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暖 靠著他比較舒服

麗日當空, 蒼山如海莽莽。

玉霞城外玉霞山。

若近傍晚,群山被霞光一照,如孔雀開屏般, 豔麗迷人。

山如其名, 景觀絕美。

東方青楓一行車馬,在一條野路避風處停下來。

此路荒廢許久,行了半日無人經過。

地上的樹葉厚厚一層。

元櫻幾人找了些樹枝木頭,就著路邊的石頭,壘了灶台,打算生火做飯。

“把鍋拿下來,元櫻。”鹿三七大廚道。

“好咧。”

他們早上從玉霞城買了些早點,有鹵汁豆腐幹,醬牛肉, 糖醋花生,豆幹炒雞塊,還有粢飯糕, 用油紙包好, 到時熱一下便可以吃了。

闕清月也從馬車上走下來。

見他們在忙, 她揣著手,挑了塊遮陽幹淨的地方,站著看風景。

嘴巴叼著草葉, 蹲在路邊的劉司晨,一眼就見到祖宗手上戴的羊脂扳指。

戴這祖宗手上,還真是好看得很呐。

他醋溜溜道:“喲,闕公主啊, 啊不對, 闕姑娘, 你這扳指誰送的啊?做工精美絕倫,真不錯!怎麽就沒人送我呢。”可不好看呢,他可是和殿下忙了一下午,精心打磨出來的,手都磨破了。

闕清月側首看向劉司晨。

劉司晨被她一看,心發虛,立馬看向別處。

生火的鹿三七瞧了眼那祖宗手上的扳指,別說,還真別說,這扳指,看似普通,卻透著股與眾不同的味道。

有祖宗的味兒了。

元櫻徒手掰斷一塊木柴,見劉司晨抱怨沒人送他玉飾,就道:“你喜歡?我那有一個,你要不?”

劉司晨聽罷,臉都抽一起了:“可拉倒吧。”誰還不知你手裏有個青玉盒,那就是殿下買羊脂的搭子,還是他厚著臉皮跟掌櫃要的,原價,二十兩銀子。

再說了,那是個粉盒,他一個男人要來幹嘛?撲粉嗎?

到現在他花一百兩買的發簪,銀子殿下也沒說給付了,白忙活一場。

他將嘴裏的樹葉一吐,看向周圍:“那什麽,我去前麵探探路,一會的飯給我留點,可別全吃了。”說的就是元櫻,劉司晨就要起身。

可旁邊的殿下,突然走過來:“我去吧,你留在這看著。”

劉司晨愣了下,平時探路可都是他的活,殿下一直在那祖宗身邊守著,隻有劉司晨沒空的時候,才會出去轉一圈,今日這是?

闕清月倚著野路邊上的樹,用腳踩著路邊的樹葉,因樹葉多,腳下鬆軟,她玩了一會,才捏著衣袖,見東方青楓朝這邊走過來,剛要說話的。

就東方青楓路過她身邊時,隻是微微停了下,但很快加快步伐走開了。

她不由回頭看向他。

這是怎麽了?

然後轉身看向坐在那裏的鹿三七,還有站在樹下的劉司晨。

“你們,惹他了?”一早上都沒見他說話。

兩人都聳肩搖頭。

闕清月扯了下身上的披風,又倚回樹上。

火升了起來,元櫻幫不上什麽忙了,把手裏木頭一扔,衣擺一掖,找了棵樹爬上去,站樹頂四下望著。

之前在豐原山脈時,她已經摘果子打獵玩野了,手腳那個靈活。

現在一見著林子,就想衝進去,看能不能掏個鳥蛋,摘點新鮮果子。

“祖宗!”她一溜煙從樹上滑下來,“林子裏有棵野橘耶,我看到上麵掛滿了果,小小的,紅澄澄的,像一個個小燈籠,看著就很甜。”說著她口水下來了。

“這玉霞山,多出美玉,乃鍾靈毓秀之地,有靈氣,山中無論草木,還是獸類,都要比別的山脈,更好吃些。”鹿三七吃得野物多,看一眼就知道哪裏的才好吃。

風水不好的地方,窮山惡嶺,結出的果子都是苦味的,打隻兔子,肉都幹巴不香。

山水豐沛之地,不但果子種類多,香甜可口,就連這些吃草木果子的動物,肉質都嫩,烤起來比其它地方的香。

“一方水土,一方肉,香味年年各不同。”

