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幹竹筍燜雞

汽車剛到村口, 就有個又瘦又高的男孩衝了出來,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宋秋生打開車窗招手。

“冬冬!”

宋冬冬瘦得像麻杆,看起來挺精神, 有著獨屬於年輕人的朝氣蓬勃。

他的眼睛閃閃發光,直勾勾盯著車上副駕駛的位置。

宋時夏也看到了他, 對他揮了揮手。

這就是信裏麵的叛逆小孩宋冬冬, 外表看著挺乖巧。

汽車剛停下, 宋冬冬跑到她麵前, 眼裏亮晶晶。

“姐!”宋冬冬眼巴巴瞅著好長時間沒見過的姐姐。

宋時夏上下打量他:“你怎麽還是這麽瘦啊?該不會是偷偷鬧絕食吧?”

宋冬冬不滿道:“我一天吃三頓飯,可就是不長肉, 我有什麽辦法。”

宋時夏拍拍他肩膀:“行了, 先幫忙把東西搬回家,你姐夫買了不少東西。”

宋冬冬不是很待見那個據說有兩個孩子的姐夫。他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以他姐的外形條件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當初給他姐說親的人都快把門檻踩斷了,還有縣食品站副站長家的兒子, 就算矮了點但是嫁過去不愁吃穿, 為啥姐姐非要嫁一個二婚男人!

季惟清從駕駛座下車。

“弟弟,你好。”

宋冬冬不情不願喊人。

“姐夫好。”他突然明白了,他姐大概是圖人家長得好看。

父母耳提麵命讓他不要在姐夫麵前甩臉色免得姐姐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他再不怎麽待見姐夫也得把麵子工程做好。

汽車周邊圍了不少村裏的小孩子, 他們好奇地圍著汽車。

宋秋生從車裏拿出一包稱的水果糖,隨手抓了一把,把剩下的交給妹妹。

“你給發了吧, 多久都沒回來了。”

宋家村在古代是大宗族,村裏姓宋的人高達百分之八十五。

宋時夏當初偷偷進城就是騙了當隊長的二伯爺, 拿到了介紹信才進城。

宋時夏自己抓了一把, 又給季惟清剩下半包。

“你跟我一起發吧,讓他們認認人。”小孩子眼裏有奶就是娘, 誰給他們吃好吃的誰就是好人。

季惟清學著她的樣子,笨拙地給小孩們發水果糖。

小孩們吃著糖,滿是好奇地方瞅著陌生男人。

“叔叔你是城裏人嗎?”

季惟清語氣僵硬地回答:“我住在首都,算是在城裏。”

宋時夏幫他解圍:“你們叫他叔叔就該叫我阿姨了,這是我的新郎官。”

跟小孩們說丈夫他們可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一說新郎官大家就都知道了。

宋冬冬不滿的情緒在看到夾克衫後被喜悅蓋過,不過他沒有在麵上表現出來,他才不是被一件衣服收買的人呢。

宋秋生語重心長拍拍他肩膀:“你哥我都舍不得買這麽貴的外套,你姐夫舍得對你大方都是看你姐的麵子,你姐平時在家過得可是神仙生活。”

宋冬冬之前在信裏一直不相信姐姐安慰她的話,他姐多好麵子肯定報喜不報憂。信裏說得過的多好多好,恐怕晚上睡覺還要躲在被窩裏抹眼淚。當後媽哪有那麽輕鬆,尤其還要看孩子的臉色,他一個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姐姐才騙不過他。

宋秋生繼續說道:“這大包小包加起來起碼花了你姐夫兩三個月工資。我見過你姐夫他們一家人的親戚,人家去大飯店吃飯還邀請我一起去,這下你眼見為實了吧?”

宋冬冬不吭聲,抱著自己的禮物以及兩瓶酒和堆疊整齊的布料,東西太多隻露出來一雙眼睛。

宋秋生也有倆月沒回家,手上拎著大包小包。季惟清左手拎紅糖白糖,右手拎肉,宋時夏想幫忙被他繞開。

宋時夏走在他身後:“幹嘛不讓我拿?”

“東西不多,我拿著就好。”

宋家父母在門口等著,堂屋方桌擺著一大桌子菜。

宋父蹲在門口抽著煙鬥,裏麵啥也沒有單純過過嘴癮。

宋母夠著脖子張望,終於看到了遠處的人影。

“咋還多了個人?該不會是城裏女婿也來了吧?”

宋母對季惟清的印象算不上有多好,感覺他太木訥。她自己的閨女她心裏有數,這日子估計過起來雞飛狗跳,關鍵男人還不愛說話就更氣人了。

不過瞧她看見了啥,她閨女兩手空空跟人有說有笑,剩下三個男的手上都拎著東西。

宋母歎氣,閨女怎麽結婚後還不懂事。

宋時夏老遠看見了父母。

她興奮揮手:“媽,爸,我們回來了。”

宋時夏在路上跟宋冬冬聊了幾句,對這個家庭多了幾分了解。總的來說就是淳樸老實的農民家庭,家裏人都沒什麽壞心思,跟村裏人關係和睦沒結仇家。

宋家的房子在大隊算是比較氣派了,光是大門前的水泥曬場就能做個籃球場了。

宋秋生賺到錢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裏房子重蓋。雖說隻有一層半,但勝在麵積夠大是水泥房子 ,二樓以後還能加蓋。

在宋時夏眼裏這就是鄉村小別墅,雖說條件差了點,房子是真的大。

宋時夏剛進屋就聞到了大鍋燒出來的鍋巴飯香味,以及燜雞的香味。

“怎麽帶這麽多東西?路上累不累?”

