉應了一聲,低頭把溫小寶也給抱到**。蘇糖看著舅媽微紅的臉,眨了眨眼,舅媽果然跟向紅霞說的一樣,是個內斂害羞的人。
蘇糖是第一次見大伯母和舅媽,對於不熟悉的人,蘇糖不會太熟絡,她反而會靦腆不好意思。比起大伯母,蘇糖更願意和舅媽相處,因為舅媽比她更怕生更不好意思。
大伯母的小兒子和溫小寶兩個孩子開始在**滾,你滾過來我滾過去,滾了幾圈,大伯母和舅媽把他們兩個抱下來。
之後又有一圈人進來見蘇糖,蘇糖跟著向紅霞認人。
等到婚宴結束,人都走了,蘇糖的腦子被各種二婆三婆小嬸姨母大姑小姑姑媽的稱呼給攪成了一團漿糊。
蘇糖擰著小眉頭,掰著手指頭數她今天見了哪些親戚。林衛宗醉醺醺的進來,走路歪來倒去,他差點被凳子絆倒在地。
蘇糖趕緊下床,幾大步走過去把林衛宗扶住。她扶著他往**走,還好他沒有把身體重量壓在她身上,不然她就算扶住他,她也走不動。
“怎麽喝的這麽醉,你和周海他們喝了多少酒啊?”蘇糖把人扔到**,忍著熏人的酒味給他把中山裝的扣子解開。
扣子解到一半,蘇糖實在是受不了這股難聞的酒味,直起身體抬手在鼻子下揮了揮,咕噥道,“臭死了你。”
林衛宗什麽反應也沒有。
蘇糖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是真的醉了還是裝醉?”她不相信今晚林衛宗會把他自己喝醉,那麽有心眼的人怎麽可能會真的喝醉。這麽一想,蘇糖更加懷疑他是在裝醉。
蘇糖推了推他:“衛宗,沒醉你就起來,自己去把臉洗了。”她可不想伺候滿身酒氣的他。
林衛宗閉著眼睛不動,蘇糖不信邪,她雙腿跪在床邊,伸手捏住林衛宗的鼻子。林衛宗打了一個酒嗝,把蘇糖熏的身體直往後麵仰。她咬了咬牙,小爪子撓了他大腿兩三下。
好,她不捏他鼻子,她就算不捏他的鼻子,她也有治他的招。
蘇糖轉身:“今晚你這個醉鬼就你自己一個人睡吧,我去和媽一塊睡,媽她肯定歡迎我。”
說著,蘇糖就要下床,腳都站到地上來了,身體卻一動也不動。原來是她的手腕被林衛宗抓住了。
林衛宗睜開眼睛,眼睛裏一片清明,跟他身上仿佛是從酒桶裏爬出來的濃鬱酒味一點也不搭。
林衛宗:“糖糖,新婚夜你要去哪兒?”不跟他睡,要跑去和媽一塊睡,他就算是真醉了也會被她的話嚇醒。
蘇糖抬起下巴,神情得意:“我就知道你是在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