元櫻拽著樹下的闕清月:“你都在馬車上坐一早了,走一走,走一走。”

“我不去,我在這等著你。”

“就在前麵,不遠的,祖宗!走。”

“好了好了。”闕清月甩不開她,隻得道:“你說說你,多大了?還非得要我陪著,你是那三歲小孩嗎?別抱我,走吧……”說著就被元櫻半摟半抱地哄到那林子裏,摘果子去了。

鹿三七在後麵看著,“別說,這闕氏小祖宗,還真寵她。”元櫻要幹什麽,闕清月嘴上說不去不去,沒幾下就同意了。

雖然活都是元櫻幹的,她最多在旁邊看著,但元櫻確實,走哪都想帶著她祖宗一起。

這主仆感情還是很好的。

“老鹿,你在這生火做飯,我過去看著。”劉司晨眼明手快地將要起身的鹿三七摁住了。

“沒事兒,這林子淺,就算來隻老虎,元櫻那力氣,一拳就給打飛了,何況還有我呢。”

他可不想留在這裏燒火做飯,還是鹿三七來吧。

說完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鹿三七這才坐下。

“行,你快去吧。”

“不對,你剛才叫我什麽?老鹿?劉司晨,我可就比你大三歲,你叫我老鹿?我老嗎?”

鹿三七雖然是幾人裏年紀最大的那個,但不過差個三五歲而已。

打扮起來,也依舊是個翩翩少年郎好吧。

鹿三七此人也是很愛俏的公子哥。

“嘁,你老不老,你不知道啊?你這年齡,鎮上的賣豆腐的小老板,跟你同齡那個,人都三個女兒了,你還是個老光棍。”

“老光……”

鹿三七隨手就扔了把柴火暗器,打向劉司晨,罵罵咧咧道:“……我老光棍,我看你才是個童子雞!”不服老的鹿三七都被氣著了,罵道:“估計你現在撒個尿,鬼都怕你!”

二十二年的童子尿,埋汰不死他。

闕清月半推半就地跟著元櫻往林子裏走了會,果真如元櫻所言,這林子裏還真藏了顆野橘樹。

結的橘子,看著特別好吃的樣子。

每一個很小,隻比核頭大一圈,一手能握三個,紅皮的,很薄,果肉一點也不酸,吃進嘴裏,橘汁香甜可口,隻沾了一點汁,滿手的清香果味,難得的野外美味好果子,一口一個能上癮的那種。

元櫻摘給闕清月,她嚐了兩瓣,點點頭。

“那我多摘些留著祖宗你喝茶時配著吃。”元櫻擼著袖子,開始幹活了,她望著樹,準備大幹一場。

“你小心點。”闕清月往後退了退,離開橘樹的範圍。

元櫻拿著根棍子,就開始往下打果枝。

闕清月站在遠處,望了眼她這邊,然後又看向周圍。

秋日了,樹葉枯黃,她站了會有點累,走到一棵樹下,打算靠一會。

橘樹不遠有棵灰楊,她便倚在那裏,等著元櫻。

揣著袖子,闕清月抬頭看向那顆橘子樹。

看著看著,她發現有點不對。

野生樹的果子,應該在樹上分布的錯落有致,但是這棵樹,元櫻那邊正常,另一麵,好像有被摘過的痕跡。

她不確定,再看看。

於是起身,走近了些,樹背麵,有一片地方,沒有果子。

難道被野獸吃了?

可這顆野橘,樹是老樹,長得頗高,除了鳥兒,這種林子,還能有什麽野獸能吃到樹上果?

她回頭望了眼周圍,然後彎身,又走近了些,在那缺了果子的樹下,看了看。

竟然有幾處樹葉斷裂,明顯是被人用利器砍掉的,而且砍的切口痕跡很新,恐怕就是早上的事。

難道這裏也來過路人?也在這邊摘了橘子?

她疑惑側首,揣著手,蹲下要細看地麵時。

元櫻打橘子的動作一停,她直覺地豎起耳朵聽向四周,她手裏的動作停了,可草木動的聲音卻未停,片刻間,從周圍的草中,鑽出來二十多人,將元櫻團團圍住。

元櫻立即手拿長杆,對著他們。

“你們是誰?圍著我幹什麽?”

