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五千萬96
時序也顧不得自己被燙紅的手背,直接給周慕雲打電話過去,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神色著急:“慕雲哥,陸文州怎麽了!怎麽就住院了!”
電話那頭傳來還算平穩的聲音:“文州讓我別跟你說,但我覺得還是要跟你說一聲,他是被氣住院的。”
“被氣住院?還有人比我更氣?”時序說著,一邊訂著回國的機票,一邊走去衣帽間換衣服:“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周慕雲無奈笑了:“文州是急火攻心引起的,現在醒了,精神還算好,不過心情就不一定。”說完語氣收斂:“主要這次是陸恩琪陸恩逸他們倆惹出的事,Freddy家具被村民舉報違規排汙,導致村民喝了被汙染的水源中毒,有五個人因為水中毒死亡。”
時序倏然停住腳步,表情怔住,眸底的焦急瞬間凝固:“Freddy家具?Freddy家具不是已經不歸陸氏集團管了的嗎?”
Freddy家具他當然知道,那時候他還在陸氏集團的時候Freddy家具為了單獨上市已經獨立出陸氏集團。
而加工廠的位置就在煦洲養老智慧社區的隔壁村,正好就相隔著一條河。
超標排放導致水源中毒?
Freddy家具作為一個資深的家具廠,作為國內數一數二的家具品牌,排汙程序怎麽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就算陸恩逸陸恩琪再蠢,Freddy家具的負責人也絕不可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陸氏集團是最大的投資人,這件事必然會影響到陸氏集團,更別說排汙這個項目是文州兩個侄子侄女正在管的,那傳出去也是陸家人做的事。就算文州現在不是Freddy的安全責任人,但這件事他也很難獨善其身。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轉移這些村民,先平複穩定他們的情緒,再配合調查。”
時序站在衣帽間門口,聽到這,沉思片刻:“慕雲哥,村民總共有多少人?”
“就我了解三千多人,目前有轉移訴求的村民比較多。
“那我把新建還未投入使用的煦洲養老社區三期先給村民轉移使用,這應該是最短距離也是最妥善的轉移處理。”時序走進衣帽間,站在衣櫃前隨手拿了件外套,這會才發現自己手背燙紅了,怪不得有點刺痛。
不過也無暇顧及。
陸文州竟然會被氣得住院,能讓這男人這樣動怒看來這件事已經是嚴重到一定程度了,是嚴重觸碰到了陸文州不能碰的底線。
電話那頭的周慕雲沉默一會,感慨地笑出聲:“小時序,你要騰出足以容納四千人的麵積來處理這件事嗎?”
陸氏集團不是沒有財力處理這件事,但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轉移那麽多人存在很大的交通壓力。
“嗯,你讓人快速收集名單,每家人幾口人,發給我,我讓人盡快安排大巴過去接村民。”時序拿著外套往書房走去:“我現在也飛回去,場地的事情不用太擔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
話音落下,他又想起什麽事:“慕雲哥,需要監控錄像嗎?”
這話像是突然點醒了電話那頭的周慕雲。
煦洲養老社區三期跟Freddy家具的加工廠隻有一河之隔,還未正式投入使用,但監控肯定已經完善。
排汙係統如果存在被非法幹預的情況,在管理出現紕漏時再乘虛而入,一個得是熟悉Freddy運作的人,另一種就是知道Freddy管理存在疏漏的競爭對手。
攻不了陸氏集團這樣很難動搖的主心骨,那就旁敲側擊。
“小時序,這件事你可以跟文州說。”
時序沉默一會,隨後笑出聲:“先處理,我會邀功的。”
說完便掛斷電話。
立刻給煦州集團的運營部打電話,讓他們立刻安排人將未投入使用的三期進行安排,並且調用煦州集團旗下將近一百多輛的大巴車去接這些村民。
此時走廊上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把兩個剛睡的中年人給吵醒了。
“怎麽了老板?”裴禦推開房門,正好就看見時序從走廊盡頭快步走出來,穿著整齊,儼然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回國。”時序見裴禦被自己吵醒:“正想跟你們說的,我現在得緊急回國一趟,陸文州出事了,他之前的Freddy家具被村民舉報違規排汙,已經出人命了,那些村民鬧事提出需要轉移,我已經讓煦州三期先騰出位置給這些村民,避免過大的交通壓力。”
“什麽?!”裴禦仿佛聽見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陸文州那麽謹慎的一個人竟然集團旗下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一旦真的發生這樣的事,賠款不說,少不了刑事責任。
不論是否真的存在問題,已經避免不了輿論戰了。
