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衛嫻對自己的親事不在意,可是衛國公府卻是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因為親事定了下來,雖然福王名聲不咋滴,但是身份擺在那裏,老夫人即便再不高興,也隻能接受了,今日圍在她身邊的夫人們比往常多些,大家都在湊趣說好話,恭喜府中好事將近,她也樂嗬嗬地笑著,場麵也是輕鬆愉快。

她膝下兒孫甚多,孫子孫女的親事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被人吹棒,心情自然好得很,對衛嫻也就眼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大家沒打聽出什麽有用的消息,閑聊一會兒就各自散去賞花。

衛國公府裏以要準備喜事為由,賞花宴今天就結束了,滿園的牡丹花這才吸引大家的注意。

另一邊,在衛嫦的院子裏,姐妹倆說了不少體己話,衛嫦也不像剛才那般憂愁。

正說著話,有丫鬟來報說是極東閣那邊出了事,六皇子暈倒了。

衛嫦一聽,猛地站起,又腿發軟站不穩,差點摔了,還好衛嫻扶了她一把,“姐姐別急,這會府醫應該過去了,會沒事的。”

“好端端的怎麽會暈倒?”

衛嫦六神無主,衛嫻隻好扶著她出門,往極東閣去了。

到了地方,看到一團亂,閣裏橫著一張供人休息的矮榻,六皇子謝澈雙眼緊閉地躺著,邊上人兩個府醫滿臉凝重地蹲在他身邊診脈,其餘看熱鬧的人被兩道身影攔著。

一個是十一皇子謝梧,另一個就是最近大出風頭的福王蕭元河。

眾人的視線停在他們身上,看熱鬧的居多。

衛嫦一看到自己的夫君躺在那裏,六神無主,眼淚直接就流下來了,顫抖著奔過去,又不敢靠近,隻愣愣地看著他。

“怎會如此?”

她哭得梨花帶雨。

皇子暈倒是大事,搞不好衛國公府都要遭殃,衛嫻心中飛快轉了一轉,回頭掃了看熱鬧的人一眼,都是一些世家子弟,從表情上看不出什麽,謝澈的貼身太監嚇壞了,跪在一邊大氣都不敢透。

大夫們望聞問切了一番,兩人又低聲交談一會兒,才起身朝著謝梧和蕭元河躬身作揖,“十一殿下,王爺,六殿下隻是脾胃弱些又吃了些不利腸胃之物。”

蕭元河皺眉:“本王竟不知六哥身子骨這麽弱,十一,你覺得呢?”

他壓根不相信這種胡言亂語。

“剛才我們沒吃什麽呀,就喝了兩盞茶,吃了一塊牡丹糕。”

牡丹糕是衛府所創,主料是山楂、紅棗、牡丹花,味道甜糥,極受女眷歡迎,隻不過,男客們不太喜歡這些甜食。

以前,衛嫦與謝澈一起回府時,也吃過,不至於吃一塊就暈。

此時,躺著的謝澈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是醒了。

“殿下,你覺得怎麽樣?”衛嫦趕緊跪坐在榻邊,用帕子輕輕擦拭他額上的冷汗。

“沒事,不用擔心。”謝澈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也許是隻顧著賞花,顧不上用膳,老毛病了。”

他不是很在意,他的脾胃弱些,以前也暈倒過,不值得大驚小怪。

閣裏人都鬆了口氣,要是他真出什麽事,今天在場的人都得脫層皮。

雖然如今帝後不和,但是六皇子謝澈是唯一的嫡皇子。

“都散了吧。”蕭元河轉身對那些看熱鬧的人沉聲道。

眾人迫於他的權勢,本想好好表現一番,也隻得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很快閣裏就隻剩下幾個人,蕭元河蹲到榻邊,有些憂心:“六哥,你還是好好看一看,身體之事還是馬虎不得。”

“是啊,六哥,今年你都暈兩次了。”謝梧也很擔心。

在場的隻有衛嫻不太清楚狀況,她擔心地問:“六殿下以前也這樣?”

她喜歡多想。

自從先太子歿後,陛下再也沒立太子,反而看著越來越寵愛宋貴妃的兩個兒子,立儲的折子時不時就堆滿案頭,就連她爹都被裹挾著上了一道折子,結果通通石沉大海。

權力使人瘋狂,六皇子在衛國公府暈倒的事要是讓有心人運作一下,很可能直接把衛府,卷進爭儲的風波裏。

難怪他們攔著不讓人靠近。

衛嫻看了看蕭元河的後背,感覺他也不是表麵上看起來什麽都不懂的紈絝草包。

蕭元河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側頭,兩人視線對上,頓了一會,他笑道:“六姑娘有什麽想法?”

