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碰頭會上的意外

相比劉猛這一組的順利,小方這邊著實有點難受。

小方原名方偉軍,加入刑警隊 3 年,這是他頭一次自己單獨完成一項任務,並且還帶著一名新人,事要是辦不好,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可這幾年,天南治安不錯,刑事案件本就沒多少,他根本就沒看見過幾具屍體,誰成想周隊直接就這麽把任務拍給他了。

分派任務那天,小方磨磨蹭蹭地挪到周時跟前:“周,周隊,你看我之前不是跟著您行動,就是跟著劉哥行動,從來沒單獨行動過,你讓我去挖屍體,我我,我就想,要是幹得不好,可別,別耽誤案子大事。”

周時斜了他一眼:“平時看你和小石在一塊,不是挺能的嗎?小嘴叭叭的。”

說完轉身就走了。

小方一肚子的話,全都憋了回去。

還好,有蘇央跟著,小方倒也不算沒依仗,雖然那老佛爺天天懟天懟地,誰也不慣著,但好歹是個不怕屍體的。

譚滿墓的發掘,在征求了譚父的一位長兄,也就是譚滿的大伯同意後,正式啟動。

發掘那天,是個陰雨天,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每個人的身上,給入秋的天氣增加了些許寒氣。

小方卻覺得,這寒氣不是天上來的,倒像是地下來的。

他一邊指揮著人員挖土,一邊心裏念著“阿彌陀佛,勿怪勿怪。”

蘇央抱著胳膊在旁邊白了一眼,哼道:“周隊怎麽把你這個慫包派來啦,真是不會安排。”

小方胸口一窒,臉一下子紅了大半邊。

蘇央十分無語,一邊歎息一邊搖頭。

挖掘工作很順利,幾鏟下去,就觸到了棺材板,不過由於墓地本身密封就不嚴,棺材已經腐爛了大半,幾個人一合力,殘缺的棺材板就被推開來,下麵露出一具屍骨。

15 年過去,屍體早已沒了皮肉,隻剩下一具骨架。

小方鼓足勇氣眯著眼睛看了一下,發現隻是骨頭,沒有想象中的腐爛的恐怖和惡心的場景,這才鬆了口氣,雖然墓裏氣味很難聞,但他還是帶上口罩湊到墳墓邊,一掃之前的忐忑:“蘇姐,這就是譚滿,嘖嘖,你看你看,腦子上一個大洞呢!”

“廢話,槍斃死的,能沒洞嗎。”蘇央不再理他,縱身一躍,跳進坑內,趴著就去檢查和提取樣本了。

小方蹲在坑上,衝著下麵喊道:“不愧是聞名天南的蘇大膽,小弟奉上膝蓋。”

蘇央頭也沒抬地回道:“滾一邊去,別影響我工作。”

***

就在劉猛帶著孟小帥返回天南的那天,譚滿屍骨的檢測報告也出來了。

人員聚齊後,周時主持召開了一次案情碰頭會,

據劉猛兩人所講,他們在譚元元學校確認的一點是,譚元元入學後,有一名男生對她窮追不舍,但她的室友和同學們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也沒有見過此人。

二人又緊接著去了孟開良所在的學校,在這裏,他們終於得到了確認,那個一直追求譚元元的男生,就是孟開良。

據孟開良的室友回憶,他們步入大四那年的秋季,孟開良一返校,就興致勃勃地跟他們描述,自己在火車站偶遇了一個可可愛愛的女孩子。

孟開良個頭高,人白白淨淨,身材勻稱,眼睛也很大,是本校公認的校草。

學校那麽多女生心儀他,他偏偏喜歡一個外地外校的女生。

20 來歲的男孩子,最愛拿女孩起哄和八卦,於是他們一致要求必須一睹真容,攛掇孟開良抓緊把女孩帶過來,就算人帶不來,照片也要帶過來。

於是孟開良對那女孩展開了猛烈的追求。很多人都認為孟開良一出手,哪有搞不定的女孩子。

可意外的是,這一追就追了一年,孟開良幾乎每個晚上都要給譚元元打電話,結果聊不了幾句就掛斷了。

這幫哥們還經常笑話他,說碰到軟釘子了吧,竟也有你這帥哥搞不定的人?

孟開良也不解釋,照例每天電話關心,隨著他的堅持不懈,那邊似乎也逐漸被融化了,與孟開良通話時間也越來越長。

後來大概是女孩態度緩和,所以孟開良去過幾次女孩的學校,還偷偷拍了照片回來,這才了卻了室友們抓肝撓肺的好奇心。

聽到這,劉猛按壓住內心的狂喜,馬上拿出譚元元的照片問道:“你們看看,是這個女孩子嗎?”