宋冬冬急忙搶答:“我哥開汽車回來的可洋氣了!”

宋母驚異道:“你還會開小汽車?哪來的車?”

宋秋生樂嗬嗬回答:“我朋友知道我要回老家借我的,我給了錢。”

宋母放下心:“等走的時候給你裝兩條臘肉帶上,你給你朋友送去。”

宋時夏等母親跟哥哥說完才笑嘻嘻開口。

“媽,這是惟清特地給咱們家裏人買的禮物。上次時間緊急他隻請了一周假,沒顧得上給你們買東西。”

宋父敲了敲煙鬥:“咋買這麽多東西,那台電視機就花了不少錢吧。”

宋時夏還沒回答,身邊的季惟清主動開口回道:“電視是聘禮,因為家裏有一台就送到了這邊。”

宋時夏好奇側頭看他,他怎麽突然開竅會主動說話了?

宋母笑道:“隻要你們小兩口把日子過好我的心呐就能放下了。下次來別破費了,看你帶著大包小包的不知道還以為辦年貨呢。”

宋母招待大家上座。

宋時夏在家裏四處張望。

“媽,我姐呢?”

“毛蛋生病了,在鎮衛生室輸液呢,你姐下午就來了。”

毛蛋是姐姐的兒子,今年已經十歲了。

“快入座吃飯吧,待會菜別涼了。”

宋母特地宰了一隻雞,又買了幾斤肉,桌上有雞有豬,過年也不過如此了。

桌子正中間放著一大盆幹竹筍燜雞,村裏放養的雞吃起來有嚼勁肉不會柴。

邊上是紅燒肉、煨肘子、南煎丸子和西河肉糕,以及紅燒獅子頭。

宋母看著女兒感慨道:“咱家好不容易坐在一起,你這個愛挑嘴的無肉不歡,這一大桌子都是你最愛吃的菜。”

宋時夏有點小害臊,明明是原身那個饞嘴貓愛吃,不過這個幹竹筍燜雞她是真喜歡。

宋時夏從桌下掏出來茅台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吃這麽豐盛的一桌子菜怎麽能不配上好酒,這是他特地孝敬您二老的茅台酒,趁著今兒我哥在家你們不醉不休。”

宋秋生跟她開玩笑:“嘿!我還非要跟你搶肉吃,這酒我一口都不沾!”他不好酒,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都不喝。

宋父手都在哆嗦:“茅台是好酒啊!”

季惟清起身:“爸,我您敬一杯。”

他給宋父倒了一杯酒,酒瓶停在了宋秋生麵前。

麵對父親的死亡凝視,宋秋生啃著肘子若無其事。

他擺擺手:“倒吧倒吧,你們夫妻倆就會合夥欺負我一個人。”

宋時夏第一次見宋秋生變臉這麽迅速,果然是來自父愛的血脈壓製。

她看著一大桌菜:“姐姐跟毛蛋沒來,我們把菜挑出來一些吧。”

宋母愈發覺得女兒嫁人後懂事了,放在以前早就動筷子吃了,哪還管別人。

“不用你操心,廚房給她們留著呢。”

宋時夏聞言筷子沒停過,全程都在吃幹竹筍燜雞。隻有在農家樂才能吃到,即便是自己做出來的都沒這味兒。

宋母看不過去女兒的吃相。

“瞧你吃的嘴邊都是油,多大的人了跟個孩子似的。”潛台詞就是鍋裏還有,別吃得這麽急。

“還不是您做的好吃,我在家頓頓吃肉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竹筍燜雞。”她也是在向母親表明自己的小日子過得不錯。

宋秋生大著舌頭:“這我可以證明,妹妹在家三天兩頭吃一頓肉,我住了一周感覺下巴都變圓了。”

宋母不太相信,啥家庭能天天吃肉啊?

“媽,城裏買肉方便,而且我是住在學校家屬區,我鄰居就在食堂上班,經常能買到價格實惠的肉。”

宋母半信半疑點頭,要是這麽說她倒是能理解了。估計就是食堂沒用完的碎肉,頓頓能吃上葷這日子確實不錯,難怪閨女變得又白又洋氣,她剛剛都沒敢認,說是城裏姑娘都有人信。

宋冬冬埋頭啃肘子,不就是頓頓吃肉,等他以後賺大錢天天請姐姐去飯店吃飯。

季惟清隻喝了兩杯臉上就泛了紅暈,耳朵也紅了起來。

宋秋生喝得舌頭都捋不直:“妹夫你不太行啊,才幹了兩杯就要倒下了?”

季惟清一言不發,隻是不間斷向他和宋父敬酒證明自己行。

宋時夏給他碗裏夾了不少菜。

“吃點菜,少喝點,你都不難受嗎?”

季惟清轉頭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種魔力能把人吸進去。

他慢吞吞回答:“不難受,還能喝。”

宋時夏不看他:“完蛋你喝醉了,我可不照顧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