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鋒

“是我忘記了,對不住,真對不住。”

張立陽一臉尷尬,跟大夥解釋道:

“我們調查這幾天,這個王青澤確實跟我說過幾次,想要咱們幫忙給他們集團澄清澄清,畢竟連續兩起案子都發生在景華,造成了惡劣的影響,現在人們都不敢去景華購物消費了,所以他希望咱們警方能出個通報啥的,證明案件與景華無關。也怪我,我這一忙,把他這事忘得死死的。”

“警察又不是給他們一家服務的,這敲鑼打鼓的,是要鬧哪樣啊。”小石一臉的不滿:“再說了,他要求的那個通報,我們也不能出,誰知道他們景華是不是哪裏得罪人家了,要不為什麽孟開良不選別處,偏偏在景華開慶功宴。”

小方一聽,悄悄比了個大拇哥,嘴裏不出聲地說了句:“高啊!”

周時同樣精神一震,手握拳敲了下桌子:“小石這個分析很在理啊,我們之前竟然都忽略了這一點,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如果有的話……”

“那一定有著背後的邏輯。”關國棟把話接過來,周時轉過頭,兩人相視一笑。這句話,還是當年關國棟在課堂上講過的內容,這麽多年過去,周時還記得,這讓關國棟欣慰不已。

今天王青澤來警隊鬧得這通,就是張立陽說得那樣,無外乎一個訴求:希望警方幫他們挽回一下口碑,證明案子和景華無關,景華很安全。

但由於王青澤在張立陽調查期間反複跟他說過好幾次,都被張立陽過耳就忘了,導致他私下生了一肚子氣,埋怨刑警隊破案速度如蝸牛,上次譚元元遇害,就已經將他們商場封鎖了一個星期,現在又是沒完沒了的調查,再這麽下去,景華就要倒閉了。

這一不痛快,就去約人喝了頓酒,越喝越上頭,越喝氣越大,最後幹脆叫人買了一張鼓,一路掛著從景華商場敲到了公安局,一邊敲一邊喊冤。

不過周時反倒覺得,王青澤說是自己喝多了,恐怕更多是想借著酒勁給沿路的市民看看,他們景華集團也是兩起凶案的受害者,無形中,這口碑自己就給自己立回來了,因為他可能早就意識到警方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替他們發通報,那就隻能是自己想辦法了。

這是個聰明人啊!周時暗道。

但他鬧得這一通也不算壞,因為這讓周時意識到一個問題,和孟開良有關的這兩起案子,或者說,和譚滿有關的這兩起案子,是不是都和景華有什麽關聯?

這個疑問,讓他又回想起孟開良慶功宴之前,自己就察覺到的那一絲不對勁。

當時他想,孟開良和譚元元的案子才在景華發生不久,案子未明,孟開良怎麽能如何坦然地在這裏開慶功宴?正是由於這一點敏感,他才安排了人手潛伏在景華飯店,同時自己以賓客身份親臨了現場,並第一時間親眼看見了孟開良遇襲的前後過程。

那麽,如果說他是故意選擇這裏的話……

看來,是時候再見一見孟開良了。

***

孟開良這段時間很是寂寞,躺在醫院一直養傷,外麵有警察便衣 24 小時守著,卻偏偏沒人進來跟他聊天。

來的人除了公司的員工,就是公司的員工,不是讓他簽批文件就是跟他談論業務。

真是無聊透頂,關鍵是,他現在是一點幹事業的心思都沒有。公司副總天天愁眉苦臉地跟他抱怨,說好多合作對象因為見不到孟開良,業務都黃了,讓他盡快回去主持大局。

孟開良一擺手:“哪能呢,有你們這幾座大神給我撐著呢,公司垮不了,你們甩開膀子幹就是了,我什麽都支持。”

副總一聽,臉更苦了,不停地在旁邊念叨:“孟總,這好多事情,我們夠不上啊,人家看的是您孟總的麵子,您說您不出麵,我們這級別上就低人一等了……”

孟開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此時正在想,也不知道周時忙啥呢,案子查的怎麽樣了?好想追一下他們的進度。

孟開良後背的傷口很深,兩個星期過去了,傷口還沒有長上,一動就撕心裂肺的疼。

這讓他不由得想,還是健康點好啊,健康點,起碼能追到刑警隊去找周時嘮一嘮,總好過在這又像犯人一樣被監視。

靠,都怪這把刀,也太鋒利了,早知道找一把鈍一點的了。

他心裏罵道。

副總還在不停地嘮叨,孟開良依然在神遊中,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走到病房門前,看守的便衣問了句:“幹什麽的?”

