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在娘親那裏過了明麵, 善善再去隔壁找皇上叔叔,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還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皇上領回家。
她總算可以和娘親說自己的白馬, 皇帝送給她的,掛著她的鈴鐺,屬於她一個人的大馬。她還把大馬從隔壁宅子牽了過來,引來奶娘等人圍觀。
善善伸出手,被邊諶輕輕鬆鬆抱了上去, 她坐穩了, 起先還有些緊張, 但大馬乖順地低著腦袋, 一動也不動, 任由她坐在自己背上。善善抓著韁繩,慢慢放鬆下來,昂起腦袋,得意極了。
與威風的駿馬相比,她坐在上麵就隻有那麽點大,兩條小短腿都夠不到馬鐙,眾人是第一次見她騎馬, 全都緊張不已。
“娘, 你瞧!”她驕傲地說:“我會騎馬啦!”
溫宜青看著心驚肉跳,“好了, 我看見了,你快下來。”
善善也怕著呢,朝皇帝伸出手, 讓他將自己抱了下來。
邊諶溫聲道:“下回我帶你去打獵。”
“好呀!”
溫宜青在一旁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溫宅也有馬廄, 過了明麵,馬也住到了這邊,善善看著大馬被下人牽走,直到什麽也瞧不見了,她才收回視線。
她扶著皇上叔叔的肩膀,美滋滋地探出腦袋去問娘親:“娘,明天我可以騎馬上學堂嗎?”
溫宜青皺起眉頭:“不行,太危險了。”
善善失落。
但她也知道,皇上叔叔日理萬機,能夠陪她玩就已經很不容易,不可能陪著她去上學堂。而離了皇上叔叔,她一個人就騎不了大馬。
“這也無妨。”邊諶說:“我可以派人跟著你。”
善善眼睛一亮。
“不行。”溫宜青想也不想,拒絕道:“其他學生都是坐馬車上學堂,何必出這個風頭。再說,學堂是讀書的地方,若是耽誤了學業該怎麽辦?”
邊諶:“無論是馬是車,都進不了學堂,不耽誤她的功課。”
溫宜青蹙起眉頭,不讚同地看著他。
邊諶也不是非要與她爭執,她一皺眉,便想要改口。偏偏小姑娘就在他的懷裏,他剛透露出改口的意思,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倏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仿佛是看一個叛徒。
“……”邊諶說:“我會送她一個騎術好手,信得過。”
“娘。”善善也祈求她:“娘,我會乖乖的,不會亂跑的。”
溫宜青:“……”
那兩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眼睛一齊望著她,尤其是小女兒,她從來是有求必應,心腸硬了又硬,卻怎麽也狠不下心,隻好道:“隻能一會兒。”
善善咧嘴笑開。
晚膳時,她便不停地給二人夾菜,尤其是邊諶,麵前的碗都被她堆得高高的,勸了又勸,她才肯停下。
夜裏,她娘去送皇上叔叔出門,許久沒有回來。善善絲毫不察,與石頭坐在一起寫功課,她滿腦子全是自己的大馬,做功課時也在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搖頭晃腦,一手本就難看的狗爬字寫得七歪八倒。
溫宜青夜深時才姍姍回來。
善善強撐著眼皮在等她,抓著她又念叨了一遍自己的大馬,見她點頭保證,沒有忘記,才腦袋一歪,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都不用奶娘叫,善善就自己醒了。她自己穿上學堂的製服,胡亂套上鞋子,蹬蹬跑了出去。先去飯廳用早膳,而後背上書袋,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她心愛的大白馬已經套上馬車的韁繩,正在悠哉地吃著草料。奶娘落後一步追上她,為她整理好亂糟糟的衣冠,才將她抱上馬車。
“石頭哥哥,你快一點!”
石頭咬著一隻肉包,急匆匆地跳上馬車。
馬夫一揚馬鞭,白馬打出一個響鼻,甩著尾巴,慢騰騰地邁出了步伐。
在臨近學堂的一塊人煙稀少的空地,馬車停了下來。
這是早就說好的。溫宅到青鬆學堂有一段不短的路,還要從鬧市穿行而過,街上人來人往,若是馬兒受了驚,有再好的騎手在旁也製不住。商量過後,最後便是馬車先行一段,在學堂附近再換做騎馬。
今日連車夫也換了一個,是邊諶送來的人,姓秦,麵容普通,丟在人群裏就要找不到。
善善被抱上馬,她小心翼翼地坐穩了,才興奮地說:“秦叔叔,我們走吧。”
青鬆學堂的門口人來人往。
學生們坐著自家的馬車來,三三兩兩地打著招呼。
善善便是在這時候來的,她高高騎在馬上,一出現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相熟的小朋友見到,驚呼聲此起彼伏,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同窗的小孩們驚呆了,他們全都年紀不大,身量還沒馬腿高,哪兒會騎馬,此時紛紛湊到馬前,仰著腦袋看她:“溫善,你今天怎麽是騎馬來的?”
“這是你的馬嗎?”
“你竟然會騎馬?!”
