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安和早安

那聲音纏綿又溫柔, 帶著隱隱的笑意,就像在對她發出某種邀請。溫歲意識到如果她再沒有動作,那今天肯定會發生一些什麽。

她的腦袋暈暈乎乎, 用最後殘存的理智無力地推了一把幾乎和自己貼在一起的男人,“不,不算。”

周肆像是對這個回答並不吃驚,他的視線仍舊熾熱,環在腰間的手卻慢慢地垂了下來。

她雙腳發軟, 驟然失去身後的依仗不免整個人往下滑去, 不禁驚呼出聲, “啊——”

還好周肆又重新扶住了她, 不過是在肩膀的位置。

等溫歲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周肆已經恢複了之前冷淡的表情,一雙黑眸仍舊深不見底,像古潭般波瀾不驚。

她慌亂地朝後退去,和麵前的男人保持開安全的距離,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既然你會了,那我先出去, 有問題再叫我。”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衛生間。

聽到裏麵重新傳來“嘩嘩”的水聲, 溫歲一顆懸著的心才逐漸回到胸膛。

剛才他們在幹什麽?她又在幹什麽?

要不是周肆的那一句問話,她幾乎就要迷失在剛才的場景中了。

不過還好。

她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雙頰滾燙, 隨手拿起旁邊的手機,打開攝像頭看到鏡像中的自己麵若桃花,臉紅得快要滴血。

她用手徒勞地捂住發紅的臉頰, 可惜毫無作用。

溫歲啊溫歲,你真是越錯越離譜啊你!

緩了好一會兒, 她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耳邊吹風機聲音轟鳴不斷,可她的思緒卻完全不受控製地飄向了遠方。

霧氣……熱……炙熱的眼神……一個個破碎的鏡頭淩亂不堪,交織在一起反複在她的腦海中閃過,讓人無法思考。

腰肢間那種帶著水潮濕又溫暖的觸感仿佛仍然停留在上方,久久無法抹去。

一直到聞到蛋白質燒焦的味道,她才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

“靠……”一小段發尾的頭發因為長時間暴露於吹風機之下而變得有些發焦,就連握住頭發的手指側麵都變得滾燙。她低聲咒罵著挪開自己的頭發,草草關上了吹風機。

現在真的太尷尬了,如果等會兒周肆洗完澡出來,兩個人再碰麵的話她會尷尬到窒息的!

溫歲思索著他等會兒還會用到什麽,匆匆忙忙去廚房找到嶄新的一次性漱口杯和牙刷,擺到客廳的茶幾上方便周肆能即使發現。

想了想,她又去廚房給他倒了一大杯溫開水,同樣擺到茶幾上確認對方應該沒有別的需求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飛快地躺回到**。

等下萬一他再喊,她就說已經睡下不方便起來了。

不過還好,周肆出來以後並沒有喊她。客廳裏空****的,即使他的動作聲音很輕,在寬闊的空間回聲下也放大了許多。

她清楚地聽見對方駐足了一會兒,又“淅淅索索”地拿起了台上的漱口杯之後去了衛生間。

“砰。”

一直到隔壁響起客臥的門輕輕帶上的聲音,溫歲才覺得有些平靜下來。

已經快要到半夜,四下萬籟俱寂,黑暗重新籠罩了整個房間。隻剩下靜謐的月光從縫隙中穿過,讓房間看起來帶著涼意。

這混亂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溫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才睡覺又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更加輕微但是清晰無比的聲音。

好像是周肆在翻身。

“……”

她從未有一瞬間像現在這樣討厭這個小高層的豆腐渣工程,這是什麽垃圾隔音效果?!

等自己手上的這個大項目跟下來,應該能有不少錢。再加上這兩年的積蓄和外快,說不定可以換套房子,換一套隔音更加優秀的房子……

胡思亂想間,她的思緒愈來愈混沌,最後徹底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是刺耳的鬧鍾叫醒了溫歲。

不過不是她自己的鬧鍾,而是隔壁房間傳來的聲音。她迷迷糊糊地把腦袋從被窩裏伸出來,閉著眼睛在枕邊胡**索,終於碰到了自己的手機。

現在幾點?

她掙紮著撐開眼皮,發現手機屏幕上明晃晃的6:50,以及一條未讀短信:

[FLS:晚安。]

簡單利落的兩個字,卻一下子把溫歲拉回到昨天曖昧又潮濕的氛圍中。

烏發白皮,利落的眉眼,以及在水霧氤氳中模糊不堪的兩具身.,體……

她雙頰通紅,怔怔地盯著兩個字看了好久,才猶豫著點開了聊天界麵:

[歲歲無敵:早安。]

指尖離屏幕隻有短短的一毫米卻無法越過,她反複試探,又每每在最後一秒不爭氣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摁下發送鍵。

“砰砰——”

房門外傳來了陣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是周肆在敲門?溫歲下意識地抬高聲音,“怎麽了?”

沉默一秒,男人的聲音傳來,“早安。”清冽的嗓音中還帶著一絲絲剛睡醒時的嘶啞,聽起來有點性感。

“早安。”

溫歲昨晚睡覺的時候就穿著家居睡裙,所以隻是稍微扯了扯平,就跑去開了門。

房間門打開,夏天的早晨陽光已經非常燦爛,將整個臥室裏無死角的照亮。

女人身上穿著到小腿的寬大睡袍,兩段纖細的小臂半舉在空中,用皮筋隨意攏起自己的長發挽了個發髻。

一小撮碎發從圓溜溜的丸子中逃出來四處散開,反而增加了些俏皮的感覺。

她的臉頰有點泛紅,表情故作鎮定,“早安,周肆,昨天睡得還習慣嗎?”

