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慕雪繪瞬間被這話劈開, 她重生的,知道上輩子曾經發生的事,可是她改變的那些, 哪裏能未卜先知。

原來荀力從來沒有相信過她,慕雪繪眼裏慢慢蓄起霧氣, 她太天真了,可荀力也太不知好歹。

更嚴重的是, 荀力和養雞場老板老楊之前不認識,他多管閑事明顯衝著自己來的, 自己是哪個地方得罪了他呢?

難道荀力其實還喜歡著前對象, 他懷疑是自己寫的匿名信?

慕雪繪漸漸冒冷汗,絕對不能解釋信的事。

她忍著委屈說:“真的是做夢,你不信就算了, 以後就算再夢到,我也不會多管閑事!”

秦炎軍訓結束了,薑阮跑去接,說去梁勇家燒烤攤吃燒烤, 明天正好周末,秦炎可以回家住, 所以今天晚上不用回宿舍。

軍訓這一個月發生的事,薑阮和梁勇電話裏和秦炎說了。

慕雪繪的黃燜雞店關閉, 聽說要改開酸菜魚店,現在做生意是能掙錢,前提是得拿出成本和時間。

慕雪繪讓家裏拿了第一筆啟動資金,現在想要第二筆, 她後媽未必給。

她想找荀力當合作夥伴,可是一開始慕雪繪就錯了, 那份匿名信早晚是個雷,荀力如果知道匿名信是慕雪繪寫的,不會讓她好過。

來到梁勇的燒烤店,程春英今晚做最後一天,明天她婆家開的燒烤店要開張了,大家都知道,但秦炎梁勇沒說啥,一開始決定招聘,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薑阮最近經常來吃燒烤,和程春英比較熟悉了,說:“英姐,明天你就不來了,晚上一起吃吧。”

程春英笑道:“不了,我站好最後一班崗,你們吃吧。”

薑阮小聲跟秦炎嘀咕,“我聽到一些謠言,說春英老公不許她吃藥,每晚還強迫她睡覺要她生孩子,睡覺就能生孩子嗎,我跟你也睡過覺,會生孩子嗎?”

秦炎:……“這種謠言以後過濾掉。”

路在強占有欲很強,是個輸不起的男人,他不會和程春英離婚,除非程春英逃跑,但是她心裏又怕路在強報複娘家人,又能跑哪兒去呢。

秦炎道:“你們還不知道吧,荀力被抓了。”

他這句話聲音不小,程春英都聽到了,身形明顯一震。

薑阮其實對荀力印象不錯,忙問道:“為什麽呀?”

秦炎給薑阮把烤魚的刺挑掉,魚肉給她,才說:“有人舉報荀力搞黑惡勢力,壓低大灣村的水產收購價,被關到了派出所,這次不知坐幾年牢?”

“哢嚓”正在收衛生的程春英失手打了一個啤酒瓶,梁勇過去收,程春英連連道歉。

看到這一幕,薑阮歎息,“這下子春英心裏又要難過好幾年了。”

秦炎說:“我擔心的是你的黃鱔生意,荀力進去了,程家沒有怕的,隻怕不會讓外人去村裏收黃鱔。”

“沒事兒,我自己想辦法。”薑阮想來想去都想不通,“誰去舉報的荀力呢?”

上輩子沒有舉報的事,雖然這輩子有些不一樣,但發生在荀力身上的重大改變,就是他被慕雪繪看中,結果慕雪繪翻車了,舉報人可能是慕雪繪。

這次秦炎也隻是猜測,不敢妄下定論,說:“等荀力出來後自己查吧。”

秦炎送薑阮回去,還給黃奶奶帶了二斤生羊肉,燉湯特別香,秦炎陪著聊了一會軍訓的趣事,寬敞明亮的家裏歡聲笑語,襯托的對門薑家格外陰暗冷清。

劉金芸家裏以前好熱鬧,兩個兒子兒媳、孫子都在家,大女兒隔三岔五回來,現在韓輕輕換回來,她梗在心口的薑阮走了,卻沒覺得有多開心。

大兒子兒媳搬出去,老二被媳婦拐去老丈人家,薑保民把廠子當家,一大半的時間jsg住廠宿舍,大女兒被她那個惡婆婆管的連娘家都很少回了,家裏隻有她和韓輕輕,頗為冷清。

劉金芸眼饞人家的好女婿,問韓輕輕,“沈天鳴軍訓也結束了,怎麽不上門來找你?”

