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歉

“不好意思我先去下衛生間。”尷尬像龍卷風般席卷她的全身,溫歲逃也似地跑向衛生間的方向。

而在身後,男人專注地凝視著她的背影,眼神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

明晃晃的白燈打在鏡子上,照得鏡子裏的女人帶有宿醉後的憔悴。小巧的鼻子,杏仁眼,睫毛又長又濃,漂亮的五官也掩蓋不住臉色的蒼白和巨大的黑眼圈。

更別說那抹已經暈得不成樣子的紅唇……她皺著眉頭看向鏡子,裏麵的自己雙唇紅腫不堪,口紅完全暈到了唇形之外。她下意識地伸手去觸碰,麻酥酥的感覺讓她瑟縮了一下,有點痛。

可是怎麽也記不起來了昨天的細節了。

酒吧裏昏暗的燈光,她被攙扶著走上車……模糊不堪的記憶最後停駐在男人伸手溫柔地摟住她的腰肢,緩緩把她放倒在**,最後全部變成了空白。

溫歲,你居然對這麽小的弟弟下手,真的作孽啊!

她有些煩躁地拉扯著頭發,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被酒精浸染後的大腦根本無法使用,強製啟動的後果就是帶來更加嚴重的宿醉後遺症。像是有人在大腦裏用錘子敲打,溫歲扶著腦袋撐在水池上,咬住嘴唇指望那一圈圈盤旋而上的眩暈感可以早點褪去。

衛生間裏一片靜謐,隻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喧囂不停,每一下都讓人更加心煩意亂。她有些煩躁地擰開了水龍頭,用“嘩嘩”的水聲掩蓋自己的慌亂與失態。

獨自在裏麵呆了好一會兒,溫歲才勉強緩過來。她卸掉殘妝,給自己又畫了一遍。直到確認鏡子裏的自己重新變得神采奕奕,才換好衣服,提著那件鬆垮的T恤走出了衛生間。

周肆還在臥室裏,被子半掩住上身,陽光打在右側的肩膀上,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隔著空****的客廳,他凝視著她走來的方向,眼神像是在勾人。

溫歲定了定神,才朝他走過去。

“不早了。”她瞥向掛在牆上的時鍾,歪歪扭扭的藝術指針已經明晃晃地指向“10”的方向。複又把視線挪回到他身上,“你,咳咳,還不起床。”

話剛說出口,溫歲就後悔了。

這句話未免有點太曖昧了,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情況下,起碼不應該對著一個陌生人講。

她覺得臉有點熱,想再說點什麽讓自己不那麽尷尬,“我的意思是——”

周肆倒是比她淡定了許多。他的視線輕掃一圈後挑了挑眉毛,視線聚攏在她手上的T恤上,用眼神示意。

“給你。”她往前跨了一步,把衣服遞了過去。

周肆利落地接了過去套在身上,速度之快讓她甚至來不及回頭避讓。於是隻能直愣愣地看著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肌肉線條流暢,腰肢勁瘦,兩邊還半露出人魚線。

他簡單穿好之後,又對上了她的視線。

氣氛再次尷尬了起來。

溫歲莫名有些羞惱,這明明這是她的家,怎麽變成她在這裏手足無措的,而周肆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不過比起這些,此刻她更想知道他們倆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點什麽。溫歲轉了轉視線,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平靜,幹巴巴地開口,“昨天,我們倆……嗯。”

她也不知道這應該怎麽描述,不過相信說到這裏,他想必已經知道她的意思了,畢竟都大家都是成年人。

即使他成年沒多久。

想到這裏,溫歲又有些嫉妒看了眼對麵男人的臉,明明和她一樣去了酒吧,又睡得那樣晚,他的臉上卻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沒想到周肆卻沒有接著她的話講,“溫歲,你的電話剛才響了。”

“嗯?”她下意識看向床頭櫃發現空空如也,聯想到昨天自己回來的方式,又匆匆忙忙地跑向客廳。

意料之外是他考慮的挺好。黑色的職業包工工整整擺在大象灰色的沙發上,旁邊還搭著一件休閑外套,大概是他自己的。

溫歲掏出自己的手機,隻是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就是皺起了眉頭:沈鶴。

晦氣。

她選擇忽略這通電話,直接把手機反扣在桌上,轉身回臥室準備繼續剛才的話題。

周肆趁著短暫的功夫已經穿戴整齊。白體恤牛仔褲,單手插兜斜倚在門框上,腳上還踩著她家的拖鞋——一雙毛絨絨的兔子頭拖鞋,看起來格外的違和。

她走到他的跟前,兩個人之間隔了將近一米的距離。

這時她才意識到,這男人比她高了很多。一米七的她幾乎可以平視大部分男性,可才堪堪到他肩膀的高度,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氣勢。

溫歲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試圖為自己挽回一局。

“周肆,”她抬頭看向他的眼睛,對方平靜地注視著她,像是在等她開口。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走,“昨天晚上,從酒吧回來以後,我們到底發生了——”

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她在心裏暗罵一句,想要忽視那段音樂繼續自己的話題,“我昨晚做了什麽?”

