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電話 這個老婆漂亮嗎?

“後來呢?”

蔡慶蹲在工地休息室門口,眼巴巴望著謝雪容,追問:“後來她有沒有打電話給屹哥?”

“當然沒有,後來他們一琢磨,打電話給我二哥沒用,得打電話給我大哥。”謝雪容得意洋洋,“還別說,這於佩性子強,誰的話都不管用,就我大哥的話最管用。”

蔡慶訝異,“哦?為什麽呢?”

“因為我大哥對她好啊,比她兩個親哥哥都對她好。讀書那會兒,我大哥留下來的學習資料都沒給我用,全給了於佩你敢相信?我可是他親妹妹耶。”

說到此處,謝雪容委屈地撇撇嘴,“我大哥三天兩頭對她噓寒問暖,我媽那會兒差點誤會他對於佩有小心思。我大哥對她這麽好,她尊敬我大哥也不奇怪。”

蔡慶懵了。

這是可以聽的嗎?

他知道謝屹有個大哥叫做謝玉溪,在大學教書,他也聽說過謝屹有個遠在國外留學的妻子。

但他不知道謝屹他大哥和謝屹他妻子原來這麽熟悉啊!

仿佛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家族秘史,蔡慶不自在咳了咳,企圖轉移話題:“那後來呢,你嫂子真聽了你大哥的話,不打算追究了?”

“怎麽可能!”

謝雪容騰地一下站起來,“於佩是什麽人,她的想法那麽容易改變?要是我大哥在現場,說不定還有點用,可我大哥去了鄰省高校做學術交流,兩天後才能趕回來,於佩隻是答應我大哥等他兩天後回來再商議這個事情,這兩天暫時不找麻煩而已。”

“不過依我看,這回我大哥的話也不管用咯。”

一旁的蔡慶聽得入神,追問:“為什麽?”

謝雪容瞥他一眼,笑得得意:“你知道於佩為什麽去學法律嗎?”

蔡慶老實地搖搖頭,“不知道。”

從前在工地,謝屹幾乎不提家裏的事情,更沒提過那個遠在國外留學的妻子,他是從許誌遠口中才得知原來謝屹老早就結了婚,還有個優秀的高學曆老婆。

不過謝屹似乎不怎麽喜歡這個妻子,從沒談論過她的任何事情。

蔡慶那時候想,要是他有個在國外留學的老婆,他非得天天跟工友們吹牛逼不可,哪像謝屹這樣如此低調,隻字不提。

既然謝屹不願意提,他也沒不知趣地多問。

所以對於於佩的事情知之甚少,連人家是學法律的也是才知道,更別說人家為什麽要去學法律了。

“她學法律,就是覺得法律能審判人,審判有罪的人,法律麵前,人人平等。這是她從事法律的初心,你說她會不會包庇外人,違背自己的初心?”

謝雪容這一問把蔡慶問懵了。

蔡慶偷偷打量著麵前義憤填膺的謝雪容,他先前以為謝雪容是討厭於佩的,起碼從語氣上判斷,謝雪容對於佩絕對沒什麽好感。

怎麽這句話聽起來,謝雪容莫名有點替於佩感到驕傲?

她到底是討厭於佩還是不討厭於佩啊?

蔡慶在心裏琢磨兩下,試著誇獎:“那你嫂子還挺有原則。”

謝雪容眉頭一皺,斂了神色,涼涼看向他。

蔡慶立即改口:“可這樣做也不妥啊,她要是不顧她哥哥嫂子,她哥哥嫂子真離婚了怎麽辦?”

“那有啥。”謝雪容嗬嗬兩聲,“隻要她沒有道德,就沒人能夠對她進行道德綁架。”

“這……”蔡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看出來了,謝雪容還是討厭於佩。

蔡慶心裏對於佩也有點發怵。

聽起來這於佩是個冷酷無情的人,連自己哥哥嫂子的婚姻也不在意,散了就散了,一點負疚感也沒有,這也太冷漠了。

難怪謝屹以前從來不提她。

蔡慶腦海裏默默浮現出那天看到的離婚協議書。

看來謝屹也是忍無可忍了。

正陷入沉思時,對麵的謝雪容突然起身,高興地迎出去,“二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在休息室等你半天了。”

蔡慶一回頭,對上謝屹詢問的眼神,立即解釋:“屹哥,你妹妹來找你,我說你去檢查材料了,讓她先在休息室裏等著。”

謝屹“嗯”了一聲,眼神瞟向謝雪容,“你怎麽又來了?”

謝雪容從這個“又”字中聽出些許不歡迎,立即癟嘴:“怎麽,我不能過來?我以後天天過來,煩死你!”

謝屹:“……”

謝屹:“那我要去找許誌遠好好談談了。”

許誌遠是消息來源,每次打探謝屹蹤跡都得從許誌遠那裏入手。

要是謝屹真跑去給許誌遠打招呼,以後再想打聽謝屹的行蹤就不方便咯。

謝雪容立馬認慫,“別別別,我說著玩的,我哪有時間天天過來啊,今天這不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嘛,咱談談嫂子的事?”

杵在一旁的蔡慶很有眼力勁。

人家兄妹倆要聊點家事,他不方便站在這裏偷聽,很識趣地說:“你們聊,我去忙了哈。”

剛要轉身,眼神不自覺瞟到牆上的掛鍾。

蔡慶腳步一頓,又道:“屹哥,快到飯點了,要不要我去安排一下?”

平時謝屹不講究,吃飯也和大家一起,但今天妹妹來了,總不能讓妹妹也跟著一大群大老爺們蹲在工地吃盒飯吧?

