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問遍故人近況。

梨園。

覽北是老市區, 吃飯的地比較多,路邊隨便一家小店都不錯。

君熹訂了個餐廳,那餐廳是北方的菜, 她許久沒吃了,有點想念,又懶得專門飛一趟林州。

“你考得怎麽樣啊?”五點多從學校趕到的君筱一坐下就問姐姐。

君熹點完菜, 端著杯茶水在看, 嘴片子動了動,隨意說了句:“隨便考考,不知道。”

“還隨便考考, 你不應該認真點嗎?你是真的打算拿著那個應先生的卡這麽逍遙一輩子嗎?”君筱憂心地看著對麵的姐姐。

君熹好笑地撩起眼皮瞅她,“你好好讀你的書吧, 你是非讀不可,我是嗎?”

“……”

君筱鼓起腮幫子, “可是你的日子過得亂七八糟的啊, 我覺得人生這樣很……很不值。”

“怎麽亂七八糟了?”她懶洋洋地挑了個眉。

君筱馬上給她列舉起來:“你看你大學畢業後, 工作了兩年, 覺得想讀書,好, 你考了,讀了幾年研究生,畢業後進了一年的律所, 你又辭職了, 去環遊世界了一圈才回來考試, 現在還說, 考不考得上無所謂, 那考不上你想怎麽辦呢?你看你這……絲毫不穩定。”

“死了就穩定了, 活著追求那麽穩定做什麽?”

“……”

服務員來上菜,待人走了,君熹拿起筷子給她夾菜,“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考不上我就做別的,明年再考,或者膩了我就直接在律所做著就行了,再不濟我換個行業,我餓不死,人這一輩子,追求的不就是吃穿不愁嗎?”

“可是……”君筱看了眼似乎很通透明白的姐姐,覺得還是很奇怪,“你不覺得,拿著那個男人的錢過日子,很沒尊嚴嗎?”

君熹撲哧一聲笑了。

君筱:“……”

她抬頭看妹妹:“大學生畢業前,是不是天天想著,月入百萬不是問題?畢業後,兩千就兩千。”

“……”君筱臉色一紅,想起上次幹兼職被黑心老板拖欠工資,要不是姐姐給她聯係了老板甩了一通勞動法,就白瞎了那兩千塊錢了。

君熹一邊吃飯一邊漫不經心道:“等你畢業了就知道,有時候,尊嚴比錢不值錢,筱兒。”

“再說,我的錢是應先生給的,正兒八經給的,又不是分手費,或者,施舍的,”她看著妹妹,“你別胡思亂想。”

“他給你那麽多錢,那麽多房子,看著就怪怪的……”

“那是因為你沒錢。”

“……”

“等你有錢了,就知道這隻是他的一點毛毛雨零花錢。”

“……”

“能讓我一輩子無憂無慮,他為什麽不舍得這點毛毛雨。”她慢悠悠地給自己夾著菜,“畢竟,他曾經真情意切地愛過我。”

說起這個君筱就不敢再過多言語…

隻是,隻是想了想,君筱抬頭,還是很心疼地看她,“你還不打算放下嗎?”

“時間久了,自然就放下了。”她笑了笑。

君筱徹底無法再說什麽,她這麽講的話,就封死了所有進路。

飯後在胡同區散步,君筱住宿,晚些就要回學校去,她問君熹回不回去。

“回啊,不回我露宿街頭嗎。”

“你還是回……”她歎氣,無奈道,“還是回他那個房子。”

“不然呢,你有錢孝敬你姐一套覽市市區的頂級大平層?”

“……”君筱沒敢說話。

走著走著,又穿過了白天看到梨花的那條巷子。君熹從院門口經過,幾步後又不斷回頭去看那在夜晚風中溫柔搖擺的梨花。

君筱看了,問:“你喜歡梨花?”

