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三十三章

◎無◎

崔武爽快答應了:“衙門過年過節忙得很, 哪有功夫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們能自己協商最好。不過嘛,本捕頭向來為府城的百姓著想, 事情再小, 也得插手管上一二,不然這世道就得亂了。”

底下的捕快機靈, 進屋去端了凳子出來, 恭請崔武坐下。

崔武一身正氣坐著, 將腰間的佩刀杵在地上,大聲道:“來吧,究竟是為何事起了紛爭,你們雙方說個清楚明白。”

毛氏叉著腰,立刻大聲嚷道:“荀五兒他們向來魚肉鄉裏......”

被喚作荀五兒的, 聲音比毛氏還要大,一下跳出來,氣勢洶洶擄衣袖,“毛氏, 我荀五兒是好人,大好人, 善良得很, 你休要汙蔑,壞了我的名聲,仔細老子揍你!”

旁邊的閑漢混混同聲氣跟著幫腔:“我五哥幫扶弱小, 是明州府有名的大好人。毛氏你冤枉我五哥, 別說五哥要揍你, 老子也要揍你!”

“揍她個長舌婦!”

毛氏氣得臉色鐵青, 卻不敢在這群真正的混混無賴麵前撒潑, 壯著膽子爭辯了幾句,向一旁端坐不動的崔武求情。

“崔捕頭,荀五兒他們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動手打人,你得替我伸張正義啊!”

崔武唔了聲,不鹹不淡道:“本捕頭看著呢,他們並未動手,我也不好管。”

毛氏被噎住,荀五兒他們的氣焰更囂張了。

“崔爺,項家鋪子做的蜜餞幹果,吃壞了不少人。不信你問問大家,以前有沒有人吃壞肚子,來鋪子裏討說法,毛氏心虛,賠償銀子使得他們不再聲張,借此囫圇掩蓋住?”

“是啊是啊,前些時日毛氏還賠了那人一兩銀子。”

圍觀的人紛紛附和,毛氏幾欲嘔血。

都是鄰裏之間,他們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向著這群無賴說話。

崔武等到大家吵得差不多了,揚聲嗬斥道:“夠了,都別吵!既然雙方各執一詞,去請大夫來診斷,還你們一個公道。誰輸了,誰就付診金。”

醫館的大夫診金貴,再加上藥錢,還不如直接賠這群無賴一兩銀了事。

這些時日賠了不少銀子出去,加之項伯明不住伸手要錢,吵著要買騾車驢車。鋪子備下給果子行拿貨的錢,已經花得七七八八。

沒了果子,就做不了蜜餞,鋪子關張,他們母子三人連飯都吃不起。

毛氏眼睛一翻白,往後一倒就要暈過去。項三娘子在她身後,趕忙攙扶住她,驚呼道:“阿娘,阿娘,你可還好?”

荀五兒朝弟兄使了個眼色,稱吃壞肚子之人,叫得淒慘至極,與項三娘子比試著誰聲音大。

簡直比過年時節的大戲還要熱鬧,閑人們看得津津有味,巴不得他們打起來。

一方是令人生厭的毛氏,一方是偷雞摸狗的混混,誰倒黴都讓人拍手稱快。

隻是,項三娘子可惜了___

有人這般小聲與身邊同伴嘀咕:“她那兄弟不要好,就知道伸手要錢,聽說還去了車馬行看車輛。項家那點家底,鋪子能賺幾個大錢,我還能不清楚?隻怕項三娘子還沒等到他高中,就被吸幹血沒了命。”

“項伯明對毛氏也冷言冷語,我都遇到好幾次了。我們這些沒本事的人,他不看在眼中也就算了,虧毛氏將他看做眼珠子般,真真是慈母多敗兒!”

“還不如將項三娘子賣了呢,同樣都是做牛做馬,賣到那心善的大戶人家,日子過得還安生些。”

崔武不動聲色聽著,站起身一揮手,道:“既然說不清楚,就一並去衙門公堂說!”

