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啃吻

聽到寧雲簡最後一句話,崔幼檸眸中的自我厭惡驟然一凝,化為呆滯與茫然。

他方才說什麽?

他要自己……哄他?

這種話,竟是從寧雲簡口中說出來的?

崔幼檸怔愕不已,愣愣看著麵前的男人。

寧雲簡今日未著帝王服製,身上是一襲月白錦袍,上麵用銀線繡了鬆竹暗紋,瞧過去清冷出塵,俊逸翩然,好似還是當初那個東宮太子。

崔幼檸的目光從他的衣袍移至那雙因傷心氣怒而通紅的眼眸。

與之對視的那一瞬,崔幼檸看見他的神色雖仍平靜冷然,那雙眼睛卻立時又紅了一些,其內是近乎不加掩飾的渴求。

崔幼檸不由心裏一酸。

她從前總喜歡一邊抱他親他,一邊對他說那些不知羞的情話。寧雲簡那時雖克己複禮、冷淡自持,但隻要自己一撲上去,他就會忍不住嘴角微揚,眼睛亦如盛滿了漫天星光般明亮璀璨。

於是她便知曉,寧雲簡雖嘴上不說,心裏是喜歡自己黏著他的。

而她此刻離寧雲簡很近,隻要稍稍往前一湊,就能抱住他。

可今日之事終究是狠狠紮在他心間的一根尖刺,縱然今日平複了他的情緒,日後他每憶起一次,便會再疼一次。

她忽然想到,寧雲簡在她身邊歡喜的日子,好似隻有定情之後害他目盲之前的寥寥數月,以及北境下蠱前假意與他和好的那兩個月。

加起來,也不過半年而已。

她就好像是上天為寧雲簡特意設下的一道劫難。與寧雲簡定情之前,自己糾纏於他,讓他難堪;與寧雲簡定情之後,自己成了表兄的一柄淬了毒的利刃,讓他身心俱傷。

而她甚至不能保證日後不再讓他難過。

良久,清風從窗欞鑽進來,將崔幼檸輕柔的聲音送入寧雲簡耳中:“雲簡哥哥。”

“嗯。”寧雲簡立時低聲應她,“朕在聽。”

崔幼檸從腰間解下那枚玉佩放入寧雲簡掌心,直直望著他的眼眸,輕輕道:“國務繁忙,你先回京吧,莫等我了。”

寧雲簡不敢相信地看著手中的玉佩,許久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忍著心間劇痛艱澀開口:“你這是何意?”

崔幼檸聲音輕輕:“我知曉,當初是因我在你找上門報複之前突然假死,你心中的恨意無處發泄,所以耿耿於懷。又因那具屍首被燒得焦黑可怖,你憶起我們那段曾經,難免會有些感傷。一年過後,恨意便淡去了許多,反而讓舊時的情愫占了上風,所以你在前兩日乍然得知我仍在世後,才會起了娶我的心思。”

“可若我那時好生留在崔府,你應就不會心軟,或賜死或用刑,或貶我為奴為娼,幹脆利落地了斷這份仇怨。”

“雲簡哥哥,這樣想來,你或許隻是執念未消罷了。為了這份執念而封我為後,還要為我擺平太後娘娘和朝臣,實在不值當。京中向來不缺出身名門、品貌非凡的貴女,從中隨便挑一個都比我溫柔善良,都比我令太後娘娘滿意、朝臣順服。你何必要為難自己,讓自己這般辛苦呢?”

“雲簡哥哥是皇帝,於你而言放下過往自然不會太難,你隻是沒想過要放下而已。你試一試,回京後擇一位賢妻。京中傾慕於你的女子很多,莫說京城,就是南陽也有許多,她們定會全心全意待你,而你亦是極溫柔的人,自然也能看見她們的好,日後帝後恩愛和睦,定會過得安然幸福。”

……

寧雲簡怔怔聽崔幼檸否定自己對她的情意,聽她口口聲聲說著要他放下,要他另娶賢妻。

崔幼檸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紮在了他心上。寧雲簡疼到恍惚時忍不住想:她難道非得把自己氣死才肯罷休嗎?

她說的蠢話太多,寧雲簡一時間竟不知從哪句開始駁斥。想了又想,他終於開口:“你方才說,若你去年留在了崔府,朕會對你賜死用刑,讓你為奴為娼?”

“嗯。”

寧雲簡的眉心狠狠跳了幾下。他努力緩著聲線問道:“為何會這麽想?”

“前年除夕,你說要同我清算;去年七夕,你說會向我一一討還;我醒後你質問我時也曾說過,你在蠱毒發作的那兩個月裏,日夜都想著該如何折辱我。”

“……”寧雲簡忍耐道,“清算和討還並非是要對你賜死用刑,折辱你也不是想讓你為奴為娼。”崔幼檸一愣:“那是何意?”

寧雲簡薄唇緊抿,黑沉著臉看她許久,忽而妥協般閉了閉眼:“罷了,先不提此事。朕接著問你,你這般篤定朕能放下你,可若朕放不下呢?”

崔幼檸靜默幾息,忽地抬手解衣。

寧雲簡眼睜睜看她動作,胸間那本就克製了五分的怒意瞬間全然消散,心跳驟然加劇,呼吸亦是粗重。

不多時崔幼檸的衣襟便已然敞開,露出裏頭那件煙粉色兜衣。

寧雲簡長睫輕顫,目光落在那柔美起伏的曲線和透著薄粉的玉膚之上,聲音低沉之中藏著幾分喑啞:“阿檸這是要做什麽?”

崔幼檸圈住他的脖頸,嗬氣如蘭:“雲簡哥哥試過便知阿檸並無特別之處,那時自然就會放下了。”

寧雲簡聞言心中的旖旎瞬間散去一大半,胸腔裏那顆心亦跟著一涼。他合上雙目,輕喚她名字:“阿檸。”

“嗯?”

寧雲簡用薄毯裹住她在空氣中戰栗的身軀,隱忍出言:“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崔幼檸怔然:“我……”

“朕要是能放下你,何至於被你害瞎了眼睛還肯相信你?何至於一聽說你與裴文予定親便跑去京城找你?何至於拚了命趕在你嫁去裴家前殺回京城?何至於在你假死後不管不顧母後勸說和朝臣諫言,硬扛著不立後納妃?何至於一聽你還活著就巴巴地過來救你?”

“你說朕是執念未消,朕去年以為你死於烈火之時何嚐不希望自己對你隻是執念?那樣朕或許還能從中解脫。”

說到此處,他憶起這一年的思念成魔,眼眸立時紅了:“你走得倒幹脆,可有想過我會如何?”

“我……”崔幼檸低下頭去,“我以為你恨我,不會因此傷心。”

“你當真狠心。”寧雲簡將她拽入懷中,扯開薄毯一角,露出那雪白柔圓的肩膀,低頭一寸寸向下吻去,“明明活著卻不告訴朕,病成那樣也不來找朕,昏睡前寫的信也沒有朕的份,醒來後見到朕也不抱朕親朕,亦不問朕過得如何、睡得可好、想不想你,口中心中都隻有你的家人和婢女,半點朕的位置都沒有,今日見朕生氣難過,更是連哄朕都不願……”

他抬頭看著被自己啃吻到杏眸迷離的崔幼檸,不禁喉嚨一哽:“直到現在都還不哄。”

崔幼檸勉強從被他欺侮的**漾悸動中清醒了兩分:“雲簡哥哥要阿檸如何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