韓輕輕心裏苦悶,辯解道:“今天才結束,她總要先回家看看親媽。”

劉金芸對沈天鳴不滿,“還是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說如果當初沒有被換,和沈天鳴定婚的會是薑阮,下鄉的是你,回城你當了秦家的小保姆,那現在和秦炎訂婚的不就是你了?我看著秦炎雖然討厭,但是他對自己對象,可比沈天鳴上心多了。”

韓輕輕內心震動,忍不住朝對過看了眼,正看到薑阮跟秦炎撒嬌,要他留下來住。

秦炎隻能想了個法子,讓黃奶奶也住過來,他打地鋪,這樣外頭便沒法傳出去未婚同居的謠言。

薑阮太任性,秦炎太寵著她,如果換了自己,一定比薑阮做得更好。

韓輕輕強迫自己不去想,說:“當初是大姐換的,現在有什麽結果我隻能接受。”

正說著,薑見春回娘家了,臉上還有個巴掌印,她在婆家又挨打了。

劉金芸氣的要去找她婆婆算賬,“大寶小寶奶奶又打你了?”

薑見春委屈說:“不是,是我前婆婆打的。”

“那老不死的不讓你見孩子?”

“也不是。”

薑見春和孔年慶離婚,兒子歸孔年慶,薑見春哭訴道:“孔年慶要再婚了,對方是頭婚,肯定要再生個小孩,那成成還不被虐待啊。”

當初離婚,薑見春要帶走兒子,孔家怎麽肯,薑見春本來就是過錯方,肚子裏的這個還不是孔家的,所以兩人的孩子協議給了孔家。

薑見春要求孔年慶在兒子成年之前不能再婚。

這是她的要求,孔家可沒答應,她自己離了馬上給大寶小寶當後媽,孔年慶憑啥不能再婚?

但劉金芸偏心偏的不講道理,“你兩個哥哥呢,怕什麽,我讓你大哥、二哥去鬧,這個婚他孔家別想結。”

薑見春說:“媽,你跟大哥二哥說,談判的時候我就一個要求,孔年慶要再婚也行,把成成給我。”

韓輕輕擔憂道:“大姐,我是覺得成成在孔家比較好,去了廖家,有大寶小寶,還有小寶奶奶,我怕成成會受欺負,你這幾個月又要生了,我怕你累著。”

劉金芸道:“孩子還是在親媽這邊才不受委屈,孩子多不怕,媽也生了你們四個,你姐四個也可以。”

黃奶奶天沒亮就起床燉羊肉湯,秦炎醒著的,沒過幾分鍾,**掉下來一個人,薑阮滾到地鋪上,隔著被子趴在他身上,還挪了個舒服的姿勢。

秦炎熱血上湧,低聲叫她,“薑阮,醒醒,別裝睡。”

薑阮悶聲笑,“我就想抱抱你,以前我還抱你洗澡呢。”

秦炎啞著嗓子,“那不一樣,以前你是保姆,現在是對象,咱們不是說好了嗎,等結婚以後想抱隨你抱。”

“那好吧。”

薑阮爬起來,出去幫黃奶奶做飯,早上吃羊肉湯泡饃,秦炎出去買了幾個饃饃回來,吃早飯的功夫,看到劉金芸怒氣衝衝的回來。

韓輕輕正在院裏搭建的廚房做早飯,問怎麽了?

劉金芸連聲罵兩個兒子,“你兩個哥哥說沒臉去孔家,叫我也別鬧,娶了媳婦忘了媽媽妹妹,我當初不如掐死他們。”

韓輕輕也覺得不讓孔家結婚屬於胡攪蠻纏,說:“哥哥們都不去,那還是算了吧。”

“不能算,今天孔家定親,你是沒看到準備的訂婚禮,比娶你姐姐的時候還豐盛,二婚他好意思?走,你跟我去,今天絕對不會讓他們痛痛快快訂婚。”

早飯都沒吃,韓輕輕就被拉走了。

黃奶奶習以為常,和薑阮說:“這個韓輕輕,要是離開她媽可能還好一點。”

劉金芸上輩子的結局秦炎還真不知道,但看現在估計她結局好不到哪裏去。

吃了早飯,秦炎和薑阮去了關押荀力的派出所,薑阮見了荀力,和他說會給他.媽媽治療,一直治好為止,荀力道了謝。

秦炎找了機會看到了荀力的舉報信,那封舉報信是左手寫的,慕雪繪的左手筆跡,秦炎記得很清楚,真是慕雪繪舉報的,沒冤枉她。

看完荀力,秦炎跟著薑阮去了大灣村收黃鱔,被攔在村口。

程家幾個人不讓他們進村,說以後村裏的黃鱔村裏統一收,不要外人來收。

這次的程家人是程新旺大伯一家,荀力被抓他們沒有怕的了,覺得和他們有仇的荀老二這次又得坐好幾年牢,黃鱔的生意他們要自己做。

至於收購方麵,程家好女婿路在強說過了,國營飯店每天可以收購兩百斤,收購價和水產店一樣,他們按照三毛錢一斤收,一百斤可以掙四十多塊錢呢。

大灣村每天都能收一百多斤,一天能賺城裏人一天的工資,一個月一千多塊,黃鱔還能收兩個月左右,這錢他們可舍不得給別人賺。

“你們去別的村吧,我們村的黃鱔自己收。”

