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要不要去看看君小姐。
總不能一輩子這樣。
君熹其實也從未想過以後會不會結婚, 她隻是潛意識知道,應晨書會被她放在心裏一輩子,那她何必去耽誤別人呢, 心裏裝著人,她沒資格去禍害旁人。
律所裏有一位比她前一年進去的實習生沒幾天就好像表現出對她有意思,律所繁忙, 實習生加班到深夜也是常態, 那個男人頻頻陪她加班,約她吃飯,各種事情都很顧著她, 隻顧她,旁人沒有。
君熹從小容貌出眾, 學習又出類拔萃,幾乎從小到大不缺青睞者, 所以久而久之別人但凡殷勤一些她就知道別人的心思。
婉拒了幾次對方的邀約和作陪後, 對方大抵也看得出她的意思, 那日下班在和她走去地鐵站的路上 , 人問她:“這麽晚下班,你一個人真的不安全, 君熹,你男朋友,不來接你嗎?”
君熹接連幾天謝絕了對方開車送她回去的想法後, 他今天就貌似沒開車來了, 破天荒地和她一起去地鐵站。
林州不比北市, 是燈火長虹的不夜城, 這裏的十一點道路上基本隻有零星的路人。
她背著單肩包, 戴著手套的雙手攏著大衣抱緊自己, 邊走邊漫不經心地道:“這裏去地鐵站很近的。”
“再近你也是自己一個人啊,你有男朋友嗎?”
君熹低垂著腦袋,聲音輕而淡:“沒有。”
“那……”對方扭頭朝她看來,“你是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嗎?”
君熹不緊不慢走著,腦袋輕點。
“為什麽?”
“一個人挺好的。”
“好嗎?”他笑了,“你不想試試嗎?有人陪著,或許比一個人要精彩一些,你不打算找一個和你誌同道合,就一直在你身邊的人陪著你嗎?”
君熹站停在斑馬線前等著過紅綠燈,對麵就是地鐵口了。
“我剛分手。”她抬頭衝他道,“喜歡過了,在一起過了,很多年了,所以現在盡管恢複單身,但並不是很想馬上繼續下一段感情,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個精力,更沒法立刻對旁人有意思,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對方愣了愣,沒想到她忽然這麽直白地說了這麽多,緩了會兒,他一陣淺笑,眼神帶著失落,驚訝,也沒有了再接再厲的勁頭了。
“我,我理解,那我不打擾你了。”
“嗯。謝謝你送我到地鐵,你開車的吧?”
他沒好意思地笑了笑,點點頭:“那你小心點。”
君熹頷首。
對方就往回走,重新回律所開車了。
君熹回頭看著紅綠燈,才發現剛剛說話的那點工夫,已經是綠燈了,眼下隻剩下五秒鍾的時間……她邁開了一隻腳,又發現來不及穿過整個斑馬線,遂又把腳收了回來。
正月夜裏,冷風呼嘯,無人的街頭隻有她自己在枝葉嶙峋的樹下等著紅綠燈,君熹又攏了攏大衣,深吸口氣抱緊自己。
那紅燈好長,足有六十秒,她盯著那似乎跳動得格外緩慢的數字,一秒,又一秒,漸漸地就出了神,發呆。
直到紅燈跳為綠色了她還不知道,還一動不動站著。
忽然路邊一輛車子響起一聲喇叭,君熹才匆匆回神,朝那個方向看了眼,但那邊幾條車道停著三輛車,不知道是哪輛按的喇叭。
她再去看信號燈,發現已經是轉綠了,就馬上撒開腿跑了過去。
不一會兒十幾秒的綠燈結束,在路邊等著的兩輛車啟動,紛紛駛過路口,唯有最邊的一輛剛剛按了喇叭的車子紋絲不動。
車中後排的男人目光穿過長街,目送著女孩子過了斑馬線,往前走了一小段後進了地鐵站消失於稀散行人之中。
半晌,他低下頭,靜靜看著手指尖繚繞著猩紅火光的煙。
“總是加班到這麽晚。”
楊叔在前麵往後看了眼,低語:“這個行業是這樣。”
靜了須臾,車廂內又飄起了聲音:“你說,什麽樣的人,這小朋友能喜歡。”
司機往後靜靜地看著他。
應晨書:“總不能,真就一輩子這樣……”
…
君熹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了,她住在林州市區一個別墅區裏,來了之後她才知道這套房子也是前幾年購入的,也就是應晨書在兩人在一塊之後買的,都是為了給她一個選擇而買的,就怕她日後會在這些城市裏工作。
