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五千萬95
清晨,美國九月初的天氣有些許涼意。
書房落地窗的視角,遠遠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隔壁那一棟別墅車庫門緩緩打開,而正門的位置,穿著淺色短袖的青年打著哈欠走出門口,估計是天氣涼,還打了個噴嚏。
好在後麵有個菲傭跟了出來,把手中的外套遞給他,還有一個保溫杯。
還能看到大概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不外乎就是不想拿保溫杯,估計保溫杯裏有他不愛喝的東西,但最後還是被菲傭硬塞了。
陸文州喝著手中的熱茶,心情舒展,看著這家夥上車,真的就是小孩子脾氣。
要不然這周整天故意跑到他家門口送玫瑰花,還是摘他家門口的。
不過……
他看著車輛發動,就這樣路過自己的家門口沒有停留,跟昨天不一樣,昨天明明還會停在家門口,眉頭微蹙,怎麽,堅持了一個星期就不願意做了?
金絲眼鏡底下的神色幾乎是在車路過的瞬間,沉了幾許。
轉身走到書桌旁,將茶杯放在桌麵。
‘噔’的一聲,陶瓷杯底碰出的聲響似乎透出幾分不悅的情緒。
就在這時,別墅門鈴響起。
陸文州又走回落地窗前,他看見有個穿工服的黑人抱著手中的大紙箱,朝著樓上招招手,估計是看見他,喊了句先生,再指了指懷中的大紙箱。
是快遞。
快遞?
他皺眉,自己都不太會用快遞,會是誰給他送快遞,還是在美國?
在Woodside的房子並沒有專門請家政,畢竟會買這個的房子也是別有用心,鍾點工也沒有到時間上門,便自己走下去拿。
拿到快遞到簽收也不過是一兩分鍾的時間,跟快遞員道了謝後便抱著有點分量的箱子走進屋。
陸文州看了眼快遞麵單,看見Thekla就知道是誰寄的了。
金絲眼鏡下眉眼舒展。
他把快遞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打開,滿箱琳琅滿目的東西,大盒子裏還有小盒子,隨手拿起最上麵小盒子,打開,就看見一串……珍珠鏈?
馳騁商界多年的金融大佬臉上露出罕見的茫然,仿佛遇到比股市賺錢還要難的棘手事,他捏著手中的珍珠鏈上下端詳,怎麽看都看不出這是什麽東西,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意思。
好在,盒子底下有一封信。
不打開還好,打開一看,簡直是來自清晨最強的視覺攻擊。
這是一張拍立得,照片上的光線昏暗,照片裏,半跪在全身鏡前的青年身形緊致勻稱,黑色的牛仔褲勾勒出臀部抵著後腳跟的弧度,以及吸睛修長的腿,再往上,寸衣未著。
不對,也不完全是,因為身上穿著手中拿的這件珍珠鏈。
珍珠鏈就像是一件隱身透明的裝飾衣,明明什麽都沒有遮,卻又好像遮住了不該遮,或許體格比兩年前緊致許多,鏈條掛在精巧漂亮的鎖骨跟肩膀,薄肩窄腰,漂亮得不像話。
還……
性感入骨。
女人有女人的美麗,可男人也有男人的致命吸引。
拍立得背後還寫著一句話,字跡漂亮:
【牛仔褲下什麽都沒有。】
目光再次落在那條黑色牛仔褲上,也隻敢短暫停留。
除了珍珠鏈,還有薄如蟬翼的白襯衫,小兔子毛球尾巴,還有一件頭尾都分不清的片式黑色衣服,甚至還有吊帶,露背裝,露臍裝,各種黑蕾絲白蕾絲。
每一樣都帶著一張拍立得。
昏暗的環境,全身鏡前。
每一張照片,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清晨瘋狂挑釁著理智。
甚至在衣服下,還有另一個稍大的盒子,裏麵打開,全都是……玩具的。
盒子內側就寫了簡單粗暴的五個字,後麵還帶了個愛心塗鴉。
——我玩過的哦。
陸文州麵色未改,將盒子蓋了回去,扶著盒子邊緣的手微乎其微的輕顫,以及變化的呼吸。
他側過身,將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摘下,喉結滾動,隱忍繃緊的側臉輪廓還是暴露了情緒。
這個惡劣的家夥。
真是要瘋了。
他倒要看看還能到什麽程度。
往斯坦福大學行駛的黑色房車上。
“阿嚏——”時序猛地打了個噴嚏。
“早上索菲尼讓你穿長袖你不聽,別又感冒了。”裴禦開著車,空出隻手將車內的空調升高。
時序揉了揉鼻子,心想,其實他也不是穿不穿長袖的問題,是這幾個晚上為了給陸文州送禮物弄的,他往前坐了坐,問著副駕駛上的沈君堯:“我那個快遞送過去了麽?”