“嗯。”

“你什麽時候喜歡的梨花?我怎麽不知道。”

君熹沒有過多去解釋,說多了這小朋友又該惆悵了。

她送君筱出了胡同區去坐地鐵回學校,自己原本想打車回家的,她那附近沒有地鐵,還是打車方便一些。

但是手機沒網絡,點開一會兒還是沒成功叫到車,君熹一看時間還早,想了想,又慢悠悠地返回胡同區,走到那個院子門口。

老城區入了夜其實挺熱鬧的,到處是人聲,車馬聲,亮著夜燈的小巷子雖然清寂了些,但也偶有路人穿過,這條路可供一輛汽車穿行,不寬,但是每個路過的人,都會看這滿院的花兒。

君熹真的很喜歡,她靠在門外一盞路燈下,抱著雙臂靜靜站在夜色下看著。

四四方方的院子還能看到裏麵的正廳門口懸掛著燈籠,幾株蒼老高大的梨花分布在院子幾個角落,後麵層層疊疊錯落的房間蔓延開,設計有些像北城的四合院。

門口院門關著,裏麵沒住人,好像是一座放空的老宅。

旁邊的小院子有鄰居出來,見君熹站在這裏,老奶奶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小姑娘找人嗎?”

“哦…不是,隻是看看花。”她笑了笑,目光還是在花上,“路過,覺得很漂亮。”

“這花是漂亮,每年四月份就開。”老人家笑嗬嗬點頭,目光順著她看向那一座龐大古老的院中,“很老的樹了。”

“這院子,好像沒人住。”君熹試探性地問道。

“主人在賣房子,老早不在這住了。”

君熹心頭一頓,立刻站直了身子,整個人麵向了那個八旬老奶奶,“賣房子,賣出去了嗎?”

“沒有吧……以前是租出去的,記得是一個茶室,開了好多年,後來關了,主人想賣掉,才貼出一個月。”

“一個月還沒賣出去?”君熹挑眉。

“當然了,你以為買個花買個餅嗎?”老奶奶笑道,“這是房子啊。”

“您有主人的聯係方式嗎?我買了。”

“……”

奶奶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接著便更加大笑了起來,“哎呀這孩子,小姑娘是不知道吧,這是一座院子,覽市的老院子,很大的。”她也不想讓君熹沒麵子,很溫和地拿蒼老的手拍了拍君熹的小臂,壓低聲音溫柔提醒道,“覽市寸土寸金,何況這樣的老院子,很貴,你買不起。”

“給我聯係方式可以嗎?我可以買。”她認真看著老人家。

被她正兒八經的臉色震住,老人家想了想,小姑娘容顏甚麗,風姿綽約,也許真的是不容小覷的,就拉著她進屋去找鄰居的聯係方式給小姑娘。

君熹拿了號碼,重新出門後站在門口就靜靜看著這座院子,它真的好漂亮,鋪天蓋地的梨花讓這座院子在即使沒有月色的夜色裏也和光搖曳,像獨自靜置在一個滿月的天空下。

真的和謝安街的梨花……很像很像。

當然梨花全世界都長得一個樣,但就是覺得……想擁有它。她這輩子是很少會去北市了,也應該不會再去到謝安街了,縱然知道應晨書婚後不住在那兒,他有他的婚房,和妻子住在一塊兒,但是北市是她思念的重災區,她甚至連離北市很近的林州都不敢去了。

回去的路上君熹就打了房主的電話。

“哦,你說梨園啊……”

“梨園,那個院子叫梨園。”

“哦,對啊,”主人笑嗬嗬地問,“你看它一院子梨花嘛。”

“是啊,很漂亮,梨園……好聽。”

“我這個院子啊,它很大的,你聲音聽著就是個小孩兒嘛,你估計是買不起,咱這得驗資看的,不然我沒那功夫陪一堆人看房子。”

“我不小了。怎麽賣?”

“我這院子真的很大,小姑娘,足足有一千六百……”

“不大。”

“……”

“我在北市有座三千九百平的院子。”

“……”北市,三千九,皇城下四合院???