其實一個人住一間別墅太大了,好在這裏是市區,不算太僻靜,小區附近有個地鐵站,能直達上班的地方,總體來說挺方便。
她一進屋就先去廚房下了點麵,囫圇吞棗吃完,人總算有了點力氣,連著幾天都很忙,沒有時間吃晚飯,其實主要好像也是沒什麽心情在忙碌之餘去思考要吃什麽,所以總是忽略掉這一事項了,總想著,再撐兩小時就下班了。
去洗了個澡,君熹躺下後打開微信看工作。
工作之前,又下意識點進某個賬號。這麽多年她給應晨書的備注始終是應先生三個字,在一起四年了對他的稱呼都沒變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喜歡喊應先生,也覺得應當喊他應先生,他值得這個稱呼。
兩人最後的消息,是初七那日早上她拿他手機拍完照後,又順勢在他微信發給了自己,過後兩人就沒再有消息了。
她怕等他給她發,又得多說些什麽,才自己發的。
但是工作這一周以來,每天卻都在後悔那天急匆匆自己發了,應該等他發的,好再說說話。
但是這個想法每次一出來,就像此刻,又很快被她否決掉了。離開就是離開了,她沒想過要和他牽牽扯扯藕斷絲連,並不想的……
可能真的隻是,不習慣吧,一晃眼在一起四年了,眼下還是不習慣他不在身邊了,一輩子都不會在身邊。
太想他了,想他不知有沒有好好吃藥,有沒有好轉,會不會有隱患,想著從來最是疼她的應先生這幾天是不是,依然愧疚萬分,依然在為本不該有的故事自責。
其實在這裏她一點歸屬感都沒有,這是她第一次來這座城市,縱然離北市很近,兩個小時車程就到了,可這裏到處都很陌生,住的房子名義上是她的,可也非常的陌生。
已經住一周了,但除了這個主臥,其他地方她幾乎沒去過。
她也不知道以後要去哪兒,做什麽,是要矜矜業業努力工作,成為他口中的那種很棒的人,還是拿著卡去頹廢地玩一段時間,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就那麽一輩子頹廢下去。
…
林州十一點回到北市郊外已經快兩點了。
應晨書回房後沒睡著,坐在床邊翻著手機相冊,看幾天前還藏在他懷裏拍合照的小身影,又看她堆的雪人,來來回回,周而複始地看。
細微的咳嗽隨著半夜落下的雨細細密密地蔓延在北城冰冷的四合院中。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但陰天沒太陽,窗外沒有魚肚白,隻有無止境的灰幕。
冬天的北市其實很少下雨,這一下便很冷。
今天要出差,司機到點後沒等到應晨書,便撐著傘來後院接人。
應晨書是去外地出差,要去很多天。
他一走司機楊叔基本上就沒什麽工作了,以往他是負責君熹的出行的,現在她不在北市。
徹底空下來的幾天裏,閑來無事,楊叔偶爾晚上就會去一趟林州,和應晨書此前在北市時一樣,八九點應酬結束後,讓他開車過去。
那會兒的君熹基本上剛剛好是下班的時候。
他自己去了幾趟林州,沿著應晨書慣走的路線,看著君熹在夜深人靜時分從律所出來,踩著幾分的高跟,一個人漫步在孤冷夜色裏走兩百米左右的路去等紅燈,過了紅燈再走五十米就是地鐵口。
其實楊叔本身也不知道他們分了,起初也隻是以為君熹去工作了,直到她離開兩天後,應晨書那夜下班後忽然說去一趟林州。
開兩小時夜車,終於在十一點到了林州市區,也看到加班的她了,他卻沒有下車,隻是靜靜地在車裏跟著她的步伐,看著她自己去坐地鐵。
那一刻一切就都明了了,他也不禁想起應晨書那一日日臨近的婚期,他們終歸還是分手了。
應晨書出差十二天。第十天的時候,楊叔又去了一趟林州,那個熟悉的小姑娘又沿著熟悉的路徑在晚上十點半的時候一個人走去地鐵站。
在過斑馬線的時候,險些被一輛從對麵開過來闖紅燈的車子撞到,好在她最後一秒看到了,躲了一步,最後自己摔傷了,沒有被正麵撞到。
楊叔鬆開本想按下提醒她的喇叭,皺著眉頭望著疾馳而去的那輛車,眯了眯眼,隨即下車過去扶起人。
“君小姐。”
君熹正爬起來的身子僵硬住,猛地抬頭,看到熟悉的人影的一瞬,眼眶發紅,接著便快速朝他的車子看去。
似乎知道她在看什麽,楊叔一邊扶她起來一邊說:“是我自己,我自己,應先生沒來。”
小姑娘眼神閃了閃,退去的光芒是說不清的落寞。
楊叔隻能假裝沒看到,拿起她的手看,“手,手都流血了。您怎麽樣?還傷到哪了?”
