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了不念書,蕭元河一咬牙:“行,我們就合作。”

說完,門外走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夏福推門往裏探頭:“主子,宮裏來人了。”

蕭元河被景和帝寵著長大的,沒想過逃避責罰,本來想今天入宮再求一求的,誰知道被母親綁了送這裏來了。

他在人進來之前飛快地掃了衛嫻一眼,遞給她一塊腰牌,“若是你的計劃真行得通,晚上再細談。”

衛嫻接過。

門外,太監看到衛國公,大吃一驚,衛國公回過神來,自己今日告病不上朝,趕緊虛弱地咳了兩聲,欲蓋彌彰,“冬福公公辛苦。這麽早的天出宮辦差,可否用了早膳?”

邊說邊做出整理衣袍的動作,像是剛剛解決人生急事歸來。

景和帝身邊四大太監,分別以春夏秋冬命名,都是皇帝心腹,被他撞上,衛國公幸虧也足夠機靈,馬上想出對策,“府醫不中用,小女擔心我的病,天一亮就出來尋醫,正碰巧遇著福王殿下。”

冬福是四大太監中最忠厚老實的,聽他這麽說也就信了,尖著嗓子說:“陛下過問福王殿下的行程,召他入宮問話。”

“是是是,不敢耽誤公公的正事。”

衛國公親自給他推開門扇。

雅間裏,衛嫻乖巧坐,蕭元河手裏拿著一幅展開的畫像點頭讚道:“不錯,母親肯定是喜歡的,你有心了。”

他手上的畫是聖安長公主在牡丹宴上的小像。

“殿下謬讚了,本想等父親看了診,再親自送到公主府探望公主。”

衛嫻聲音軟糯溫柔,接著圓了這場偶遇。

冬福心裏一咯噔,這兩位當真關係這麽好?

他不由得暗暗打量兩人的表情,希望看出點端倪,結果真讓他看出來了,兩人眉來眼去,福王殿下還飲了茶。

作為從小看著福王長大的太監,怎麽會不知道他早間從不飲茶。現在不但巧遇,還將人帶上雅間飲茶閑談。

“福王殿下,陛下等著您呢。”冬福上前行禮,催促他起身。

“本王這就去了,路上遇到衛姑娘,耽擱了片刻。”蕭元河起身,小心卷好畫,“走吧。”

冬福跟在他身後,看他一直拿著畫,心裏的猜測又多了幾分篤定。

陛下擔心外甥被人拿捏,派他來帶福王殿下回宮,他先去了一趟公主府,得知他一大早出門說是要進宮,後來一打聽,才知道福王殿下在路上遇到衛國公父女,帶著兩人上福滿樓用早膳來了。

想起長公主說的話,看來,兩家早就私底下議親了,雙方都滿意著,長公主還說,就這日進宮問問陛下的意思。

昨日牡丹宴他們見過麵,顯然應該是有好感才路上遇著了人,又找地方說話去了。

出了福滿樓,蕭元河回頭看了一眼,見衛嫻立在窗邊,於是揚唇一笑。

這一顰一笑落在冬福眼裏,就是郎有意妾有意,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實際是,衛國公腿都軟了,癱坐在矮墊子上,“幸虧是冬福公公。”

要是別的公公來,他這欺君之罪可逃不掉。

“爹爹,我們還是去趟醫館吧。”衛嫻覺得做戲要做全套。

父女倆讓人駕車真去了醫館。

*

宮裏,仁德殿,景和帝看著階下站著的謝湛,皺著的眉頭沒有舒展。

他也沒想到會遇上兄弟爭一女的情況,但是他對妹妹有一分愧疚,天平自然就偏向蕭元河。

“老四,你大婚才過多久?子嗣的事不著急。”

謝湛一聽,心知這事成不了,老實應道:“父皇說的是,隻是母妃心中憂慮。”

如今宋貴妃得寵,皇後都得讓她三分。

果然景和帝麵色緩和:“你母妃那裏朕自會有交代,你如今才二十二,還年輕呢。”

謝湛嘴角抽了抽,二十二歲的人孩子都會跑了吧?