最前麵那個,細瘦馬臉,頭梳道士發髻,一身道袍,眼睛直勾勾盯著元櫻:“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嗬嗬,這個小女娃不錯啊,一身奇骨,很好,很好呀,把她給我帶回去,有這奇骨在,師父這次定能煉成人煞……”

說著手一揮,就要把這天賦異稟的女娃子給抓起來。

元櫻雖天生神力,但一人抵二十五人,對方不是普通人,有武力有武器的情況下,她沒有勝算。

“元櫻,拔樹!扔出去。”樹後的闕清月終於站起身,從樹後走出來,提醒她道。

元櫻本來就焦急地四處找祖宗,見她出來了反而更著急。

但聽到闕清月的話,她明白,立即點頭,飛快地將身邊的一棵並不粗,但十分高的樹,雙手一抓,連根拔起。

那道士見了更麵露驚喜,“還是天生神力!”有這等根骨的人,煉成人煞,據說乃是煞中強煞,三煞都不是其對手,極品啊!他看著元櫻,仿佛見到了什麽絕世良材一般,眼晴發亮。

元櫻將樹拋得老高,扔向了天空,直接扔出了這片空地。

那道士被樹後走出來女子吸引。

此女子的根骨,竟然也是罕有……

這好根骨的人,半夜找不到一具,如今一次找著兩具。

不過這女子乃純清之骨,天生與濁煞之氣相克,兩者不相溶,煉成人煞就有點難了,真是可惜了這副絕頂的正清根骨啊,倒是修道的好苗子。

闕清月見元櫻將樹拔起,並拋得高高的,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

這才看向那道士,她掃了眼周圍二十幾人,這些人不過是聽命令行事的隨從。

能命令他們的,就是前麵這個眼睛放光看著元櫻的道士,還有後麵那個,個子不高很瘦的人。

雖長相普通,但他腰間掛的牌子不普通。

那應該隻有宮內太監才有的東西,不知是宮裏的人,還是王府的。

闕清月看向這二人。

對方也在打量她。

“還不動手?”那道士見這些人被那女子的巨力一時震到,不由開口催促:“你們怕什麽?她不過一人,趕緊把她們抓起來!”另一個一看便知身子骨不好,氣血虧過,風一吹就倒的樣子。

“等一下。”闕清月伸手阻止了他:“你們著什麽急?我有話要說,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們是誰的人?”

道士身後那位看著不像太監,但一開口就很太監的人,他倒是對闕清月有了興趣,一直上下打量著她,想著此女若能送到王府裏,七皇子殿下想必會喜歡。

他抬手阻止了那些侍衛,帶著略細的聲音問:“那你說說,你們是誰的人?”

元櫻扔完樹,拿著杆子,走到闕清月身左前方,護在闕清月旁邊。

闕清月揣著袖子,慢聲道:“你們也知道,九皇子在兩月前,被一道聖旨招回京城,算算日子,現在剛好經過玉霞山,他的人現在就在附近,我知道的這麽清楚,你們說,我們是誰的人?你們確定,現在就要抓我們?”

“若是放了我們,你們還有回旋的餘地。”

“九皇子?”那太監聽罷,立即望向周圍,但樹木叢立,並沒有人影。

“嗬,你少逛我們,剛才我的人已經探過了,你們馬車那邊隻有一個做飯的,根本沒有九皇子,而且九皇子怎麽可能這麽快到這裏?”按時間算,至少半月後,旁邊一個年長的侍衛說道。

闕清月笑了,她看著地上的枯葉道:“你們是七皇子的人吧?”她看著那個年長的侍衛,他或許不認得她,不過,當年在京城,她可是見過這位七皇子府上的侍衛頭領。

道士與太監對視一眼,警惕道:“你到底是誰?”

闕清月抬頭看他們:“你們竟然不知道九皇子在被你們的人追殺?不得不翻過豐原山脈,提前到了這邊。”

“九皇子被追殺?”道士看向太監,他們身懷重要任務,被七皇子派到這裏來,躲在山裏已經兩年多了,隻需做自己的事,其它事一概不管,定時會有人進山送物資,所以外麵的情況,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隻能從送物資的人口中得知一二。

“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卻躲在山裏,還有這麽多人在,總不會,躲在玉霞山裏,挖礦吧?”闕清月問。

元櫻有些緊張地回頭看祖宗,剛才她已經拔最高的樹,扔得高高的,外麵的劉司晨東方青楓他們能看到吧?