麵前的男人突然彎起唇角,輕笑了起來。

溫歲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問的有什麽好笑的?正欲再次開口,對方卻是彎下身子,讓視線與她保持平行。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經意間縮短,他眨眨眼,黑色的瞳仁裏倒映出她有些慌張的臉,聲音低沉,“你說——”

電話鈴聲第三遍響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得讓她本能感到有些危險。

她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就轉頭走向客廳。

沒想到身後的周肆輕笑著說完了自己的話,“昨晚,你誇我身材很好。”

溫歲整個人身形一晃,差點沒繃住。

這真的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嗎?她昨晚到底都在幹嘛……

像是怕這句話對她的殺傷力還不夠大,他慢條斯理地一句話,一句話地拋出來:

“說我腹肌很漂亮。”

“胳膊練得不錯。”

直到最後一個核武器——

“誇我體力好。”

直接把溫歲炸飛了。她站在原地,突然覺得現在比起去接電話,更應該原地挖個洞把自己埋好,永遠和這個社死的世界說再見。

“所以姐姐,你昨天說我們要結婚的,什麽時候去結呢?”

在她發愣的同時,周肆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站在了她的身後。即使沒有回過頭,她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體散發出來的溫度,以及無法描述的荷爾蒙。

轉過身,周肆正對著她的臉,雙眼一眨不眨,瞳仁烏黑又深邃,好像可以蠱惑心智。

喝醉了的話又怎麽能算數?!溫歲幾乎脫口而出,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是那樣的鎮定自若,甚至都沒有用疑問句,就好像篤定這件事必會發生一樣。

客廳裏很安靜,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房間,可以看見細小的塵埃在空中飄浮,一點點旋轉,緩慢下沉。

直到不知道哪個沒有耐心的司機路過,刺耳的鳴笛聲打破了兩個人之間這樣靜謐的氛圍。

溫歲抬眼正對他的目光,對麵年輕的麵容精致又犀利,即使還帶著尚未踏上社會的稚嫩,可已經有了成熟男人的雛形。他表情很淡,眼中的光卻是掩蓋不住的炙熱。

可惜不行。

周肆對於她來說有些微妙,他不僅是她的一夜情對象,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也是溫櫟的鐵哥們。

她應該要尋求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來和這個小弟弟溝通這件事。

想到這裏,溫歲轉身提議,“我家樓下就有咖啡廳,要不我們去喝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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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課嗎?”

現在是工作日的中午,大家都在上班,公寓的電梯裏格外冷清,隻有他們兩個。

兩個人比肩而立,站在電梯的正中間。在這樣狹窄又封閉的環境下,即使已經刻意拉開了距離,她仍然可以在香水味中準確地捕捉到不屬於她的味道。

溫歲目不斜視,直直地盯著電梯的大門。大門是鏡麵的設計,鏡子裏的兩個人靠得不近不遠,正好是伸出手就可以碰到的距離。

她不自覺地瞄向鏡子裏的另外一個人,頎長而立,即使穿著休閑也不妨礙他看起來極其板正,頭身比更是讓她嫉妒……視線上移,居然就這麽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目光。

靠。

她在心中暗罵一聲迅速轉開視線,聽見周肆不緊不慢地開口,“上午沒課,但是下午還有一節。”

這聲音裏隱藏著淡淡的愉悅。

被人識破,還是個和她弟弟一樣大的小男孩,溫歲不免有些羞赧,於是後半程都撇頭不再看。

溫歲家樓下的咖啡廳不大,老板娘是個有錢又有閑的富二代,開店純屬興趣愛好,兩個人幾次接觸下來也算是交了朋友。

所以她領著周肆剛剛走到店裏,正在店裏抱著貓貓親昵的老板娘抬起頭笑嘻嘻地看過來,“歲歲,今天怎麽沒上班啊?”

事實讓溫歲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她隻能笑笑,“今天有點事兒,上午請假了。”

“好吧,”老板娘放下手上的貓咪,朝吧台走去的同時不忘上下打量了一遍她身邊的周肆,臉上浮現出曖昧的笑容,“你可終於想開了,歲歲。老規矩?”

溫歲點頭,“嗯,老規矩,周肆你喝什麽?”

“和你一樣就好。”

咖啡店裏人不少,粗略數數大概坐滿了一半的位置。靠窗的位置已經全部坐完,她簡單環顧四周,挑了個角落就坐。

座位很軟,可是周肆照樣坐得很板正,也沒有在玩手機,半垂著眸子視線定焦在某一點,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雖然他和弟弟溫櫟年紀一樣小,但總覺得兩個人好像完全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剛才周肆的那幾句話對她的轟炸不亞於核彈,她根本不是會說出這樣話的人,可是滴酒不沾的她也並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以後到底是什麽德行。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了,那就是昨晚他們應該已經發生了一點兒什麽。

走神間,周肆突然抬起頭看向她的方向,兩個人對視的那個瞬間溫歲垂下頭,端起杯子就這麽避開了。

她小口喝著咖啡,理了理思路才緩緩開口,“周肆,我昨天說的那個事,你別往心裏去行嗎?那是我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不作數的。”

說完她有些緊張地盯著對麵的男人,試圖從他的表情中判斷。周肆輕輕挑了下眉,一雙桃花眼半隱在額前的碎發後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她不明白對方這是什麽意思,隻當他是生氣了,趕緊解釋:“我不是覺得你不好,隻是你還在讀書,而我現在沒有想結婚的念頭,那天也隻不過是……”

隻不過是為了拿你氣別人。

那些話噎在了喉嚨口,怎麽也說不出來。溫歲哽了好久,才繼續開口,“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