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五仁月餅

家裏隻剩宋時夏, 她讓季惟清帶著孩子和月餅回了家裏。她明天跟哥哥一起去車站,讓他晚上就別回來了,季惟清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聽進去沒。

宋秋生滿麵春風, 穿得很時髦,一看就是小日子過得不錯:“月餅能不能換個好看的包裝?”

宋時夏以為他在沒事找事:“你要求還挺高, 沒有包裝影響食欲是吧?”

宋秋生撓著腦袋:“我這不是要送人嗎, 你做的月餅看著洋氣比店裏的賣相都好。”

就這麽簡單一句真誠的吹捧, 宋時夏勾著唇角挑出來六枚賣相最好看的月餅。

“一種口味一個, 夠了嗎?”

宋秋生財大氣粗放了一張大團結:“夠了夠了,我連買雞的錢一起給你。”

宋時夏沒跟他客氣, 反正她拿了錢也是給家裏買東西送回去。

她隨口問了一句:“你送誰啊?上次的合夥人麽?”

送月餅還得外包裝好看精致上檔次?宋時夏直覺哥哥有情況, 哪個男客戶會在意月餅包裝好不好看,供銷社賣得月餅都是油紙包裝人家照樣送禮送人。

宋秋生甩了甩腦袋:“不是,我跟那人鬧掰了, 眼界太窄隻看得見眼前的蠅頭小利, 一點承受失敗勇氣都沒有。”跟這種人合夥早晚出問題。

“你現在說話都這麽硬氣了?等回家見到爸媽看你怎麽躲得過催婚。”

宋秋生挺直腰杆:“為什麽要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催有啥用,緣分到了再說。”

看樣子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有情況, 瞧給他得意的樣子, 不知道未來嫂子是不是上次一麵之緣的颯爽小姐姐。

宋秋生拎著東西:“我走了,明兒來校門口接你。”

宋時夏目送他出門懶懶道:“不用了,我搭車去車站, 你來多麻煩。”

他揮了揮手:“我順路,你在家裏等我就行了。”

宋時夏自顧自回屋:“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嗎?”宋秋生能這麽貼心?

夜幕降臨, 宋時夏鎖好大門, 門口傳來開門鎖的聲音。

她回頭,跟季惟清麵麵相覷。

“孩子們呢?”

“在家裏, 隻有我回來。”

倆人並肩進屋。

“是不是忘拿包了?”肯定是忘了他的幾本寶貝書,走哪都帶著。

“我陪你回家。”他的語氣很平淡,偏偏宋時夏聽出來不容拒絕的意味。

孩子被他送到奶奶家裏,似乎也沒有拒絕的借口,但這怎麽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宋時夏跟他約法三章:“先說好啊,路上一來一回肯定浪費你不少時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季惟清不假思索:“不會,本來就是假期時間。”

她驚呼:“原來你還有假期啊。”宋時夏發誓自己不是陰陽怪氣,主要是沒見他周末閑過。

季惟清麵露不解:“為什麽沒有?教授也有人權。”

宋時夏小聲嘀咕 :“我看你周六日天天加班,不是寫論文就是看文獻,每天泡在書房我都不敢打擾。”

季惟清更正:“不是論文,是在寫報告打發時間。”

“不都差不多嘛,反正是在加班,我還以為教授比醫生忙呢。”連個假期都沒有,也不陪陪她。

縱使季惟清再遲鈍也能聽出來她語氣裏的失落。

向來清冷淡漠的神情出現不知所措:“抱歉,是我疏忽了。”

“不用給我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

宋時夏起身打包月餅,沒有自封袋隻能用油紙包著,以家裏人口的消耗程度估計兩三天就能吃完月餅。

季惟清想幫忙無從下手,隻得把月餅幫忙堆放起來。

宋時夏給他嘴裏塞了一塊五仁月餅,季惟清麵不改色吃掉。

次日一早,宋秋生燒包地開著一輛黑色小汽車,還“滴滴”按了兩聲喇叭。

宋時夏身邊是拎著行李箱的季惟清,她手上空空如也。

“難怪說要來接我,你哪來的汽車?”

宋秋生吹起劉海耍帥:“借的,上車,妹夫也一起回去?”

季惟清跟大舅哥打了招呼,替宋時夏拉開車門。

“是啊,他把孩子都送到我婆婆家了,鐵了心要一起去。”

宋秋生不讚同搖頭:“你這話說得,人家不能去啊?”

宋時夏不吭聲,她上車後開始假寐,昨晚睡覺都沒睡好。

宋秋生和季惟清倆人一問一答聊著天,這場景似曾相識。

宋時夏說是補覺,實則耳朵豎起來聽他倆聊著沒什麽營養的話題。她心裏偷笑,季惟清可真會說話,硬是把話題給聊沒了,她哥這個社牛都吃癟了。

有宋秋生和季惟清換著開車隻用了一天半就到了縣城的鎮上,她家在周邊的村裏。

宋時夏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宋秋生說要去買點東西。

她正好也想買點禮品帶回去。

她壓低聲音:“咱們一起去挑東西,到時候就說是你買的知道嗎?”