怎麽還不過來?祖宗已經拖延時間很久了。

這些人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侍衛,還可能有合擊之術,她一人,未必能護住祖宗。

那太監剛才聽到這一番話,還真懵了一下,這才一照麵,竟然把他們的身份給扒了出來,連他們躲在山裏都猜出來了,這女子倒底是什麽人啊?若再說下去,他們做得事恐怕都要敗露了,一時間驚愕住。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若她說的都是真的……

“不好,她在拖延時間,快,快把她們綁了,立即離開這裏!”那個能做成人煞的女子,絕不能放棄,他們在這深山兩年半,隻成功煉製了一個,還有個半成品,這麽久,都沒法跟上麵的人交待。

那些侍衛聽罷,就要衝上來。

這時,劉司晨趕過來,他是沒想到,在這無人的林中,竟然突然冒出這麽多人來,他從草木中衝出,一劍擊退十幾人,站在了闕清月與元櫻麵前。

他回頭震驚地問她們:“我的兩個祖宗啊,就一會兒沒見,你們怎麽就被人圍起來了”還是這麽多人?劉司晨看向這些人。

荒郊野嶺,都是從哪冒出來的?

那太監見到劉司晨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那女子,確實沒說謊,她說的是實話,這人是九皇子麾下劉司將,他在這裏,那麽,九皇子很可能也在這裏。

壞了!他知道不妙。

“別管了,快走!”太監叫出一聲,轉頭就跑。

九皇子是誰啊,大聶千人斬,他們幾個的小命,可不夠他殺的。

但那道士卻不甘心,指著元櫻道:“天生神骨難尋,下次遇見還不知道多少年,先把那女子給我抓住,否則,你們現在跑了,以後在七皇子那裏也交不了差,一樣得死。”

那些護衛麵麵相覷,知道這道士,說得也對,既然已經敗露,不如抓了這女子走,至少還有收獲。

二十幾人,頓時跳出來,各種武器就要衝向元櫻劉司晨與闕清月而去。

闕清月見勢不對,早早後退,退到橘樹處,免得打起來,她礙手礙腳。

元櫻揮著長杆甩過去,劉司晨的劍,也用力一擋。

但那些武器沒有落在他們身上,這些人在空中,像突然中了招一樣,被一道無聲白光,擊飛出去。

遠處,不斷傳來砸在地麵上的慘叫聲,之後寂靜無聲。

那道白光帶著一股霸道的氣,衝得周圍的樹葉,飛起兩米高。

闕清月抬起袖子,遮擋著那些撲麵而來的灰塵與枯葉。

身上的身衫被這股強風,吹得烈烈而動。

隨著這一刀。

也不用元櫻拿杆子砸橘子,野橘全掉下來了。

有一個還正好砸中了闕清月的頭。

“啊。”她叫了一聲。

樹葉發簪都砸歪了。

她立即拿袖子在頭上揮了揮。

東方青楓聽到聲音,落在橘樹下,看向闕清月,拉開她擋著頭的衣袖,問道:“沒事吧?”

他本在前方探路,看看周圍有什麽情況,往南行時,他發現一條好似有人踩過的小路,絕不是三五人,一兩天踩出來的痕跡,他懷疑山中有人,接著就見到林中有一棵樹,突然騰空而已,驚起飛鳥無數。

能把樹拔起來,還能拋這麽高的,除了元櫻還能有誰?

可她怎麽會在林子裏,為什麽要拋樹?再想到這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

他臉色騰得一變,不好,那邊出事了!

身影頓時像箭一般,朝林中飛奔而去。

闕清月放下袖子,看了看一地的野橘,隻得將垂落在胸前的頭發,扔回肩後:“我沒事。”不過區區橘子而已。

她看向他,跟他道:“我沒事,但你要有事了。”

“什麽?”他輕聲問道。

她指向林間那些人:“他們是七皇子的人,不知道在這林子裏做什麽,似乎與世隔絕。”聽到那道士口口聲聲說什麽根骨人煞,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又是他!”

