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進宮
陳適的住宅在外城宣北坊的椿樹胡同, 院落不大,裏外兩進,他是苦出身,一年的俸祿不過八十兩銀子, 又沒有別的進項, 在北京城過得很是拮據,連傭人也雇不起, 隻有個六十多歲的老蒼頭相伴。
不過他人緣好, 昨日大婚,家中來了不少同僚好友, 宴席上壓著他行酒令,說不出來就提耳灌酒, 很是熱烈地鬧了一場。
翌日清晨, 沈茹還在熟睡,她昨日累著了, 陳適不想吵醒她,愛憐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替她掖了掖被子,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迎麵碰上李氏,張口就要喊姑爺。
陳適豎起食指, 噓了一聲,指指房內,壓低聲道:“你家小姐還在睡, 不要吵醒她。”
李氏會意地笑笑:“那老身去打盆水來,姑爺洗漱一下罷。”
陳適也笑道:“哪能勞煩您, 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去井邊打了盆清水洗臉,又用青鹽漱過口, 走到院中,伸了個懶腰,覺得神清氣爽。
蒼頭老鄭拿著把笤帚在院子裏掃爆竹碎屑,看見他問:“公子,現在做早飯嗎?”
陳適想了想,說:“我出去買罷。”
他進房拿了兩吊錢,又囑咐老鄭掃地的動作輕些,不要吵到後院的夫人,這才出了門。
椿樹胡同靠近琉璃廠,是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地段之一,出門就是條十字長街,兩旁商鋪林立,商販們大清早的就出攤做起了生意,蒸籠裏一屜屜包子散發著騰騰熱氣,驢肉火燒的味道香飄十裏,富家少爺們提籠架鳥地出來溜達,茶館裏的夥計們正清閑,一個個捧著海碗,蹲在門口吸溜麵條。
陳適是這一帶的名人,幾乎人人都認識他,看見他一大早地出來,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陳適笑著一一回應,買了兩碗餛飩和一屜包子,正要回去時,碰上兩名背著花簍的賣花少年。
“哥哥,買枝花兒罷,送給你的新婚娘子,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陳適好奇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新婚?”
少年嘻嘻笑道:“哥哥紅光滿麵,一看就是有大喜事,古人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並稱人生兩大喜事,哥哥是狀元郎,早就金榜題名過了,看來隻有洞房花燭夜才能讓你這般開心了。”
陳適哭笑不得,猜到這少年應該是認識他,也知道他昨日成親,之所以油嘴滑舌奉承他,不過是想讓他買他的花。
陳適問:“都有什麽花兒?”
“什麽花都有,”少年指揮他的同伴轉過身來,方便陳適看花簍,“茉莉、芙蓉、夾竹桃、還有重陽節的**……”
陳適想起沈茹清麗婉約的麵容,心中一動:“給我挑支茉莉罷。”
少年答應一聲,利落地從花簍中擇出一支茉莉給他,潔白的花瓣上還沾著露珠。
陳適接過花,遞了幾文錢過去。
少年笑著道謝,說了句吉利話:“祝哥哥與夫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陳適臉一紅,也沒搭腔,轉身走了。
回到家,他不確定沈茹醒來沒有,靜悄悄地走到窗根底下,透過貼著紅囍字的窗紗,看見沈茹已經起床了,正慵懶地坐在鏡台前,濃墨般的青絲披了滿肩,由身後的侍女玲瓏幫她梳頭。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
這一刻,陳適窮盡平生才華,搜索枯腸,也想不出能準確描述這一幕美景的詩句。
他揚起笑容,正要進門,卻聽房中傳來說話聲。
“小姐,換根簪子戴罷。”玲瓏小聲勸道。
沈茹沒說話,依然遞著那支玫瑰金釵,態度很堅決。
玲瓏與李氏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無奈。
李氏上前,接過金釵,替她插進高挽的發髻裏,一邊道:“開了臉,梳了婦人發式,就不像從前在家做姑娘一樣了,該改口叫夫人了。”
她是話裏有話,沈茹卻聽得無動於衷,一臉麻木。
