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以隨時隨地死去,也能……
一路奔到古城後門,兩人才停下來。
空氣著實太冰涼,凍得林鯨鼻子有點發紅,剛才還跑得太快,這會兒差些喘不過來氣,但手很熱,心裏從來沒有這麽開心輕鬆過。
她太喜歡這種恣睢肆意的狀態了。
林鯨想著想著,仰臉看著唐斯彧就咧嘴笑起來。
唐斯彧戴鴨舌帽的時候,喜歡稍微往下壓低一點兒,本來他鼻梁就高,現在瞧著更有線條感,眸光清晰深邃。
原來真的有人連戴帽子都掩藏不住他的好看,林鯨又思緒亂飛地想著。
“傻子。”唐斯彧刮一刮她通紅的鼻頭,把圍巾提上去一些,遮住她的下半張臉。
“我們要去哪裏?”林鯨問道。
唐斯彧順手薅了一把她的頭發,很重,像揉麵團似的,“帶你去放煙花。”
少爺你知道你這樣會破壞別人精心搗鼓的發型嗎?
剛說完,路邊便駛來一輛熟悉的酒紅色轎車。
唐斯彧牽著林鯨走過去,拉開車門讓她先上車,自己隨後坐進來。
開車的人一頭紅寸,是梁烈琛,瞧見林鯨亂糟糟的頭發,他愣了愣,隨後衝林鯨笑一笑以作招呼,就跟唐斯彧說話:“怎麽隻有你們兩個,賀溪跟知知呢?”
“他倆買風箏去了,待會兒會自己打車過來。”唐斯彧說。
“成,那我先帶你們過去。”梁烈琛點點頭,回身看著車前方鬆油門繼續行駛。
*
地方在郊外的一座休閑度假村裏,應該是剛開始營業沒多久,路邊成排種植的綠化樹還有用木架固定住地盤的,不過這邊的夜景視角非常廣,站在高一點的地方就能看到襄遙市標誌性的建築群體——襄遙古城。
村內的玩樂項目和設施也都是頂配級別,有別墅群,人工湖泊,遊泳池,高爾夫球場等等,堪稱是全襄遙最高級的度假村。
管理人員和安保配備完善,這麽晚了,整個度假村的路燈仍然開著,時不時有保安開著巡邏車這裏走走那邊逛逛。
梁烈琛開車到一片人工沙灘前,隨便在路邊找了個空位停車。
林鯨跟唐斯彧下車,眼前沙灘寬闊,邊上成串掛在木架上的照明燈暖白相見間地交替融合著,將沙灘照得明亮又溫馨。
沙灘中間點了一堆小篝火,火苗迎風一下往左飄一下又向右搖,旁邊鋪著一張很大的正方形軟墊,白色矮桌上放著把黑色吉他。
林鯨有些呆滯,下意識瞥一眼正往車外走的梁烈琛,她往唐斯彧身邊靠過來,扯扯唐斯彧的衣袖小聲問道:“不是不過麽?”
“沒告訴他們,除了方知知,隻有我知道,”唐斯彧抬腳踩進沙灘裏,風吹開些他額前的細碎劉海,他偏頭勾起嘴角,“每年我們都會在元旦這天出來玩,所以放心好了,不會要小明星表演節目,哎說到這個,我一直挺小仙女也很好奇一件事,以前你有沒有在什麽宴會派對上給那些老總們表演過啊?”
“沒,我舞蹈功底不太行。”林鯨如實說。
可是唐少爺根本不相信。
“我說你行就行,一會兒給本少爺跳個?”唐斯彧意味深長地衝她勾起唇壞蔫兒壞蔫兒地笑了下。
“......”真想一巴掌扇醒他,當皇帝後宮選妃呢。
見林鯨皺起眉頭,唐斯彧一笑,伸手把她拉到麵前來,低頭去夠她的耳畔:“不跳也成,跟本少爺聊聊**怎麽個拍法。”
林鯨:“......”
你大爺的。
他怎麽老糾結這個問題?
周圍還有這麽多人在......
林鯨心裏一羞,上手重重推了唐斯彧的背一下,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唐斯彧,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唐斯彧腳下踉蹌兩步,看著林鯨惱羞參半的樣子不由笑得更歡,抬起胳膊就把她架在腋窩下邊,勾著走。
“聊一下又不會死,本少爺是因為是你拍的才有興趣。”
“沒拍過。”
“真的假的?親我的時候你的表現可不簡單。”
“.......不信你自己去看。”
......
梁烈琛靜靜站在路邊看著兩人打鬧的場景,半晌,他叫來一直等在旁邊的度假村值夜經理,吩咐道:“把煙花都搬過來吧,對了,多準備一些女孩子喜歡玩的。”
經理點頭,“好的梁總,酒和餐食也現在上嗎?”
“上吧,”梁烈琛目光定定落在林鯨的背後,“別餓著她。”
*
方知知和賀溪玩的項目就不是正常該玩的,這倆還真買了風箏來,人手一個。
雖說度假村的夜晚風大,跑兩步就能把風箏放上天去,可天黑,風箏飄在黑漆漆的空中幾乎看不見,隻有手裏的細線才能證明他們確實是在放風箏。
玩了會兒,林鯨就膩了,收了線把風箏拿回軟墊那邊放好,四處找不見唐斯彧的身影,最後在人工湖岸邊看到的他。
少爺正悠閑地躺在沙灘椅上,右手捏著半杯白蘭地,左手拖住手機,臭著一張臉在在看電影。
離得有點遠,林鯨沒看清他到底在看什麽片子,竟然把少爺給氣到了。
方知知把自己的那根風箏線塞給賀溪,風吹得風箏直挺挺往更高處扯,上升的力量很大,賀溪差點沒拉住兩,扭頭想叫點什麽,方知知已經追屁顛兒屁顛兒跟在林鯨身後走了。
賀溪拳頭攥得發白,眼神狠狠剜林鯨兩下,拉著風箏去湖邊找唐斯彧。
你搶我媳婦兒,我就搶你男朋友!