東方青楓看向那幾個活口,真是活膩歪了,還是他殺人魔王的名頭不夠響了,個個都想往他刀口上撞。

“殿下!那個太監跑了。”劉司晨補刀後,跑過來道。

“追!”他倒要看看,這個聶昶,到底想幹什麽?

……

林中深處,靠著山體有一空地,圍著一個洞口,周圍樹木被砍伐幹淨,不遠有幾處房屋。

不時有人走動。

洞內,偶爾傳來幾聲慘叫。

一個梳著道髻,年紀五十多歲的黑袍老道,正在洞裏走來走去。

洞中石板上躺著一人,手腳被粗大的鐵鏈鎖住,鐵鏈深深嵌在四麵牆壁中。

他麵朝下,後背赤無衣,露出了頸間的皮肉。

看著穿戴,應該是個挖礦的礦人,四肢粗大有力,十分壯碩。

那老道,將手裏一個白森森外麵刻滿了符號的頭骨匣子,走過去,按在了趴在那裏的礦人後頸。

趴著的男子,立即發出了殺豬一般慘叫聲,眼晴暴凸,接著像一尾爛魚一樣,掙動了數下,最後四肢一軟,死去了。

“又失敗了!”

那老道將手裏的頭骨匣子放到死去男子的頭旁邊。

然後甩著袍子,離開了山洞。

一個道士跑過來:“師兄,又失敗了?這可是抓過來的曠工裏,身體最健碩的一個,沒想到,連一刻鍾都沒挨到,嘖,真沒用……”

“還得讓你五師兄去找些根骨好的來,像這種普通人骨頭,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根本熬不住煞氣,就跟那枯木似的一折就斷,白白浪費我的精力時間。”

道士沒接話,這根骨好的人,也不是地裏的菜,隨便一挖就有,曠工裏一千人能有個根骨不錯的就謝天謝地了,這還是在一群身強體壯的人中挑出來,普通人裏,更是萬中無一呀。

“這煞物,現在用一次萎靡一次,估計,再不出十次,就要損失一道煞魂。”那老道說道。

他手中的頭骨,就是用找到的煞魂屍體的頭骨所製,刻上符後,就變成困住煞物的牢寵,煞物可以反複使用,以頭骨之器容納魂體,再將其灌進人的後頸中,用來製作人煞。

消耗人,亦消耗煞物,這人難尋,煞物同樣也難找,就算找到,對方不一定有屍骨,隻有同隻煞物的屍骨做的器物,才能盛裝此煞物,做好後,煞物會乖乖自己鑽入自己骨頭裏,天生的吸引力,可困住它。

現在已經損失三隻煞物,上千個礦工,還好他們這一年做得小心冀冀,礦工多取外地人,玉霞山的人雖察覺人少了,但一查都不是本地的,倒也能糊弄過去。

“你師兄出去這麽久,怎麽還沒回來。”黑袍老道問道。

“會不會遇到了有根骨的人煞種子?”

“最好如此。”

話音剛落,就見小路上一人狼狽的逃了回來:“不好了,趙道長,皇子……”

“皇子?”那黑袍老道不耐煩地道:“公公,這人煞的事,你去告訴七皇子,不能催,這是天時地利人和才能……”

“不是啊,趙道長,是九皇子來了!快點跑吧。”

“九皇子!”老道對此人早有耳聞,但從未見過,聽說九皇子乃大聶目前最強人煞,並且,未用過任何人為手段幹預,是天然的人煞之身,有多強,隻有像他這種試過幾百次,失敗上千次的人才知道,人為尚且困難至極,天然蛟龍人煞之身,那有多難得。

簡直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早就想見一見。

可惜,這等天生人煞,不可擺布,不似人為的人煞,朝廷有控製手段,每年都要服用朝廷賜下的藥物,來壓製體內煞氣,否則煞氣反噬,就會死得很慘。

隻有九皇子不受任何製衡,遊離在眾人煞之外。

“他在哪裏?老道倒是想見一見,他找我什麽事?”他甚至不知道九皇子正在被七皇子追殺的事。

“找你?當然是為殺你!”