第二天君熹再次把妹妹喊出來。

君筱下午沒課,本來以為是姐姐考完試無聊又喊她吃飯,結果說是喊她去過戶,要給她過一個新買的房子。

“什麽?你,你把昨晚那個梨花院子買了??????”君筱的眼睛瞪得像兩個銅鈴。

君熹淡淡點頭:“嗯。”

“你,你買它做什麽?”她深吸口氣,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喜歡。”

“……”

君筱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她這淡淡的三個字,她隻能呆呆地看著這個讓她很陌生的姐姐。

可是,她是真的有些變樣了,她都快三十了,現在穿著很成熟,自己還穿著短裙開衫走的甜美風,可姐姐在這個四月晴天裏,踩著五公分的短高跟,背著包,上身一件緞麵溫柔的白襯衣,下身是一條煙粉色的半身裙,她一頭黑色長發及腰,明眸皓齒,眼神有著經曆世事後的波瀾不驚,臉色總是平平靜靜,不再像以前一樣很喜歡笑。

她現在真的很靜,即使在跟自己說這種讓她驚掉下巴的大事,姐姐的表情還是那麽平靜無波。

君筱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喜歡梨花,她隻知道她和應晨書之間有淵源的是梅花,什麽時候又關梨花的事,她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買下它除了喜歡,你也要考慮拿它來做什麽啊?拿來住的話真的不劃算吧,你房產已經夠多了,光在覽市你就好幾間……”她也不得不承認,“你的應先生,是真的舍得給你砸錢,所以你也給他省著點吧別這麽揮霍,這院子多貴啊。”

“這一塊有人氣,適合開店。”

“開店?”君筱挑眉,她是知道姐姐從小有個自己開餐廳的小夢想,可是……“可你都考試了,你成功的話進法院工作了你還開什麽店啊?你那個不去啦?”

“給你的。”

“啊?”

君熹懶散一笑,“你不是讀的金融嗎?”平常人家的孩子讀書總要考慮前途,好賺錢的,“所以給你練練手。”

“……”

君筱頭都大了,感覺一座山兜頭砸了下來,“我還沒畢業,我大二還沒結束呢,九月份才大三。”

“你不也每天出去兼職麽?這不比自己當老板來得爽麽?”

“……”

君筱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房子過了戶後那一陣剛好是江南的雨季,覽市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君熹盯了一個月的室內裝修後,雨停了,外部的裝修讓沒課的君筱去盯著,她自己忙著筆試後的麵試。

君筱每天都發小視頻給她看看她的心尖窩窩裝成什麽樣了,君熹誇她能幹,把還沒出茅廬的小朋友誇得暈乎乎的,就乖乖給她打了一整個暑假的工,都曬黑了一個度。

九月份小朋友大三開學了,君熹自己的麵試也都塵埃落定,就自己抽空去梨園看看。

待年尾入職了,就沒什麽時間玩了,大多時候是周末去看看。

小君筱已經成功被她騙去開店,不過大三課本就不多,加上這尊貴的店君熹隻想一周開個一兩天玩玩,並不打算勞民傷財地營業,所以對君筱來說,看店和兼顧學習還是沒什麽壓力,並且很多時候因為太閑了她還是會自己出去兼職。

君熹雖然很多時候不營業,但是她基本每天都會下班後到院子裏,給自己做個飯,一個人在院中看著高大的梨樹,看看搖曳的紅燈籠,吹吹晚風吃飯。

冬天冷了,她就在屋子裏吃,完了在窗邊烤著小火爐繼續往外看,從暮色時分看到整座城市都萬籟俱寂。

一晃眼,冬去春來,又一年四月份,梨花在她的期盼中,一朵朵綻開了。

君熹一天能拍幾十張照,也畫了好多梨花的畫,店內的裝飾省了,全是她自己畫的,好不好看的不要緊,主打一個純樸風。

不過因為這個店一周開不到一兩次,有時候一個月都不開,名聲倒是漸漸打出去了,預約總是滿的。

君熹是慵懶的人,越多人她越頹於營業,但是梨花開的那段時間,君筱就很忙,一周有四天是開門的,雖然開的也隻是晚餐時分。

好吧其實她覺得這個店雖然賺錢但是賺的實在是慢,投入和獲利實在不成正比,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盈利。