李氏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好孩子,你別怪嬤嬤多嘴,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娘咽氣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說你旁的都好,唯獨缺一點慧根,遇事看不開,容易死心眼。孩子,嬤嬤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你聽我一句勸,既已嫁了人,從前那些就不要想了,侍奉夫君才最要緊,姑爺人品貴重,又對你一心一意,來日必有飛黃騰達之時,你好好待他,福氣在後頭呢。”
沈茹閉上眼,攥緊手中帕子,冷冷道:“我的心裏已有人了,再也裝不進旁人,嫁給他,是父命不可違,我的身體自己做不了主,難道心也要給他嗎?嬤嬤,我不喜歡他,就連與他同睡一張床,我都覺得……覺得惡心。”
她厭惡地皺起眉,想起昨夜那些畫麵,更覺得渾身如爬滿蟲子,肮髒得緊。
李氏急忙捂住她的嘴:“這種話可不能說!你那個心上人,從前你們就不是一路人,如今成親戚了,更不可能了!再說了,二小姐那個性子,豈是好相與的?一件衣裳都不能容你染指,若讓她知道你喜歡她的……”
李氏頓了片刻,好言勸道:“好孩子,你趁早斷了對他的念想,別讓你娘九泉之下都不心安啊……”
沈茹怔怔地坐著,眼淚滾落下來,過了良久,才喃喃道:“我知道,他那樣的人,我是配不上的,我隻要遠遠地看上他一眼,就夠了。”
玲瓏服侍沈茹多年,對她的心事再了解不過,若說以前還能爭取一下,但如今她嫁做人婦,一切木已成舟,就算她再如何癡戀那人,也無可奈何了。
玲瓏歎一口氣,起身去倒水,走到屋外時,卻見水渠裏漂著一朵茉莉花,不禁咦了一聲。
這個季節,哪裏來的茉莉啊?
她將花朵撈起來,隻見花莖被折斷了,潔白花瓣上沾染了一些淤泥,還有幾瓣零落在水裏,漂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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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第二日,懷鈺和沈葭進宮謝恩。
太後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孫媳的麵,拉著沈葭的手就不願放開了,不停誇讚:“這孩子長得真好看,你一進來,這屋子都亮堂了些,哀家瞎了幾十年的老花眼像重見光明了似的。”
眾人皆笑,沈葭也被誇得有幾分不好意思,紅暈爬上臉。
田貴妃便打趣她:“看看,還害羞了呢。”
深宮裏的婦人閑著無聊,最喜歡逗弄這些新婦,說起話來又葷素不忌。
眼見沈葭被逗得手足無措,脾氣好的劉妃笑著替她解圍:“新婦總是臉皮薄些,諸位行行好,別尋她開心了。”
說完摘下一隻藍田玉鐲,套進沈葭的手腕:“這是我進宮時娘家送的鐲子,不是什麽名貴物件,權且送你當個見麵禮。”
沈葭心道這怎麽行,慌得要摘下還給她,不料那鐲子摘上竟是拿不下來了,一時急得滿麵通紅。
劉妃笑著按住她的手:“戴著罷,這鐲子在佛祖座前開過光,能保佑你和王爺一生琴瑟在禦,白首偕老。”
其餘後妃也統統上前送見麵禮,就連不喜沈葭的上官皇後也送了,太後更不消說,早在她和懷鈺成親前,就借著由頭賞賜了她不少東西。
沈葭自然也備了禮,其中還有九皇子懷英的,她因上次揍了九皇子,深感不安,便特意做了盒梅子糖,想送給他做禮物。
皇後客氣地婉拒了她:“多謝你的好意,但英兒最近牙疼得厲害,不能吃糖。”
沈葭馬上道:“這個不甜的,我放了藥草,不信可以給他試一顆。”
她推開盒蓋,裏麵放著十幾顆色澤晶瑩剔透的糖,做成五瓣梅花的式樣。
九皇子看得直咽唾沫,小孩子很難不被糖吸引,但他不敢貿然伸手去拿,而是眼巴巴地瞅著母後。
上官皇後得體地微笑:“多謝,但他真的不能吃。”
沈葭上前一步,還想再繼續推銷自己的糖,忽然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奪走了那盒糖。
沈葭回身一看,見懷鈺不知何時進來了,拈著一顆糖放進嘴裏,臉頰頂起一個大包,他饜足地眯起眼:“好吃,給我罷。”
“……”
“還我!”沈葭氣得跺腳,“你要不要臉,怎麽還搶小孩兒的東西!”