“不用麻煩了,你們去吃吧,也不用等我。”謝屹擺擺手。

“好嘞,那我去了。”

蔡慶扭身走遠,隱隱還聽到休息室裏傳來謝雪容的誇獎“二哥,這就是蔡胖子吧?人挺好的”,他揚起嘴角,有些得意地往工地走。

工人們吃飯沒那麽講究,捧了盒飯,隨便找個平整的地方聚在一起,埋頭開幹。

吃飽喝足後,有那麽一小會兒休息時間。

工友們七嘴八舌八卦起謝屹的事情。

“蔡頭兒,休息室裏那女孩是謝老板的妹妹?”工友小劉問。

蔡慶從兜裏摸出一包煙,一一遞給工友們,最後自己才抽出一根咬在嘴裏,點燃,“是啊,怎麽了?”

“蠻漂亮的,我原先還以為是謝老板的對象呢。”另一個工友小陳接話。

這幫工人都在蔡慶手下幹熟了,說話沒那麽多顧慮,也沒那麽多心眼,心裏想什麽嘴裏說什麽。

蔡慶噗呲一聲,“想什麽呢,你們眼睛這麽不好使?就沒察覺這兩人眉眼有點相像?”

工友小陳嘿嘿一笑,“這不是有夫妻相的說法嘛。”

這下給蔡慶懟沉默了。

思索半天,發覺反駁不了,氣笑了,“你們知道些什麽,咱屹哥的老婆可是國外留學回來的,法學碩士,碩士是什麽你們知道不?”

“那還真不知道,咱就初中文憑,哪知道這些,碩士和博士有啥區別?”工友小陳隨口問道。

蔡慶:“……”

他也不是很懂。

好在工友小劉的一番感慨替他轉移了話題,“嘖嘖,真羨慕謝老板,你說同樣是搬磚的,怎麽謝老板現在成了老板,還娶了這麽有文化的老婆,咱卻依舊是個搬磚的?”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旁人熱烈的討論。

謝屹的經曆不具備複製性,畢竟擱誰身上,誰也沒本事去股市賺第一桶金。

但這是一個可以做夢的年代,謝屹作為曾經的搬磚同行,一舉躍為謝老板,這樣的經曆無疑是最好的夢想催化劑,給每人心中理想的種子施了一把肥料。

當然,話題最後總要以女人作為注腳。

大家紛紛羨慕謝老板有個高學曆的知性老婆時,蔡慶咬著半截煙,神遊天外。

剛才謝雪容對於佩的數落還曆曆在目,工友們口中的羨慕恐怕有點不明真相的蒙昧。

他抖了抖煙灰,問道:“你們說,要是有個高學曆的老婆,你們願意離婚嗎?”

“離婚,為什麽要離婚?能娶到上過高中的老婆我都要笑瘋了,隻怕人家看不上我,要是看得上我,我堅決不離婚。”

“有學問的老婆帶出去多有麵子,屬實是光耀門楣了,我爸媽以及家裏那幫七大姑八大姨怕是真要把我老婆供起來,我要離婚他們能打斷我一條腿!”

……

蔡慶皺著眉頭,又問:“如果你這個高學曆老婆脾氣不好呢?”

“嗐,有學曆的女人有點脾氣不是很正常?人家讀了那麽多書,見識廣,有自己的思想沒什麽奇怪的。”

“對啊,女人脾氣再不好也就那麽回事,好聲好氣哄哄就行了,真沒一點脾氣的小綿羊我還不喜歡呢。”

……

蔡慶沒料到這幫工友是這樣的回答,他猛抽兩口煙,很是不解:“那你們說,非得跟脾氣不好的高學曆老婆離婚,會是什麽原因呢?”

周圍突然靜默。

一片安靜中,有人出聲問道:“這個老婆漂亮嗎?”

隨後,人群中響起一陣心照不宣的笑聲。

蔡慶也跟著笑起來。

是了,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居然是略過了最直觀的問題。

男人大都是視覺動物,漂亮的女人有脾氣,可以忍忍,不漂亮的女人天天作妖,誰能忍受?

看來這個於佩長得不怎麽樣啊。

“你們在笑什麽?”一道沉穩的聲音驟然傳過來。

蔡慶回頭,瞧見謝屹那張臉,嚇得手一抖,指間的煙掉落在地。

他慌忙站起來,支開工友們,“行了行了,歇好了去幹活吧。”

把眾人打發走,他忐忑地小跑到謝屹麵前,解釋:“沒啥,休息時候大家說著笑話玩。你和妹妹談完話了?吃過飯了沒?”

謝屹將休息室鑰匙遞給他,“我出去一趟。”

“好好。”蔡慶捧過鑰匙,拿餘光偷偷瞄了謝屹好幾眼,確定他沒聽見剛才工友們的談話內容,心裏才稍稍安心。

嚇死人了,要是被謝屹聽見,謝屹肯定會猜想到是在談論他的事。

看來以後還是別隨便談論別人的事。

謹言慎行,謹言慎行!

——

謝屹從工地出來,目標明確,徑直走進街角公用電話亭。

投了幣,他撥下許誌遠的號碼。

“老許,找家政公司周老板談談,聯係一個靠譜點的保姆。”謝屹沉聲吩咐。

“行嘞。”對麵的許誌遠一口答應下來。

沉默片刻,後知後覺地問:“不對呀 ,你找保姆幹嘛?家裏需要保姆?叔叔阿姨誰受傷了嗎?你家裏沒出什麽事情吧?”

一連串的問題壓根沒給謝屹插話的機會。

等人說完,謝屹最後才幽幽補充:“人找好了,讓她聯係於佩。”

“啊?聯係誰?”

在對麵震驚的質問聲中,謝屹掐著點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