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鬧劇 這是她離回家最近的機會

夏日酷暑, 連風都帶著燥熱的火氣,頭頂尖叫的蟬鳴吵得人頭疼腦暈。

傅歸荑坐在校場的樹蔭下,懨懨地看著前麵興致勃勃投壺的世子們。

她好像記得自己跟裴璟說的是拒絕出門。

然而裴璟覺得她整天悶在屋裏, 以多出去走走對身體好為借口將她趕了出來。

傅歸荑喝下一口涼酒,心裏冷笑, 若不是之前她拒絕得直接徹底, 他才不會放心讓她出來。

餘光環視周圍守著的人, 除了綠漪,還有兩個小太監跟在身邊, 暗處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監視她,等著將自己的一舉一動報上去。

“阿宜,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烏拉爾興衝衝地走過, 抬手要拉她去前麵玩:“那群南陵世家公子們都想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我沒什麽本事。”傅歸荑微微側身一避,烏拉爾的手抓了個空, 她垂頭又斟滿一杯酒, 懶懶道:“你們玩,我休息一下。”

“你一來就坐在這裏休息, 難不成生病了?”烏拉爾奪過傅歸荑手上的酒壺, 自己倒了一杯飲下, 又好說歹說了半天遊說她一起去玩遊戲。

“我苦夏,昨夜隻睡了兩個時辰。”傅歸荑不動如山,還假裝掩麵打了個哈欠。

苦夏是真,不想玩遊戲也是真, 但是昨夜裴璟沒回來她好好睡了五個時辰,精神其實相當不錯。

她實在不想讓裴璟有發瘋的借口, 某一夜裴璟情到濃時說漏了嘴, 她才知道, 那夜的無妄之災隻是因為她多看了眼火把舞。

他真是有病,也不想想她如今的身份怎麽可能去想兒女情長之事。

烏拉爾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關切地問了幾句。

“自從你不怎麽去上書房,我好久都沒跟你一起騎馬射箭了。”烏拉爾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你還把我當兄弟嗎?”

“好兄弟,我敬你一杯。”傅歸荑端起酒壺替他倒酒,又給自己滿上,輕輕碰了碰他的酒杯,一飲而盡。

烏拉爾心裏對傅歸荑那點不滿一下子煙消雲散,還囑咐她要是累了就先回去。

傅歸荑回以淺淺一笑。

等烏拉爾走後,還有好幾個人想過來拉傅歸荑去玩,都被他擋了回去。

“阿宜累了,你們別去打擾他。”

“太子殿下平日裏肯定交給他很多事情,你看他都累瘦了。”

“滾,誰敢過去煩他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傅歸荑斜靠在涼亭的木柱上,笑得更真切了一點。

“傅世子。”池秋鴻怯怯地在傅歸荑三步之外,小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傅歸荑的笑淡了下來,嗯了一聲,眼睛卻沒有看他,而是一直盯著烏拉爾他們一群人興高采烈地在玩投壺,旁邊還有不少南陵貴女們叫喊喝彩。

“傅世子,我、我是來向你道謝的。”池秋鴻剛開始有些結巴,“我知道,是你去向太子殿下求情,他才放我們安全回來的。”

傅歸荑沒應聲,神色冷淡疏離。

池秋鴻神色變得不知所措,焦急地兩隻手握在一起,他的背脊微微弓著,表現出明顯的愧疚,最後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心,咬牙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說,那日你出宮遇上睿王,是我送的信。我覺得太子喜怒不定,實在是怕他卸磨殺驢,於是想搭上睿王的線。但我一個人分量不夠,所以……”

他臉漲得通紅,所以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傅歸荑依舊沒看他,“我知道。”

池秋鴻滿臉驚訝:“你知道?你知道還、還……”還幫我求情說好話。

傅歸荑閉了閉眼,轉頭看著池秋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要為選擇付出代價。你不是已經付出了代價嗎?”

