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探病。

是你承諾我的。

沒想到源安這場雨下了很久, 第二天的小城仿佛快淹了。

君筱不敢在外麵多待了,下午趁著雨勢小一些了馬上就拉著姐姐去了高鐵站,坐車回覽市。

覽市天氣也沒比源安好太多, 雨季一到,好像全國都是濕漉漉的。

幾天後,那天周五晚上下了班, 君熹忽然跟君筱說看一下店, “我周末出個門。”

“去哪兒啊?”君筱在修她的雨傘,從學校過來時被風吹壞了。

君熹:“出個差。”

“去哪兒出差?”

“林州。”

“林州啊,行啊, 你那兒不是也有房子嗎。”

“嗯。”

“不過這天氣,能起飛嗎?”君筱瞄了眼窗外, 又低頭繼續忙活,吐槽, “我剛剛來時雖然雨不大但是風可大了。”

“可以吧, 大不了延誤。”君熹隨口說。

君筱瞄了眼她:“哎對了, 姐, 你這周出差,那你下周呢?”

“怎麽了?”

“隔壁那個奶奶, ”她彎起一雙月牙眼,“那個奶奶說要給你介紹一個人,男的。”

“……”

君熹坐在她對麵, 低著頭靜靜品茶, “我不需要。”

君筱對這話似乎是意料之中, 又似乎也沒想她真的說得這麽直接。

欲言又止一會兒, 看著她那張毫無波瀾到好像一輩子都看透的臉, 實在沒忍住開口:“姐, 你還想著那位應先生嗎?兩年多了,你們分開整整兩年半了,離你上次說‘久了就放下了’,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你還不打算放下嗎?”

君熹落在茶杯裏的目光很淡,比茶水還清淡:“你別操心了,我暫時還不需要人陪。”

“我不操心誰操心啊?曾經會為你操心的人現在不是已經離你而去,已經結婚了嗎?他身邊有正兒八經的太太,結婚證上有人是他的妻子。”

君熹微微撩起眼皮,靜靜地看著妹妹須臾,苦笑:“你想說什麽,這我知道。”

君筱眼睛一酸,一陣心疼:“對不起,我不是想刺你,我隻是想說,想告訴你,你都已經和他分開快三年了,你也不小了,不打算重新談戀愛嗎?”

“不打算。”

君熹睜大一雙眼眸,張了張口:“你不會準備一輩子就這樣吧?”

“不行嗎?”她語氣平淡到好像在說,雨很好看。

“可他結婚了啊。”君筱想都沒想地說,“你怎麽能一輩子等著他。”

“我沒有等他,隻是沒想結。”

“那你為什麽不想結呢?你一輩子不結婚,是為了讓他後悔嗎?你要讓他後悔不應該自己也馬上結婚嗎?”

君熹笑了,無奈地看著這半大小孩兒:“筱兒,拋開其他先不談,拿自己的婚姻與一輩子的幸福去和前任賭氣,是很蠢的行為,想要讓前任後悔的方式是活得漂亮,漂亮的前提不是他有什麽你就去做什麽,炫耀你也不缺,而是他沒什麽,你有什麽。”

“我……”她提了口氣,“那你活得漂亮嗎?”

“我這段話的前提是,麵對一個辜負你的人,可我和應晨書,沒有恩怨,沒有情仇,我隻是忘不掉他,我沒恨他,也從未想過這輩子還和他有任何瓜葛,我沒有想過一分任何對不起他婚姻對不起他妻子的事,但是,想他是我自己的事,想來我也有這個權利想,我甚至不對任何人說起,這隻是我自己的事。”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結婚了啊,”君筱痛苦道,“你為什麽還這麽喜歡他呢,他放棄你去和門當戶對的人結婚了啊,這樣的他還值得你一輩子喜歡嗎?”

“我們分手不是他不愛我了,他結婚是他的出身無奈,和我們之間的感情無關,我願意為了他的前途讓道,是因為他足夠好,他在我最普通迷茫的那幾年青春裏給了我一個世界,那幾年我的家是他給我的,為了我他也曾苦思冥想過到底該如何,也為我做過很大很大的犧牲,他給我的足夠我一生一世愛他。”

“那……”君筱著急道,“就是,他都結婚了,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你也沒想過這事,那你為什麽還要因為這份愛而孑然一身一輩子呢?不試著去主動喜歡別人,重新開始生活呢?”