“他不是不吃麽?”
“他不吃也不給你,還我!”
沈葭踮腳去搶,懷鈺卻特意拿高,沈葭蹦起來去搶,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一轉頭,闔宮的人都盯著他倆。
沈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懷鈺一同進來的延和帝開懷大笑。
皇上龍顏大悅,其餘人也跟著笑了,太後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倆口,倒讓哀家想起了誰,也是像他們這般,總是動不動便吵架,吵完了又和好。”
滿宮的人沒人知道老太後說的是誰,她在這宮裏待了太久,有很多人就連上官皇後也沒見過。
還是侍奉太後的老宮人笑道:“是扶風王和王妃罷。”
她說的自然不是懷鈺和沈葭,而是上一代扶風王懷瑾和王妃唐敏。
氣氛不知為何冷了下去,延和帝收起笑容,淡淡道:“擺膳罷。”
用完午膳,老年人精神不濟,太後被扶下去午睡,懷鈺又被延和帝叫走,上官皇後嫌年輕姑娘們太活潑好動,吵得她頭疼,便讓沈葭跟幾個公主自個兒去園子裏玩。
延和帝一共生了七位公主,前頭出嫁了兩個,跟沈葭同齡的隻有三公主懷芸,其餘四個還是和丫頭們踢毽子的年紀。
沈葭對這種活動不感興趣,便和懷芸去亭子裏喝茶。
懷芸早就想親近沈葭,隻是苦於找不到機會,此刻靦腆一笑:“沈姑娘……不對,現在應該叫堂嫂了。堂嫂,多謝你上次幫我。”
沈葭擺擺手:“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不過殿下,你還是別叫我堂嫂罷,聽著好別扭。”
“啊……好。”懷芸問,“你是叫沈葭嗎?”
沈葭點點頭。
懷芸問:“那我可以叫你葭妹妹嗎?”
沈葭問:“殿下多大?”
懷芸:“剛滿的十六。”
沈葭點頭:“我十八。”
懷芸:“……”
懷芸又問:“那叫你葭姐姐?”
沈葭忍不住撲哧一笑:“殿下,你還是直呼其名,叫我沈葭罷。”
“好。”
懷芸也不想在她麵前太拘謹了,她實在是很喜歡沈葭,不僅是因為沈葭曾經幫了她,更因為沈葭身上有種她缺少而且很向往的東西。
那日在西苑馬場上,她身著紅裝,和一群男人在烈日下策馬馳騁時,懷芸簡直移不開目光,這個姑娘太耀眼了,也太自由了,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想親近沈葭。
“那你也別叫我殿下了,叫我懷芸罷。”
“不,”沈葭眼珠一轉,笑道,“我要叫你芸兒。”
“那你可有小字?”
沈葭想了想,她是有個小字,但一般不告訴別人,隻允許她覺得親近的人叫,比如外祖母和舅舅可以這麽叫她,沈如海和沈茹就是不行,沈葭一直是個很排外的人,能真正被她算作自己人的,其實就那麽幾個人而已。
但她還是挺喜歡懷芸的,於是她沒想多久,就點了點頭:“有,我有個小字,叫珠珠。”
懷芸溫婉笑道:“那我以後就叫你珠珠了。”
兩人定下稱呼,沈葭想起一件很好奇的事:“你是皇後的親女兒嗎?”