毛氏哎喲叫喚,喊了幾聲,一下站起了身,手指著荀五兒他們罵:“平時你們就到處找茬生事,沒依仗的鋪子誰敢不給你們錢,你們就要鬧得人雞犬不寧。你們要訛詐,要多了錢沒有,這次就當我打發乞丐,拿一兩銀子送瘟神。以後再來,就將我這條老命拿去!”

“三娘,去給他們拿一兩銀子出來!”

項三娘子頭疼欲裂,隻想趕緊息事寧人,進屋去打開錢匣子,數著裏麵不到二兩的碎銀。

冬日果子貴,鋪子餘下的存貨,加上不到一兩銀子能拿的果子,撐一撐勉強能維持幾日。

要是荀五兒他們再來,或者項伯明要錢____

項三娘子努力定住神,不敢再想下去,取了一兩銀子,出去交給了荀五兒他們。

荀五兒他們拿到銀子,一句話都不再說多,對崔武拱手見禮道別。

崔武嚴肅道:“以後莫要再鬧了,過年過節要喜慶祥和,掃了貴人的興,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每當年節時,城內的巡邏比平時要嚴許多。閑漢混混偷雞摸狗等人都識趣,會在這些時日不出來生事。

毛氏捂著胸口叫疼,被項三娘子攙扶著進了屋。荀五兒他們也離開了,眾人沒了熱鬧看,意猶未盡散了。

“這項家鋪子最近是衝撞了哪路神仙,怎地盡倒黴不斷呢?”

“嗬嗬,項家鋪子以前啊,那是有人護著,誰會那般沒眼力見上門找事。你沒瞧見,崔家大郎許久都未曾見到了麽?”

“崔家大郎聽說去了他姑父家中,程舉人出了事,崔家娘子回了娘家修養,程家兒子尚小,他與崔家三郎都去照看表弟去了。”

“程舉人可惜了啊,讀書好,品性好,每次來嶽父舅子家,見到我們都客客氣氣招呼。哪像那項伯明,功名都沒考到身,眼睛就長在了頭頂,不將你我這些老街坊放在眼裏。”

“時也運也,這人啊,誰能說得準。”

這邊眾人在不斷談論,那邊荀五兒小跑著追上崔武,掏出半錢銀子雙扶手奉上,點頭哈腰恭敬地道:“崔爺,這些是小的一點心意,你莫嫌少。”

崔武目不斜視往前走去,荀五兒愣了下,趕緊將銀子交給了他身後的捕快,“爺,小的孝敬,你拿去吃杯酒。”

小吏的薪俸低,做捕快的更是風裏來雨裏去,賺的是辛苦錢。

崔武豈會將這點子錢看在眼裏,從不會拿如荀五兒這等閑漢混混的錢,亦不會攔著底下的人拿,隻當做沒看見。

捕快不動聲色將銀子揣在了懷裏,荀五兒鬆了口氣。

要是捕快不拿錢,他才會緊張。

崔武斜乜了眼荀五兒,訓斥道:“以後少去生事,人家孤兒寡母不易。蜜餞幹果能賺幾個錢,家中還有人在府學念書,府學離府城近大半個時辰的路程,來回不方便,項家總得買輛車。牲畜車子車夫,哪樣不是錢。就是將項家的宅子鋪子拿去抵了,也不值幾個銀子。”

荀五兒小眼睛轉得飛快,嘿嘿笑道:“崔爺教訓得是,聽說項家那小子已經去車馬行看過了,看的還是上好的大青騾。崔爺一片好心為項家著想,那是崔爺的仁慈。崔爺府上都用的是尋常騾車,項家比崔爺府上還闊氣呢!”

崔武不耐煩揮手,“去去去,別在老子麵前礙眼,耽誤了我的差事!”

荀五兒躬身連連稱是,忙往後退,叫上弟兄們一窩蜂散了。

*

“成日就知道哭!真是晦氣!”

“我還不是為了你們,以後等我有了出息,少不了你們跟著我吃香喝辣!”

“拿出一個大錢,就等於要你們的命,害得我出去被貴人嘲笑!”