“談戀愛與結婚的前提都需要我喜歡,而我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那他為什麽能結婚?他沒有愛他妻子他也結婚了。”

“因為他有利益,成年人的世界不談愛就得談利益,無愛又無利益那為什麽要和一個陌生人去浪費漫長的一生。我目前是談愛,但如果一個人在我沒錢的時候給我往下幾代人的富貴榮耀,要我結婚,我也結。”

“……”君筱呆呆地看著姐姐,在她看來唯愛是正道的感情世界好像被姐姐三言兩語肢解成片片雪花。

君熹:“可惜我現在不需要,我不差錢了,所以我可以守著我的愛過日子。”

“……”

君筱徹底頹敗下去,低頭修她的雨傘,不再言語。

君熹看著她鬱鬱的小模樣,失笑:“你還小,你們小孩子的感情觀亂七八糟的,好像感情除了愛就是恨,除了對就是錯,我說了你也不明白。”

“……”她委屈咕噥,“你和他牽扯不清的時候,不也是大四嗎?”

“所以你比不上我通透。”

“你通透你那會兒還和他在一起。”

“我不後悔。”

“……”

君筱氣得說她這輩子都不談戀愛。

君熹笑了,點點頭:“挺好啊,要是有那個魄力一直單身,也是一種能力。”

君筱抬頭,還是很心疼地看她,“我就說最後一句啊,你別不耐煩。你看你現在已經很通透的樣子了,那為什麽你還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呢?我知道你心裏還是覺得他天下第一好,別人比不上,可是一輩子為了這份已經沒有生機的感情孤身到老,你不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惜很傷感嗎?

別人的愛情是一生一世,你呢,短暫的四年,餘生都剩下你自己,你真的沒辦法放下嗎?一輩子都去懷念這個人,真的很難度過的。”

“也許再過兩年就放下了,餘生那麽長,誰又說得準呢。”她安撫了下小朋友,也算安撫了自己,她其實心裏也說不準現在的應晨書心裏怎麽想的。

她知道他們不會再有牽扯,但是曾經她以為應晨書會一輩子記得她,午夜喝醉之時,心裏應該是有他的熹熹一席之地的,他隻是娶不了而已,但是現在兩三年過去了,她也不知道應晨書還記不記得……君熹這個人,心頭的一側有沒有她的一分影子,是否連夢見她都未曾了。

第二天清早,君熹從梨園出門,背著一個小包,拿著一把傘就打車去了機場。

七點到九點,飛機穿過層層煙雨後最終平穩地在陰雲繾綣的北城國際機場降落。

君熹打了一個車。

司機開出機場後問她要去哪兒。君熹先是愣了愣,再然後想了想,才在司機等待的目光下說:“去……謝安街。”

“謝安街?一個人去謝安街玩啊?”司機懶洋洋道,“那邊下午才好看,五六點那會兒,夕陽西下,橘色的紅霞灑在那一片綿延不絕的四合院上,真有古時候王謝堂前那味兒。”

君熹在後座靜靜聽著,靜靜點頭:“我隻是,回家。”

“哈?”司機扭頭看了眼後麵臉色蒼白的女孩子,欲言又止半晌,一個字都沒再說。

開了半個多小時,車子進了城北胡同區,司機才又吱聲問詳細地址:“謝安街哪裏啊?”

“十號。”

司機將車子拐入那條漫長的謝安街後,踩下油門徑自往前開。

但開到一半,君熹又忽然說:“在這停就行。”

“這才謝安街八號啊。”

“對,停。”

司機原地刹車。

君熹下來,“謝謝。”