善善晃了晃頭頂的小揪揪,接到所有小朋友崇拜的目光,感覺自己就像齊天大聖一樣威風。
她撫摸著白馬柔順的鬢毛,神氣地說:“這是我的馬。”
便是年長一些的學生,此時也移不開目光。十幾歲的少年郎,平日裏打馬遊街,騎馬不是難事,可這匹白馬實在漂亮,通體雪白,一絲雜毛也沒有,在日頭底下仿若有神光環繞,再細看身形矯健,線條流暢,可見神駿,是一匹難得一見的寶馬。
馬稀罕,人也稀罕,一眨眼的功夫,善善便成了整個學堂裏最威風的小孩!
一堂課結束的鍾聲敲響,夫子前腳剛走,後腳她桌前便圍滿了人,小朋友們嘰嘰喳喳,全都在驚奇她騎馬上學的事跡。
“溫善,那匹馬也是你娘給你買的嗎?”一個男孩兒豔羨地說:“你娘真好,我爹都不讓我騎馬,說我年紀太小了。”
善善喜滋滋地說:“我娘也不準,是……是叔叔給我的,他不但陪我騎馬,還說要帶我去打獵,你們吃過鹿肉嗎?聽說可香啦!”
“那你今天是不是又能騎馬回家?”
善善的小腳丫在桌案底下樂陶陶地晃悠,“是呀!”
小朋友們齊齊“哇”了一聲。
江惠柔看在眼中,忍不住說:“她一個女孩子,騎馬多麽粗魯。”
文嘉和反駁道:“學堂裏也教騎射,等我們再大一些就要學,不分男女學生,君子六藝,怎麽是粗魯?”
她撇撇嘴巴,便不說了。
她最近的日子過得實在不算好。祖母忽然將她與弟弟接過去親自撫養,與她娘不同,江老夫人要求嚴苛,老嬤嬤日日與她說規矩,若是哪兒做錯了,還得要受罰。偏偏她娘還被禁足,平常連麵都難見到,更別說給她求情了。
至於大馬,她就更沒得騎。
有人問了一句:“溫善,我能騎騎你的馬嗎?”
善善大方地說:“可以。”
她的大白馬送她上完學堂後也沒離開,就等在學堂外麵,本是要下午放課後再帶她回去的。但這會兒有人提了一嘴,午休時,眾人前呼後應,烏泱泱一大群小蘿卜頭成群結隊出了門。
但有人比他們更快一步。
善善遠遠就見一群十幾歲的少年圍在自己的大馬旁邊,領頭人幾次想要爬上馬背,卻被白馬靈巧的閃開。
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他惱羞成怒,從身邊人手中接過來一根馬鞭,高高揚起,重重揮了下去。
白馬的韁繩被牽在柱子上,根本躲閃不得,被一鞭子抽在身上,頓時仰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善善心頭一緊,連忙高聲製止:“不準打它!”
她的寶貝小馬,自己都舍不得磕碰一下,這會兒卻被別人欺負了。她心疼的不得了,忙不迭跑過去,身旁的一群人也嘩啦啦跟了上去。
高源一回頭,就見一群小孩將他包圍,頓時嚇了一跳。
但他很快認出,中間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就是今早騎馬上學的學生,他也是親眼目睹的學生之一,一眼就看中了那匹神駿威風的白馬,心癢難耐,才想著騎一騎。
善善氣呼呼地瞪著他:“這是我的馬,你不能打它。”
“小孩兒。”高源道:“讓你的馬乖乖站好,讓我上去騎一騎。”
“不行。”
“不行?”
善善是個大方的小姑娘,有好東西也不介意與別人分享,今日其他人一提,她便領著他們過來騎馬。可眼前這人不一樣,他連問也沒問過一聲,便蠻橫無禮地搶馬,還拿鞭子抽它,就是善善再大方,也舍不得讓這樣的人騎自己的馬。
她板起小臉,學著娘親教訓自己時的模樣,凶巴巴地說:“你打了我的馬,你要給它道歉。”
“道歉?”高源不可思議地說:“給誰道歉?”
“我的馬。”
“給馬道歉?”
他與身邊人對視一眼,幾人皆哈哈大笑出聲。
善善憤怒地握緊了小拳頭,她身邊的小孩們也看不過,七嘴八舌地說:“是你先打了馬,我們都看到了。”
“而且這是溫善的馬,沒有她同意,你不能騎的。”
“做錯了事情就是要道歉,夫子都是這麽教的。”
高源更是笑的厲害,伸手驅趕他們:“去去去,都走遠點,今日小爺就要騎這匹馬,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
他說著,扯著白馬的韁繩,不顧白馬掙紮,就要翻身上馬。可石頭比他更快一步,他伸手抓住高源的腰帶,一用力,直接將他整個人扯了下來。高源一時不察,撲通摔到地上。
小朋友們探頭一瞧,見他像個烏龜趴在地上,紛紛大笑出聲。
“你們……”高源被人扶起,惱羞成怒瞪著石頭:“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爺爺是誰嗎?!”
石頭抿緊了唇,擋在善善麵前,一步也不退讓。
高源趾高氣昂地說:“我爺爺可是國公爺!”
善善本來有點被嚇到。
但她很快想起一事,也昂起腦袋,挺起胸膛,站到石頭麵前,從下而上看過去,氣勢一點也不輸他。
國公爺怎麽了?
皇上還想做她的後爹爹呢!
石頭哥哥可是她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