對方一看便猛點頭:“對,就是她,兩個梨渦我記得很深,雖然這張照片成熟了很多,但模樣基本沒變。”

劉猛和孟小帥對視一眼,妥了!

離開孟開良的學校,他們歡天喜地地就回來了。

而譚滿墓的檢驗結果證實,墓裏埋得確實是譚滿無疑。

蘇央的檢測從未失手過,她對小方說得話是:“百分之二百是譚滿,喏,報告,拿走吧。”

身份確認沒出意外,那麽,傷害孟開良那把刀上留得指紋,就一定有問題。

會是誰偽造了指紋呢?

張立陽和小石把話題接了過來。

這幾天,他們把當晚出現在景華飯店的賓客全部排查了一遍,但無論是監控顯示還是人證指認,現場一共 289 名賓客,全部沒有去過主席台側方的那扇門外,他們入了場便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互相都能作證,除了去衛生間,基本沒有離開過座位,而去衛生間這一路也有監控,並且和那扇門後的通道是兩個方向,完全能夠排除作案可能。

而且由於是包場,這 289 人都是來參加孟開良慶功宴的,並沒有其他陌生的用餐客人。

除了賓客,總共還有 126 名工作人員,包括廚師、服務員、飯店經理、主持人等。這些人也都做了照常詢問,沒有發現異常。

據一名工作人員講,這扇門後的通道,慣常是沒人去那裏的,因為那個地方一般都是給登場主席台的重要人員使用。

孟總登台之前,原本身邊跟了助手和一名酒店服務員,是這名服務員引領著他們到達了這扇門前,但隨後孟開良說忘拿了一件東西,要助手返回地下室的車中去取,並對服務員講,他需要一張白紙,稍後上台做活動用,於是這名員工就返回工作間去取白紙了。

孟開良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內遇到了襲擊。

按以往的經驗,這名工作人員和秘書是孟開良遇襲前最後接觸到的人,警方有理由提高這兩人的作案可能性,不過經過反複詢問,他們一致認為,不像。

一是兩人口供完全一致,助手先離開孟開良下樓去了停車場,隨後這名員工也離開孟開良去取白紙。

二是,這二人和譚滿,經過調查,沒有任何交集,且他們都表示不知道譚滿是誰,所以如果襲擊者是他們,怎麽可能凶器上會有譚滿的指紋。

三,兩人的神態不像是說謊。

至此,三組行動匯集到一處,得出來的結論是:

孟開良與譚元元淵源頗深,故他之前所交代的和譚元元的相識過程已經不攻自破,此外,譚滿確實已經死亡,因此一定是有人複刻了譚滿的指紋,並想辦法將其印在刀柄上襲擊了孟開良,目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譚滿案成為輿論熱議,逼迫警方不得不重啟該案。

和譚元元死亡案的目的,一模一樣。

周時靠住椅背,腦海裏浮現出第一次見孟開良的樣子。

當時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殺了人,卻又誘導周時偽造證據,這是不是,在借此映射譚滿當年的案情經過呢?

而兩人的關係的進一步確定,是不是也能證明出一個問題:譚元元之死,便是和孟開良做的一場戲。

可,一個人為了平冤,真的有勇氣付出自己的生命嗎?

按人之常情,難道不應該是親眼看著正義得到伸張,親眼目睹大仇得報才能瞑目嗎?

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她如此孤注一擲,豁出性命去博一個未知的結果。

周時想不明白,索性將這些問題暫時拋到一邊。

他重新打起精神,接下來,該輪到他講一講這幾天與關國棟在卷宗中的發現。

“各位,我和關處長將當年的案卷、物證仔仔細細研究了幾遍……”

“咚咚咚咚!”,這時窗外突然發出幾聲巨響,嚇了周時一大跳,打斷了他的講話。

眾人皆驚奇地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隻見一個男人脖子上掛著一張鼓,兩手拿著鼓槌,正在咚咚咚地敲個不停。

周時剛要喊,樓下的值班警察已經衝了出去將那男人攔住,但他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仰起頭朝著樓上大喊:“周隊長,我要沒活路了,人民警察要為我這平頭老百姓做主啊!”

周時瞪著眼睛望著下麵,不解地問了句:“這誰啊?還擊鼓鳴冤呐?”

張立陽在一旁咦了一聲:“這不是那誰,那個誰,那個那個,哎呀小石,他誰來著我到嘴邊說不上來了。”

小石一臉無語:“王青澤,景華集團的姑爺,景華飯店的總經理。”

張立陽一拍腦門:“哎呀,對對對就是他!”

周時更疑惑了,堂堂大集團的總經理,這是玩得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