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說
溫歲在路邊隨便買了個麵包就驅車前往公司,等紅燈的時候莫名其妙腦子想到了剛才的場景。
剛才她去結賬的時候,老板娘說周肆已經付好錢了。本來她就覺得有些虧欠,現在這下子她不又欠了一個人情麽?!
周肆那張沉默寡言的臉浮現在眼前,她甩甩頭,看了眼綠燈踩下了油門。
公司裏大家各司其職靜悄悄的,溫歲掃了一眼外麵發現鄭梓柔已經不在座位上了,於是直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剛打開門卻被叫住了,“歲歲,老大喊你來了以後去她的辦公室。”
老大找她?
溫歲所在的這家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有工廠又有銷售部,屬於自產自銷的那種傳統企業。而所謂的老大其實就是整個銷售部的部門總經理雷馳,因為本身沒什麽架子,又和大家處得關係不錯所以都稱呼他為老大。
最近她手裏的項目都在正常地推進中,好像沒什麽需要和老大溝通的呀?
她心裏有些疑惑,可還是應了下來,草草放下包之後就去了旁邊的經理辦公室。
“老大你找我?”她推門進去,看到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後麵,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看起來很忙碌。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笑著用眼神示意她坐下,“小溫,你來了啊?我聽小鄭說你請假了,還以為明天才來。”
聽他這麽一說,溫歲倒是對接下來的談話有了底。大概率就是鄭梓柔在和老大匯報工作的時候把她分手的消息一並說了,所以他現在來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畢竟沈鶴不僅是她的前男友,更是她們公司某位金主爸爸的項目監理。而她現在手上的兩個項目之一,監理就是沈鶴。
於是她裝作輕鬆地坐下,笑盈盈地回複:“那肯定是手裏的項目要緊啊。”
果然不出所料,雷總摘下眼鏡放在紅木桌上,慢條斯理地開口,“分手愉快,現在心情怎麽樣?”
“還可以吧,畢竟我們是和平分手,沒有鬧得不愉快。”溫歲盡可能地想把兩個人的關係描述的平和一些,省得雷總有顧慮就把她換了。
這已經是她在這個公司裏呆的第六年了,大公司裏論資排輩,好不容易熬到現在才可以接到第一個大項目。要是半路因為這些破事被換了下來,下一個機會又不知道猴年馬月。
“那就好。”
雷總是幾十年的老銷售,眼光毒辣得很,雖然和溫歲關係還不錯但涉及公司利益的事還是分得很清楚,嘴上說著沒問題視線卻緊緊地盯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試圖看清楚語言的真偽。
這時候一定要表現得盡可能自然一些。如果說分手全無影響那肯定過於虛偽,隻能半真半假地讓人難以分辨。溫歲坦然地抬頭對上雷總的目光,苦笑了一下,“難受也沒辦法,人總是要朝前看的,上午哭完下午也該好好幹活了。”
“當初你進公司的時候我就很看好你,”雷總轉過了視線,“女孩子重感情,容易被情緒影響,但這也得適度,不能帶到工作上來。”
“嗯,我懂。”溫歲乖巧地點點頭,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
“這是我們和SDD的第一次合作,沈鶴他們公司INT又是SDD唯一指定的監造,必須得時刻提起十二分的心啊。等這個項目推成了,我給你們組都放個帶薪長假好好休息一下!”雷總又恢複了之前的笑容,讓原本就儒雅的外貌看起來更加平易近人。
溫歲明白這是談話結束了,繼續擺出乖巧狀,“我知道了,老大。要是沒事我就先出去幹活了?”
