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贈弓 裴璟居然將她鎖了起來。

往後兩個休沐日, 裴璟都會遣人帶她去禦書房。

不過再沒有做過荒唐之事。

那日裴璟吃了味,狠狠折騰了傅歸荑,後來連續幾日, 她都冷臉相待。

其實平日裏她對他也是冷淡的,不過好歹偶爾會回上一兩句, 不像這幾日, 她一個眼神也沒給他。

裴璟憋了一肚子的火, 使出的手段更是花樣百出,逼她同自己講話。

到後來他才知道, 原來傅歸荑是覺得兩人在禦書房親近會被人知曉,羞憤難當。

“傻姑娘,我怎麽舍得讓人窺見你的模樣。”

美眸含淚, 燦若星子,媚而不妖, 孱弱中帶著幾分倔強, 與往日清冷絕塵的模樣大相徑庭,勾得他心癢難耐, 半邊身子又酥又麻。

他真是愛極了她失控的模樣, 尤其是讓她失控的人是自己。

裴璟是瘋了才會與人分享, 不,是誰敢見到他就挖了他的眼睛。

傅歸荑的一絲一毫都是他的。

然而他說完後,傅歸荑還是冷著臉,裴璟難得退了一步, 承諾不在禦書房鬧她。

傅歸荑回了一個冷笑。

裴璟覺得自己大概真的瘋了,他竟然從這聲冷笑中聽出一絲恃寵而驕的意味。

“今天我給你講講皇宮內各部門的職責權屬, 以及他們背後的靠山……”

裴璟在禦案旁邊支了一個小桌, 傅歸荑就在那學習額外的功課。

上一次裴璟給她講述的是南陵世家門閥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 還有他在改革新政是遇到的阻力和助力分別又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教她這些她還能理解,畢竟自己代表的是歸順藩王勢力,她的立場對於裴璟的政改也有一定影響,但南陵皇宮內部庶務關她什麽事。

她找到哥哥就要回家,難不成還要住這裏一輩子?

心裏是這麽想的,但麵上不顯,老老實實地聽著,恨不得他就一直講下去,省得又對她生出別的心思。

“你聽明白了麽?”裴璟見她單手撐住下頜,兩眼無光地盯著前方的花斑岩地板,於是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傅歸荑回神,扯出一絲心虛又尷尬的笑。

裴璟眸光中盛滿了無奈,問她:“你是不是太累了?”

“啊,對。”傅歸荑以手掩麵,裝作打了個哈欠,“春日困倦,是有些乏。”

裴璟見她眼底浮了一層淡淡青黑,小臉煞白煞白的,淺紅的雙唇失了水潤飽滿,有點像蔫了的花。想到昨日太傅向他回稟,傅歸荑近日用功得厲害,《南陵六記》幾乎已經通讀,不日即可通過考核。

他止住了繼續往下的講的念頭,抬手指了指斜後方:“屏風後麵有張矮塌,你去休息一會。”

傅歸荑提議道:“我不能回東宮休息嗎?”

裴璟斜睨了她一樣,眼裏滿是“你不要得寸進尺”。

傅歸荑警惕看著他:“我想一個人休息。”

裴璟見她一臉提防,被氣笑了,故意逗她:“我忽然也累了,不如一起?”

傅歸荑立刻打起精神,表示自己不困還能再學幾個時辰,要求裴璟馬上接著說。

裴璟朝她揮了揮手,自己轉身回到禦案前,拿起奏折開始專注批閱。

傅歸荑等了一會兒,發現他確實沒有要一起睡的意思,輕聲走到屏風後躺下。

檀木香霎時裹了上來,傅歸荑閉上眼怎麽也睡不著,迷迷糊糊間聽見外麵有人進來了。

“都安排好了嗎?”裴璟的聲音放得很低。

“一切妥當。”

另一個人的聲音她從來沒有聽過,卻在聽了之後奇怪地睡著了。

自從入住東宮,在裴璟三番五次的折騰下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哥哥,今天不知怎麽重新夢到,可卻不是傅歸荑與哥哥共同的記憶。

她夢見哥哥被大火包圍,他站在火海裏對著她笑,告訴她要好好活著。

“不……不要……”傅歸荑驟然睜開眼,急促地喘息著,耳邊還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分辨不出到底在說什麽。

環顧四周,待認清這裏是哪裏後,她立即雙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出聲。

裴璟正跟秦平歸在商量平溪春蒐的布防一事,聽見屏風後的響動示意他停下,旋即朝他使了一個眼色,秦平歸點頭悄聲退下。

“怎麽了?”裴璟繞道屏風後,見傅歸荑額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濡濕了鬢發,唇色比進來的時候還要蒼白,胸口劇烈起伏著,滿眼霧氣的眸子中透著幾分無助和害怕。

“沒事。”傅歸荑閉了閉眼,低下頭平複呼吸。

“做噩夢了?”裴璟拿出一條柔軟的白帕,替傅歸荑拭去鬢邊的水漬。

傅歸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抬手去接手帕,扯了半天都沒反應,不由抬頭往上看,撞上裴璟冷沉的眼眸。

他眼皮壓了壓,繼續替她擦臉,淡淡道:“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我用些手段問出來。”

傅歸荑捏住手帕的指尖緊了緊,旋即放了下來,抿了半天唇才開口:“我……我夢見我哥哥被燒死了。”

裴璟聞言,氣勢稍斂,手上的動作更輕:“不過是個夢而已,都是反的。”

