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宮 裴璟睚眥必報,他仍舊在意那日她說的話。

裴璟歎了口氣, 對麵的暗衛統領視而不見,自顧自地品茗當季的好茶。

在北蠻臥底這些年,他真是受苦了, 現在回來要好好補償自己。

忽然抬眸瞧見裴璟腰間一枚玉墜,暗忖這看著不像南陵的款式。

裴璟問:“你找到傅歸宜的線索了嗎?”

秦平歸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非常自信道:“沒有。”

裴璟像是習慣了他的大不敬, 淡淡道:“抓緊些, 務必搶在傅歸荑之前找到他。”

身後的趙清翻了個白眼,暗衛統領毒蛇原名秦平歸, 是殿下在北蠻皇宮為質時偶然救下的人,當時他身受重傷,醒來後記憶模糊, 這名字還是殿下取的。

寓意有一天他們能平安歸家。

兩人一同在北蠻曆盡磨難艱辛,最後安全歸國, 裴璟改革政法, 秦平歸替他建立暗衛,在發動戰爭前一年他自願請命去北蠻做臥底。

南北統一後他沒有回來, 留在北蠻清剿皇室叛軍餘孽, 直到一個月前舊傷突發, 裴璟才下令調他去蒼雲九州調查傅歸宜一事。

他之所以帶著麵具,是因為在北蠻時秦平歸替殿下擋下一節燃燒的梁木,在額頭處留下一片駭人是傷痕。

從此他便帶上麵具隱匿在暗夜蟄伏。

兩人在艱難中相互扶持,情誼自然也不一般, 若天底下還有誰敢與裴璟這樣說話還不被殺頭,除了傅歸荑, 就是秦平歸。

秦平歸將茶盞放下, 衝裴璟揚了揚下頜:“你都拿到傅家的東西了, 幹嘛老跟人家姑娘過不去。我可調查清楚了,傅歸荑這些年不容易,況且傅家確實沒有別的心思,她父親鎮南王每日閉門在家種瓜,幾乎放下軍務。你不要過河拆橋,翻臉無情。”

裴璟懶得理他,直接下令:“毒蛇,孤要你不惜一切代價,在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傅歸宜。”

秦平歸聽見裴璟叫了他的化名,便知道他是認真的。

“是,太子殿下。”

懶散灑脫的紈絝公子在瞬間收斂笑意,薄唇輕抿,神色沉冷,周身氣息變得攝人窒息。

另一廂,傅歸荑出門就往戶部走,裴璟燒掉了十幾冊戶籍,她需得將那些都查一遍,以免有遺漏。

出示裴璟的令牌後她很快被畢恭畢敬地請了進去,天蒙蒙黑才出來。

眼看著宮門就要落匙,傅歸荑顧不得將新抄錄的名字送到忠叔手上,上馬就往皇宮趕。

裴璟下令,必須在晚膳時回東宮。

說來也奇怪,裴璟似乎非常執著與她一同用膳,一天裏最少要與她同桌吃飯一次,他也不做多餘的事,就是默默吃。

當然,吃完飯以後若是沒有緊急政務,他多餘的動作就變得多了起來,仗著她不敢反抗,可勁地消遣她。

在床榻間,在矮凳上,亦或者是牆角,書桌……他隨心所欲地把她圈在懷裏,逼出她的眼淚,吞沒唇齒間的嬌吟。

可他偏偏又不往下繼續。

每每到最後,她總是臉頰滾燙,唇色豔紅,發髻傾垂,衣襟散亂,偶然他發狠了還會逼她說出各種不成體統的話。

而他全程衣冠整潔,麵色不改,唯有呼吸略微急促,身體繃直成僵。

烏沉的黑眸中仿佛醞釀著風暴,目光銳利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吐出如飄絮般輕的低吟。