項伯明越說越委屈,一轉身衝了出去。

夜裏寒冷,清冷的月輝灑下,照在樹枝的積雪上,平添了幾分悲涼。

昨日夜裏從盧家園子散場,別的貴人都陸續上了馬車。趙知府的侄兒看到他還立在那裏,好奇問了句:“怎地不見你府上的馬車?”

項伯明無端感到好似衣衫都被剝光,窘迫得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去。

那可是趙知府的侄兒,先前還誇讚過他學問好,說他定是自幼得了名師教導。

項伯明含糊支吾著撒了謊,趙知府侄兒沒再多問,被小廝簇擁著上了馬車。

無論如何,項伯明都要買輛車,他要結交權貴,他不能落下麵子!

可是回到家,一直對他千依百順的毛氏,哭訴著家中沒錢,說是這些時日被無賴混混上門訛詐,鋪子裏的存銀都填補了進去。

“兒啊,你平時來往的都是貴人,你可能托他們,給咱家鋪子撐撐腰?”

項伯明羞於求人,連混混無賴都敢上門來找茬,他哪來的臉混跡於他們之中?

再說,他也求不到人,貴人弟子並不是那般好相與。

“咦,這不是項少爺嘛,怎地來了這裏?”

項伯明腳步一停,抬頭看去,發現竟不知不覺來到了桑榆裏。

桑榆裏離九曲巷約莫一裏路左右,與九曲巷不同,巷子徹夜不眠,燈火通明。

絲竹管弦樂聲,從彩樓隱約而出。女郎們言笑晏晏,倚在彩樓門口,不時與客人嬌俏招呼。舉手投足之間,華麗的紗裙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

與項伯明打招呼的王半城,在這一帶做些放印子錢的買賣,幫閑跑腿閑漢,都歸他管。如他名號那樣,在明州府算得上名動半城。

王半城身形微胖,臉上總是帶著和氣的笑,看上去好似普通尋常的富家翁。

項伯明知道他們這些人,對明州城如數家珍,認識他也不足為奇。

他不欲與王半城打交道,勉強拱手施了半禮,就要轉身離開。

王半城叫道:“項少爺,夜裏冷,不若進屋喝杯熱湯再回去。你是讀書人,要回家早些歇息,明朝還得早起上學,我就不勸你吃酒了。”

府學已經放了冬至假期,項伯明卻未過多解釋,腳步遲疑。到底擔心得罪了王半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王半城嗬嗬道:“結個善緣,結個善緣。”

項伯明這下聽懂了,王半城是看在他讀書好的份上,欲提前打好關係。

真正算起來,除了朱先生之外,明州府還真沒人將他放在眼裏,主動送上門投誠。

除了得意與激動之外,項伯明還心念微動。

說不定能靠著王半城,將家中鋪子被混混訛詐之事,一並解決了。

項伯明拿捏著道了聲謝,王半城側身頷首:“項少爺請。”

王半城搖手斥退圍上來的女郎們,“貴客,貴客,你們休得來打擾。”

項伯明哪享受過這般待遇,不禁頭昂得更高了,隨著王半城進了雅間。

王半城果真與他先前所言那樣,隻吩咐茶酒博士上了些熱藥湯與點心。

雅間香暖撲鼻,項伯明吃了香濃的熱藥湯,將碟子裏的各式可口點心吃了大半,隻感到舒適從腳底往頭上衝,愜意得直喟歎。

王半城客氣問道:“項少爺可還要來些?”

項伯明肚子已經飽了,端起了架勢道:“不用,隻這些就好。”

王半城便站起身,道:“項少爺早些歸家吧,可不能耽誤了項少爺上學,不然,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項伯明想提鋪子裏的事情,琢磨了下,初次見麵,提出來實屬唐突,便咽了回去。

走出門,王半城伸手出去一探,雪花落在了手上,皺眉道:“瞧這鬼天氣,又在下雪了。項少爺,路滑,你得小心些。”

王半城的隨從遞來燈籠,他交到項伯明的手上,有意無意道:“項少爺得有輛車,不然這出門,實在太不方便了。瞧我這腦子,竟然老糊塗了,串子,你去將我的馬車趕來,送項少爺回府。”

隨從應了聲,轉身去趕馬車。項伯明想要拒絕,想到在寒夜裏走路,拒絕的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王半城陪著項伯明一起等,道:“項少爺,我冒昧問一句,你府裏可是手頭不方便,沒能買車?”