那人很配合地回答:“我叫王青澤,是,景華大飯店的總經理,您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喏,這是我的名片。”

便衣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繼續問:“來這裏做什麽?”

“咳咳,那個,我想探望一下孟先生,畢竟孟先生是在我們飯店出事的,作為總經理,理所應當前來慰問。”

“不必了,案子還沒查明,非孟先生要求的,任何人不能進入。”

“讓他進來吧。”門內突然傳來孟開良的聲音。

隨後,副總幫忙打開了房門,對便衣說道:“我們孟總認識王總,關係很好,讓他進來吧。”便衣這才點了點頭,放王青澤進去,副總接著從裏麵提著文件包出來,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醫院。

王青澤一見到孟開良,上去就握住了對方的手,並奉上了自己最虔誠的微笑:“哎呀,我親愛的孟總,總算見到您的真顏了,這幾天我是吃不好,睡不著,總想著您這麽一位人物,在我那裏出了事,我這心裏,真是過意不去,您看,我也沒什麽可送給您的,就一點保養品,有利於恢複身體,您可一定要收下。”

孟開良側趴在**,努力讓背部傷口朝上,頭也不抬地說:“不勞王總大駕,您這飯店啊,我是去一次,出一回事,第一次,我的女神當場死在那了,害我被當成殺人犯關了那麽久受盡了苦頭,現在,自己又差點死在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兩次的凶手,是怎麽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又悄無聲息地消失,為什麽警察怎麽都找不到蹤跡,我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

說著,孟開良側過頭盯著王青澤:“除非,凶手,就在你們景華內部。”

“哎呦,孟總,這可不能瞎說啊。”王青澤連連擺手,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真的不是啊,您一定要相信,您說我要是有這心思,哪能選擇自己的地盤呢,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對不對,這真跟我們沒關係啊,您看我今天找您來,也是走投無路了,這兩次事件讓景華成了禁忌之地,人流量大幅下跌,就差關門倒閉了,我們怎麽可能傻到做這樣的事呢。”

“我又沒說是你,我說的是你們內部,你急個什麽。”

“不不,那也不會的,我們內部的員工一向紀律嚴明,遵紀守法,不會有人這樣凶殘的。”王青澤頓時覺得似乎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孟開良沒接王青澤的辯解,而是突然轉了話題:“王總,您知道我被襲擊那天,案發現場發現了一張機打的字條嗎?”

“字條?什麽字條?”

王青澤屬實不知道,因為當天警方迅速封鎖了現場,禁止任何人流動,隨後一切案件信息都被封鎖,他雖然是案發地的總經理,現在對這個案子也是一頭霧水,隻知道孟開良出場之前被捅傷了,人到現在都沒抓到。

孟開良笑了一下,直視著王青澤的眼睛,說道:“字條上寫著:譚滿案一日不重啟,命案一日不止,123,3 後麵,是個問號。”

孟開良看到,王青澤的瞳孔瞬間放大了一下,但馬上又恢複了正常,緊接著就笑了出來:“孟總您說的這個字條是什麽意思?譚滿案又是什麽,123,又是什麽,這字條神神叨叨的樣子,我真是不太明白。”

孟開良把頭重新埋回**,像是抬頭用盡了力氣,聲音透漏著些許疲憊:“我聽說,捅我的那把刀上,檢測出了譚滿的指紋,而譚滿已經死了 15 年了,王總,要不,您回去請個大師來做做法吧,我看你那,有鬼。”

這一次,王青澤沉默了好一會,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孟總,我好意來探望你,不知道你這樣擠兌我是什麽意思,既然孟總傷情穩定,那我就不多逗留了,祝你早日康複。”說完,王青澤不再多說一句,轉身離開了病房。

孟開良再次抬起頭,目送王青澤走出門去,門縫一點點變窄,王青澤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見,孟開良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扇門。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月光灑下了響水灘……”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孟開良拿起一看,是周時。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他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波動,接起來:“喂,周隊,百忙之中有何貴幹?”

“看來孟總恢複的不錯嘛,既然這樣,咱們找時間聊一聊?”

“那可真是太好了,幾日不見,如隔三秋,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