敢找他合作,那就試試看她值不值得。

“想法說不上,但是尋找名醫還是幫得上忙。”碰巧今天她就遇到一位,那人醫術了得,若不是他,她還不知道爹爹舊疾複發。其他大夫都沒看出來,以為他們故意戲弄,一大早就在醫館沒病也要強行看病。

是那位年輕的大夫說爹爹有暗疾。

“六妹妹無需尋找名醫,宮中太醫的醫術也不錯。”謝澈坐直身體,溫和地望了她一眼。

他氣質矜貴,眉眼清雋端正,與四皇子有些像,但是目光清澈很多,有一種浩然的書卷氣,為人沒什麽架子,是那種讓人不由得從心裏敬服的模樣。

跟蕭元河那種紈氣質完全不同,兩人的關係卻很好。

“六殿下還是要保重身體。”衛嫻認真地說。

謝澈看了她一眼,笑了一聲:“果然是我太久不陪皇妃,六妹妹都跟我生分了,以前還叫我姐夫呢。既然你說要找名醫看,那就找吧。”

聽他這麽說,衛嫦羞紅著臉不敢看他。

衛嫻總算明白今天姐姐的異常之處,看來六皇子怕是開竅了,懂得討女孩子歡心。

“六哥,我也覺得你還是看一看,宮裏的太醫我都信不過。”謝梧鬱悶道。

明明都暈倒了,還說是脾胃弱,又無計可施,不是被宋貴妃收買,就是不敢摻和宮裏的事。

謝澈朝他搖了搖頭。

遠處有人往這邊探頭探腦,有人匆匆趕來,是衛國公和老夫人,還有幾個來府裏賞花的朝中大臣。

他們到了之後又是一番關心寒喧,衛嫻被擠到角落,耳邊傳來低笑,轉頭看見蕭元河看著她笑。

蕭元河笑得很不正經,眼裏含著一絲飛快閃過的嘲諷,但是他這個人長得實在好,所以嘲諷消失之後,竟能讓人看得失神。

“你笑什麽?”

兩人靠得近,聽得到他的心跳,衛嫻壓下過快的心跳,趕緊拉開距離。

“你看到我笑了?”

福王一臉囂張滿不在乎的模樣。

衛嫻:“……”

這家夥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六皇子被眾人圍在中間一番細心打量,噓寒問暖。衛嫻瞪了蕭元河一眼,走開了,沒想到他也跟過來。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晚上還要詳談?”蕭元河跟了她一路,走到一個僻靜的拐角才開口。

“那王爺是專門來找我詳談的?”

衛嫻停下腳步。

“你以為呢?”蕭元河有些莫名其妙。女人就是麻煩!

還好他有了對策。

蕭元河從袖中掏出一個卷軸遞過去。

衛嫻震驚,這家夥居然把密談內容寫到紙上嗎?也不怕被人看到。

她接過來,果然看到上麵列著密密麻麻的內容。當真是詳談,事無巨細都擬出了章程,她都被他氣笑了。

其中還包括不能進他的小花園,不能動他的木雕這類的小事,還把自己的喜好寫了一大堆。

“暫時就這些,等本王想到再補充。”說完之後,掃了一下她的手,“你的呢?”

“什麽?”

“難道你對本王沒要求?”

……

遠處一群人擠在一起,伸長脖子往那邊看,都想看看福王是怎麽捕獲美人芳心。

“我看見福王給六姑娘一張卷軸,難道是情信?”

“情信?他?能寫出什麽來?”

“誰不知道他隻會舞刀弄劍。”

“但是看衛六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八成是夾著銀票吧?”

“六姑娘又不缺銀子。”

……

這邊,衛嫻回過神,一言難盡,“王爺不會是想讓我大婚前背熟吧?”

蕭元河挑了挑眉,真聰明,他正有此意。

“對了,雖然你的法子湊效了,大婚之後還是要去國子監。”

“所以?”

“你再想個法子讓本王一勞永逸。”他真的不想念書!

他從小到大一看正經書就頭疼,隻會看話本。讓他寫詩作文章那是為難他。

剛說了幾句話,衛嫻就感覺無數道視線落到自己身上,要是現在憤然而走,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隻能暫時忍了。

“法子好想,我的章程還沒寫好。”

這時,夏福朝他們走來,躬身對蕭元河說:“主子,長公主讓您早點回府。”

蕭元河看了看,衛嫻趕緊說:“晚上會送到王府。”

他滿意地走了,夏福有些好奇會是什麽東西,回到聖安長公主府之後,左等右等,入夜之後,才接到衛國公府送來的一封信。

夏福捧著沉甸甸的信,心裏複雜。

難道是他想錯了,這兩位真的是互相看對眼,書信互訴衷腸?

蕭元河拿到信,拆開一看,一頭霧水,信上列著長長的書單,分門別類,子乎者也全都有,甚至還有曆年科考時政,子經詩集。

難道她也想他上進考科舉?

蕭元河頭疼起來。

衛嫻把自己大哥平時在看的書目抄了一遍,躺在**想像蕭元河收到信時的表情,小聲的笑著,在**打了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