闔上門看著車子倒車走了,她自己慢慢往前走。她怕車開到門口,家裏有人就發現了,發現她來了。

一個人慢悠悠地踩過幾十米的老街石,腳步聲孤寂而清澈地在無人的街上蔓延開,這個點是沒人來這兒玩。

漸漸地,君筱看著那記憶中的合院越來越近。

終於,那塊寫著“謝安街十號”的牌子出現在眼前。

君熹靜靜看著那五個字,須臾,再看向緊閉的大門,門上蒙了一層灰。她一瞧眉頭就下意識蹙起,伸手試探性地撫上朱紅色的門板,手指尖當即蹭了一層濃濃的灰。

君熹呼吸紊亂了起來……好像心頭被什麽揪住。以前家裏每天都有人打掃的,大門永遠光可鑒人,從未蒙過塵土。

站了幾分鍾,她才收拾起情緒,伸手摸了把門鎖。

指紋被感應到,應聲開了。

君熹推開厚重的朱漆大門。

滾軸吱呀聲在清晨合院裏遼遠孤寂,定定又站了會兒,君熹才邁開腿進去。

朝左邊遊廊走了幾步,轉入第二道垂花門,院裏四處鋪了一層薄薄的落葉,看著有一陣沒打掃了,微風吹過梨花枝丫,淡淡的影子在地上搖曳。

穿過院子走去正廳,推開門,裏麵空****的,自然沒人,君熹站了會兒,不斷緩和落寞的情緒。

她出門去了後院。

穿過幾套臥室到了她的房間,一推開,眼之所至,一切如舊,房間和當年離開時沒有絲毫的區別。

甚至好像一切還停留在15年的正月初七那個冰冷的清早……

君熹走進去,轉入屏風後——**平整的被褥還是平日的模樣,好像阿姨收拾好晚上她就會鑽入被窩了。

地上兩雙拖鞋,一雙大的,一雙小的……

君熹扭頭出去,穿過客廳走到對麵的衣帽間,裏麵依然也是當年她離開時的模樣。櫃子打開,櫃中還塞滿了她當時沒帶走的衣服……而在她的衣服裏,穿插了一兩件應晨書的衣服,旁邊他的衣櫃中,衣服也還在。

為什麽她的衣服沒帶走,他也沒帶……

君熹站在衣櫃前發著呆,一分鍾過去,十分鍾過去……眼中的酸意似潮水,起起落落,無止境。

也不知什麽時候了,腳下傳來酸麻感終將她從波瀾壯闊的往事中拉回了神……

記憶這種東西,真是很奇怪,它美好得好像含著聖光,但雙手穿過記憶,觸摸不到半分曾經的畫麵,是空的,怎麽試探都是空的。

和小孩子說不後悔,但是君熹知道她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她現在隻是明明後悔卻也脫不了身,漩渦進去了,就進去了,這輩子抽不了身了。

當年不該在一起,如果沒有,想必也隻是偶爾些許遺憾,他也一生平平安安,平步青雲。不會這樣……肯定不會,他們都是另一番模樣。

如果沒有在一起就好了,一切就都是好的。

君熹闔上櫃門,挪動腿往外走。

出了院子,關了大門,君熹走出謝安街打了個車去醫院。

她到的是醫院的後門,下了車就走到對麵的咖啡廳去。

點了杯拿鐵,再掏出手機進入微信給趙高啟打語音電話。

趙高啟一看她的名字就覺得好像有些不安,小心翼翼拿起來放到耳邊,試探性笑喊了句:“君熹啊,幹嘛呢,周末休息呢?”

“你有空麽?”

“幹嘛?”他不解地挑眉。

君熹:“我在北市。”

“?????”

“在醫院樓下。”

“????你說什麽?”趙高啟一把子屏住了呼吸,“你來醫院?不是,你怎麽知道晨書在哪個醫院?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

“那你怎麽知道?”

“你們這些人生病上哪個醫院我還不知道嗎?北城能有幾個這種醫院?”

“……”

趙高啟噎了噎,第一次覺得她這麽聰明,這丫頭怎麽這麽聰明,這都能想到。

君熹:“你方便,讓我看看應先生嗎?”

“這個,這個……”趙高啟捏了捏眉心,猶猶豫豫,“要不算了吧君熹,不是那啥,是你們都不可能了,你看他幹嘛呢?你別管他了。”

“我就看一看,他不用知道,你找個他睡覺的時間,沒人的時間就好,我就看一看。”

“可是……”

“他妻子在嗎?”

“……”

君熹也沉默下去,半晌,低聲說:“那算了。”

女孩子聲音嘶啞,才須臾而已聲音就完全不一樣了,趙高啟眉頭深皺,想都沒想地就說:“沒,沒沒沒,你要是在,你這會兒上來,八層,八層哈,出電梯就能看到我了。”

君熹馬上起身。

服務員才端來咖啡,茫然地看著她拿著包就跑出咖啡廳往對麵飛去。

君熹跑進醫院,找到住院樓跑到電梯口,進去,摁住八層。

電梯門一開門口就是兩個保鏢,君熹之前跟在應晨書身邊四年,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安保措施,她冷靜地走了出去。

扭頭就看到靜謐的長廊上不遠處站著個男人靠著牆在抽煙。

君熹默默走過去。

趙高啟偏頭朝她看來,邊看邊把煙碾碎在牆角,待人到了眼前,他自己往前走了兩步,到一扇白色雙開大門前停下。

君熹輕聲問:“裏麵有人嗎?”