君熹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左手的側麵在地上直接擦破了大片的皮,整個手心現在淌著血,血肉模糊。
橘紅色的路燈灑上去,那血像斑駁陸離的殘陽。
“沒了,沒事。”
司機:“那這手得上藥,我帶您去醫院上個藥。”
“不用了。”
“用的,必須要的,您那個房子裏肯定沒有醫藥箱,再說這手在地上擦破的,得消毒。我們去,馬上去。”
君熹被他拉著,隻能挪動沉重僵硬的步伐,被動地上了車。
楊叔在車上念叨著,幸虧冬天衣服厚才沒傷到其他的。
開了好一會兒,君熹才在這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車子裏收拾好情緒,問了句:“楊叔怎麽這麽晚在林州?”
“哦,我來替先生辦個事,他去出差了,我來替他應酬呢,正要回去。”他笑嗬嗬地扭頭衝她說,“沒想到這麽巧,您上班的地方就在這邊嗎?”
“嗯。”君熹不疑有他,“在那個路口附近。”
“挺好的挺好的,回家也方便。”
到附近醫院消個毒,上藥包紮了一番。
離開醫院時已經錯過了最後一班地鐵,楊叔送她回去,君熹也沒再推辭。
隻是到門口後,她執意站在門外目送他的車子離開那別墅門前的小道,想來往後一輩子,這個車影,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和她的瞳孔中了。
和應晨書有關的一切,都會在她生命中漸行漸遠。
…
正月的北市天氣一直不穩定,雨雪交加,應晨書正月二十六結束了十二天的出差回來,那夜已經很晚了,他神情疲倦,接他下班的楊叔就徑自送他回了謝安街。
第二天晚上應酬完的時間難得不是很晚,楊叔接他下班的路上就和他說:“我最近啊,抽空去了幾次林州。”
正在翻報紙的應晨書撩起眼皮朝前座看去。
楊叔:“前兩天那一回,碰見有個車子差點把君小姐給撞了。”
隔著中央後視鏡,看到他眉頭已經蹙起,楊叔就繼續說:“好在她自己躲了一下,隻是摔傷了。按照這日期算,今天是護士讓她去換藥的日子,您要不要……”
“去。”
“哎。”楊叔踩下油門,車子徑直穿過北市環城道往市外開去。
君熹的加班時間也是很規律,左右就在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隻要在十點半之前到,絕對能守到她。
今天為了去換藥,她十點半就準點出現在律所樓下了。
難得打了個車。
今晚的醫院急診很熱鬧,聽說是附近有人吃生日宴,食物中毒,很多人一起送來,所以大晚上的大廳也人來人往的。
護士暫時沒空,君熹一個人在急診的大廳坐著。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護士過來了,蹲在她麵前給她的手拆紗布。
“哎,你傷口是不是進水了?皮膚都泡紅腫了。”
“唔。”
“要小心些哦,不能進水,進水會發炎化膿,好得慢,你這隻手不要幹活,不要碰水,洗臉洗澡什麽的,你拿袋子給它裹住。”
話落,兩滴水珠滾落在那血紅血紅的傷口上,護士抬頭一看,女患者臉上掛著兩行濕漉漉的淚珠。
“哎你怎麽了?我弄疼你了嗎?我輕點,你別哭別哭,小姑娘忍著點,按理說這已經幾天了,不會那麽疼吧……”邊說著她邊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地給她上藥。
君熹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沒有,隻是眼睛進沙子了,對不起。”