甚至這場風波,以陸文州的身價,光是陸氏集團和明珠投行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的位置,都會讓股市發生大動**,平時的一句話都能夠掀起小風浪,更別說這樣的事。
尤其是明珠投行作為立足華爾街的華人投行,本身就讓當地的投行虎視眈眈,正想著用什麽樣的方法將明珠投行趕回老家華夏。
“所以我現在得回去一趟。”時序注視著裴禦,神色認真:“曾經陸文州幫我救了時文集團,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能幫的能做的我都要做。”
因為沒有陸文州就沒有他現在的成就。
所以這條路無論如何都不能沒有陸文州。
“那走吧。”
另一扇房門打開,隻見換好衣服的沈君堯走了出來,他看向時序:“反正你說就是了,我會配合你的。”
“裴哥你留在美國。”時序想到什麽:“我想或許會需要你的。”
畢竟他的操盤手也不是虛的,隻要有條件,逆風翻拍也不是不行。
裴禦了然,點頭:“可以,隨時聯係,那老沈你看著老板吧。”
一個小時後。
淩晨一點的國際航班穿過雲霄,將在十四個小時後降落華夏。
。
Freddy家具被舉報在線監測數據作假的事情早就在網絡上發酵開,盡管與八卦新聞的傳播率相比傳閱性並不算高,但跟陸氏集團,明珠投行,亦或者是瑞星汽車掛上鉤的相關企業股票都出現了下跌。
因為Freddy家具曾經就是隸屬於陸氏集團旗下管理的,現在作為最大的投資人,就算不是陸文州決策失誤,也已經影響了輿論。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五人因此中毒身亡的重大安全事故已經有警方介入,Freddy涉事人員已經被抓獲,這個事件在商界掀起大動**。
但也是在事件發酵的同時,陸氏集團的作法並沒有受到重大的批評,反而成了另一個議論的點。
將近四千人的村民轉移,在一個下午的時間全部安全轉移至距離幾公裏近的煦州養老社區,所有的物資已經人文關懷在事件未查清前全部落實到位,以及水汙染問題導致村民田地受損的所有損失積極配合。
以及受害者家屬的訴求,盡可能的安撫到位。
甚至在事件發生過後沒幾個小時,陸氏集團的董事長陸文州親自到醫院對受害家屬進行安撫,帶著律師,向家屬承諾按照所有程序走,給予所有賠償包括精神賠償。
並鄭重作出道歉。
網絡上流傳的那段鄭重道歉的視頻,讓不少人看了都是心頭為之一顫。
視頻中,陸文州身穿黑色西服,麵容略有些蒼白卻沉靜,金絲眼鏡底下滿是歉意,向受害者家屬們鞠躬道歉的畫麵。
說實話,這麽有影響力的企業家能夠在事件發生後,以最快的速度正麵去解決受害者的訴求,還作出鄭重的道歉,毫無逃避且積極對待的態度,也在輿論戰中拉回了一層。
有的自然會說是作秀,也有人說不愧是能屈能伸企業家。
接著也流傳出一段村民有序進入煦州養老社區三期的畫麵視頻,與此同時還有一些物資車輛的進入。
由於河道的水汙染已經較嚴重,肯定是需要一段時間讓河流生態係統通過自身的淨化作用恢複原來的狀態,因此暫時轉移住所也是需要一段時間。
當晚的短視頻平台也傳出不少視頻。
有村民發出自己在煦州養老社區的公寓環境,除了鬱悶自己的田地被汙染水侵害,也感慨這件事陸氏集團處理這件事處理得很快,還震驚煦州養老社區竟然那麽高級。
【雖然我的田是沒了,但我漲見識了,原來養老社區已經那麽高級,走廊上全都是機器人,還會敲門給我送吃的,問我要不要講故事,而且還可以幫我溜我家的土狗。】
【賠償也有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毫無疑問,陸氏集團這個做法是力挽狂瀾,也是穩住企業形象與社會擔當最有力的決策。
而這條養老公寓環境的視頻在短視頻平台上也因此開始瘋傳,都在說陸氏集團究竟花了多少錢讓那麽多的村民暫住在煦洲集團旗下的智慧養老社區。
就算有股份也不是這麽搞的。
也因此掀起一波討論,都在說究竟是怎麽說服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作為煦州集團智慧養老社區的三期項目,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的公寓樓,更沒有任何的廣告,卻意外得到了高關注的曝光,間接的省了一波廣告費。
更在這個過程中,涉獵很廣的八卦網友又在這裏扒到料了。
扒出了煦州集團背後的總裁時序,跟陸氏集團的董事長陸文州的豪門故事。
將煦州集團這個名字都直接給拆開來看了,一個煦,一個洲,和在一個的集團名稱,還是養老產業,沒有產一個一起到老的故事都實在說不過去。
一時間,該罵的就罵,該挖料的挖料,該產糧的產糧,既有商界訊息,又有八卦信息,什麽領域都可以涉獵,這屆網友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
在案件還沒有查清楚之前,網友們隻知道最近的瓜真的是又大又圓又香,什麽口味的都有,真的是吃都吃不完了。
……
私人病房裏,幾道略有些焦急的聲音不斷響起。
“文州,你就不能幫幫恩琪恩逸嗎?你就忍心看著你的兩個侄子侄女去坐牢嗎?就看在哥的麵子上,幫我一次可以嗎?”
