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路

案子有了重大突破,周時的很多猜想也逐漸被聯係起來。

回到警隊,他拿起筆在白板上劃拉著,寫下了兩種可能。

1、譚元元是被孟開良殺死的,孟開良戴著手套等可以隱藏指紋的作案工具,特意以俯身的姿勢襲擊了譚元元,製造出不符合身高特點的用刀角度迷惑警方,作案後,將手套或者類似工具從水管處拋至一樓,並擦掉水桶上的踩踏痕跡,一樓的第三人接走作案工具後,逃之夭夭。

疑點:現場為何沒有反抗和搏鬥痕跡?是因為太過突然反應不及,還是另有原因?

譚元元為何麵容安詳,不像遭遇意外傷害的樣子?

孟開良為何自首又翻供?

可能的解釋:這場謀殺是譚元元同意的,所有隱藏凶手特征的手法,都是為了通過製造矛盾引起周時的注意,從而引出譚滿案。

2、譚元元是自殺而亡,自殺方式暫不可知,但孟開良和第三人協助了她。

疑點:傷口形態不符合自殺特征,她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下水管又用來傳遞了什麽?自殺的目的是什麽?

可能的解釋:如果是自殺,是否有某些輔助工具?譚元元死亡後,由孟開良通過下水管運輸,製造出譚元元的死亡疑點,進而通過孟開良的自首,讓周時注意到譚滿一案。

於是,兩種可能性最終還是匯聚到了一處——譚滿。

周時寫下這個名字,在兩個字外重重地畫了一個圈,並在後麵附上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這時,周時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於是放下筆對外麵喊:“立陽,立陽?跟我出去一趟。”

沒人回應,過了片刻,趙博生探出頭來,推了推眼鏡:“他和小石倆人去搜集發布熱搜那人的信息去了,有啥事?我能幹不。”

周時這才想起來,自己一大早就把他倆派出去了。

雖然發布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裝神弄鬼一樣,但他們不能什麽都不做,所以周時讓他們去一趟豐陽一中老家屬樓,走訪一下周圍住戶,看看當晚有沒有看到過異常情況。

劉猛和小方也被派出去了,周時和關國棟在發現下水管的問題後,就立刻聯係了劉猛,讓他帶人去商場調監控,特別是要查看譚元元和孟開良進入商場前後的時間段內,一樓拐角處有沒有人進出。

現在剛過午時,他們都還沒回來。

趙博生雖然歲數大,眼睛也有點花,至少經驗還在,也不是不行,周時對著他招了招手,兩人一同出了門。

車一路拐向了檔案館。

關國棟今天給他提的醒,總是讓他心裏毛毛的。

難道自己真的和孟開良有過交集而不自知?

路上,趙博生有一搭無一搭的和周時聊著案子,周時便說起了自己的疑惑。

“老趙,你之前認識孟開良這個人嗎?”

趙博生“嗨呦”一聲,笑了:“我一個快退休的老刑警,上哪認識大老板去啊。”

“那你這麽多年工作經驗,有沒有在哪個案子裏見過他?以任何形式出現都可以。”

趙博生眯著眼睛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想不到,沒有任何印象,要說這個人我是知道的,知名企業家,但要說認識,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在我經手的案件裏,他也沒牽涉過。”

周時點點頭,要是認識,就不至於這麽被動了。

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

檔案館很快就到了,孟開良始終想著老師所說,他打算從自己辦理過的卷宗入手,查查孟開良。

***

劉猛和小方來到景華商場,調取了譚元元案發前後的監控錄像,兩人盯緊屏幕,一點一點的查看。

到現在為止,劉猛也終於意識到了這件案子的不尋常之處,特別是今天關國棟和周時回來後對他們講得重大發現,讓劉猛知道,這件案子絕對不容小覷。

所以他也收起之前的不耐煩,有一說一,他雖然討厭極了無休止地出現場、調查和加班,可該幹的還得幹不是?

因此周時要他來調監控,他馬上帶著小方就來了,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對這個案子如此之上心。

更重要的是,劉猛的好奇心和求勝心也被成功地吊了起來。

從警這麽多年,這樣的案子他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也是第一次見,哪個警察沒點鬥智的癮呢?這個癮一上來,打破砂鍋也得查到底呀。

所以他特別想知道,那個神秘的第三人到底是誰,與孟開良和譚元元又有什麽關係。

甚至連小方單獨查看都不太放心,非要兩個人一同盯監控,以防有所遺漏。

商場一樓和二樓一樣,隻有走廊有監控,角落處是監控死角。

不過隻要案發後有人往那邊去,就都有可疑,到時候縮小範圍,一個一個調查,不信查不到。

畢竟如果他們想要通過水管傳遞工具,勢必案發後要盡快前往。

劉猛還是很樂觀的,監控查人並不難,等抓到這個人,案子的偵破就指日可待了,這麽說。今天的任務就是破案的關鍵啊!