不過他向來懂得景和帝的心思,所以沒有絲毫不滿,表現得很恭敬。

既然得不到衛嫻,那也可以換取些別的,謝湛心思念轉,剛想開口,門外就傳來蕭元河的聲音。

“舅舅,我今日正想入宮來著,誰知道路上就給耽擱了呢,還給舅舅帶了福滿樓的鮮肉包子。”

聲音輕快雀躍,德仁殿他是想進就進,無需通傳,並沒有被攔著。

謝湛垂在身則的手握了握拳,垂眸斂去眼中的厭怒之色。

蕭元河比所有皇子都得寵,這是所有皇子咽喉裏梗著的一根刺,偏偏又對他完全沒有辦法。

“元河來了,快進來。”景和帝眉開眼笑。

他貴為皇帝,天天山珍海味,卻好宮外的美食,但也隻吃蕭元河親自帶來的。

蕭元河邁步進殿,行了禮,眼角餘光掃到謝湛,微微一笑。

“四表哥也在呀。”

“福王表弟。”

兩人也互相見了禮,景和帝看了這兄有弟恭的畫麵很高興,對謝湛道:“聽說你在翰林院裏審閱曆年國子監監生文章,常忙到夜深,也多注意身體,這些事吏部也提過,不過如今正值輪職考評,你幫了大忙。”

大周官員三年一考評,然後輪職,以防貪腐,每次有大量文書考核,還會查閱官員以往言論,佐以政績。

是個細致活,又能學習,謝湛任吏部郎中,主動攬下這事,景和帝誇讚幾句,勉勵他為國效力,末了還賜下幾樣珍寶。

蕭元河安靜地從頭聽到尾,等他退出去後,才笑嘻嘻地三兩步跨上禦階,“舅舅辛苦,快吃包子,都快涼透了。”

他獻上油紙包著的香噴噴的肉包子。

“你這孩子。”景和帝笑罵,示意身後的春福接過油紙包,“怎麽回事?”

蕭元河裝傻:“舅舅,我能不去國子監嗎?”

“這麽說,你想在家裏念書?”能念進去才怪!

景和帝手執奏章,邊看邊與他閑聊,難得悠閑,春福招呼小太監擺上熱茶。

“我要成親!”蕭元河直接放猛料,反正剛才老四都被拒了,這不是擺明是對他的婚事沒意見,他不趁熱打鐵就是笨蛋!

景和帝瞥了一眼冬福,冬福趕緊過來回話,“長公主殿下說相看大半年,好容易相中一個,心中歡喜,一時又擔心沒定下來不好傳進宮裏來。”

這時春福上前稟報:“陛下,長公主正在太後宮中。”

不止長公主擔心福王的婚事,陛下和太後也很憂心,好容易有些眉目,高興還來不及。

“你啊,成親了也學穩重些,大婚之後還是要進國子監,有了王妃陪你母親,你就沒借口說怕母親孤單了。”景和帝笑著虛點著指了指他。

蕭元河心中一喜,看來計劃行得通,衛六娘是個聰明人!

他趕緊獻寶:“舅舅,我可不是隨便選一個人應付的,你瞧,衛六娘的畫技多好,人也長得好看。”

畫卷展開,畫上的長公主神韻五官無一不像,見畫如見人,景和帝也被她的畫技驚到,“倒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人雖然懶了一點,也不是沒有優點,家世也般配,確實挑不出別的毛病,不會女紅讓下麵的人做就是了。

景和帝倒不覺得那些是問題,心裏對這門婚事還是滿意的。

“是吧,我也覺得她厲害。”

還沒開口求,就能大婚之後再去國子監,蕭元河對衛嫻也生出一絲感激,打算對她好一點。她這招使得妙。

*

謝湛出了仁德殿,鬱結難解,握著拳頭,指甲深陷掌心,身邊太監戰戰兢兢跟著。

行到通往通花園的遊廊時,遇到與太後出遊的聖安長公主,兩人的笑聲更是激得他加快腳步。遠處有一道身影匆匆跑來。

“四哥!”八皇子在那邊喊了一聲,飛快跑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一陣,他才眉目舒展。

兩人匆匆離去。

宮門外,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停在對麵的小巷子裏,馬夫看到宮門馳出的馬車往東邊去了,也催馬跟了上去。

行約有半個時辰,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外,前後兩輛馬車進了院門,人也沒下馬車,隻隔著車簾對話。

“福王與衛國公府的親事是真是假?”青布馬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外祖父,這是真的。”謝湛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

老宣候大怒,車裏案幾上的東西被他掃落。

“欺人太甚!”

“外祖父,如今怎麽辦?”八皇子急了。

謝湛掀起車簾往那邊看了一眼,“如今我們也不好動作太大引得父皇猜疑。”

老宣候冷哼一聲,還帶著怒氣。他須發皆白,此刻盛怒,胡子炸起,像一隻白色炸毛的鳥。

他兩個孫子都在受苦,仇人卻要風光大婚,他咽不下這口氣,再不做點什麽,京城裏的高門大戶還以為宋家怕了一個黃口小兒。

既然是賜婚,他做不得什麽,但是也別想順順利利。

老宣候心裏都是惡毒計劃。

“四哥,這次蕭元河就是跟你對著幹,他什麽時候與衛六娘那麽熟了,我聽表哥說了,昨日她根本沒有見蕭元河,他們是欺君之罪!你不是也去了牡丹宴?”

說起這個就來氣!他敢保證兩人之前還不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