心裏卻覺得是真的也不錯,他絲毫沒有一點同情心,甚至惡劣地想若是傅歸宜再也找不回來,鎮南王府就等於絕了後,襲爵這件事必然會落在傅歸荑身上。

可傅歸荑到底是個女兒家,她的身份能瞞得了一時,卻沒辦法瞞一輩子。

裴璟無聲地笑了笑,他倒是有個好法子,既能讓鎮南王府的爵位世代永存,又能讓他們絕無二心。

他垂眸看向傅歸荑,放下帕子暗示性地捏了捏她的臉,眼眸漆黑:“要不要我幫你找。”

“不必。”傅歸荑頭一偏,冷言拒絕。

裴璟麵上笑意淡了,收回懸在空中的手,正醞釀著今天一定要叫她學會低頭的心思,就聽見趙清在外麵求見。

“既然醒了,就來看個東西。”

裴璟一揮衣袖,轉身先走出去,傅歸荑也覺得這裏不安全,緊隨其後。

趙清雙手捧著一把鋥光瓦亮的長弓,弓身是銀色,如月華傾泄,透著鋒利的寒涼。弓弦是同樣的銀白色,懸在空中如同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

裴璟拿起弓身遞到傅歸荑麵前,她不解地望著裴璟。

“馬上就要去圍獵,我給你尋了一把好弓,你試試看。”裴璟又往前推了一下。

傅歸荑單手接過,接過一瞬間皺了皺眉,手裏沉甸甸的弓讓她拿著有些吃力。

裴璟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立即從她手裏奪過來,笑道:“是我沒考慮清楚,這逐月弓乃天山冰晶與銀輝石熔鑄而成,是比一般的弓重些。”

傅歸荑看他舉重若輕地拿著逐月弓,心裏對自己與裴璟的力量有了計較。

裴璟放回到趙清手裏,沉思片刻,問她:“你從前在家裏,有沒有慣用的弓箭。”

“有的,放在宮外的落腳地。”傅歸荑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逐月弓身上,意識到這一點後很快挪開了視線。

“我派人去取。”裴璟立即拍板。

傅歸荑眉毛微擰,小聲嘟囔:“不用這麽麻煩,不過是打獵而已,一般的弓箭就行。”

裴璟卻不依她,沉聲道:“平溪獵場有野獸出沒,還是用趁手的武器更穩妥些。”

傅歸荑懶得跟他做無畏的口舌之爭,不過是把弓箭。

不到傍晚,裴璟派去的人就將她的弓取了回來。

甫一入手,傅歸荑油然而生一股親近之意。這把弓陪伴了她近八年之久,是父親親手所製,用的是蒼雲九州一種特殊的烏木,堅硬卻輕巧。

所以這把弓表麵上看與尋常長弓無異,實際上卻隻有它們的一半重,十分適合傅歸荑這種力氣小的人用。

裴璟問傅歸荑,這把弓叫什麽名字?

傅歸荑目光柔和,親昵地摩挲著自己的武器,頭也沒抬地回了他一句:“弓啊。”

裴璟無言以對,他心裏想這姑娘也太質樸了。

傍晚的時候,裴璟又讓人送來她的鮫綃內甲,拿起來對著她的身體比劃了一下大小,轉頭又遞給守在門外的趙清。

傅歸荑聽見他交代了幾句什麽,沒聽清具體是什麽內容,大意就是要在某些地方改動一二。

她心想,裴璟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她家的傳家寶說改就改,連一丁點問她的意思都沒有。

傅歸荑內心不忿,麵上卻絲毫不顯。

過了幾日,在出發前往平溪圍場的前一天,裴璟親自拿著內甲而來。

傅歸荑略略掃了眼發現沒什麽變化,隻不過多了幾根繩子,便也沒多想。

直到穿上時她才知道變化在哪裏。

\"吸氣含胸。\"裴璟站在傅歸荑身前,垂下眸神色不變喜怒,用雙手扯住內甲兩側往內聚攏,勒得傅歸荑差點斷氣。

她羞赧地咬住下唇,扭過頭用力吸氣。

當著裴璟的麵,他還親自上手幫她穿這貼身之物實在是……令人難為情。

偏偏他的手腳極為規矩,然而他的目光卻難以令人忽視,宛如擁有實質般一寸寸撫摸上她的肌膚,所過之處像被烙鐵燙過一般,浮起一層淡淡的淺紅。

像隻煮熟的蝦似的。

她有些責怪自己住在東宮的日子未免太放縱了些,整個人都豐腴不少,尤其是胸口似乎像二次發育了般,鮫綃內甲都都快要擠不進去了。

裴璟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冰冷的甲胄終於套進去時,傅歸荑不習慣地打了個顫,而後聽見側腰有落鎖的聲音。

傅歸荑慌忙轉頭去看,裴璟正將一把尾指大小的鑰匙收緊進袖口。

“你在幹什麽?”她氣急敗壞地摸向右腰側,發現上麵掛著個鏤空的金鎖,鎖身小巧,幾乎感受不到什麽重量,但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恥辱感。

裴璟居然將她鎖了起來。

始作俑者絲毫沒有歉意,麵色如常哦了一聲:“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有人發現你的身份,很安全。”

“給我解開!”傅歸荑怒目而視,滿臉漲紅。

裴璟站在原地不動,眼神上下掃視了一遍,這件甲胄緊緊貼著傅歸荑的上半身,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線,尤其是腰部顯得不盈一握,不堪一折。

還有胸口,明明已經勒得很緊很平,他卻還是覺得能看出起伏的曲線,記起它柔軟的觸感。

裴璟的眸底暗沉如淵,喉結微微滑動。

傅歸荑察覺到他的目光所落之處,漲紅了臉,猛地雙手交叉擋在胸前。

太久沒有穿這東西,如今一穿上有種被套進鐵桶的滋味,尤其是胸口那處更是難受,擠得她呼吸都有些許不暢。

她忍不住沒好氣地埋怨了一句:“都怪你。”

裴璟像是想到了什麽,忽而低笑起來,認下全責。

“是,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