他甚至還有點隱隱的興奮,心裏琢磨著:“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高智商犯罪?有生之年竟也讓本人遇到了!”

然而,他興奮的太早了。

兩人一點一點的查看,從案發前 24 小時一直看到案發後 24 小時,越看心越涼。

沒人?

一樓這個拐角處和二樓不同,二樓的那個空間外是有櫃台和店鋪的。二樓主要經營服飾,人來人往比較熱鬧。

可一樓不一樣,一樓是一個寬闊的大廳,經常用於一些展覽活動使用,但沒有活動的時候,人群基本上都是直奔樓梯和電梯口,很少會四處走動。

於是,劉猛和小方在這 48 小時監控中得到的結果就是:

沒人!

小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扭頭看向劉猛:“劉哥,會不會,那個人故意晚了些時間再去拿東西?”

劉猛摸著下巴,點點頭:“擴大範圍,案發前後三天,都查。”

於是,兩人整整在商場耗了兩天,眼睛都要看瞎了。

奇怪的是,除了商場保潔,案發前後監控裏竟然沒有任何人往一樓那個角落去。

“劉,劉哥,你說,會不會那個人就是保潔?”小方滴了一滴眼藥水,眨巴著眼睛問道。

劉猛拍了下小方的後腦勺:“你看那大姐像犯罪的樣嗎?而且她每次進去和出來的時候,手裏也沒多東西啊!”

不過嚴謹起見,兩人還是把保潔叫了過來詢問一番。

保潔大姐這幾天也是心力交瘁,警察動不動就來問話,誰能想到做個保潔也能攤上命案。

所以大姐一見到劉猛眼淚就要下來了:

“警察同誌啊,和我真沒關係啊!我真的就是照常進去放拿工具,一樓?一樓也沒什麽特別的呀,那工具間你說除了我誰會去那裏呀!哎?你們不能因為我經常去就懷疑我呀,我還一肚子委屈不知道和誰傾訴呐,天天往返於命案現場,我到現在還沒辭職都算我心裏素質好,換個人來誰還敢在這幹啊!”

說完後,保潔大姐再也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得得得,大姐,我們不是懷疑你,就是慣例問一問,沒事了沒事了,您忙去吧。”劉猛腦袋瓜子都是疼的,連忙把保潔打發走了。

他坐在椅子上,和小方大眼瞪小眼,彼此都覺得腦子有點漿糊。

水管上的口子,什麽時候裁出來的,並不好確定,有可能是幾天前,也有可能是幾個月前,隻要孟開良他們有這個計劃,就隨時可以在這裏動手腳,所以想要發現裁切人的影蹤就太難了。

但是如果他們利用水管傳遞物品,那麽從案發到現在已經是第 10 天了,目前水管中空空如也,這十天間一定會有人來取物品。

劉猛想來想去,還得擴大查找時間。

或許這個第三人就是心理素質好呢,判斷警方不可能第一時間發現水管的秘密,所以沒急著往外拿物品。

於是他和周時匯報了兩人的調查情況,並申請增派幾個人手過來幫忙一起看監控。

周時很幹脆,直接協調轄區派出所派了三四個協警過來幫助劉猛。

他告訴劉猛:“從案發到現在為止,每一幀都要看,我就不信,那人還能隱身不成?!”

有了人手,進度可就快多了,劉猛總算也能休息片刻,一開始的激動和信誓旦旦的心情,早在之前的挫敗中**然無存。

雖然周時認為一定有這個人存在,但劉猛對於能不能找到那個人的影蹤,信心減了大半。

因此,他勢要親自跟看的決心也沒有了,助手一到,他就和小方回去補了個覺,待精神恢複如常,才又返回商場監控室。

三天後,結果出來了。

幾個協警加上小方和劉猛,幾個人把案發後到現在的監控整整查看了三遍。

沒有人!

除了保潔每天都要出入角落外,沒有任何人曾經去過那個角落。

劉猛嘬著牙花子,垂頭喪腦地帶著小方返回了刑警隊。

案子的偵破,再次走向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