“行。”雷總點頭,又在她臨出門的時候突然提了一句,“對了小溫,之前那個榮威製造你還記得嗎?上次收到的那批保護器好像有點問題,你去協調下。”
“那我等下就去現場看下。”她自然地接口,出門時不忘貼心的把門給老板關上。
她們是外貿部,照理是不管配件供應的。不過這個公司是同城,供貨價又給得特別高還年年中標,即使對公是說因為榮威家大業大所以才合作,但背地裏大家心照不宣榮威製造的老板多少和雷總有點私情。
所以碰到問題,溫歲還是要更加留心點的。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她簡單查了下郵件確定沒有特別急的事情之後,便收收東西全部裝在公文包裏,準備等去完榮威製造以後再回家趕工了。
下午的這節課是動漫設計的公選課,周肆趕回學校的時候堪堪踩著點進了教室。他從後門進去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仍舊有不少女孩子轉頭好奇地注視著他。
剛剛坐下,舍友齊皓的腦袋就伸了過來,“阿肆,我可真羨慕你,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妹子眼中的焦點。不像老子,搞了那麽炸裂的頭發都沒人看我,靠。”
齊皓本來是個學生頭黑框眼鏡的普通大學生打扮,雖然長相不像周肆那麽出眾,可是一八五的身高配上襯衫和牛仔褲怎麽都不算太差。隻是去年被前女友甩了以後,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把一頭黑發搞成了火紅色的寸頭,說是要走什麽日漫二次元風格。
周肆心情不好,直接無視耳邊呱噪的聲音,放下背包拿出電腦就開始認真聽老師講課。
他們本專業都是學的經營管理,這個專業裏的學生非富即貴,大部分都是家裏有皇位要繼承的主,所以對那些公選課都是無所謂的態度,反倒他一個人成了異類。
三年舍友的齊皓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愛答不理的鳥樣,仍然笑嘻嘻地湊在邊上,“阿肆,我們一幫學管理的,你聽設計課那麽認真幹嘛?沒看出來你是個二次元啊。”
他又看了看講台上的老師,突然想起了什麽,“莫非……你暗戀這老師?確實挺漂亮的。”
“……”周肆臉更黑了。
這個專業是家裏給他選的,並不是他自己感興趣的。
從小就對繪畫有天分的他夢想是長大做一名遊戲原畫師,為了這個夢想即使在高中最忙碌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繪畫。
可惜報專業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見到那張填報誌願的紙,就直接被父母發配來了這個學校學習管理。
這裏是企業家的培育基地,來這裏讀書不僅是為了學習,更是為了結實今後可能的生意合作夥伴。讀完之後去國外鍍金兩年,回國到他家的子公司再實習兩年,就可以回本部慢慢爬了。
從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人生就已經被規劃好,他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往前走,把家族企業傳承下去。
周肆麵無表情的樣子讓齊皓有些失望,他很快又換了個切入角度:“阿肆,不是我說,你看這公選課上,全都是漂亮妹子!剛才我觀察了一下,80%的女孩子都回頭看你了,你怎麽就一個都不感興趣呢?幹嘛?背著我遁入空門了?”
“……”
周肆自顧自地畫畫,等齊皓說無聊了把頭收回去就好。
“我聽溫櫟說,你以前有個白月光啊?這該多好看啊,能讓你心心念念到現在。”
不停點擊鼠標的手停頓了一下。
嚴格來說,溫櫟和他們並不是一個大學的,和齊皓不怎麽熟悉。不過男孩子嘛,打幾次籃球就自動加了微信變成朋友,平時一直在大群裏聊天,隻是不知道居然倆人還會私聊。
“齊皓我昨晚看見尹杉月了。”周肆淡淡地開口,果然旁邊紅色的腦袋一下子就不自然了。
“看到就看到唄,我和她橋歸橋路歸路,今後都老死不相往來了!和我說這些幹嘛?”齊皓氣鼓鼓地轉回到自己的電腦屏幕前,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她旁邊站男人沒?”
周肆一本正經:“站了。”
“操,我就知道!”齊皓低聲咒罵了一句。
“站了三個大爺,”周肆慢吞吞地說完了後半句,“好像排隊在買吃的。”
“?”
齊皓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周肆在耍他,下意識舉起拳頭就想揍,聽到講台上老師警示的輕咳後又憤憤地放了下來,不忘壓低了嗓子罵人,“居然這麽對你爸爸?下課了給你見識見識棍棒底下出孝子!”
話是這麽說,人卻是收斂了許多,整個後半堂課齊皓的頭都沒有再伸過來,顯然是戀愛腦又犯了,苦哈哈地在旁邊回憶前女友去了。
台上老師嘰裏哇啦的說個不停,最愛這門公選課的周肆卻意識不受控製地飄去了別的地方。
他的白月光……記憶回到了高考畢業的那個暑假——
“溫櫟你給我站在原地別動,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渣了?放人家女孩子鴿子也就算了,還讓她那麽遠跑我們家來等你個大老爺?!”
伴隨著房門的打開,一個高挑瘦削的女孩子一手揪住溫櫟的耳朵罵罵咧咧,轉頭看到他的時候卻瞬間呆住了。
小巧精致的臉蛋上還殘留著一些嬰兒肥,漂亮的杏仁眼因為驚訝瞪得老大,“溫櫟,這是你電話裏的小寶貝?!”
周肆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能淡定地朝她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周肆,溫櫟的同學。”
她盯了周肆好久,才在溫櫟的爆笑聲中幹巴巴地和他打招呼,“你,你好,我是溫歲,溫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