“肯定沒了,有還能送你去死。”

“……”

趙高啟推開門,往裏讓她進,末了關上門繼續往前走,拐個彎將她帶到第二扇門。

他沒進去了,隻是跟她說:“自己進去吧,裏邊呢。”

“他在休息嗎?”

“嗯,人不知道,你別弄醒就行了,醒了你後果自負哈。”

“……”

君熹問,“他為什麽這時候睡著了?”

“哎這病,你肯定查過,就疼,他估計就是昨晚疼沒睡著,這會兒就睡了。”

君熹靜靜看他。

趙高啟真受不了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這麽漂亮一個女人擱你麵前這麽滿眼悲傷地看著你,是個男人都心軟,他火速溜了。

君熹轉過頭看了會兒門把,深吸口氣,才把手放上去,摁下推開。

裏麵好安靜,仿若無人存在一樣。

君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抬腿輕輕地往裏走。

一張床出現在視線之中,再然後……

15年新年初七離開謝安街後,這張臉這近三年裏再也不曾見過……快一千個日子了。

君熹慢慢地走到病床前,眨也不眨地看著雙眸輕闔安睡的男人……眼眶漸漸地如潮水漫湧,模糊了起來,她伸手擋住眼睛,但水珠順著手臂,手腕,流淌過指縫,滾滾滴落到病**。

她在椅子坐下,低下頭,手指鋪淌著水,最後垂下額頭靠在**,靠著他的手,身子輕輕顫抖。

雪白的被褥深了一塊,又一塊。

趴著許久,她雙手輕輕顫著,想要去抱他卻不敢,怕把人吵醒……也沒那個資格去抱,克製著所有動作卻怎麽也克製不了眼淚崩潰時帶來的顫抖。

許久,怕耽擱太久時間了,有人來探病了,她強撐著抬起頭,目光穿過眼淚模糊的瞳孔望向那張臉。

“你沒有……好好吃藥嗎?”她還是低下了頭,還是控製不住鋪天蓋地的淚意,“應先生還是不聽話,信沒有看到嗎……是不是沒看到我的信……”

嘶啞的氣息聲好像細細的雨聲,布滿陰雲的城北沒有一絲日光灑入病房。

君熹把頭重新抵上他的手,眼淚滾落在被子上……“沒必要,不值得這樣……”

她像趙高啟勸她時一樣,說著一樣的話,卻不自知,不知道自己做不到,就一心想要他做到。

“我知道連埋都沒辦法和你一起,但是……一個人確實很沒意思,固然現在偶爾也很痛苦,我沒能力放下,我沒那個能力,但是隻要你在我就能釋懷,能接受一個人,你要是不在……”

她抬起頭,淚眼模糊看著他,“那幾年窮困潦倒一個人孤單沒有家的日子,會壓倒我,那幾年是因為你才輕鬆過去的,你沒在,我就沒家了……”

“你還在,那個給我的家我就一直覺得在……你離開了,我肯定要去找你的,到時候也沒人管我了啊,沒人管我出身普不普通,有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我知道你不介意,你喜歡君熹就好了……是你自己承諾我生同衾死同穴的,是你自己承諾我的……”

她拿手撐住額頭,任由低垂的雙眸似瀑一樣淅淅瀝瀝一圈又一圈地落著雨霧打濕了被子。

須臾,拿了紙擦了擦眼睛,君熹就起身了,站在床邊靜靜看了會兒他,手想觸碰,也想低頭親他但都在克製著,曾經肆無忌憚的動作,曾經為她跨越艱難險阻來北市就為了陪她,不讓她異地的人,現在不屬於她了,她像個第三者一樣躲躲藏藏地無法動彈。

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做,隻是給他掖了掖被子就轉身出去。

趙高啟都沒想到她這麽快出來了,才半個小時,不過人出來了他就鬆了一大口氣,迎上去想送她下樓。

一走近,見到女孩子臉上都是沒擦幹的淚痕,那一雙進去前隻是濕漉漉的眼睛此刻通紅,明明白白地彰示著剛剛在裏麵她悄悄醞釀了一場風暴。

趙高啟的腳步和喉嚨中的話都刹住了,沒反應過來。

君熹衝他看了眼就往前走去電梯了。

回過神,趙高啟跟上去送她進電梯。

到樓下時迎麵遇見從車裏下來的兩個人,一男一女。見到她,男人眼睛一眯,接著含著驚訝的嗓音喊了句:“君熹?”

