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恨,唐斯彧當然恨,每天……

說起唐家這段往事,得追溯到大概三十年前。

當時唐清躍因工作調動得去一個比較偏遠的縣城鍛煉三年,妻子病逝得早,唯一的兒子唐臨在襄遙沒人照顧,隻能跟著一起轉學過去。

那縣城落後閉塞,生活環境自主分成兩種階級,有文化素質和沒文化教養的,互相交錯著散布在縣城每一處,尤其在這座縣城裏唯一一所的學校。

也是在這裏,唐臨遇到了許清蘅,這個長得極美的學校一姐。

唐臨出身於書香門第,從小便與書為伍,刻苦學習潛心鑽研各種知識,是大家公認的學霸,戴著副方形眼鏡,書呆子氣息十足,又儒雅紳士不與人爭,而許清蘅除了優異的外貌一無所有,當然也沒有家人,她生下來就被丟給爺爺奶奶,不久後父母在外謀生因意外死亡,很快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留下她一個人在這世間。

從小沒人管教,一路野到大,混跡在各種社會團體打架鬥毆罵人樣樣精通的許清蘅,遇到了大城市裏來的文弱書生,一段佳話由此上演。

他們互相吸引著,命運也在互相糾纏著,許清蘅為他擋去外界的窮凶極惡,他跟許清蘅聊天聊地聊外麵的世界,漸漸地,許清蘅深深迷戀上了他,同時也向往起屬於他的那個地方。

唐臨傾心麵前這個無拘無束的女孩,帶她做盡一切學生時代浪漫的事,給了她以前從不曾有的新鮮東西,並且督促她好好學習,將來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但是許清蘅自由慣了,對學習提不起興趣,每天過得折磨又快樂,最後勉強在唐臨學校的附近上個大專。

許清蘅了解唐臨,知道他並不會按部就班大學畢業考個公務員安安穩穩過一生,他有自己熱愛的東西,而且野心很大,他也不止一次跟許清蘅提過將來要讓國內的科技與世界並肩,於是在大學期間,許清蘅幫著他開公司創業。

在十八歲伊始的美好年紀,許清蘅每天踩著高跟鞋去給唐臨談業務拉投資,傾盡所能,動用一切能用的關係幫助他起步,隻為了讓他輕鬆一點,將青春都獻給了他,事態逐漸向好轉的方向前進,等到大學畢業,他們就已經是業內有點名氣的科技公司的掌權者,享受著同齡人羨慕欽佩的鮮花與與掌聲,也如大家所期,他們舉辦了婚禮。

一開始的婚姻生活確實甜蜜幸福,許清蘅做起了全職太太,公司也逐步開疆擴土進軍其他領域,起初唐臨無論多忙都會像從前一樣給她製造驚喜浪漫,開會她打來電話,唐臨都能把她放在第一位,可時間越久,很多東西慢慢發生了變化。

在世界金融危機爆發的那一年,公司第一次麵臨資金黑洞的問題,唐臨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早出晚歸,並愛上了酗酒抽煙,許清蘅憂思難眠想出山幫幫他,被他一口回絕。

“你一個家庭主婦湊什麽熱鬧,好幾年沒在公司裏待,見識認知跟不上時代,你能幫我什麽?像以前那樣在外麵拋頭露麵靠陪男人喝酒來幫我?”

那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吵架。

有了頭回,就會有下一次,他們開始因為生活瑣碎互相看不順眼,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唐臨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次數也越來也少,有時甚至帶回來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就在許清蘅發現他出軌的時候,也查出自己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許清蘅戀舊,總會在一次接著一次的痛苦裏回憶從前的美好時光,她留下了這個孩子。

之後可想而知,唐斯彧孕育在產婦抑鬱的高發期,雖然每天有專業的營養師給許清蘅調理身體,但在生下唐斯彧後,許清蘅的身體狀況仍然一落千丈,並且得了非常嚴重的產後抑鬱,好在唐臨對她的感情並沒完全耗盡,又有了他們的兒子,唐臨高興,慢慢對她關懷備至,在外的行為也收斂了許多,一有空就回家看兒子。

可好景不長,在唐臨發現唐斯彧跟他這個親生父親不親,隻會一味待在許清蘅身邊見著他就厭惡大哭之後,唐臨變本加厲,過回了以前的生活,這次連唐斯彧一塊兒對許清蘅更不待見,從半月一次變成一周三次,唐臨每次都帶不同的女人回來過夜。

這段從最初就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結局顯然是悲哀的。

許清蘅從開始的傷心難過逐步變得眼不見心不煩,她不再對唐臨抱有期待和在意,甚至把唐臨視作空氣,唐臨故意找她不痛快,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隨便唐臨怎麽罵怎麽鬧,婚姻徹底名存實亡。

這深深刺激到了唐臨。

在唐斯彧滿五歲的那一年,唐臨照常回來找茬,當著唐斯彧的麵打了許清蘅,那時候他已開始記事,而許清蘅當時已經重度抑鬱,在這個冰冷的別墅裏,唐斯彧是這段煎熬時光中她活到現在的支柱。

第二年冬天,許清蘅於家中吃安眠藥割腕自殺,死在了唐斯彧麵前,將自己悲哀的前半生永遠地封存在冬日寒雪裏。

後來,因與唐臨不和,四處惹是生非的唐斯彧被送來了襄遙。

恨那個男人嗎?

