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鼠疫是最嚴重的烈性傳染病之一,傳染性強,致死率高。
曆史上最著名的鼠疫便是曾經席卷整個歐洲,造成兩千多人死亡的黑死病。
華夏曆史上也曾發生過很多次鼠疫。其中明末發生的鼠疫就是非常嚴重的一次。
有史書記載,崇禎十四年,大名府瘟疫橫行,人死十之五六,街上空無一人,路邊到處都是白骨,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不過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鼠疫得到了很好的控製,雖未曾徹底消滅,但已不能對人類社會造成致命的打擊了。
因此鼠疫也漸漸淡出了普通人的視野,導致絕大部分普通人都不了解鼠疫。唐詩也是如此,上輩子她活了二十幾年,除了知道鼎鼎大名的黑死病就是鼠疫外,對鼠疫的症狀,治療方法完全不知。
今天若非瓜瓜提醒,她都想不到鼠疫頭上。
但哪怕不了解鼠疫,唐詩也清楚傳染病的危害,這可是會死人的,而且會死很多,一個弄不好,十室九空,死個幾十萬、幾百萬人都不稀奇。
鬱悶,她隻是想吃個瓜,吐吐槽,打發閑散時光,怎麽牽扯出這麽大一樁事。
比唐詩心情更糟糕的是天衡帝和眾臣。
他們比唐詩更清楚鼠疫的危害。
莊子離京城不遠,京城又四通八達,來往客商繁多,眼下又快到年關了,不少客商會回鄉過年,一家團聚,如果鼠疫蔓延開來,將很快向各地擴散,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所有人的腳步皆是一滯,備受打擊的宣平候更是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他用力握緊了拳頭,推開怔愣的永恩伯,極快地折回身,撲通一聲跪在殿中,老淚縱橫:“皇上,微臣有罪。”
天衡帝麵無表情,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命令廣全:“讓侯思敏過來。”
侯思敏是太醫院院使。
隨後,天衡帝又下了幾道詔令,將剛走的葛經義,還有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孟江,新上任的京兆府尹柴亮等重臣都召進了宮。
主殿這番動靜不小,但唐詩這會兒完全沒心情八卦。
她糾結得扣頭皮,問瓜瓜:【好好的,他們怎麽會感染上鼠疫呢?】
鼠疫傳染性強、致死率高,必然不是經常發生的,不然在這缺醫少藥,衛生條件又落後的時代,頻繁發生,那人類早滅絕了。
瓜瓜已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還不是那龐飛作的死。他的老鼠吃光了莊稼,佃農和農民們近兩年顆粒無收,沒吃的就偷偷抓老鼠吃,將老鼠皮曬幹做褥子被子禦寒,進而感染上了鼠疫。】
唐詩氣得要死:【他自己作死就算了,還拉這麽多無辜的人下水。宣平候世子要是心狠一點,別那麽顧念兄弟之情就好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唐詩更糾結另一個問題:【瓜瓜,你說咱們要不要想辦法通知朝廷啊?】
說吧,她的秘密將暴露,搞不好會被人當妖怪燒死。
可不說吧,眼睜睜地看著那麽多無辜的人殞命,她心裏又實在是不忍。這就跟回到2019年11月一樣讓人糾結,哎,愁啊。
瓜瓜到底是係統,沒唐詩那麽多複雜的情感:【宿主,我勸你還是別說,你沒法解釋清楚這一切。】
隔壁主殿的天衡帝聽到一人一瓜的對話,淡淡地給葛經義遞了個眼色。
他已經大致圈定出這女子的範圍,找出她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之所以沒有繼續排查,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現在還不是找出她的時候。
今天更不是個好時機。這種時候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大家都會將抗擊鼠疫的希望寄托到她身上,成功倒也罷了,若是不成,她將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即便她有這個心,天衡帝也不會答應。
葛經義為官二十多年,為人老練,自然明白天衡帝的顧慮,他也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當即站出來道:“皇上,微臣剛接到一個消息,莊子裏不少人患了病,症狀幾乎都是嘔吐、高燒、咳血,目前已死了好幾個人,還有不少臥病在床的,微臣覺得此事不簡單。”
太醫院院使侯思敏瞥了一眼手裏的小紙條後用力握緊,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葛大人,這些人死後屍體是不是呈紫黑色?”
葛經義“震驚”地望著他:“候大人怎麽知道?”
侯思敏連忙拱手,焦急地說:“皇上,微臣猜測莊子上恐怕是爆發了鼠疫。”
瓜瓜立馬對還在糾結的唐詩說:【宿主,你不用糾結了,刑部審訊莊子上的人發現了這事。】
唐詩大大地鬆了口氣:【真的,真是太好了,葛大人可真是大雍的福星啊。】
不,我不是,你才是。要不是有這福星姑奶奶,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發現這事,估計那時候鼠疫已經蔓延開了。
又冒領了一次功勞的葛經義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做戲做全套,又給侯思敏搭台階下:“候大人,你可確定?鼠疫可不是小事,這事一旦傳開,是會在京城引起恐慌的。”
侯思敏認真點頭:“皇上,這些症狀確實像鼠疫,微臣有六分的把握,具體的還要去看看病人才知道。”
天衡帝立即下旨:“侯思敏,你召集醫官立即奔赴龐家莊,核查此事。”
唐詩既欣慰於朝廷的雷厲風行,又很著急:【啊,就這樣去啊?不先準備點防護服、口罩、手套什麽的嗎?醫生赤手空拳上陣也太危險了。對了,瓜瓜,鼠疫是通過什麽傳播的。】
瓜瓜一板一眼:【鼠疫主要有四種傳播途徑,一是鼠蚤叮咬,老鼠啃咬;二是皮膚接觸,直接接觸過病獸或患者的濃液痰液等;三是吃了感染的肉;第四是呼吸道和唾沫,也就是人傳人。】
唐詩:【那不跟新冠有點像嗎?必須要戴口罩啊,可以防止人傳人。】
口罩是什麽?