項伯明臉色微變,被看穿窮困,著實不那麽愉快。

王半城忙賠不是,“冒犯了,冒犯了。隻有些話,我仗著比你年長,就多說幾句。項少爺就是那扶搖直上的大鵬,如今尚是雛鳥,暫時被困罷了。我不敢與項少爺比,想當年,我窮得叮當響,家中隻有一條褲子。洗了之後,就得躲進被褥中,待褲子幹了之後才能出門。如今再看,我也算小有薄產,一時困窘,真算不得大事。”

項伯明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王半城笑道:“若是項少爺手頭真不方便,我這裏可以拆借些銀子,解決項少爺眼前之急。”

印子錢利息高,項伯明聽過無數人借了債,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頓時警惕了起來。

王半城隻當沒看見,溫和地道:“項少爺不同於別人,銀子不要利息,黑紙白字寫清楚,項少爺每月償還本金即可,比如借十兩,一年還一兩,十年還清。項少爺是讀書人,借據由你來寫,你大可放心。”

還有這等好事,項伯明狐疑地看向了王半城。

王半城笑眯眯,道:“結個善緣,結個善緣。”

項伯明心下明白,王半城這是在投誠了。如他所言的償還之法,等於白送錢。等到彼此熟悉之後,這錢就抹了去。

借一百兩,一年還十兩銀子,一個月一兩銀子都不到。

項伯明每月省一省,也就還上了。

一百兩就能買到一輛上好的馬車,再買個書童小廝趕車,一舉兩得。

王半城這時道:“不過,項少爺得拿些值錢的來作保,比如地契田契等。道上規矩,道上規矩,還請項少爺莫要生氣。”

地契要買賣雙方前去官府辦過契稅,重新登記,否則拿到手上也無用。

項伯明到底謹慎,沒一口應下來。

王半城亦沒多勸,隻讓他回去考慮。這時馬車來了,王半城將他恭敬送上了車。

馬車離開,王半城立在那裏目送,隨從上前笑道:“老大,這也值得你親自出馬?”

王半城袖著手,轉身往樓裏走去,道:“大小都是買賣,買賣送上門,都得和和氣氣。我教了你多少次,唉,你們這些蠢貨,總是學不會。”

隨從縮著脖子,撇撇嘴沒有吱聲。

王半城斜了他一眼,亦未再理會。

荀五兒送了消息上門,王半城的身家,這點買賣自然無需他親自出馬。

隻項伯明不同,他是讀書人,王半城做了兩手打算。

項伯明真高中了,以後不愁沒買賣,就算連本帶利折損進去,都是賺。

項伯明沒能考中,他本金在,也不會虧。

項伯明回到家,在**輾轉反側了一整晚,到了天明時分,方下定了決心。

借據由他來寫,為了負擔輕一些,可將還錢的年成寫長點。

再過三年就要秋闈,待到那時他考中舉人,他不相信王半城還會讓他還本金,這筆銀子就一筆勾銷了。

想到即將到手的馬車,項伯明興奮得睡不著了,聽到毛氏屋子裏有了動靜,他跟著翻爬起身,飛快套上了衣衫。

毛氏知曉他放假,便沒來叫他起床。項伯明等到毛氏與項三娘都去了前麵鋪子,用涼水匆匆洗漱完,摸去了毛氏的西屋,從箱籠裏翻出了毛氏藏好的匣子。

匣子裏裝著宅子的地契,上麵加了兩把鎖,鑰匙毛氏從不離身。

項伯明用力扯了幾下鎖,匣子是毛氏的嫁妝,做得很是結實,鎖紋風不動。

項伯明惱了,將匣子舉起來,狠命摜在地上。

匣子在地上滾了幾滾,隻角落掉了些漆,仍然完好無缺。

項伯明俯身撿起來,左看又看,捧著匣子到了院子裏,放在地上,搬來壓醃菜壇子的光滑石頭,舉過頭頂就要砸下去。

這時,毛氏尖叫傳來:“你在作甚?”