季惟清不讚同:“我帶了錢。”

宋時夏想到應該是婆婆教他的:“那行待會你付錢。”

有小汽車來鎮上就跟頂流出名後回村的效果有一拚,路人不認識都要多看兩眼,包括從汽車上下來的人都被議論紛紛。

宋時夏通通無視。她正在百貨商店給家人挑布料,不知道尺碼沒敢買貼身衣服。鄉下大多數人會做衣服,她從記憶裏根據大致身材給父母各買了一套大碼純棉睡衣,給弟弟買了時興的皮夾克。

這點東西就花了兩百多塊錢。還真不是誇張,一件皮夾克就要150塊錢。

其實衣服在沿海城市沒這麽貴,奈何信息落後,人家都是利用信息差做生意,站在風口上哪怕是豬都會暴富。

衣服貴也得買,她總不能為了買一件外套跑去沿海城市進貨。況且宋秋生也做過服裝生意,結果呢,有人脈都被自己人害慘了,生意不是誰都能做。

她本來不打算買隻是多看了一眼,季惟清就讓售貨員給裝上,說上次來沒見到弟弟很遺憾,見麵禮送得貴重表達心意。

她一聽就知道是婆婆親自教的,難為他一字不落記下來。

皮夾克的價格在那,顯得剩下的禮品價位正常多了。一瓶五塊錢的五糧液、八塊錢的茅台酒、一條中華煙,這幾樣都屬於高檔貨要煙酒票,偏偏季惟清還都帶了。

宋時夏給大姐挑了的確良襯衫,一百三十斤以內都能穿;又買了幾斤紅糖和白糖還有十斤豬肉,季惟清總算停下了。

夫妻間鬧得小別扭拋之腦後,兩個人手上拎著大包小包。

“這下夠了吧?我家過年都沒花過這麽多錢買年貨。”

誰知季惟清不太滿意地說:“你和你哥的東西還沒買。”

宋時夏連忙搖頭:“我就不用了,我哥他更不需要。”

季惟清趁她不注意買了一塊手表:“媽讓買的。”

她還能怎麽辦,買都買了:“上車吧,僅此一次,下次別送這麽貴的禮物了。”

“宋時夏?是你嗎?”一道很驚喜的聲音喊住她。

宋時夏剛放好東西,她轉身。

對方看起來一副斯文的文化人樣子,還戴著眼鏡。

她實在找不到關於對方的記憶。

“你是?”

對方臉上的笑容一滯:“我是吳天磊啊,跟你初中同班同學。”

這都過去多久了,難怪她一點印象沒有。

宋時夏笑容尷尬又不失禮貌:“原來是你啊,好巧。”原身一點印象都沒有。

吳天磊卻是很興奮:“當初咱們還約好一起考大學,後來你去哪了?”

宋時夏故意裝作很失落的樣子:“我...我沒上學了。”所以大家不是一路人了,就不要尬聊了吧。

誰知對方更起勁了,還滿臉擔憂:“你是不是家裏有困難?我記得你還有個弟弟,是不是你父母讓你嫁人?”

宋時夏硬著頭皮答:“對,我結婚了,我已經二十多歲了,上學也沒用,不如嫁人做賢妻良母。”她都把自己表現得這麽庸俗了,快狠狠失望然後甩袖離開。

“你不能這麽想,即便結婚也可以繼續考大學。當初我成績一直被你壓過一頭,後來還不是考上了師範大學,我現在已經是一名光榮的小學教師了。”

誰來救救她,難道這人就是為了勸她重新上學嗎?大哥。真的不熟。

“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算了,我準備生孩子,孩子五歲前都離不開大人照料。”這麽說總沒有理由再勸她了吧?

吳天磊卻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才有這種想法,但是想靠孩子拴住一個男人的心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得提升自己才能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

宋時夏傻眼,所以他的目的是什麽?勸她離婚嗎?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敷衍三連準備速戰速決。

吳天磊興致勃勃:“你家住哪?之前你沒告訴我,不然我就把我的課本給你了,憑你的腦子肯定能考上師範大學,說不定咱們還能一起當同事。”

季惟清終於忍不住打開安全帶下車。

“夏夏,該出發找你哥了。”

吳天磊指著季惟清道:“他是誰?”

宋時夏拉開車門:“我丈夫,我這次是中秋節回家,我嫁去首都了。”

吳天磊呆愣地看著汽車離開,心裏說不出來什麽滋味,對宋時夏失望至極。

宋秋生上車後驚呆了。

“我就去看了個朋友,買了瓜子花生和水果糖,你倆買這麽多回去過年啊?”

宋時夏替季惟清解釋:“他上次來咱家沒準備東西,這次是被我婆婆耳提麵命交代過補上禮數,喏,你也有。”

宋秋生有一塊手表,80多塊錢買的,他平時都不怎麽舍得戴,生怕磕碰壞了。妹夫送的這個表他認識,要120塊錢。

“這表貴重了,我不能收。”

她都不用等季惟清開口:“收下吧,他的性子是寧願你丟了也要送出去,丟也得從你手上丟出去。”

宋秋生再一次鄭重道謝,他80塊錢的表可以天天戴著了,妹夫送的手表可以留著見貴客再戴。

宋家村開來了一輛小汽車,隔著老遠就有一群小孩跟著汽車後麵跑。

宋時夏在車上隨口一問:“哥,吳天磊你認識嗎?”

“你見到他了?他是咱們鎮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大學生,你問他幹什麽?”

宋時夏毫不在意道:“路上遇到了,他跟我打招呼,我不認識他。”

宋秋生嗤笑:“別跟他走太近,他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