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十月裏, 天轉涼,也十分幹燥,大路上塵煙飛起, 隊伍浩浩****行走在官道上。
衛嫻一看,暗道糟糕, 沒想到皇帝狩獵的隊伍碰巧這時候出現在這裏, 被那隻摔在地上的獵物阻住去路。
她趕緊策馬奔過去,翻身下馬跪在一邊,蕭元河也是如此,到底是不能朝帝王儀駕射箭,往小了說是大不敬,往大了說是謀反要誅九族。
兩人灰頭土臉跪著,大軍也十分安靜, 都在等車中的皇帝定奪,心裏想著,即便皇帝再怎麽寵福王,這當麵射箭也是不太妥當。
前頭的先鋒隊伍手按在劍柄已做好了準備, 隻等皇帝一聲令下,立刻把射箭的兩人抓起來。
隊伍拉得太長,隊尾的家眷們許久才得知前麵的情況, 聖安長公主聽了消息,一拍扶手:“胡鬧!”
這兩人不好好待在城裏, 到這幹什麽來了?
她立刻下車前行,婢女映荷趕緊替她撐傘遮住陽光和漫天飛舞的塵土。
衛嫻大氣都不敢透,雙手撐在地上, 蕭元河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聲道:“等會你不要說話, 我來應付。”
景和帝邁步走下車攆,走到那隻被射中的野雞麵前,彎腰看了一會兒,微笑道:“好箭法!”
說完把還在顫動的箭拎了起來,走到兩人麵前,“起來吧。”
“求陛下恕罪,箭是我射的。”蕭元河沒敢起來。
衛嫻見他不起,也不敢起。
“行了,別跟朕在這演,你到這做什麽來了?”景和帝單手把蕭元河拽起來,轉頭望了衛嫻一眼,麵色緩和,“你也起來。”
他又不是那種喜怒無常的暴君,知道人心好壞。
三人站在路邊,景和帝手上還拎著那隻被射中的野雞,“朕不是讓你老實待在京城裏?”
瞎溜達什麽,萬一被張家人抓去來用來威脅他們怎麽辦?更不用說這小子現在還藏著張家大公子。
蕭元河撓了撓頭,這才放鬆下來,“我們當然是來迎接舅舅回城的。”
開始滿嘴胡謅,半點不怕犯欺君之罪,衛嫻都替他捏一把汗。
“你小子就是滿嘴沒真話,行了,罰你俸碌半年,治個大不敬的罪過,別帶著王妃到處瘋跑,也不看看這風沙多大。”
帝王威嚴不容蔑視,當然得眾目睽睽之下罰,以勉又讓這小子恃寵而驕。
數落完蕭元河,景和帝又對衛嫻笑道:“朕派你爹到豫州辦差,你可多多給他傳遞京中消息。”
“是。”衛嫻恭恭敬敬應道。
這時候,聖安長公主還沒走到前麵,就看到隊伍又緩緩起程,也不知道前麵是什麽情況,派人去打聽才知道,皇帝讓大隊伍先行,他自己帶著上百金吾衛前去福王的莊子視察新麥。
大家都知道皇帝對於軍糧十分看中,每年都會下指讓專人試種新麥,今年的新品種麥田設了幾處,幾位勳貴的莊子都有種,既然巧遇了福王,皇帝臨時決定去看看也正常。
隊伍前行,長公主沒跟著離開,而是轉頭也去了莊子。
進了莊子,氣氛就輕鬆多了,蕭元河領著景和帝去看麥田,衛嫻張羅著午膳。
“舅舅,你看,今年雖說風雨不怎麽樣,這麥子長勢還不錯,我嶽父前陣來信說豫州情形比我莊上的還好。”他湊過去,殷勤地替景和帝拂開伸到路上的麥枝,引他走過田壟,“其實,剛才我也不是故意騙舅舅的,在城裏有些煩心事,出來兩天躲清靜。”
景和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討賞是吧,行了,回頭我給你兩個新莊子。”
剛罰他俸祿半年,還不得找機會補上。
蕭元河眉開眼笑:“謝陛下恩典!”
過一會兒,他又道:“陛下,我替您辦差在京城忙了一個月,現在也沒什麽大事了,想帶著王妃遊曆天下,看看大好山河。”
“想做什麽去?”景和帝皺眉,難得看見他正經老實,現在又老想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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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長這麽大也就隻到過豫州祖地,我去過那麽多地方,想她也親眼看看。”蕭元河老實回答。
景和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長大了啊,懂得討好媳婦兒。”
還收到消息稱他為了博王妃一笑樓頂舞劍,這小子以前還說什麽女人都是麻煩,要一輩子不娶妻。
看看,現在都敢為了王妃什麽罪都攬下了。
幸虧王妃是明詩的女兒。
景和帝一陣後怕。
“舅舅,你就說答不答應。”蕭元河那股殷勤勁兒已經不見了。
“行啊,隻要你娘答應,朕就不阻止你去。”
蕭元河又開心起來,湊過去,打量他的神色,然後丟下一個重磅消息:“舅舅,你知不知道六哥跟我父王去西北的事?”