裴璟睚眥必報,他仍舊在意那日她說的話。

所以他要折磨她,要她主動靠近,祈求他的憐愛,向他俯首臣服。

哪怕被陌生的快意淹沒,意識模糊不清,傅歸荑也咬牙從未妥協。

涼風從她透紅的耳邊吹過,吹散了些腦中那些想忘記卻忘不掉的羞恥畫麵。

忽然,在離宮門不到一裏路的地方衝出來一輛華麗的馬車,傅歸荑及時拉住韁繩。

然後,她就被恭恭敬敬地請到了睿王府做客。

睿王似乎是有備而來,酒水菜肴樣樣精致,歌姬樂師個個俊秀。還有睿王的獨女,那位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裴芙也陪伴在側。

怎麽看都是場鴻門宴。

傅歸荑來的原因很簡單,既然有人想幫她頂下沒有按時回宮的罪,那她自然卻之不恭。

想著等會散了宴會,她可以回鎮南王府落腳處,將最後一份名單交給忠叔,再順便問問今天查探的情況。

一臉和善的睿王見傅歸荑喝得半醉不醒,眼神迷離,眼底閃過精光,示意自己的女兒上前。

裴芙露出淺笑,眉眼含春地端著一杯酒朝傅歸荑嫋嫋而來。

“傅世子豐神俊朗,芙兒仰慕已久,願能與世子共飲一杯,此生無憾。”裴芙身著輕紗,昏黃的燭火下姣好的曲線若隱若現,香肩半露,如雪的肌膚散發著幽香,勾得人心癢難耐。

傅歸荑微微蹙眉,她對這種程度的勾.引見怪不怪,不過這香氣讓她不舒服。

裴芙正要勾住傅歸荑的手臂賣弄好顏色,被她不動聲色躲開,然後認真敷衍地喝了三杯酒。

“謝裴小姐錯愛。”傅歸荑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顯得既不過分疏離,也不過分親近,全是冷淡的客套,還有一點醉酒的迷茫。

裴芙都看傻眼了,傅世子瞧著弱不禁風的,沒想到喝起酒來倒是爽快,便對她父親大人的計劃多了幾分期待。

坐上方的睿王見傅歸荑如此給麵子,以為她上勾了,內心大喜。

他心裏的算盤打得乒乓響,隻待裴芙成功嫁給鎮南王世子,憑借她的手段自然可以將傅歸宜和他背後的鎮南王收歸到一個陣營裏。

還有連弩的製作技法。

睿王眼裏閃過貪婪,若是他所統管的京畿大軍能人人都擁有一把,何愁有朝一□□宮不成。

尤其是裴璟近日行事狠辣,再也沒有以前那般忌憚他,探子傳來消息是因為從傅歸宜手裏拿到了傅家的東西。

傅家。

睿王放下酒盞,又衝裴芙使了個眼色。

裴芙攬住傅歸荑的手準備帶她下去休息,傅歸荑將計就計,扶額閉眸裝作神誌不清的模樣跟著裴芙往外走。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她就把人打暈再翻牆回去。明日回宮裴璟問起她的時候,睿王就是她的擋箭牌。

在東宮這些時日,她對南陵局勢不再是兩眼一黑的瞎子,琢磨出如今朝堂內還能讓裴璟有所顧忌的就是睿王。

今日看出他想拉攏自己,勢必不會讓裴璟降罪於她,甚至還會幫她圓謊。

傅歸荑垂著頭,臉藏在陰影裏,內心冷笑。

他們南陵內部這些破事就讓裴璟自己來收拾,等她找到哥哥即刻啟程回蒼雲九州,永世不踏入京城一步。

走了兩步,她發現不對勁,體內忽地騰起燥意,就跟那日摘星宴一模一樣。

傅歸荑瞳孔一縮,不可能,除了酒,她沒有動過任何東西。但她偷偷用秘法測試了酒水,沒有問題,也不是白墮。

好在這藥效隻是剛剛開始,她發現得及時,不影響接下來的行動,隻要走出這間大門她就立刻動手。

兩人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傅歸荑眼前手掌成刃,暗中積蓄力量。

忽地裴芙像是看見了索命的惡鬼,尖叫著推開了傅歸荑,她一時沒注意眼看著就要摔倒。

“傅世子,喝醉了?”熟悉的檀木香裹上她,傅歸荑身體一緊,旋即閉眸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藏在寬大袖口中掌刃化作拳頭,忍受著體內的炙烤。