池家的礦山被裴璟拿走了三分之二,其中包括金礦、鐵礦和銅礦,都是最值錢的東西,可謂是元氣大傷。

池秋鴻苦笑道:“池家還能保全,那些被我教唆的世子們還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當初我應該聽你的,太子殿下賞罰分明,若是我肯乖乖上交恐怕今日或許大有不同。”

“不過,殿下還給我們家留下三座鹽礦和十年鹽引,我已經知足了。”

傅歸荑聞言不明意味地嗯了句,表示知道了。

池秋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傅世子,你能不計前嫌救我,我很感激,從今天起,我……”

“不必。”傅歸荑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我什麽都沒有做,你要謝就謝太子厚恩吧。”

“可是……”池秋鴻還想再說什麽,傅歸荑已經閉上眼,假裝休憩,他隻好悻悻閉上嘴。

但他心裏記著傅歸荑的好。

那日被釋放時,趙公公告訴他們傅世子在太子殿下麵前以性命擔保他們絕無叛逆之心,還以自身為例,說是睿王精心設計的陷阱。

故而他們雖然被關了不少時日,但卻沒有受什麽皮肉之苦,後麵得知也是傅世子替他們百般周旋,他們才能從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完好無損地走出來。

烏拉爾說得沒錯,傅世子麵冷心熱,他原本可以和她做朋友的,經此一役怕是再難了。

池秋鴻黯然神傷著,忽然聽見前麵一陣喧鬧。

傅歸荑置若罔聞,兀自靠在木柱上閉目養神。

“傅歸宜!傅歸宜!你在不在裏麵,有種出來!”有個人在外麵衝傅歸荑吼。

裴瑜本想直接衝到傅歸宜麵前,可惜在進涼亭的三丈前就被從暗處飛奔而來的護衛攔住腳步。

“你們敢攔我?”裴瑜皺著眉,冷聲嗬斥:“眼睛都瞎了嗎,還不放行?”

傅歸荑聽人叫她的名字,抬眸望去,眉頭微擰。

“他叫裴瑜,是太子殿下的十三弟。”池秋鴻見傅歸荑麵有疑色,開口解釋。

裴璟從北蠻回南陵後把對他有威脅的皇子殺了廢了個七七八八,留下一些沒有野心的皇子放在宮裏。裴瑜的母妃當年曾經幫助過裴璟母子二人,再加上他還算有眼色不與睿王那群人一般爭權奪利,裴璟也就留著他。

裴瑜這個人從小被寵著長大,沒什麽野心是真,但是性子驕縱也是真,他除了裴璟誰也不怕,一直覺得隻要自己不去跟裴璟搶那個位置,憑借當年對他母妃對裴璟的那些恩情足夠他橫著走一生。

他知道裴璟這個人雖然心狠悍戾,不擇手段,但他是個極為記恩的人,否則也不會采用迂回的手段讓這群外來者既能安享富貴,又能不威脅他的統治。

換做是他,不聽話的直接全殺了便是,反正天下已定,大權在握,誰敢反抗。

他眼神陰鷙地看了眼坐在涼亭的傅歸荑,瘦瘦小小,長得跟女人似的,真想不通兵部尚書怎麽會想將嫡女嫁給他。

裴瑜對兵部尚書的嫡女一見鍾情,打算加冠後請裴璟賜婚,然而那日宴會過後,原本答應得好好的兵部尚書口風忽然變了。

聽他的意思,更想與鎮南王府結親。

在裴瑜心裏這些所謂的世子們就是一群野蠻人披上了一層文明的皮,怎麽能與他這個天潢貴胄相比。

他這些天一直想著怎麽狠狠當麵教訓一下這個鎮南王世子,好讓兵部尚書知道誰的身份更尊貴。哪知道他人一直躲在太子別院裏,裴瑜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今天一聽說他出現,立刻趕了過來。

裴瑜還在大放厥詞讓人放他進去,傅歸荑不想惹事,起身準備離開。

“喂,傅歸宜,”裴瑜見人要走,那肯罷休,登時擺出架子:“你有沒有規矩,見到我連禮也不行,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傅歸荑忍著不耐轉過身,微微頷首,冷淡道:“臣見過十三殿下。”