“沒事……”雖然也不像眼睛進沙子,大晚上哪來的沙子,而且沙子能讓人哭成這樣?她兩隻眼睛都有眼淚。
君熹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不斷深呼吸平息忽然亂糟糟的心情,忍住莫名其妙的哭意,一邊忍一邊拿另一隻手擦眼睛。
越擦越多,眼淚就是撲通撲通掉了護士一手,嚇得她手忙腳亂打好結後,還去護士站接了一杯水過來給她,塞給她幾張紙。
“你喝吧,喝完回去吧,很晚了。”
君熹捏著紙杯靜靜坐著,水杯裏隻增不減,滴答滴答似雨滴一樣,杯中漣漪不斷。
遠處角落裏,臨窗的一張椅子上,坐著的男人靜靜地穿過人海看著那一幕。
楊叔忍住好幾次想過去的衝動,眼神在遠處梨花帶雨的小姑娘身上和身邊應晨書身上來來回回,周而複始,看著他愈漸攥緊的手心而心焦。
最後喝完水,君熹捏著紙杯和紙巾起身,路過垃圾桶時,將東西丟了進去。
她在外麵叫了個車回去。
楊叔包辦了她那個房子從購買到落戶的所有過程,知道那個房子離小區外的長街不遠,不進小區也能看到一點點房子的情況。
很快,她車子進了小區五分鍾後,某一個屋子就意料之中地在他們的視線中亮起了燈。
看應晨書沒有要走的意思,楊叔索性就把車子熄火了。
須臾後,應晨書倒是先和他先說起了話,“什麽車撞的,查了嗎?”
楊叔往後看來:“哎,其實正要和您說,那車是輛無牌車,闖紅燈,不算撞到她,她躲了下自己摔了。本來我顧著送君小姐去上藥,也沒想過要去報警找車主什麽的,覺得可能也賠不了多少,反而耽誤了君小姐不少時間,就算了。但是啊,我後來一琢磨,那車子……”
應晨書看了他一眼。
楊叔:“那是個很好的車,就是沒有牌子,徑直就朝她撞去,一副喝酒了的模樣,那麽長的路口,她都走到中間了那車子還一點刹車的意思都沒有,要不是她自己多看一眼,準得出事。”
“但是林州和北市的繁華不能比,隻是一個普通二線城市,開著沒上牌的好車在深夜闖紅燈撞人,揚長而去,這樣橫的富二代應該比較少。
應晨書靜靜看著司機。
楊叔:”咱前後來過這麽多次,我沒見過這麽開車的,深夜飆車的這種人在北市和覽市那一塊兒司空見慣,總有些二代如此囂張跋扈,但林州雖是個二線城市但是個標榜著文明城市的地兒,交通這塊兒管得老嚴了,打擊深夜飆車的打擊得很重。”
應晨書依然沒有說話,還在等他說。
楊叔也就一直滔滔不絕說著:“後來我就去查了,結果,說實話,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是應先生,人應該是故意的,是衝她來的。”
…
這是君熹這近一個月裏難得能躺下就睡著的一天,哭過後頭昏腦漲,眼皮睜不開一點,她洗澡都沒有,換了身衣服就疲憊得直接睡著了。
過後她努力讓那隻手不碰水,洗臉洗澡的,騰出手來,用右手努力做著兩隻手的事,艱難撐了一周左右,那手就恢複得差不多,傷口基本已經結痂,拆了紗布就可以碰一點水了。
生活恢複如常後,她情緒也穩定很多,沒再整夜整夜睡不著,更沒有突如其來的爆哭。
正月過後天氣也穩定了許多,雨雪幾乎都沒有了,林州有了開春的景象。
今年的農曆晚,才出正月已經是國曆的三月底。
四月中旬有一天律所的人出去聚餐,君熹不知道為什麽會在林州那個酒店遇見趙高啟。
其實以前在北市,除非約飯,不然那麽大的一座城市,這些公子哥待的地兒又一個比一個隱蔽高級,她基本沒在外麵偶遇過他。
僅有的一次,也是吃飯,但被他氣急敗壞地拽上車。
好像也就是那一次過後,注定和應晨書分道揚鑣的命運齒輪加速了轉動。
林州相對紙醉金迷的北城來說,非常不起眼。