裴璟對睿王輕笑一聲,“王叔這裏的酒真乃瓊漿玉露,勾得傅世子都忘了回宮的時間。”

睿王臉色大變,裴璟入他的府邸如無人之境,居然沒人來通知他,但久經朝堂,他很快平靜下來,慈祥地問道:“今日是什麽風把太子殿下吹來了?”

裴璟垂眸掃了眼靠在他懷裏的人,皮笑肉不笑道:“今日孤讓傅世子出門辦事,等到宮門快落匙還不見人回來,沒想到是被王叔請到了府邸做客。”

睿王笑著道歉,話裏話外都在打聽什麽事,被裴璟四兩撥千斤地擋回去。

“既然人孤已經接到了,就不打擾王叔休息了。”裴璟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強勢地將傅歸荑帶走,路過躲在柱子後的裴芙時睨了她一眼,滿是嫌惡。

裴芙被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等裴璟的人都撤了出去,睿王方才從下人嘴裏得知他進來的時候帶著一隊騎兵將睿王府圍得滴水不漏,手裏都拿著一把連弩對準看家護院,他們誰有異動當場射殺,院子裏現在躺了七八具屍體。

睿王聽完回稟,眼底漆黑,臉色陰沉。

裴璟這是要公然跟他撕破臉,既然這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裴璟把人放到馬車的臥榻上,坐在一旁冷笑道:“傅世子,還不醒。”

傅歸荑這才緩緩睜開眼,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懵懂模樣,問:“我怎麽在這裏?”

“少裝糊塗!”裴璟冷著臉一手擒住她的下頜,另一隻迅速往她嘴裏塞了顆微苦的藥丸,確認她吞下去後才鬆開。

“咳咳……”傅歸荑得了自由後登時弓起身體趴在臥榻邊劇烈咳嗽,還想用手去扣喉嚨裏的藥,被裴璟阻止。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傅歸荑緊張地瞪向裴璟,雙眸微赤。

裴璟譏諷她:“不裝了?你真是膽大包天,睿王府都敢單刀赴會,今日你能全須全尾出來全靠你祖上積德。”

傅歸荑聽完他的話後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服氣,沒有裴璟,她一樣能全身而退。

裴璟冷笑:“你怕是都不知道怎麽中的招?酒沒有問題,裴芙身上的熏香也沒有問題,但是它們撞在一起,足夠你今晚上快活一夜,說不準一個月後便能初為人父。”

他補充道:“如果你真是個男人的話。”

傅歸荑聽完後總算知道自己栽在哪裏,輕嗤道:“臣早聽聞南陵地大物博,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這些神奇的相輔相成之物,臣從前在蒼雲九州簡直聞所未聞,實在是開了眼界。”

裴璟哪能聽不出她在翻舊賬,還記著自己用白墮去試探她一事,嗤笑一聲:“傅世子若真想見識,等回了東宮,孤將它們找來,一樣、一樣讓世子親自體驗,可好?”

傅歸荑怒目而視,再不言語。

凝神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方才察覺自己體內的燥意散了,有點不可思議地望著裴璟。

他不趁機占便宜反倒替她解了藥性,實在是匪夷所思。

“我若想對你下藥,在東宮多的是機會。”裴璟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暗怒,麵上更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故意被他截下的。等回去用完晚膳,我們之間的賬再一筆一筆地算。”

“晚膳”兩個字說得意味深長,傅歸荑咬住下唇,五指不自覺蜷曲著,指尖死命攥緊身下的被褥。

她垂著眼簾,掩蓋住眸底的憤恨與屈辱。

作者有話說:

裴璟:等了好久,老婆怎麽還不回來吃飯![怨夫.jpg]

傅歸荑:跟狗吃都不想跟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