“嗯,送過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跨區來的快遞,那麽隆重專門請人來派送,明明兩步路就可以拿過去。”
時序:“……這叫儀式感,你們單身不懂的。”
哼。
裴禦:“你複婚了?”
沈君堯調侃笑:“沒有吧?”
時序雙手‘啪’的一下,搭在中央扶手箱,聲響視作憤怒,目光幽怨地掃著這兩人:“就快了!別掃興!重新說!”
裴禦打著方向盤拐彎:“嗯,加油,就快成功了。”
沈君堯打開平板查看昨日的股市收盤:“可以的,你那麽棒。”
兩個老男人各做各的事,就好像在忽悠自家的兒子。
可能其他人還真的忽悠不到,但還真的忽悠到了開始戀愛腦的時序。
時序抱臂靠在椅背上,眉梢彎彎,臉上還有點臭屁:“那肯定。”
他可是準備了齊全之策,要全方位攻略陸文州的。
。
一周後。
陸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陸總!”
陸文州正在看明珠投行的第三季度財報,這個季度出現了明顯下滑趨勢,而後聽到特助著急忙慌進來的聲音,眉頭緊蹙:“怎麽了,慌裏慌張的。”
“陸總,出事了!”特助把手中的文件遞給陸文州,由於情況緊急,他直接說:“就在剛才,Freddy家具廠被舉報涉嫌非法幹擾自動監測設施,超標排放汙染物,不僅造成相鄰村的水體嚴重汙染,村裏的有十幾人因為喝了排放的汙染水出現中毒情況,現在已經被送醫。”
陸文州接過文件,臉色倏然陰沉,他看著特助,周身的低氣壓頃刻間彌漫:“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我不是說過企業每個環節必須嚴格把關,最重要的一條線就是安全!!Freddy家具現在是誰在管?”
Freddy家具是之前陸氏集團旗下一條專供輕奢的家具線,不僅是國內,也有大量的外貿訂單,可以說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家具奢侈品牌,也是華夏首個走出國際的家具品牌。
在這兩年才從集團裏單獨分出去,成立專門的家具公司,陸氏集團是最大的股東,決策人是一直管理Freddy家具的雷克銘。
“兩位陸經理在管的。”特助說出聲都沒有底氣了,生怕激怒陸文州。
幹擾自動檢測設施,超標排放汙染物,造成水體汙染這可是犯罪的事情,如果這件事真的問責起來,企業的第一安全責任人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不僅僅是Freddy家具的決策人需要承擔責任,陸氏集團也會被連帶責任,因為集團是最大的股東。
陸文州把平板丟回桌麵,聲響回**在辦公室裏,形成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們兩個喊上來,也把Freddy的總負責人喊過來。”他說。
這句話的語氣是最後的平靜。
特助心想,陸恩琪跟陸恩逸真的是……攪屎棍啊,沒本事為什麽還要連累那麽多人!!!這要是查出來陸氏集團的排汙真有問題,那真的完了。
二十分鍾後。
此時趕回陸氏集團總部,正坐著電梯上總裁辦的陸恩琪跟陸恩逸表情如出一轍的忐忑。
他們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更沒有想到因為一個排汙竟然差一點弄出了人命,而且還是被村民舉報的。假如這件事真的查出來是Freddy家具違規排汙的問題,那他們倆真的完了。
本想著做出成績讓叔叔看見,畢竟是好不容易進來的陸氏集團,可現在成績沒有,出事了。
而身旁的Freddy家具總負責人雷克銘更是精神緊繃。
他怎麽知道這兩個少東家是這樣沒用的角色,除了有個海歸還算是看得過去的學曆,但能力方麵實在是一言難盡,本來想著接著這個機會跟這兩人交好,就算做事能力不行,但後台夠穩。
知道業務方麵這兩人不行,就想著將排汙係統管理交給他們兩人,如果做得好了還可以在陸總麵前點名表揚一下他們倆,自己還能夠借個光。
誰知道借光沒有,惹禍上身了。
總裁辦公室門打開,裏麵的低氣壓彌漫。
他們三人走進去時就看見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金絲眼鏡底下麵色沉靜,雙手交握放在辦公桌上,眸底沒什麽溫度,此時正注視著他們。
“解釋。”
屈指,擲地有聲的敲了下桌麵。
就這淡淡的兩個字,以及這個聲音,是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陸恩逸是弟弟,他見姐姐陸恩琪已經是很害怕的狀態了,先站了出來,深呼吸:“小叔,對不起,是我們監管沒到位才發生的這件事。”
“你覺得現在這句話有任何作用嗎?任何的安全事件發生在事後做出的反思都已經於事無補,那在當下你們在做什麽?這就是你們的監管?這就是你們親愛的奶奶說你們倆能力可以!!!”