裴瑜見她服軟,得寸進尺:“我要你跪下行禮。”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尤其是趕過來的烏拉爾等人。

就算裴璟如今已是權勢滔天的太子,除了在朝堂等嚴肅場合外,他很少要求臣子行跪禮,普通的禮儀即可。

一是他如今名義上還是太子而非皇帝,二是他也不耐煩這些繁文縟節,是以這些世子隻有在犯了錯,亦或者謝恩才會行大禮。

傅歸荑臉色如常,倒是一旁的綠漪嚇了一跳,連忙攔在傅歸荑身前:“十三殿下慎言,太子殿下已經免了傅世子日常行禮。”

綠漪的言外之意是傅歸荑平日裏見太子殿下都可以不用行禮,提示裴瑜最好有點眼色。

此言一出,周圍人看待傅歸荑的眼神一變。

太子乃一國儲君,傅世子麵對太子連普通的禮儀也免了去,這是多大的恩寵殊榮。

他們眼光又轉到裴瑜身上,他們都知道十三皇子的母妃曾有恩與落難時的太子殿下,平日對他是敬而遠之,不得罪也不拉攏,他都未能獲得如此特殊對待。

果然,裴瑜聽了後更加不忿,又看了旁邊人戲謔的眼神,氣得紅了臉,他衝傅歸荑吼道:“他見太子不用跪,不代表見我不用。《南陵律》裏,若是對皇族大不敬,罪可論誅!”

“傅歸宜,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敢不跪。你身後的鎮南王府敢嗎,你想讓你闔府的人都給你陪葬?”

裴瑜不認為裴璟會為了一群剛入南陵的外族怪罪他,何況他還聽說裴璟之前處置了幾個與睿王勾結的世子和他們背後的家族,也許他心裏是不喜歡這個鎮南王世子的,隻是礙於情麵不好動手,自己說不準還幫他出了口惡氣。

烏拉爾一聽,知道大事不好。

阿宜有兩大忌諱,第一是說他像女人,第二就是冒犯他的家人。前者他最多置之不理,要是後者恐怕這位天潢貴胄要倒黴了。

果然,傅歸荑本想息事寧人的心瞬間被裴瑜挑了起來。

被裴璟威脅也就罷了,他手握大權又有拿捏自己的把柄,她沒辦法反抗,這不代表她就能任由南陵所有皇族欺負。

傅歸荑把綠漪的手推開,走到裴瑜麵前輕笑一聲,“好啊,我給你跪下。”

綠漪雙目瞪圓,大喊道:“不要。”眼神急切地示意其他人去找太子殿下,要是今日貴人跪了下去,他們所有人都要沒命。

裴瑜雙手環抱在胸而立,高揚下頜,得意洋洋。

下一刻,在看清傅歸荑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的時候,臉色驚恐。

“見太子禦令如太子殿下親至,我身上拿著這個東西恐怕不能給您跪下,否則就是對太子不敬。”傅歸荑輕描淡寫地將令牌扔到一旁的草地上,掀開下擺就要向裴瑜跪下行禮。

裴瑜在看見令牌時已經後悔了,看見傅歸荑丟出去時直接嚇破了膽。

太子禦令,隻此一塊,見令如見真人。

傅歸宜這是在告訴他,要他行禮,就是要越過太子的地位。

而越過太子,隻有那個位置。

傅歸宜這是要他的命。

裴瑜連忙去扶,還沒碰到傅歸荑的衣袍就聽見後麵傳來太子殿下駕到的唱喏。

眾人齊齊低頭躬身行禮,裴瑜更是轉頭迎上去想惡人先告狀。

豈料對上裴璟一雙銳利的寒眸,他冷冷刮了裴瑜一眼,將他口中的話盡數冰在喉嚨裏,刺得胸口窒息。

裴璟自從出現後眼睛就一直在傅歸荑身上,見她站在涼亭中央,一臉冷漠中帶著點不耐煩,又瞥了眼丟在地上的金令,眉頭皺成一團。

他周身的氣息淩冽攝人,燥熱的空氣似乎頃刻間凝成了冰淩,路過之人皆感到一陣戰栗。

裴璟很快走到傅歸荑身邊,她眼皮垂著不拿正眼瞧他,不鹹不淡地喊了他一聲。

“怎麽回事?”裴璟負手而立,淡淡道:“孤的禦令怎麽在地上。”