懷芸:“……”
這種問題由別人來問,一定會很冒犯,但沈葭問的話,懷芸隻覺得她個性直爽,有話直說,便搖頭道:“不是,我生母是李美人,她去世後,我被父皇送到皇後宮中撫養。”
原來也是個沒娘的孩子,沈葭一下覺得和她的距離拉近了許多,說:“我娘也沒了,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
懷芸歎道:“我也是。”
沈葭又問:“皇後就隻有一個孩兒麽?”
“不是,在九弟之前,母後還有一個皇子。”
“他人呢?剛剛怎麽沒見著?”
“薨了。”
“……”
沈葭滿臉的驚訝。
其實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但沈葭才來京城三年,有些宮闈秘辛她不清楚也正常,畢竟這些事發生的時候,她還很小。
“這件事還跟懷鈺哥哥有點牽扯。”懷芸道。
她這樣一說,沈葭對這件事的好奇心頓時上漲:“快給我說說。”
懷芸便述說了起來。
原來昔年上官皇後曾誕下一子,取名為懷榮,生下便被封了太子。
延和十年,扶風王壯烈殉國,王妃城下自刎,四歲的懷鈺被部下用帶血的披風裹著,一路風塵仆仆送進京城,從此就被聖上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吃穿用度都與太子規製等同。
太子與懷鈺同齡,隻差了幾個月,兩個孩子很快玩到一塊去,成了最親密的玩伴,隻是小孩子待在一起,總是容易發生齟齬,有一日,他們不知又因什麽小事吵起來,最後演變成打架,宮人們恰好都沒跟著,兩個小孩打著打著,掉進了池塘。
等太監聞聲趕來,將他們撈起來時,兩個孩子凍得麵色發白,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後來,體格健壯的懷鈺活了下來,而一向體弱多病的太子沒熬過去,死在了皇後的懷裏。
“從那以後,母後就有點神神叨叨了。”懷芸道,“她總是說,太子是懷鈺哥哥推下水的,父皇不讓她說這些,發了好幾次火。”
沈葭忍不住望向園子裏的池塘,那就是懷鈺小時候掉下去的那口池子麽?
看著也不是很深,但小孩子掉進去,還是會害怕的罷?
她其實早就發現皇後對九皇子過分的保護欲,方才懷鈺在慈寧宮,皇後一直讓九皇子站在她身後,好像很防備懷鈺。
沈葭正出著神,懷芸突然慌張地起身:“懷鈺哥哥。”
沈葭回頭一看,才知懷鈺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他眼波平靜,朝她伸出手:“回家了。”
沈葭下意識將手放上去。
懷芸道:“珠珠,那我們下次再見了。”
沈葭點點頭,和她道別,直至被懷鈺牽著走出西華門,她才驀地反應過來,自己牽他的手做什麽,登徒子,又占她便宜!
沈葭立即甩開他的手。
懷鈺也不生氣。
沈葭問他:“皇後方才不要我的糖,是不是怕我下毒?”
她知道懷鈺聽見了她和懷芸的對話,他耳朵靈得很,有時隔著一堵牆都能聽見動靜。
懷鈺點頭:“以後不要送她東西。”
沈葭抬頭望著他,心情忽然有點複雜。
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溫柔地籠罩住了整座紫禁城,照得屋脊上的瑞獸都生動了幾分,懷鈺站在深紅宮牆下,眼底投下一層淺淺的陰影,讓他看上去竟然有點落寞。
沈葭突然覺得,就算聖上嚴防死守,不許皇後胡亂揣測,可懷鈺未必心裏不知道,皇後對他的戒備,就連她這麽遲鈍的人都看出來了,懷鈺更沒理由不清楚。
懷鈺這個人,其實很難弄懂,他鬥雞走狗,吊兒郎當,跟北京城裏大多數紈絝都沒什麽兩樣,可有的時候,他又不像個紈絝,難道他這些年來的壞名聲,都是刻意營造出來給皇後看的?