薑阮做好心理準備今天收不到黃鱔了,說:“行呀,你們村子團結,既然要自己創收,那我不說什麽,我收雞蛋吧。”

“雞蛋你也去別的村子收吧,我們村的雞蛋自己賣。”

薑阮覺得程家就是村霸,她想多打聽點程家和荀力的事,隻能找村裏人問,可不能就這樣打道回府。

她說:“好,雞蛋我也不收,不過我今天是來給小升爸爸看病的,這總能進村了吧。”

“你會看病?你有資格證嗎?”程家大伯就是不想讓薑阮進村。

薑阮說:“有沒有資格證,我都不會給你看病,你胸悶氣短吧,還是快點去市醫院拍個片子看看。”

程家大伯被說的心慌,他最近確實胸悶睡不著。

周稟升決定哪怕把鱔魚拎到村外都要賣給薑阮,一聽薑阮能治病,高興的說:“姐姐我給你帶路,你要能治好我爸爸,我給你抓一輩子的鱔魚。”

薑阮笑:“先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小升爸爸肺部有炎症,不嚴重,她的異能可以治,但是他的右手受過傷,肌肉無力,做不了農活,是村裏的貧困戶,他的右手後天傷的,治倒也能治,但薑阮為什麽要白給他治療呢?

薑阮帶了中藥粉包,叫小升去燒熱水,先給小升爸治療了半個小時,他的右手從拿不動鍋鏟,到可以提起暖水瓶,治療效果驚人。

秦炎已經心中有數了,中藥粉包沒有這種神奇的效果,後世也沒有這樣特效藥。

從能站起來他就知道,他的腿能治好是因為薑阮,不是藥浴,他不問,就像薑阮從來不問他為什麽要她去做一些很沒道理的事。

他在乎的是薑阮,至於她有什麽秘密,他會小心翼翼幫她掩蓋好,一輩子不說也沒關係。

秦炎把目光轉到窗外,好幾個村民探頭探腦的打量,他走出去,嗬斥道:“我們治療是保密的,你們想偷學嗎?”

趕走了那些探究的村民,薑阮和小升爸敞開了說:“你看這治療效果滿意嗎?”

小升爸爸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但自己的手確實恢複了些力氣,總比之前殘廢了強,至少家務活能做。

他是村裏少有的初中生,有些文化,說:“你要錢還是要什麽,不會白給我治吧?”

小升急了,他家裏沒錢,但是他將來可以賺,他哀求著:“姐姐,你幫我爸爸治,我給你打一輩子工,可以嗎?”

薑阮給小升一顆糖,叫他去外頭等,小升一步三回頭出去了。

薑阮這才說:“我不要錢,我想找你打聽打聽,荀力和程家什麽恩怨,我在城裏竟然打聽不到。”

原來問這個,小升爸歎氣說:“我們全村一半的人都對不起荀力。”

“這話怎麽說?”

小升爸道:“你看我們村窮吧?”

薑阮點頭,除了村幹部家是青轉房,大分部村民家都是土坯房。

小升爸說:“大集體的時候更窮,那時候程春英好像才十九吧,去城裏賣雞蛋,碰到了倒爺荀力,荀力把欺負她的小混混揍了,教她去哪條巷子賣雞蛋,一來二去就熟悉了,確定了戀愛關係,就差上門提親了。”

“後來,我們大灣村的村民從山上打的雞鴨、野豬、兔子蘑菇山筍都給荀老二去賣,他仗義,覺得自己jsg是大灣村的女婿,在我們春耕買不起柴油機的時候,提前給了一筆收購款,收購全村的黃鱔,村委給他打了借條,那一年,我們村有了柴油機。”

那一年這種小商販叫投機倒把,隻能偷著做,抓到要坐牢的。

“春耕結束,黃鱔還沒開始收呢,荀力被舉報投機倒把,抓了起來,再然後,你也知道了,程春英嫁了城裏人,村裏人羨慕了好久,但舉報荀力的,其實是我們大灣村的村民,程家人帶頭寫的舉報信,村裏有一半的村民按了手印。”

薑阮驚訝的不得了,她一開始以為路在強看上了朋友的對象,所以舉報荀力,卻沒想到是程家自己舉報的,還帶上一半的村民。

她一點兒都不想在大灣村收黃鱔了。

她說:“你就讓小升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嗎?”