一道冷森森的聲音落下,守在這洞口周圍的十幾侍衛,連反應都未來得及,光過人無,全都倒下。

……

闕清月與元櫻站在洞外。

洞內的可怖之景,東方青楓三人,根本就不讓她們進來,隻讓元櫻在外麵守著她祖宗,莫要濁血傷了眼。

闕清月背著手,看著山洞周圍的景色,這是一處三麵皆有石壁的空地。

不遠石壁縫隙,有一株艱難求生的小樹苗,根部隻長在那石縫裏,靠著石縫內風吹的一點點泥土存活,卻生得翠綠一枝,在風中舒展飄搖。

很是堅強。

山洞裏麵不時傳來嚎叫聲:“……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是七皇子!”

那太監的頭,被劉司晨踩在腳下,他最討厭宮裏這些娘娘腔了,陰人的本事以一敵百,壞事做絕。

“說!到底怎麽回事?否則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來!給山裏的狼當零嘴。”

“是是是,是七皇子,他讓我等在此地駐守,每日抓礦工,煉人煞,那老道三兄弟,就是當今聖上……請的那些民間的奇人異士,這三人,有些本領,就就被七皇子招攬門下,專門為七皇子做人煞,待事成後,七皇子答應會讓那老道,做,做國師……”

“嗬,七皇子好大的口氣啊!還沒做上皇帝呢,這國師就要封上了!”劉司晨站起身,踩著人。

東方青楓在洞內回身。

看向中間製作人煞的玉石台麵,上麵已被血跡塗滿,血早已浸入石縫中,變成一塊血紋玉台,這上麵不知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人煞若失敗慘死,生前會極為痛苦,死後必七竅流血,殘忍至極。

為一人煞,殺千萬人,真是該死!

他望著那四條鐵鏈,與洞內各種骨頭瓶瓶罐罐,每一樣都讓人心生寒意。

那塊血紋玉台,仿佛砧板,人在上麵,好似魚驢狗般,可隨意切割屠戮。

不由地讓東方青楓想起了蟠龍山莊,十二歲,那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熬過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為了區區人煞,竟然還要千萬人品嚐這種痛苦。

他臉色難看,渾身冒著逼人的寒氣。淩利的目光,看向癱倒在地的兩個道士,那老道正在地上爬。

“九皇子,我有用,我會製人煞,這些都是七皇子讓我幹的,我可以給九皇子做,會製人煞這本事,大聶也沒有幾個,老道我恰好是其中一個,老道願意投奔九皇子,九皇子這人煞之身,老道也是仰慕已久了。”

“七皇子,嗬,說,他為什麽要在這裏偷煉人煞?”東方青楓冷聲問。

難道宮裏那些犯人煉煞還不夠嗎?

“這,老道實話實說,九皇子可一定要留我一命,七皇子曾跟老道說過。”

“他說,得人煞者,得天下……”

話音未落,一柄白刃,刺進了他的胸口,老道嘴角流出了血沫,“九,你……”他死死盯著九皇子。

未說出口的話,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東方青楓將刀一拔,地上已是一具屍首。

另一個道士早已嚇死過去。

東方青楓將刀,在他身上擦了擦,“這世間,人太多了,煞也太多了,所以你們就弄出人煞這等東西,豈不知,在人煞的眼中……”他額下劍眉,裹著冷意,看向地麵的屍體:“你們,也太多餘了!”

早該死一死了。

近千具累累白骨,被扔進了山穀裏。

看得鹿三七沉默不語,他帶得符少,這裏慘死冤死的人過於多了,超度千日也度不完這些冤魂啊。

劉司晨在另一山洞找到一具活著的人,此人被鐵鏈鎖著,渾渾噩噩,口水順嘴流下,看著他們三人,“嗬,嗬嗬,嗬……”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他們搞出來的人煞?這樣子,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劉司晨望著這個後頸有紅色煞紋的人,覺得好似不太聰明的樣子。

“當然失敗了,這明顯是被折磨瘋了。”鹿三七道。

“若人瘋了,那煞不就……”劉司晨疑惑道,那煞不就占上風了,那就成了煞人了,就像那具血煞一樣。

人煞,還是人在主導,煞人,那就不是人了,是煞在玩人。

“這人瘋了,他身體的裏的煞,也死氣沉沉,這根本就是人和煞物,都被折磨瘋了,才會這個樣子,這老道,牛啊。”把煞物都能折磨瘋,真是個人才。

“東方兄,這具人煞,還是你來吧。”也不知這是人,還是煞,他們下不去手啊。

東方青楓看著被栓著的人,他回過身,不再看,“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一程。”說完反手一刀。