擲地有聲的嗬斥在辦公室裏回**。
陸恩逸被批評得臉色煞的白了,頓時啞然,他知道現在什麽解釋都是蒼白的,因為已經被舉報了,什麽時候被帶走隻是時間的問題。
“小叔,我跟恩逸不是故意的,隻是想著在你麵前表現得好一些。”陸恩琪見弟弟被罵,連忙解釋。
“所以表現好是指現在這樣的表現?”陸文州反問,他目光落在身旁的雷克銘:“雷總,這就是你帶出來的人,我是讓你帶著他們,不是讓你帶著他們走上不歸路。那你呢,排汙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雷克銘麵露苦腦:“陸總,這件事我們真的吃了啞巴虧,我們哪裏敢幹擾自動監測啊,這可是違法犯罪的事,Freddy家具的絕對是合格的。是村民舉報在先,但這件事發生得太過於突然,我已經讓廠在協助所有的事宜。”
陸文州神色冷峻:“現在就醫的村民情況怎麽樣?”
“有四人出現嚴重中毒吐白沫的情況,其餘人輕微輕度,全部都已經緊急就醫。附近的河道有村民,因為整條河道都可能存在汙染,我們也在努力的進行疏散工作,盡量安排村民的暫時住所。”
“整條河道。”陸文州冷笑一聲,下顎線緊繃,目光落在麵前的三人身上:“是做好牢底坐穿的準備了?順便帶上我?”
這句話的反諷意味實在是太過於強勢。
“家具廠旁邊的村一共有多少位村民?”
“……在住的有三千多位。”雷克銘後背開始出汗。
“上麵給出指引是否全部需要疏散?”
“……對,因為生活用水出現了問題。”
“如何疏散?疏散他們去哪裏?他們的衣食住行需要承擔到什麽時候?這些都是在事情還沒有證據確鑿前需要巨額付出的。”陸文州一一列舉,屈指扣著桌麵,語氣沉冷:“更別說已經出現中毒的人,醫藥費不說,賠償呢?”
說著,胸口猝然的出現悶疼。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深呼吸緩解著胸口的不適。
雷克銘正想說話,就在這時,忽然收到一通電話,見是對接醫院的助理打過來,連忙跟陸文州說了聲,然後接通,在接通的瞬間,電話那頭傳來噩耗。
“……雷總,怎麽辦,那四個村民沒救回來,還有一個兩個月大的嬰兒,是在喝母乳的,其中死的一個村民就是哺乳期的母親,嬰兒喝了母乳也出現了中毒情況。目前總共五人死亡,其他人還在觀察。現在村民在醫院鬧起來了,您現在能出麵嗎?”
雷克銘臉色瞬間白了,他腳一軟。
特助見況立刻扶住雷克銘,拿過他手中的電話,讓對方立刻重複一遍,聽完後,他已經不敢看陸總的臉了。
“說。”陸文州側過身,見雷克銘已經是說不出話的情況,便讓特助說。
特助把剛才自己聽到的重複一遍,說完後緊張的看著陸總,生怕他大發雷霆。說實話,跟了陸總那麽多年真的沒見他這樣的表情,可這一次是人命啊!
——四個村民沒救回來,死了,還有一個兩個月大的嬰兒,總共五人死亡。
陸文州臉色鐵青,他緊緊盯著麵前這三人,那種近乎侮辱職業生涯的怒意,無聲間,胸膛因為呼吸急促而起伏著:“……人命,你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發生什麽代價了嗎?”
他話音頓下,眸底冷然,是幾近失態的嗬斥:“是五條人命!!!!”
說完後,胸口悶疼猝然加劇。
金絲眼鏡底下的臉色瞬間蒼白,手立刻扶住辦公桌沿,‘嘭’的一聲清脆,茶杯從手邊跌落粉碎一地。
“陸總!!!”
……
遠在大洋彼岸,
夜幕深邃,諾大的臥室裏,一向睡眠極好的某人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
時序氣得掀開被子,翻身坐起,煩躁的揉了揉腦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睡不著了。
幹脆起身去喝水。
臥室裏有個吧台,他走到吧台前的飲水機前,把杯子放到飲水機下,另一隻手拿起手機劃拉著消息。
就在這時,一條來自周慕雲的消息彈了出來。
【慕雲哥:小時序,文州出事住院了,你能回來一趟嗎?】
時序腦袋瞬間‘嗡’的一響。
全身瞬間繃緊,仿佛有什麽東西忽然砸向了心髒。
飲水機的水已經裝滿杯子,溢出來濕落台麵,微燙的溫度弄得手背發紅都全然不覺。
最後感覺到燙了,手背猝然收起,動作很大讓杯子被手背這麽一揮,忽然的跌落地麵,與水濺落一地,玻璃碎片劃過腳背。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