眼前的匣子,就是化成灰毛氏都認得,裏麵裝著家中宅子的地契。宅子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每天都要看過才能睡得著。

毛氏俯身去奪匣子,項伯明被她的喊叫驚了跳,手上的石頭掉落,擦著毛氏的額頭滾在地上。

“啊!”毛氏一聲慘叫,額頭的血汩汩流下,軟軟倒在了地上。

項伯明嚇傻在那裏,項三娘子在前麵鋪子聽到毛氏的叫喊,將包好的蜜餞著急往客人手上一塞,轉身往後院跑。

“阿娘!阿娘!”項三娘子看到毛氏倒在血泊裏,懷裏還緊緊摟著匣子,她嚇得麵無人色,對呆怔在那裏的項伯明喊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毛氏隻皮外傷,血糊了一臉看上去有些嚇人,這時動了動。

項伯明腦子一片空白,跟著了魔一樣,彎腰從毛氏手上奪過匣子,轉身就往外跑。

項三娘子認識匣子,心下明白了過來,淒厲喊道:“那是家裏的地契,是阿娘的命,你快還回來,快還回來!”

項伯明隻管埋頭往外麵跑,先前聽到叫喊,好奇在門口探頭看熱鬧的客人,見項伯明抱著帶血的匣子跑出來,很是仗義,伸手一把把他揪住了:“光陰天化日之下,居然敢進屋搶劫,好大的狗膽,走,跟著我去見官!”

有路過的人眼尖看到,笑道:“他是項氏鋪子的少東家,你莫認錯了人。”

客人依然抓緊項伯明不放,正義凜然道:“這更不對勁了,既然是項氏鋪子的少東家,他阿娘好似受了傷,他不去管阿娘,卻抱著匣子往外麵跑,實在太不孝了!”

項伯明一夜未眠,腦子餛飩不清,嗡嗡嗡在叫囂不停。毛氏的血在他眼前不斷浮現,怎麽都理不清個頭緒。隻是不斷掙紮。

那人忙跑進後院一看,項三娘子在嗚嗚哭,毛氏呻.吟著,鮮血淋漓。

“他這是打傷了他阿娘,搶了家中的匣子要跑啊!”那人失聲喊道,“別放過他,送他去見官,實在是太不孝了!”

冬至時節,街頭巷尾人本就多,很快,無數人圍了上來。

放假進城過冬至的程子安,被崔耀光拉著,一起擠在人堆中看熱鬧。

崔武帶著捕頭很快趕來,他見身邊無數人跑過,他們在賣力喊:“項伯明打傷他阿娘了,項伯明十惡不赦,不孝不順!”

聽到叫喊趕來看熱鬧的人,將九曲巷快堵得水泄不通。

崔武皺眉,伸手抓住了一個跳腳喊得歡快的人,將他摜在了院牆上。

那人見到崔武穿著公服,瑟縮了下,將“不孝不順”這幾個字咽了下去。

崔武眼神微動,閑閑道:“你喊得挺起勁嘛。”

那人一股腦招了:“有人發錢,喊一聲一個大錢。我就是想著能為民除害,還能順手賺幾個大錢花。差爺明鑒,我是見不得有人不孝啊!”

崔武愣了下,問道:“向誰領錢?”

那人道:“我也不認識,那人眼生,一人發了五個大錢就走了。”

崔武放開了他,隨意拍了拍手。

民不告官不究,他無需多管閑事。

崔武當差多年,本能覺著不對勁。

好似項家第一次被找茬起,就是有人在背後布局。

後來發生之事,一切都水到渠成。

若真是如此 ,項伯明得罪之人,著實是高手中的高手。

步步為營,幾乎神不知鬼不覺,將他打入了塵埃裏。

事情鬧得這般大,估計明州府很快就人人得知。

項伯明不孝不順的名聲,無論如何都抹不去了。

這輩子,就永絕了科舉仕途之路!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