侯思敏既納悶又激動地將要點記下來。
以前他們一直以為鼠疫是被咬傷或食用了染病的鼠類所致,沒想到連呼吸唾沫都可能傳染,這可是個大發現。
瓜瓜:【可能沒口罩吧,口罩是近現代人發明的。宿主,華夏第一個發現口罩的人你猜猜他是誰?】
唐詩哪知道這種偏門的知識啊。
【瓜瓜,你別賣關子了。】
瓜瓜激動地說:【伍連德,鼠疫鬥士,曾創下過百日滅鼠疫的奇跡,他是清末人,很多經驗都非常值得借鑒。】
清朝末年,那時候現代醫學還比較落後,確實可以借鑒。唐詩忙問:【他用了什麽法子這麽快就消滅了鼠疫?】
瓜瓜說:【隔離封城,阻止病毒細菌傳播,消毒殺滅病菌,建立疫區,對患者分不同症狀隔離救治,分餐製以免交叉感染,焚屍燒掉病菌載體,減少病菌源頭,發明口罩,兩層紗布中間夾一層吸水藥棉,能很好地防止人傳人。】
唐詩大為吃驚:【這不跟新冠防治的手段差不多嗎?隔離封城消毒檢測戴口罩一條龍。】
瓜瓜:【可能是因為傳染的途徑都差不多吧。不過鼠疫還要滅鼠,對了,鼠蚤很討厭馬的味道,所以它不會叮咬馬匹,騎兵相較於普通人感染的幾率更低。】
侯思敏兩眼放光,恨不得現在手裏就有一支筆將這些都記下來。
今天他真是長見識了,不但搞清楚了鼠疫感染傳播的途徑,還知道了鼠疫的防治方法。
將這些寶貴的知識記在心裏候,侯思敏還舍不得走,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他還想多讀十年的書。
葛經義看出了侯思敏的心思。
他雖不是大夫,但也知道姑奶奶和瓜瓜說的這些對他們大有幫助,如果有藥方就更好了。
所以他主動幫還不大會“套話”的侯思敏問了:“皇上,若是鼠疫,茲事體大,得提前備好相應的物資,尤其是藥物,需得官藥局那邊提前調配。候大人,治療鼠疫需要用哪些藥?”
侯思敏連忙報出一大串藥名:“大黃、樸硝、枳實、川樸、犀角、羚羊角……”
中藥的配方好複雜,唐詩搞不懂,她問瓜瓜:【這藥有用嗎?】
瓜瓜說:【大概有點用,但不多。】
唐詩歎氣:【要是有抗生素就好了。】
瓜瓜說:【你別想了,他們連解剖屍體弄清楚人體結構都不敢,更別提什麽複雜的抗生素了。不過中藥也不是完全沒用,《鼠疫匯編》中記載了一個治療鼠疫的藥方:柴胡2錢、紅花5錢、甘草2錢……,據說能十愈□□,可能有點誇張吧,但肯定比他們這個藥方有用。】
侯思敏激動得胡子都翹了起來,趕緊默默地在心裏將藥方背了一遍又一遍。他今日進宮真是賺大發了。
等這次鼠疫過後,他要解剖屍體,搞清楚人體結構,還有那抗生素,他也想要。當然,若是能拜這個瓜瓜為師就更好了。
大臣們也很激動,雖然爆發鼠疫讓大家很慌,但如今知道了感染的源頭和防治辦法,相信一定能夠快速控製住鼠疫的蔓延。
事不宜遲,天衡帝一道道下令,命官藥局、五城兵馬司、京兆府等相關衙門一起出動,與太醫院一道去龐家莊。
即便天衡帝沒明說,但已經從瓜瓜那裏知道答案的大臣們都知道自己的職責,紛紛接旨。
宣平候孤零零地跪在地上,悲憤又心急。
出了這種事,哪怕鼠疫能很快控製住,可也會犧牲不少人,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他龐家就是罪魁禍首。
雖然此事他不知情,可子不教父之過,沒有教導好那逆子,沒有發現那逆子的種種出格行為便是為人父親的失職。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功補過,為宣平候府爭一條活路。
於是他站了出來,主動請纓:“皇上,疫區危險,此事皆因孽子而起,罪臣罪孽深重,請皇上允許微臣將功贖罪,帶隊進入莊子安置病人,消滅老鼠,早日平息此亂。”
他這把年紀了,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去恐怕是回不來了。
大家都明白,宣平候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莊子。希望皇上能看在他年邁可憐的份上,放宣平候府一條生路。
哎,這便是沒教導好兒子的後果,等回去了,以後一定要嚴加管束家中子弟,可別像龐飛這樣闖下彌天大禍,還要讓半腳踏入棺材的老頭子來幫他們收拾爛攤子。
天衡帝沒有開口,隻看著宣平候。
宣平候能感覺到皇帝審視打量的目光,用力磕了一個響頭:“皇上給老臣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宣平候,朕便給你這個機會,若此事得以妥善解決,宣平候府革爵,貶為庶民。”天衡帝冷冷地開了口。
好歹爭到了一個活命的機會,宣平候立即磕頭:“謝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