君熹站停,接著強撐起笑顏喊:“曾教授。”

曾山從未想過還能在北市見到她,再看跟在她身後的趙高啟,還有那小姑娘隱約發紅的眼眶,他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他更加完全沒想過幾年過去她還會來看應晨書。

曾山走近:“好久沒見。小姑娘現在在哪兒呢?做什麽?”

“在覽市法院。”

君熹看向他身後跟著的女人,微笑問道:“這位是?”

“哦,”曾山偏頭對身邊的女人說,“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君熹。”

女孩子衝君熹微笑起來:“君小姐,你好,很久之前就聽過你。”

曾山又和君熹淺笑一聲,介紹:“我太太。”

君熹:“你結婚了?”她有點驚訝,但是好像也是情理之中,她離開幾年了……

她轉頭看向那個女人,“那我要怎麽稱呼,是喊……師母。”

他們倆都笑了,曾山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別胡扯,你要喊就喊……”他輕咳下,“師姐。”

君熹愣了愣,靜靜看他好一會兒,才去看他妻子,“是那個博士師姐,你的巧克力我還吃了一顆,後來吃到了情書……”

曾山忙按住她:“好了好了,君熹君熹……”

那女孩子掩唇不斷笑著。

君熹也笑了,調侃:“你還不好意思說啊,學生你都搞上了還不好意思。”

“……”

君熹看著他和妻子,眼睛始終是彎的,笑意滿滿,滿到有些東西似乎要溢出來了,羨慕……他應該是對當年那封情書很心動的,這是他自己喜歡的人,女孩子也是。

所以,忽然見到這樣一場感情,這樣美滿的畫麵,她有些恍惚,無比無比地羨慕。

寒暄一陣後,她要走了。

君熹跟趙高啟道別的時候,他說:“你別打車了,要去哪兒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君熹深看他一眼,“麻煩你了。”

“嘿,客氣起來了。”他懶散地偏開頭笑了笑。

君熹:“後麵我不會給你找麻煩了,但是……治療結果如何,你最後告訴我一聲。”

趙高啟的笑容又僵硬住了,收斂不是,笑也不是。

應晨書的情況他早在源安城的時候就和她說了,雖還有希望,是早期,但也很重,他的身子好幾年前就出狀況了她也是最清楚的,眼下治療情況就五五分而已,不樂觀。

他徐徐扭頭看著眼前容貌昳麗不已的一張臉,想繼續勸,可對上她一雙紅腫的眼,卻說不出口,知道說也沒用;但是不勸,對著這樣一張多多少少也認識了近八年的臉,實在覺得……不甘心,不甘心看著她就真的這麽一輩子跟隨下去。

以前總是覺得這樣一個平庸等閑卻擁有絕等美貌的女孩子出現在應晨書身邊,目的很明顯,撈錢,上位,想飛上枝頭,但是那麽多年過去,事實證明她傻得很,沒見過這麽傻的女人,這麽多年過去兩手空空反倒自己落得孤身一人。

看了眼曾山,看他貌似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後趙高啟隻能輕歎口氣,點頭。

“……行。”

君熹衝他和曾山點了個頭,往前上了一輛空的出租車。

趙高啟目送那車開出老遠,消失在瞳孔深處,淹沒在北城繁華車流中,才搖搖頭,轉身和曾山上樓去。

曾山問:“君熹要去哪兒?回覽市了?”

“我哪兒知道,你覺得我知道這祖宗的行蹤?她跟神仙似的,應晨書估計都一輩子摸不透她,我何德何能。”

曾山苦笑:“那你真要告訴她。”

“她要知道我能不說?不說就等於默認,默認不好的消息。”

“那她要是想不開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一起埋了唄。”

“……”

電梯裏,趙高啟有模有樣地跟他說:“就這個倔脾氣,死心塌地的,難怪應晨書也一往情深被迷得神魂顛倒前程性命都搭給她了,你看她表麵上什麽都沒有,但是真就什麽都被她拿走了。你信不信這邊一死她第二天就斷氣了,硬氣得很這小姑娘。”

曾山斂著眉深深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