“是啊文州,他們兩個就是沒有經驗,才會一不小心著了人家的道,肯定就是那個安裝檢測幹擾設備的環保公司在搞事情!你快幫幫你哥把兩個孩子弄出來吧。”
病**,靠在床頭正在打著吊瓶的男人麵無表情,身上的黑襯衫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換下,儼然就是從受害者那邊回來沒有多久的狀態。
一回來就被家裏的這些豬隊友圍繞著。
“我想說,28歲的人了,還是孩子嗎?”陸文州聲音淡漠,徑直打斷他們的話,金絲眼鏡底下注視他們的目光毫無波瀾:“他們得為他們自己做的事情承擔後果。”
三姨太顯然著急又憤怒了,富態的臉氣得發抖:“陸文州!他們倆是你的親侄子侄女啊!你現在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倆進去坐牢嗎!!!”
陸文州麵色盡管蒼白,神態與氣勢沒有半分削弱,僅僅一個眼神便壓迫感逼近,他輕笑,眸底神色未改:“對,他們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陸恩逸陸恩琪的父親是陸文州的大哥,此時已經著急得不能再著急,直接對陸文州用粵語是破口大罵:“陸文州,你就是這樣當叔叔的是嗎,叫你帶帶他們倆,不是讓你把他們倆帶成這樣的地步的!如果不是你恩琪恩琪會進去?!就是你沒有帶好!!”
幾乎是無理取鬧的撒潑。
陸文州雲淡風輕,顯然已經是習慣了這家人的瘋癲,畢竟從小這種事沒少看,他往後靠在靠枕,緩解著胸口發悶的情況,淡淡道:“是你們求我讓陸恩琪陸恩琪進陸氏集團,但他們倆沒有達到我的要求,隻能送他們去Freddy,但我沒想到他們連最小的Freddy都做不好,不論是自己這次的疏漏也好,還是被人利用也好,他們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
“但他們倆是你的侄子侄女啊!你不幫他們誰還可以幫他們!”
三姨太聽到陸文州這麽說顯然是又氣又說不動陸文州,現在誰說得動陸文州,這人掌管著陸氏集團,他們所有的錢都來自這裏,又不敢太惹他,可是又惱火。
陸文州見這兩人還在這裏礙眼,本來就不舒服,想清靜,便閉上眼,最後說了句:“他們已經28歲,不是兩歲,也不是八歲,時序今年才多大就開始幫我們擦屁股,你們不覺得丟臉,我都覺得丟臉。”
他從沒想過竟然會出現這麽低級的錯誤,不是覺得低頭道歉丟臉,低頭道歉並不丟臉,他覺得丟臉的是明明不應該犯的錯,卻犯錯了。
而且還被時序知道了,甚至還是時序在最短的時間裏解決了一個不是單純用錢就能夠解決的事情。
在最快速,在最短的距離解決了一個最致命的問題,為陸氏集團爭取到了非常有利的時間,這是非常關鍵的節點。
“文州,你——”
“出去。”陸文州說。
這兩個字已經包含了不想理會的冷漠情緒。
男人從小養成的習慣連個‘滾’字這樣粗俗的字眼都在這樣憤怒之下,最終隱忍克製說出兩個字‘出去’。
過了會,敢怒不敢言呼吸粗重落下,腳步聲漸遠,房門‘嘭’的關上,像是在朝著病房裏的人發泄著什麽。
病房安靜了片刻,很快,房門被推開。
陸文州閉眼靠著休息,聽到動靜也沒睜眼,隻是再淡淡說了一遍:“出去。”
不過他卻捕捉到了很熟悉的呼吸頻率,是細微的呼吸微亂。
他緩緩睜開眼,頃刻間,映入眼簾的是扶著門框氣喘籲籲的,看向他時眼眶濕潤的青年。一瞬間,那顆自以為堅毅銅牆鐵壁的心髒陷下一處柔軟。
這個小家夥,在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卡幫陸氏集團擋住了最致命的一擊。
是他最意想不到的。
也是這一下,讓他似乎重新明白了自己當初放手的意義,不是因為失望,不完全是覺得委屈,也不是疑惑時序明明愛自己卻不願意留下。
而是為了遇見一個可以跟自己並肩同行,更好的時序。
他清楚時序的野心,這才是他當初放手的意義。
“你怎麽來了。”
時序站在門口,在推開門時,在看見陸文州的狀態跟臉色時,徹底繃不住了。
臉色是他從沒見過的蒼白,興許是心情鬱結眉頭緊鎖,整個人散發著極度不悅的低氣壓,手背上還打著針,這距離周慕雲跟他說的情況已經間隔了十幾個小時,又打針了。
這男人明明那麽強大的,明明在他心裏是堅不可摧的,原來也會有倒下的時候。
現在是不是又難受了。
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麽陸文州在他生病的時候總是那麽嚴厲批評他。
因為真的……
很難受,那種說不出的感同身受,想替他承受。
他緊緊的握住門框邊緣,手指節因為用力而逐漸泛白,注視著病**的男人,眼眶徹底紅了,聲音想喉間擠出聲音,但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因為聲線實在是難受得太緊。
四目相對的瞬間。
“……陸文州。”
站在門口的青年最終是繃不住眼淚,哽咽的叫喚著名字,哭了出聲。
陸文州見他哭成這樣,自以為心髒是銅牆鐵壁,終究是為這人敗下陣來,他朝人伸出手,溫柔歎息道:“好了,過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