方知知挨著林鯨湊上來,“你是不是也覺得風箏不好玩,我就說不好玩嘛,賀溪非得買,說什麽沒在晚上放過風箏,他要拍照發朋友圈炫耀,有時候我真覺得他腦子裏有那個大病,還不如買仙女棒。”
“仙女棒......是不是唐斯彧兜裏的那個?”林鯨微微眯起眼睛,盯住被唐斯彧揣在衣兜裏卻露了半截出來的仙女棒,一看就是偷偷藏的。
關鍵他還若無其事地沉浸在電影情節之中,渾身寫著:誰敢看見我拿了。
林鯨沒玩過仙女棒,但看過別人玩,所以對這個還挺感興趣。
方知知點頭回答:“是呀,那個拍起來可漂亮了,林鯨,要不我們去放煙花吧,我去拿相機,待會兒給你拍幾張!”
“好,那我找找打火機。”林鯨欣然答應下。
方知知嗯了聲,興奮地朝路邊梁烈琛的車那裏跑過去,來的時候東西都放在梁烈琛的車裏了。
五個人裏,目前隻有梁烈琛和賀溪可能帶著打火機,方才還見賀溪給梁烈琛點煙來著。
“賀溪!”
看見賀溪正往人工湖邊走,林鯨喊了聲。
賀溪應聲扭頭,但沒搭理林鯨,衝她擠眉弄眼地做了個可怕的鬼臉,然後傲慢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
“......”
林鯨一時無言,隻好低頭在軟墊上找的時候,一把紅色的防風式打火機就遞到她眼前來。
“用我的。”
林鯨抬起頭。
梁烈琛把抽到一半的煙別到身後,一縷煙霧薄薄地被風帶出來,梁烈琛向來凶狠的麵容觀感在此時竟收斂了許多,變得溫和起來。
“不願意用?”他問。
“沒,謝謝。”林鯨接過打火機,挺有分量,像坨裝滿了燙水的石頭。
梁烈琛還沒走,不知道在想什麽,定定地站著觀察林鯨。
林鯨被他端詳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太自在,可平常跟他基本沒有任何交集,自然沒多少能聊的話題。
從方知知他們過來到現在,他話也很少,跟唐斯彧閑聊幾句關於十方裏的事,就獨自坐在一旁看他們玩鬧了。
腦袋快速轉了下,林鯨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客套性問道:“你今晚......怎麽沒帶女朋友一起來?”
梁烈琛勾了下唇,弧度極淺,笑意一閃而過,“不合適,分了。”
“為什麽會不合適?”林鯨下意識問出口。
“各個方麵吧,主要還是身份懸殊,”梁烈琛看樣子不避諱跟她聊這個話題,“她是土建局局長的女兒,而我就一個破開酒吧的,還坐過牢,早點及時止損,對她更好。”
林鯨擰擰眉心,發出異議道:“你的想法不太對,如果她介意身份,就不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和你在一起了。”
李北月表現得太過明顯,她一個旁觀者看得很清楚,可能還不隻有她。
“知道我坐牢是因為什麽嗎?”梁烈琛忽然轉移話題。
“知道。”林鯨回答。
梁烈琛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不足為奇道:“看來斯彧什麽都跟你說過,沒錯,我當初是犯了故意傷人罪進去的,後來因為家中變故才回到襄遙重新開始,我沒精力再去承擔任何後果,這個汙點已經讓我配不上想要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無奈與束縛。
當時林鯨還年少,不懂梁烈琛話裏的意思,更無法理解他思考問題的角度,不知道該回什麽。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言喻也無法要別人感同身受的苦衷。
比如她。
林鯨便不再追問梁烈琛。
“林鯨!”
這時,遠處傳來唐斯彧的喊聲,人冷淩淩地立在昏暗的湖邊,模樣似乎有些不太高興,“過來!”
是命令的語氣。
手機丟在旁側的小圓桌上,屏幕忽明忽暗地,電影依然在播著。
梁烈琛看唐斯彧一眼,偏頭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來對林鯨說:“我跟斯彧認識很久了,他擁有我羨慕的太多東西,骨子傲,血也冷,我沒辦法像他可以不計後果去做任何事,他對自己的人生定義得過於自由了,我做不到他那樣,可以隨時隨地死去,也能為了你而生,一次,兩次,無數次......”
話說得越來越偏了。
唐斯彧的神情轉為不耐煩,雙手插著兜一派要發火的架勢,他似乎不怎麽喜歡梁烈琛和林鯨站在一塊兒。
那次在燒烤店看見林鯨和梁烈琛搭話,他心裏滿是嫉妒與氣惱。
哪有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會一直關注另外一個女孩,而且那麽明顯。
梁烈琛這人藏得比一般人還要深,他之前雖然不是很確定梁烈琛到底揣著什麽意思,梁烈琛也有分寸,從不越過他私底下靠近林鯨,但是他不高興就得表現出來,他沒理由要忍。
在梁烈琛這裏,唐斯彧對林鯨的占有欲就是異常強烈。
林鯨怕唐斯彧真的生氣,趕緊同梁烈琛說一聲去湖邊,轉身立馬朝唐斯彧快步小跑著過去。
梁烈琛注視著林鯨離去的背影,突然又叫住她,“最後那句話,是斯彧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