她跟君熹商量,要開店就好好開,這店生意不錯的,咱好歹把本錢先賺回來。

可是反觀她姐姐,梨花季過去後又恢複了關門比開門多得多的營業模式,休假休得樂此不疲,她說店天天開,人就不稀罕了,自己也累,說她不會做生意。

所以店繼續一周休五天,她自己卻總在院子裏開火做飯,完了一個人愜意地坐在窗邊看著梨樹吃飯。

君筱已經懷疑當初說的開店隻是君熹安撫她不要對於她買房子炸毛的托詞而已。

但是吐槽歸吐槽,沒課也沒兼職的周末,小姑娘還是大多時候會過來陪著姐姐,很多時候她就看著君熹在院中躺椅裏抱著本書,看著書上掉的梨花發呆。

總覺得她在透著梨花想人,那能讓她想的,無非也就是那個一直在北市的人吧……

可是他都已經結婚幾年了啊,也許孩子都有了,都會喊人了,君筱想提又不敢提。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未曾見過應晨書,已經模糊了對那個男人的記憶了,盡管記得他長得特別特別的好,如今也想不出他五官的細節了,她也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能全然忘了。

暑假的時候,君筱怕她還是每天這樣頹於開店又沉溺在院子裏,她問君熹要不要和她去旅遊。

君熹主要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去旅遊,就調了幾天年假陪她。

源安城介於江南和北市之間的一個地方,不發達也不算落後,主要以種茶和旅遊業為主,旅遊發展得很不錯。

地方不大,玩個三兩天就夠了,隻是去的不巧,才玩兩天,第三天就好多店不開門。

君筱午後出去打聽了一圈後回去就倒在**頹廢道:“為什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這幾天。”

“什麽情況?”君熹在房中的茶幾前悠閑坐著,喝著一杯當地特產紅茶。

君筱呢喃:“說是有人來走訪。”

君熹喝茶的動作停滯了兩秒,接著又不動聲色繼續喝。

君筱:“我最想去的那條路今天全封了嗚嗚嗚嗚嗚。”

“明天就開了,明天再去,我還有假期。”君熹放下茶杯,“走吧,走走後去吃晚飯。”

“現在才三點啊。”

“喝茶喝餓了。”

“哦……”

雖然封了幾個地方但是外麵依然遊人如織,恰好今天的源安陰天,下午三點的天氣涼爽非常。出門一會兒君筱熱情就回來了,在前麵蹦蹦跳跳,時而要回頭去找那個安穩得像七老八十的姐姐。

前麵人潮實在是太多了,君筱就把姐姐帶到一條小路中的一間特產店去。

雖然進去了,但是君筱又在和姐姐咬耳朵說:“不能在這些店買特產都是智商稅。”

“你還挺聰明。”

“我……”

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君筱皺眉回頭,以為是又一撥遊客來了,結果……門外的小路上一行穿白襯衣黑西褲的人往這店進來了,正兒八經的,京味甚濃。

君筱背脊一直,馬上扭頭和姐姐繼續咬耳朵:“那群走訪的人好像來這店了我靠。”

君熹有幾秒鍾忘了眨眼,然後也隻是點點頭,沒有回頭。

“這邊……”

一道男聲闖入耳中,陌生中帶著絲絲的熟悉感,君熹想了想在哪裏聽過。

最後實在是想不出來,便回頭去看。

“這一塊……”

說話說到一半,趙高啟的聲音啞在了喉嚨中。

剛剛那句話是梅令弘說的,順著趙高啟的目光,他朝五米外的店內一角看去。

“君……君小姐?”他試探性地喊了句。

君筱茫然地看著姐姐和那群人,不可思議,當年在北城的人脈現在還沒斷幹淨?