裴瑜搶先一步開口:“太子哥哥……”

裴璟冷嗬:“放肆,叫殿下。”

裴瑜明顯愣了一下,聲音變小,惶恐道:“是,太子殿下。”

裴璟看了眼傅歸荑,示意她先說,誰知她眼神一轉,當沒看見似的。

綠漪見兩人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低聲複述了一遍方才發生的事情。

裴璟眉梢帶怒,目光寒涼:“裴瑜,你讓她下跪?”

裴璟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但裴瑜早就從方才兩人細微的互動中看出來太子殿下對這個傅歸宜有多看重。

知道禦令是傅歸宜扔的非但沒有問罪,反而最先來質問自己。

他下意識看向聲源,裴璟麵如沉冰,鋒利的下頜線像一把寒刃直戳他的心窩。

裴瑜嚇得膽顫心驚,忙不迭跪下,聲音緊張得結結巴巴:“我隻是開個玩笑……開玩笑?”

裴璟:“開玩笑?”

他把頭轉向傅歸荑:“傅世子,他說的是真的嗎?”

傅歸荑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冷聲回:“太子殿下說是便是。”

裴璟麵無表情地盯著傅歸荑,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著,眼裏分明有怒意卻強假裝若無其事,惱恨藏在她的眸中,以冷淡疏離做牆隔絕。

她為什麽不說出來,隻要她說出來,自己肯定為她做主。

難道是她覺得自己不會站在她這一邊,所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寧可自己咽下委屈也不相信他。

她是不是甚至還認為,他會幫裴瑜。

裴璟胸口瞬時像被堵了一口酸氣,又像壓了一塊巨石,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餘光看見被棄若敝履的金令,心髒微痛。

裴璟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被遺棄在一旁的令牌一樣,傅歸荑從來沒有稀罕過。

哪怕這枚金令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在她眼裏也不值一提,更是說扔就扔。

其實傅歸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隨時匯報給他,他在前麵忙了一陣子後忽然覺得有些想她,便悄悄走了過來。

原本隻打算站在遠處密林看上一眼就離開,看著看著不自覺過了半個時辰。

他看見烏拉爾與她對飲,看見池秋鴻道歉被拒。

當裴瑜過去挑釁她時,裴璟寒眸一凜,本想出去阻止,可轉念一想裴瑜根本進不了她的身,便不想過去打擾她。

裴璟知道傅歸荑手上有令牌,因此並不擔心她會受欺負,她雖然平日裏性子隱忍,不輕易動怒,卻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還十分聰明,更何況他還給她安排人在身邊保護她,必然出不了事。

誰知道後麵會發生這樣的事,他當然知道如果傅歸荑跪了下去,裴瑜勢必會被冠上一個不尊太子,以下犯上的罪名,甚至更嚴重一點,還可能被禦史參一個有覬覦皇位,有謀反的嫌疑。

然而他舍不得,他自己都不讓傅歸荑跪他,裴瑜算個什麽東西。

眼看勢頭不對,裴璟急忙過來給她撐腰。

誰料人家根本不領情。

裴璟閉了閉眼,嘴角繃成一條寒線。

裴瑜看了心裏直打顫,裴璟明顯動了殺意,他伏地而跪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目無遵紀,罔顧禮法。”裴璟睜眼,聲音像冰渣子似的:“拉下去仗責三十,打完後即刻遣送回宮,禁足三月。”

此言一出,裴瑜嚇白了臉,想開口求饒被趙清眼疾手快堵住嘴。

沒過多久,重棒打在皮肉上的悶響聲從遠處傳來,眾人一時間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周圍的空氣陷入沉寂,傅歸荑皺了皺眉,準備離開。

“站住。”裴璟喊住她:“傅世子何必這麽著急走?”