小升爸當初沒有按手印,因此被村裏人排擠,後來荀力不收他黃鱔,他在村裏的日子才好過點。

小升爸無可奈何的歎氣,“我的田地都在大灣村,一輩子紮根土裏的農民,能挪到哪裏去呢?”

說的也是,薑阮道歉,說:“我會繼續給你治療。”

“那、錢的話,我沒有多少錢,要有錢,我這肺炎不會拖到現在。”

薑阮說:“你的信息抵了治療費,你家的黃鱔我繼續收,我不嫌少。”

秦炎都不知道荀力和程家村還有這麽一段恩怨,難怪他恨毒了大灣村。

薑阮惋惜道:“秦炎哥哥,為什麽受傷的總是付出多的那一方呢?”

秦炎說:“不怕,以後我多為你付出,你就不會受傷了。”

回去是秦炎騎自行車帶薑阮,薑阮隔著衣服摩挲他腹肌,軍訓後,秦炎結實了不少。

薑阮說:“秦炎哥哥,回去要騎兩個多小時呢,我來帶你吧。”

秦炎好笑,“你不知道嗎,你治療後,我體力都比以前好不少,不信我們試試,看我能不能把你帶回城裏。”

“那好,你累了再換我。”

兩人出村的時候,碰到程春英回娘家,三人在村口點頭示意,都沒有停留說話。

等過了薑阮才問:“秦炎哥哥,你說程春英不過年不過節的回娘家幹嘛?”

秦炎不知,“你看到沒有,這次她的傷已經到臉上了,家暴可以找婦聯,她一次都沒有找過,也從不跟娘家說,卻偷偷吃避孕藥避孕,是個有主見的人,不管她了,我們給荀力請個好律師吧。”

“好,回去就找。”

“姐,你怎麽回來了?”昨天程家商議不讓薑阮進村,程新旺沒臉出門,一直呆在家裏。

程家沒分家,大伯是村支書,程家是村裏為數不多的青磚瓦房,這房子很新很敞亮,是程春英出嫁那年程家蓋起來的。

程春英說:“回來看看你,看看爸媽。”

這都快晌午了,中午自然留在家裏吃中飯,不過大伯和堂哥堂嫂忙著收黃鱔沒空回家吃飯,大伯母和程新旺媽在家做飯。

大伯母跟弟媳婦說:“你也說說你家春英,四年都不生孩子,難道她以為荀力還能要她不成,現實一點,早點給路家生個孩子,把地位坐穩了。”

程春英媽心疼女兒,“她還年輕,等女婿戒了酒再生吧。”

程老太婆跑過來罵程新旺媽,“你這懦弱的性格,怎麽養出兩個天生反骨的,我可告訴你,路家這門親事,關係著我們老程家的好日子,春英,吃了飯你就回婆家去,早點生個孩子出來,別給娘家添麻煩,就算你孝順了。”

程新旺不服氣,“生什麽生,我要叫我姐姐離婚!”

程新旺挨了他奶奶一棒槌。

程春英愛憐的摸摸弟弟被打疼的後背,拉著弟弟到屋外說話,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許恨荀力,我們程家是沒臉恨他的,大灣村的村委吞了他一筆錢,那筆錢除開買了柴油機,剩下的幾個村幹部分了,家裏的青磚房,就是吞了那錢蓋起來的。”

“荀力出獄來大灣村收黃鱔,和村委說的很清楚,三毛一斤,但是隻給一毛五,那一毛五是村裏還的錢,什麽時候還完了,什麽時候恢複原價收。”

程新旺都呆了,“如果村裏欠了他錢,那借條呢?”

“當年的倒賣是路在強牽頭和荀力一起做的,他們倆那會關係不錯,路在強有心,借條被他偷了,放在聘禮裏,被你大伯藏起來了,或許已經燒了吧。”

燒是不可能燒的,大伯那人奸詐險惡,那借條他會留著勒索路在強,讓他負責的國營飯店收購程家送去的黃鱔。

程新旺完全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他喃喃自語,“咱爸知不知道?”

“知道。”

程春英憐惜的看著弟弟,說:“爸是個愚孝男,你讓他這個年紀改是改不了了,你以後有本事了,就帶咱媽離開程家,幫咱媽離婚,也讓她過幾年舒心日子。”

“姐,你怎麽不離婚?”

“嗯,姐也想辦法離婚。”

她是離不了了,路在強輸不起,他說過,如果離婚他就殺了她全家,程家人她不在乎,可還有個弟弟和媽媽放不下。

午飯後,程春英說困了,在家睡了一個小時才走,回城後去了趟公安局舉報了大灣村的村委,聽說還提交了證據。

當晚,程春英的鄰居打電話報警,說路在強酒後家暴失手把老婆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