趙高啟穿得正兒八經,打著領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在那家酒店大堂和人寒暄,君熹原本在三樓茶廳和一群同事吃東西。
中途她陪同一個同事到樓下問點關於包下他們酒店三樓茶廳與會議室辦周年慶的事兒,同事在問,她正百無聊賴地欣賞酒店前台上放著的一束嬌豔的蘇菲寶貝。
以往應晨書總是送她這種花,嬌嫩欲滴的粉色花兒一大捧裹在黑色紙中,像被一個強大的人擁抱在懷,鬆弛感並列著裹挾感,安全感與絢麗猛烈衝撞交融在一起,就是應晨書和她的相處方式,她特別喜歡。
趙高啟彼時就在前台對麵的休息區和一群人攀談。
君熹聽到他一貫慵懶漫不經心的調調,身子先是一僵,再然後循聲看去時,就和恰好也因為覺得背影眼熟而朝她遞來目光的趙高啟四目相對上了。
他也不知道清不清楚應晨書的事,可能清楚吧,他這人看著不著調其實消息快得全城第一。
看他那驚訝的眼神,跟見了鬼似的,就知道他清楚他們分手了。
君熹在琢磨要不要打招呼,本意上她覺得離開了應晨書,那他身上附屬的光環,包括偶爾也能給她幫忙趙高啟,對她向來客氣的曾山,甚至練練,這些人能帶給她的,她都同一時間應當還回去,不應該再跨越他去享受這些他帶來的光。
直到他徑自朝她走了過來。
同事已經打聽好了事情,君熹見了趙高啟的步伐路徑就和同事說:“你先上去吧,我遇見了位朋友。”
“行啊。”同事看了眼趙高啟,邊看邊走,大老遠還回頭望著他。
“君熹啊,咱倆緣分也不賴哈,和晨書比差不到哪兒去。”
“……”
君熹不知道怎麽接他這種混不吝的話,隻能淡淡問了句:“你怎麽在這啊?”
“來喝喜酒,有個朋友結婚。”他略不自然地說,邊說邊瞅她,“你在這工作呢?”
“嗯。”
“你傻不傻。”他迷茫地歎氣,一手插兜一手攤開,“應晨書不會幾個子兒都沒給你吧?拿著錢有多遠走多遠,玩一圈兒,釣個金龜婿不是挺好的。”
“……”
君熹臉色平靜,語氣無波無瀾:“你說得,你們這些有錢人好像都人傻錢多。”
“嘿,傻什麽?你也不看看你這臉,”他樂了聲,低聲細語了句,“值那個價,不然晨書發什麽瘋。”
“……”
君熹真是沒法和他接話,以前因為她和應晨書還在一起,他說話還客氣點,克製點,不該開的玩笑還是顧著點禮儀的,現在有點像脫了韁的野馬。
“沒事的話我回去了。你吃完喜酒,也該回去了?”
趙高啟一邊頷首一邊多看了眼她,好像欲言又止著什麽。
君熹看到了,也知他掖著什麽話,無非是和應晨書相關的。
她假裝沒看到,就邁開腿要走了。
趙高啟看她這什麽也沒問就真要走了的架勢,還是沒忍住:“哎,回頭你去覽市嗎君熹?”
君熹扭頭回望:“什麽時候?不去啊,做什麽?”
他默了默,又輕淡地笑了笑:“兩月後的這天,就夏至那日,晨書結婚,婚禮在覽市。”
君熹靜靜地看著他,半晌,緩過神來才點點頭。
趙高啟這人,語氣是很少有不自在的,這會兒便是,猶豫了會兒見她實在跟啞巴似的,才不得已自己又開了口:“你不知道啊?那你要請柬嗎?要不要等他下請柬的時候給你搞一個你去玩玩?”
“……”君熹搖頭,“不用了,我那天要上班的。我先走了。”
…
兩天前才是穀雨,離夏至看著還特別特別的遙遠。
君熹晚上下了班躺在**,手機捧在手中,她反反複複地看著這兩個節氣之間的距離,中間隔著立夏,小滿,芒種,而後才是夏至。
可仔細算算,也就是區區兩個月,四個短暫的十五天而已,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她的青春,她豪華大夢裏的高貴主角終於從她夢中走出來,進了屬於他的婚姻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