“解脫吧。”

隻有在人的時候,將人殺死,他體內的煞才會跟著一起死亡。

很快那嗬嗬聲便停下來,人煞頭低了下去。

收刀,東方青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山洞。

劉司晨與鹿三七都未開口,清楚的感覺到,這位九殿下,情緒不佳。

隨後一把火,三人將山洞裏的東西燒了個幹淨。

這一支三十多人組的林中隊伍,就此消失在這無人的荒野中。

可惜,並沒有馬匹,三人在後山隻找到兩匹栓在樹上吃野草的普通棗紅馬。

大概山裏林木多,他們用馬的機會少,隻留了兩匹備用。

劉司晨先一步翻身上馬,“我得先走一步,去看著山下的馬車,你們倆,嗬嗬,就走著下山吧,駕!”說完,就從那三十多人踩出來的一條小路,策馬而去。

“這小子!”鹿三七合上了扇子,暗道手慢一步,被他搶先了。

東方青楓則將闕清月送到另一匹馬上,然後看向剩下二人,最後他也翻身上馬。

“我帶人先走了,你們快些跟上。”說完,掉頭離開。

元櫻立即伸出手:“祖宗……”

“別祖宗了。”鹿三七無奈道:“有東方青楓跟著,比跟著你安全。”

元櫻另一隻手還不忘拎著一包她揀來的橘子。

“快走吧。”鹿三七拿著扇子與元櫻順著路,下了山。

林間雖有小路,但卻不能走快了,因為路不平,東方青楓在闕清月身後握著韁繩,緩速前行。

走了一會。

闕清月餘光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情不好,人煞的事,估計讓他想起了以前不願想起的事,她看了眼周圍風景,揮了揮袖子,才開口道。

“有一句話,不知你聽過沒有。”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她道:“我們每個人,隻要做好自己當下能做的事,問心無愧就好,不必想太多,你今日做的事,就很好,玉霞山不會再有礦工失蹤了,那些曠工的家人,還能安心的生活,不會有因為人煞,再出現家破人亡的慘事,他們都應該感謝你,因為你今日真的救了很多人,功德無量啊,東方青楓。”

說著,她單手轉了轉食指上的扳指。

她並沒有忽悠他,因為他們功德值都漲了,東方青楓尤其多,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就像剜掉了一棵大樹的腐爛之處,看著這棵樹又能健康長大,沐浴陽光之下,這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嗎。

被她這樣一開解,他心中陰鬱之氣,頓時消散。

心緒好了些。

他與她在馬上,隔著點距離,手也隔著些空隙握著馬繩,在見到她手上的極品羊脂扳指時,他看向她,問:“這個,你喜歡嗎?”收到會開心嗎?

闕清月道:“喜歡啊,不過,你為什麽要刻上福壽雙全,平安喜樂?這好像是祝福小孩子的。”

東方青楓居高臨下看著她的臉頰,回道:“是玉店老板說,這樣吉利。”

是他希望她能福壽雙全,平安喜樂。

“是嗎?”闕清月抬起袖子,借著林中光線看了看手。

她坐在馬上,本是挺直腰身,可路有些顛簸,累得很,她受不得累,便懶洋洋地靠在他懷裏,借他之力。

東方青楓感覺到,她整個人都軟軟地靠在了自己身上。

身體腰腹不由地一僵。

感受到一片雲朵倚著自己。

闕清月還調整了下位置,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並將手縮在袖子裏,幹脆整個人縮在他懷裏。

東方青楓覺得自己心速開始加快,陰鬱都不見了。

隻剩下林間的鳥叫聲和他的心跳聲,在怦怦怦。

“你倒是往前點啊,我靠不上。”闕清月抱怨道。

他手握著馬繩,僵了一會,最後還是聽話地往前坐了坐,讓她靠得更穩一些。

“你別那麽硬,放鬆一些。”

硬?

“哦。”

東方青楓的肩膀很寬,倚起來很舒服,頭無論怎麽倚,都有地方靠著,絕不會滑落。

而且,他身上熱乎乎的,在這樣寒涼的天氣裏。

她不由滿意道:“好暖啊。”然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