“什麽?”景和帝愣住了。難怪衛明詩不敢回來見他,說什麽要在那裏準備軍糧。
蕭元河趕緊安撫道:“其實六哥去軍中曆練也是好的,有了軍功和軍中威望不是更好嗎?”
邊走著邊將宮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皇帝,包過尋找解藥,半點沒敢隱瞞。
兩人沿著麥田走了一路,金吾衛遠遠跟著,再遠一些的有馬場和割麥子的私兵。
福王的私兵有五百,昨天都隨他到莊上收麥,正熱火朝天收割最後的麥田,一袋一袋的麥子運到庫房,附近有京城最大的糧倉,不過如今糧倉是空的,隻等附近郡縣將糧運來,趕在下雪前收集。
“你要是出遊,誰替我收糧?”景和帝不滿瞪他。
他笑嘻嘻道:“等收完糧呀,冬雪下來之後,我們乘船南下,舅舅得出幾艘船,衛嫻的生辰禮你還沒表示呢。”
“原來是在這等著呢,出遊是假,替你王妃討禮物才是真的吧。”
“都一樣。”蕭元河對他一直是老實不客氣的,想要什麽就會開口。
景和帝點頭:“行,你自己去挑,喜歡哪艘挑哪艘。”
蕭元河隻等他這句話。他早就想著帶衛嫻出去玩,看她喜歡乘船出遊,就想到一個計劃了。
另一邊,衛嫻正在準備午膳,聽人來報長公主到了,連忙出去迎接。
“娘,你們回來了。”她有一個月沒見長公主,怪想念的。
“知道你們在這裏就過來看看。”長公主上下打量她,“怎麽瘦這麽多?下巴都尖了。”
心裏暗罵蕭元河不會照顧人。
長公主帶來不少獵物,一並送到廚房去了,兩人邊走邊聊。
“沒事的,娘,就是前陣子染了風寒,很快就好了。”衛嫻笑著安撫突然急躁的長公主。
莊上的廚房大,兩個廚子忙個不停,長公主讓自己的侍女們都去幫忙,拉著衛嫻進房說話。
“聽說你姐姐有喜,你在宮裏陪侍倒是辛苦了。”兩人在屋裏的羅漢床落座,長公主看了看地上擺著箱籠,“你們要住幾天?”
“也沒幾天,現在娘回來了,當然就隨您一道回去了。”
“我也有陣子沒來莊上,倒也不急著走,在莊上過一夜,明日再回城。”
衛嫻聽說她要住下,心裏擔心她和蕭元河分房睡的事情被她知道,心裏糾結不安,現在也沒能跟他商量對策。
實在是沒想到長公主突然會來住一個晚上。
她安頓好了長公主,趕緊沿著麥田趕過去,想拉住他商量一下怎麽在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演戲。
看到她在田邊策馬,站在廊下的長公主微惱:“臭小子,盡帶著阿嫻胡鬧。”
好好的貴女又是騎馬又是射箭,還拉到樓頂舞劍。
聖安長公主十分不讚同蕭元河的做法,擔心出什麽意外不好跟衛家交代。
“殿下,福王殿下寶貝王妃呢,定然不會讓她涉險。”映荷勸道。
誰不知道現在王妃是福王殿下的**。
長公主歎道:“他要是真心喜歡倒還好了,就怕他隻是給自己找個玩伴。”
這小子到現在還沒跟人圓房呢。
這是對待妻子的做法?
衛嫻馬術說不上多精湛,在田野飛奔,時不時就有些驚險,看著她的人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汗,蕭元河遠遠看到她,趕緊撇下皇帝,朝他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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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說著話就飛身上馬,坐在她身後,摟著她策馬飛奔。
靠得近,聞到她身上的桂花香味,恬靜寧和,就這麽迎著風跑馬,心情也舒暢。
“娘來了,她要住一晚,明日才回城。”
“哦,知道了。”蕭元河下巴擱她肩膀,“你準備要我怎麽演?”
恩愛夫妻的話,就跟她一個房間,別的就演一演吵架鬥嘴。
當然,他是希望他們就是恩愛夫妻,不用演。
“趕緊把你的東西搬到我房裏去。”衛嫻扭身把他擠開。
深秋,兩人都穿著厚騎裝,但是隔著厚衣裳都能感覺到他熱乎乎的體溫。
風把兩人的頭發糾纏在一起,在她臉頰掃來掃去,馬兒飛奔,穿越一片金黃麥田。
蕭元河湊在她耳邊:“衛六,你喜歡騎馬出遊還是乘船?”
“當然是船。”衛嫻毫不猶豫,實際上,他上馬之後,控馬的事就交給他了,她安心地窩在他懷裏。
蕭元河又將她抱滿懷,放著馬兒慢悠悠走著。
“那我們乘船南下,我帶你去南方玩玩。”@無限好文,盡在
冬日的南方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