周肆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就笑了起來,“習慣。”

“那就好,刷牙沒,早飯吃什麽?”她說著側身繞開擋在門框處的他,走向了廚房的冰箱。

裙擺若有似無地撩過他穿著運動中褲的小腿,他目光追隨,即使是寬鬆的睡裙也擋不住溫歲姣好的背影,雪白的腳踝在家居鞋的襯托下顯得更下纖細。

他身形一頓,發現自己不可控地起了某些變化。於是趕緊斂了斂心神,用衣擺擋住尷尬處,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溫歲打開冰箱,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在家正經做過飯了,更別提冰箱裏會有“食材”這種東西,甚至連個雞蛋的影子都沒有。

而上一次從家裏帶回來的那些餃子,已經早就一天三頓變成早飯晚飯和宵夜消滅光了。

她有些尷尬地關上冰箱,朝坐在沙發上的周肆幹巴巴地笑了一下,“要不,我們還是去樓下買雞蛋灌餅吧,挺好吃的。”

但是對方明顯會錯了她的意。

周肆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一邊打量了一圈廚房拜訪的位置,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沒事,我來做。”

大哥,不是你做我做的問題啊,是沒有材料。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是溫櫟同學的原因,溫歲非常不願意讓對方發現其實自己一直在過一種非常不健康的的生活。而每次在和弟弟的通話中,她還在用長輩的口吻提醒他要健康生活。

於是她匆匆關上了冰箱,整個後背都靠了上去,訕笑道,“還是去樓下買吧。”

見周肆仍然站在門口處沒有動作,她幹脆拉起他的衣擺往外拖,“我都很久沒有吃那家雞蛋灌餅啦,走吧走吧,一起去。”

這次身後的聲音明顯軟了下來,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好。”

溫歲鬆了一口氣,幹脆把他直接往門外拉,被男人反握住了手腕,“我還沒拿手機。”

“沒事,我帶著呢。”她說著指了指睡衣的邊上,那裏有個不明顯的口袋,裏麵裝著她的折疊手機。

兩個人就這樣連睡衣都沒有換就下了樓。

雖然還很早,小區門口的早餐攤周圍已經圍得水泄不通,除了一小部分上班比較早的打工人,大部分是仍然穿著睡衣的人們。

溫歲和周肆站在人群中間,看起來就像最普通的兩個新婚夫妻。

“喂?幹嘛!”身後的一位阿姨突然接起了電話,“有話快說。”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被煙酒荼毒後嘶啞的嗓音,一陣言語後阿姨皺起了眉頭,“平平不是說他想吃雞蛋灌餅麽?你怎麽又要吃灌湯包,要吃自己買呀!”

那頭又是含糊不清又迅速的聲音,阿姨的聲音更加尖銳了,“結婚那麽多年了怎麽不見你給我買早飯呢?每天都是我早起給你買,你還要挑口味!我看人家小年輕都是一起出來的,你這人有沒有心啊?!”

阿姨在身後對著話筒罵罵咧咧,被點名的“小年輕”溫歲頭都不敢回,板板正正超前站著,假裝若無其事。

“歲歲,你平時吃什麽口味的?”

四周聊天的,打電話的亂糟糟一片,他望了望價目表,微微低下頭湊近溫歲的耳朵,“我和你一樣。”

排在身後的幾個無聊的中年女人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們的方向,一臉過來人了然的表情。溫歲莫名有點害羞,轉了轉臉避開對方的視線,“我就加個蛋,加個裏脊就行。”

“好。”周肆點點頭,重新直起身子。

隊伍一點點往前推進,因為這個攤子擺的時間久,做得餅又特別香,所以大家都集中在這個攤位。老板一個人即使三頭六臂,做餅的速度也趕不上人湧來的速度。

等了好久,終於輪到溫歲他們。

“你吃香蔥香菜嗎?”溫歲問道。

麵前的鐵板滾燙,老板熟練地用鏟子刮掉上麵殘留的麵粉和雞蛋,又從旁邊的大桶裏舀起一大勺的麵糊,均勻平鋪在鐵板上。隨著滋滋作響的聲音,麵糊很快就成型了。

周肆搖搖頭,“不吃。”

“好巧,我也是。老板,香蔥香菜都不要哈。”溫歲轉向已經熱得大汗淋漓的老板,“兩份都是。”

“好嘞!”老板臉被熱氣熏得又紅又黑,用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又開始繼續幹活。

很快,兩個熱氣騰騰的雞蛋灌餅就出爐了。溫歲和周肆分別接過,美滋滋地擠出人群——

“夭壽啊,有人偷錢包!”

溫歲的肩膀被狠狠一撞,一個慌慌張張的男人從人群中擠出,慌亂地往遠處跑,還不忘回頭看看這裏的情況。

原本就騷亂的人群更加沸騰,而溫歲盯著地上欲哭無淚。

她的雞蛋灌餅,完完全全地,掉在地上,一點包在塑料袋中的殘餘都沒有的那種。

是哪個天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