沈葭突然萌生出一股衝動,脫口而出:“我知道太子不是你推的。”
“……”
懷鈺嘴角一哂:“你又知道了?”
沈葭說完就後悔了,其實她也沒有證據,隻是一種直覺,認識懷鈺這麽久,她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背後推人下水的人,將人套進麻袋揍一頓才是他會采取的做法。
懷鈺盯著她看了良久,忽然問:“你為什麽讓懷芸喊你的小名?”
“什麽?”
沈葭一愣,不知話題怎麽跳到了這兒。
不等她回答,懷鈺又說:“算了。”
馬車停在宮門口,懷鈺不喜乘車,去哪兒都是騎馬,回到王府,他卻不下馬,對沈葭說:“我有事出去一趟。”
沈葭本想問他幾時回來,要不要給他留飯,轉念一想,這話怎麽那麽老夫老妻,像真要同他過日子似的,便嗯了一聲,自己悶頭走了。
懷鈺目送她進了王府,隨後一撥馬頭,去了北鎮撫司。
因為新婚,懷鈺這幾日不用點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錦衣衛原本就鬆散的軍紀這下徹底作廢,蘇大勇幾人一個個脫得上身精光,聚在院子裏玩摔跤,輸了的人給酒錢。
懷鈺進去時,蘇大勇正將一個小旗踩在腳底。
他本身就是摔跤好手,一碗酒落肚,更是狂妄了起來:“來啊!還有誰敢上?老子說了,這北鎮撫司,老子摔跤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就是老大來了我也這麽說……”
此時坐在廊下的眾人早就瞧見了懷鈺,卻一個個的都閉嘴不說,等著看好戲。
蘇大勇正吹著牛,忽覺肩上一痛,被人拿住一處大穴,他怒從心起:“敢偷襲?!看我——”
他一記肘擊,卻擊了個空,疑惑扭頭,結果看見懷鈺的臉,頓時蔫巴了:“頭、頭兒……”
懷鈺一腳踹中他腿窩,將他踹得往前一撲,摔了個狗啃屎,少年們哈哈笑著飛撲上去,玩起了疊羅漢,將蘇大勇壓得膽汁兒都差點吐出去。
“都起開!”
蘇大勇使蠻力起身,將背上的少年甩下去,摔作一堆。
他蹦到懷鈺跟前,問:“頭兒,今日不是您婚後第二日嗎?怎麽這就來上值了?這也不是平日當差的點兒啊?”
懷鈺道:“我找你。”
“找我?”
蘇大勇指著自己,分外訝異,心道老大剛剛大婚,不在家抱著媳婦兒睡覺,來找他幹什麽?
懷鈺點頭,觀察了一下四周,突然讓他附耳過來,神秘兮兮地問:“我問你,要是……那個時,對方喊疼怎麽辦?”
“哪個?”蘇大勇一頭霧水。
“那個。”懷鈺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
蘇大勇突然福至心靈:“是那個啊。”
懷鈺點點頭:“對,就是那個。”
其餘人:“……”
懷鈺拉下臉:“看什麽看?”
眾人紛紛轉頭,裝作各忙各的事。
經驗豐富的蘇大勇摸著下巴,道:“這種事兒,按理說做過一次就不疼了啊,頭兒,是不是你技術不夠好?”
“……”
懷鈺麵露忿色,畢竟事關男人的尊嚴,過了良久,他才別扭地問:“那要怎麽……提升技術?”
蘇大勇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放心罷,頭兒,我知道有個地方,專教人這種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