君熹在一道道的目光注視下徐徐地扯起了僵硬的嘴角,牽出一分笑,衝他點點頭,“梅先生。”

他綻開了笑顏,和旁人揮揮手表示暫停一下後便朝她走了過去,“好久不見,竟這麽巧啊,你來這是……”

“暑假,帶妹妹來旅遊。”她微笑道,遠遠地朝那邊在靜靜看她的趙高啟點個頭,又看向梅令弘,“練練怎麽樣了?這孩子我也好久沒見了。”

“她常念你,老是去煩懷笙……”梅令弘手指了指,很認真地說這句話,“去年文軒要出國,把她帶走了,到美國去讀書了。”

君熹在某個名字突兀出現的那一秒晃了晃眼神,隨後才點點頭,開口:“出國了,好,挺好的……蘇文軒,也好久沒聽到這小子的消息了,”她玩笑道,“結婚了麽?”

梅令弘笑了:“哪能,還是不著調,女朋友一個換了一個,就是不堪被催,一言不合才跑出去了,又把練練一起拐走。正好我這兩年也忙,就讓他帶走了。”

君熹失笑,她眼神閃了閃,心中波瀾四起——蘇文軒帶練練。這話讓她恍惚間以為現在還是10年,她和他才重逢,還遠沒有到分開的時候。

一隔七年,恍若如夢。

“那梅先生呢,”她看了眼趙高啟,再繼續看他,“你們倆怎麽一塊兒共事了?梅先生調北市了還是趙公子上覽市了。”

“是我,我去北市了,因為懷笙……”

“咳……咳……”趙高啟在遠處低頭咳嗽了起來。

梅令弘被打斷了聲音。

君熹心頭突突兩聲,循著聲音望去,趙高啟正兒八經地咳了幾聲後,收到視線就慢悠悠走來了。

“君熹啊,我就說咱倆緣分好,偶遇多少回了都。”邊說邊上下瞅了眼她的著裝,“不過你要不說話,我保準認不出來了。”

君熹莞爾:“是嘛,人大抵總會變的。”她也上下看了眼他,“趙先生看著倒是一切如舊,安如好故,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她和梅令弘微笑頷首,接著便拉著妹妹出去了。

沿著長街走了十分鍾,君筱都沒有提起剛剛的事一句,嘰裏呱啦地在說著沿途的風景。

君熹知道她什麽意思,不敢說罷了,但是她自己忘不掉。

一個小時後,君熹在吃晚餐的店裏拿著手機找到趙高啟的微信,發了句:“你不讓梅先生告訴我的事,是什麽?”

那頭剛收工準備回酒店的趙高啟看完:“……”

他回複:“沒啊,沒有。”

“有。”

“……”

君熹起身走到餐廳的陽台去狀似看了看風景,順便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趙高啟慵懶的聲音傳來:“君熹啊,真的沒,你想多了,沒有什麽事。”

君熹:“有。”

趙高啟一急:“不是你怎麽聽不進呢,大小姐,真的沒!我發誓。”

君熹靜靜看著外麵的餐廳外曼妙的瀑布流水,冷靜地喊道:“趙高啟。”

“……”

“怎麽,幾年不見,翻臉不認人了?”

“……”

他深吸口氣,又吸了口氣,半晌,頹廢道:“行行行,你住哪兒,晚上我去找你聊聊。”

“我去找你。”來這會被君筱知道。

拿了地址她就掐電話。

“這麵還不如你請的那個師傅給我做的呢,”君筱看著她進來坐下,笑說,“辣不辣,淡不淡,酸酸麻麻的什麽味道都沒有。”

“旅遊就是去別人覺得不好玩的地方吃別人嫌棄的東西。”

君筱撲哧一笑:“那你去的地方夠多了,有沒有什麽讓你留戀還想去的?”