恨,唐斯彧當然恨,每天都恨不得拿把刀跑去b市把那個男人捅了,也不是沒有幹過,結果常常不盡如人意,他刀子捅不著和唐臨打起來,雙方都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最後,進警察局拘留的還是他。

從那時候開始唐斯彧便明白,跟唐臨來硬的根本不行,講感情和道理更不行,否則許清蘅也不會有那樣糟糕的婚姻。

不光是這個家,身體裏那一半唐臨的血都讓唐斯彧厭惡了無數次,可剝不得抽不盡,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他連自己都惡心,打架自殘,喝酒鬧事,抽煙頹廢......什麽混賬事他都幹過,但是後來他在江邊目睹一女的跳進去自殺未遂又自己爬上來回家的一刻,他心裏的某個地方忽然間就開明了。

所以唐斯彧繼承了許清蘅的品性,同時帶著唐臨年輕時的優越和才華,跟這個黑白無常的世界對抗到底。

他要讓唐臨時時刻刻記得許清蘅的一切,記得他們那段錯誤的婚姻,記得許清蘅死之前的樣子,他更不會再回去那個地方,他要唐臨到死都必須愧對他們母子,不能忘卻。

這也是他為什麽表裏不一的原因。

......

夜風緩緩,裹著涼意慢悠悠地拂過樹梢。

唐斯彧吞下最後一口啤酒,瓶子隨手丟去一邊,扭頭看林鯨道:“這就是我的全部了,還有疑問嗎?比如我幼兒園親了幾個女生,初中談了幾個女朋友,高中......目前還沒開始。”

“......”

林鯨緘默地神色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這麽沉重得話題,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一開始遇見唐斯彧,她以為唐斯彧應該是被寵壞出來的孩子,而不是像剛才他以第一人稱訴說自己的故事那樣,還這麽輕易地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訴她了。

林鯨扶著地坐起來,“我問你就說,真不怕我為了報複你把這個秘密傳出去。”

唐斯彧掰開煙盒,取了支叼在嘴裏,沒點,“我的軟肋不是這個。”

林鯨小仙女也很好奇心順道一冒,“那是什麽?”

唐斯彧咬著煙勾起唇角笑了笑,“告訴你我不就完了。”

林鯨雙手抵在膝蓋上,拖著臉搖頭晃腦地念叨:“唐斯彧啊唐斯彧,你真沒意思。”

聽了這麽長的故事,她仍半醉半醒著,言行舉止跟個五歲大的小娃娃似的。

“這有意思,敢抽嗎?”唐斯彧遞遞煙盒。

“我敢抽你!”

林鯨猛虎捕食般衝唐斯彧撲過去,煙盒的不要,她就要搶他嘴裏的那支。

有意思的不是煙,是她受不得他刺激的樣子。

唐斯彧半空截住林鯨的手腕,沒讓她靠近。

兩人一上一下,她跪著,張牙舞爪像隻凶神惡煞的小龍蝦,他施施然地坐,餘光瞥見她短吊帶下藏著的細腰,盈盈一握。

林鯨不屑地撇撇嘴,“嘁,有本事別逗我玩,就你這個蠢腦子,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這蠢字,怎麽聽起來有點熟悉。

唐斯彧舌尖頂著後槽牙一樂,“哎公主殿下,我們來做個公平的交易。”

“什麽交易?”林鯨眨眨眼。

“我的秘密告訴你了,你是不是也得告訴我你的,”唐斯彧將林鯨拉下來一些,盯著她的眼睛問道,“比如那個叫小弛的到底是誰?”

她還沒問他是怎麽知道這名字的呢,反倒又來問她了,故意刺撓她的小仙女也很好奇心是吧。

但是她早就不想問了,不然這段時間怎麽會一個字沒提。

當然,她也不會告訴唐斯彧。

林鯨吐舌頭略略略,一臉欠揍樣兒地說:“不告訴你,交易取消!”

“我換個問題,你喜歡的人是他嗎?”唐斯彧又發問。

林鯨擰了下眉心,去摸唐斯彧的額頭,“不燙,沒病,我有點困,先回帳篷睡覺了,明天還得上台做講話,我稿子還沒看呢。”

叨叨一通完畢,林鯨拉掉他的手,站起來朝帳篷那邊搖搖晃晃走去。

唐斯彧也起身要追,賀溪突然喊了聲,跑過來攔在他麵前。

“幹什麽?”

賀溪笑嘻嘻地央求他說:“知知想吃炒年糕,我叫跑跑送了份過來,但那跑跑膽子小,死活不願意上山,你能不能開車帶我下去一趟,年糕冷了就不好吃了,放心,女明星有知知照顧,她倆在帳篷裏待著沒事的,求求你了斯彧。”

林鯨已經被方知知扶著安全往帳篷裏走。

唐斯彧冷森森斜賀溪一眼,“車鑰匙。”

賀溪雙手供奉給他,見他拿了,趕緊推著他去開車,這人隨心情反悔事情慣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車開到半山腰,唐斯彧突然踩停,一巴掌重重拍在方向盤上,渾身莫名都是火氣。

賀溪嚇得連呼吸都是錯的,想起兜裏還有盒煙,迅速拿出來,小心翼翼遞煙過去給他開心開心,“要這個?

唐斯彧沒說話,油門又踩到底,車往山下飛移。

不行,等回來他得再去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