他示意趙清將躺在地上的禦令拿過來。

傅歸荑壓下眼皮,“請問太子殿下還有何事,臣有些乏了,想先告退一步。”

裴璟走到她身前,擋住去路。他當著大庭廣眾的麵不由分說地擒住傅歸荑的手,將禦令重新塞進她的手裏,大掌又拖住她的手背,迫使五指合攏攥緊東西。

“拿好了,以後不要再隨便亂丟。”裴璟聲音透著淡淡威脅。

傅歸荑不想被人發現他們的關係,低頭稱是,手心被咯得生疼。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心裏簡直震驚不已,太子殿下對傅世子的看重怕已經超出一般臣子。

裴璟才不管其他人怎麽看,此刻他隻有一個想法。

他給她的東西,她必須要。

傅歸荑休想像丟掉這枚令牌一樣對他。

“既然來了,不如去玩一玩。”裴璟鬆開手。

傅歸荑手指蜷縮,壓住聲調道:“謝殿下邀請,但……”

“孤要你留下。”裴璟沉聲打斷她:“你要抗命嗎?”

傅歸荑驟然抬頭,對上裴璟幽深無波的黑瞳。

“傅兄,傅兄。”跟在裴璟身後的季明雪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立刻過來解圍:“我久聞傅兄騎射一絕,無奈一直沒有幾乎領教,不如今日咱們兩隨意比試比試,就當鬆快一下筋骨怎麽樣?”

傅歸荑麵容冷淡盯著裴璟,半晌先移開目光,看向季明雪,溫聲拒絕:“我不是誠心要掃季兄的興,實在是天氣太悶熱,我有些頭暈,不如改日我陪你玩個痛快。”

“傅世子哪裏不舒服?”裴璟看了眼臉色紅潤的傅歸荑,綠漪說她昨晚上多用了一碗湯,睡得也早,這一看就是在撒謊,冷冷道:“孤現在就叫太醫來。”

傅歸荑胸口劇烈起伏著。

季明雪不知道兩個人發生了什麽事,之前還是一副君臣相和的模樣,現下變成像仇人似的。

看太子殿下的樣子是不會放傅世子走了,季明雪打了個圓場:“傅世子,你看今日的太陽不大,眼下還起風了,頗為涼爽,不如留在這裏看看也是好的。”

傅歸荑扯出一個笑,“也行,那我就坐在這裏看季兄的英姿。”

刹那間,他感覺到太子殿下犀利的目光朝他射來。

他本能地連忙擺手:“雕蟲小技,比不得傅世子。”

傅歸荑笑笑沒說話。

裴璟覺得她的笑容刺眼極了,想了想道:“孤對傅世子的騎射之術深有耳聞,不如我們比上一場,你贏了可以向孤提一個要求。”

傅歸荑斂了笑,定定看向裴璟。

“什麽要求都可以?”

裴璟眼神意味深長,“隻要不損害南陵利益,都可以。”

傅歸荑的心驟然跳得極快,全身的血液在沸騰,她此刻是真的覺得有點眩暈。

裴璟在大庭廣眾下開出這樣的條件,不可能說反悔就反悔。

雖然沒見過裴璟的騎射之術,但他曾親口說過騎射不如她。

傅歸荑眼裏迸射出亮眼的光。

這是她離回家最近的機會,隻要她贏了他。

傅歸荑屏住呼吸,喉頭微動,剛要張口被裴璟再一次冷冷打斷。

“傅世子可要想清楚,哪些可以提,哪些決不能碰。”

傅歸荑的身體瞬間僵直,激動的心冷了下來,她眨了眨眼,迅速調整好紊亂急促的呼吸,重新看向裴璟。

“若我贏了,我要丹書鐵券。”

“太子殿下,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裴璟:英雄救美的機會都不留給我,這怎麽HE,摔!

傅歸荑:謝謝,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