君熹夾起麵,在卷的筷子稍稍停頓一下,看了眼君筱一眼,扯扯嘴角又低頭吃東西。

君筱見此,默了默,想起此前遇見的那兩個從北市來的人……

北市啊,她還沒去過北市,她也不知道那座城市到底有什麽致死的魔力,讓姐姐在那裏從十八歲待到二十七歲,十年,還此生惦念不忘。

吃完麵,外麵下雨了。晚上不好出去玩了,君筱就買了把傘撐著回民宿。

君熹陪她回去,等人去洗澡了,她又拿著傘出了門。

沿著長街順著夜色下的人潮走了十分鍾,到了一個還算清靜的茶館,她爬上二樓。

難為金尊玉貴的趙公子已經提前到了,正在包廂中沏著茶等著她。

寥寥茶香在夜色裏將他的容顏半遮半掩,伴著外麵迷離的雨霧,君熹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來這做什麽……

不知今夕是何年。

“坐啊,站那兒看我幹嘛,我請。”趙高啟端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對麵,懶洋洋樂道,邊說邊歪著腦袋瞅她。

見她還是站在包廂門口沒動,趙高啟緩了緩,嘖了聲,“君熹啊,你變化是真大,以前在晨書身邊的時候,軟乎乎的,還好拿捏一些,現在看著,女強人似的,一個眼神就能片了我。”

“……”

君熹終於邁開腿,她沒去坐下,隻是走到他茶桌前麵的一扇飄窗前,靜靜看著窗外鋪天蓋地的雨。

“不變的人很少,趙公子也不看看我幾歲了,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兒了。”

“那你還沒結婚啊?”他搭著腿在膝蓋,慵懶地靠在太師椅背上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君熹,不會吧,追你的不應該繞覽市兩圈麽,我聽說你進法院工作了。”

“你瞞我什麽了?”君熹回頭朝他望去,“梅先生上北市,和他有什麽關係?”

“哦,肯定是有關係,梅令弘早和應家穿一條褲子,他去那邊肯定是晨書的意思啊,我隻是不想令弘擱你麵前提起你的傷心事而已,沒什麽的。”

君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趙高啟朝她人畜無害地咧起嘴角。

君熹紅唇輕啟:“不是你,我那年也不會骨折,現在下雨天,我骨頭就疼。”

“……”

趙高啟臉色一變,抿了抿唇,他深深吐了口氣,“你想知道什麽?”

“梅先生那句沒說完的話,你如實說就行了。”

趙高啟端起一杯茶一口飲下,才說:“晨書嘛,你那個應先生,身子不好,他的位置應家也不可能讓外人漁翁得利,就梅令弘頂上了。”

君熹眼底已經黑如外麵的墨色夜空,聲音帶著絲絲的輕顫:“應晨書,怎麽了?”

“住院了。”

“什麽病!”

他被她的重音吼得皺眉,也不敢藏著:“肺癌。”

君熹愣愣地看著他。

趙高啟注意到她臉上兩行淚撲通撲通往下掉的時候,有些慌,抬了抬手又不知道說什麽,“哎,哎君熹……你能不能過來坐下,那邊雨絲……”

深吸口氣,他看著靜靜在那裏掉眼淚的人,躺平在太師椅中,歎氣:“唉,沒必要,真沒必要,君熹啊,坦白說當年雖然是答應你那什麽胡話,死了給你埋他邊上,但是實際上操作不起來,你知道,能和應晨書埋一塊的,隻有他那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已……你不行。”

她看著窗外,背影輕輕顫抖,沒有說一個字。

趙高啟盯著桌上涼了的茶,“所以,你這啊,這麽多年了,該忘了,別那麽死心眼。”

雨實在是大,吵得很,他隻能抬頭認認真真對著她說:“你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無論什麽,工作也行,你要什麽你隨時找我,我絕對二話不說繼續贖罪,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猶如你應先生能給你辦的。

但是呢,其他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掂量掂量吧,你看你見我倆這一麵,問遍故人,偏偏漏掉他不能問,你看看,還念著,這不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