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中午的, 你怎麽跑來了？”徐美珍給郝佳玉擦汗。
兩個廠子離得並不近，上一次徐美珍騎自行車，來回花了四十分鍾。
“我還不是心裏著急。正好廠裏送菜的車經過你這裏, 我就跟過來了。”
郝佳玉喝完一杯水，呼吸平穩了一些，“廠長和主任說, 你做的菜確實比另外兩位大廚要好。廠長很高興你能來上班，但我們廠裏要下個月來指標。如果你願意先幹半個月臨時工, 下個月就可以給你轉正。”
半個月的時間還好，算起來隻有兩周而已。
“工資呢？”徐美珍比較關心這個, 畢竟去食堂工作, 可比現在要累, 沒一個好待遇可不行。
“你別急, 聽我一個個說完嘛。”郝佳玉嘖了一聲, “廠長說, 臨時工期間也按正式工的工資給你算，隻是轉正手續要下個月辦。工資一個月三十五, 以後隨著工齡漲。”
“你要是覺得沒問題, 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明天？怎麽那麽著急？”徐美珍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食堂那兩個大廚都病了，現在頂上的根本不會做菜，不要太難吃。工人們怨聲載道，廠長他們也吃不好。”郝佳玉每天中午也在食堂吃，確實是難以下咽。
徐美珍想了想，三十五塊錢一個月, 比她現在的工資翻倍還多。重點是，當臨時工的半個月, 也是按正式工的工資算。
天大地大，掙錢最大。
她立馬答應下來，“好，你回去和你領導說，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上班。”
“真的呀，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郝佳玉是個急性子，等不到傍晚再通知徐美珍，現在徐美珍同意了，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告訴主任。她抱住徐美珍，“以後咱們可以一起上下班了，等到了食堂，我來罩著你。”
徐美珍哈哈笑著說好，她也很高興能成為正式工，以後家裏每個月能多二十塊錢開銷，光是買都都能買二十幾斤，這不得吃膩了！
而且去食堂，幹的還是她最擅長的事。
她把自行車借給郝佳玉，目送郝佳玉走後，再去找孟采蓮說離職的事。
孟采蓮聽說後很驚訝，“你那麽快找到新工作了？”
“主任你別誤會，之前我是真想留在罐頭廠。您也知道，罐頭廠的工作比較輕鬆，工資雖然低了十塊錢，但我還是更想在這邊轉正。”
就算以後離職，徐美珍也可以和孟采蓮搞好關係，好好解釋一番很重要，“在找您談轉正之前，我並不知道紅星鋼鐵廠在招人，也是上周六去紅星鋼鐵廠露一手，他們主任才和我鄰居說要招人。那會我已經知道李傲記恨我，所以才讓我鄰居幫忙打聽下。”
她要是不說清楚，怕孟采蓮誤會她兩邊比較，害得孟采蓮白努力。
孟采蓮聽完後，歎了口氣，“這倒也是，沒有李傲的事，你確實可以留在罐頭廠。”
“不過你能去紅星鋼鐵廠也好，他們廠比罐頭廠大多了，而且你鄰居都在那裏上班。就是你突然和我提這個，我有些震驚。”
“你去吧，你能有更好的前程，我不好攔著你。”
“多謝孟主任，咱們以後不在一個廠裏上班，但也能常來往，反正住得不遠。”徐美珍笑著道。
“是，我家小旺也很喜歡你們大院的孩子。”孟采蓮說到這裏，又突然想到一個事，“既然你要走，那你的崗位，你要留給誰？”
盡管是個臨時工的崗位，但徐美珍也可以選擇留給親人。
這個問題，徐美珍並沒有想過。
婆家這裏，小姑子夫婦都有工作，婆婆也退休了，不可能再回來工作。
至於娘家那......更沒必要把工作機會給他們了。
“孟主任，我想了下，我家沒人需要這個崗位。”臨走之前，徐美珍願意給孟主任賣個好，“您家裏有人需要嗎？”
孟采蓮搖頭說沒有，“我家人丁少，親戚也少，都有各自的事做。”
因為家裏人丁一直不旺，她家老頭才會給孫子起名叫朱旺。
“你先別急著答複我，回家好好想想，我幫你拖一下，下周一再和我說。”這年頭有個工作機會不容易，年輕人沒工作的，要麽下鄉，要麽結婚嫁人。大家都擠破頭地搶一個崗位，現在輪到徐美珍這裏，反而機會太多，這也說明徐美珍有真本事，不然紅星鋼鐵廠那也不會給正式工的崗位。
徐美珍謝過孟采蓮，高高興興地回到工位上，下班後，才和江丹丹說自己要離開的事。
為了避免誤會，她把和孟采蓮說的，摘掉李傲部分，再轉述給江丹丹聽。
“還是得多謝謝丹丹姐，以後咱們不是同事，但也可以常來往。”
江丹丹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誇讚道，“美珍呐，你可真是厲害。”
“你能去紅星鋼鐵廠也好，姐就不用再愧疚了。”
“你說得對，以後還得常來往。你做的魚，我現在想起來，還會咽口水呢。”
“那丹丹姐，有空時上我家玩，我給你做飯吃。”徐美珍和江丹丹說完，郝佳玉騎自行車來接她了，閨蜜倆一起往家去。
此時的徐瑤幾個，也在回家的路上。
楊望秋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麵，“明天是周五，再上一天課，我們就要放假嘍！”
從星期一開始，楊望秋就在期待周末的到來。
同樣想放假的，還有曾婷婷，她拉著徐瑤的手，期待地道，“朱旺說他媽媽給他寄了卡片遊戲，我們一起去玩吧？”
徐瑤：“我想在家躺著。”
“別呀，你怎麽那麽愛躺著？”曾婷婷晃著徐瑤的手，“你就和我們一起去玩嘛，守春哥不和我們玩，聽夏哥又太聰明了。瑤瑤，我的好瑤瑤，我們還是不是天下第一好朋友了？”
她鼓著臉，擋住徐瑤。
徐瑤往邊上繞了一圈，“我還是想在家躺著，要不然，看你們寫作業也可以。”
說到寫作業，曾婷婷立馬喪著臉，“哎呀，你這人怎麽這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學習啊，幹嘛總想著讓我寫……誒，你們看，那人誰啊？”
還沒說完，曾婷婷看到巷子拐角那，站了一個鼻青臉腫的禿頭男人，怎麽看都不像個好人。
大家一起看了過去，楊望秋當即表示，“這不是豬八戒嗎？”
徐瑤被逗笑了，她認得這個男人，叫李傲，是何繼武的私生子。
雖說時間也不早了，但天還沒黑，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不怕被人看到？
在徐瑤好奇的同時，楊望秋小朋友本著一身正氣的原則，他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肯定不是個好東西，正好有巡警經過，跑過去叫住那些巡警。
過了會，徐瑤看到兩個巡警走向李傲。本著吃瓜不能錯過瓜的選擇，徐瑤來了精神，跟著走了過去。
“警察叔叔，就是他，長得像個豬頭，看著就不像個好人。”楊望秋到了李傲跟前，絲毫不避諱地大聲說。
“你個死小鬼，你說誰像豬頭？”李傲剛凶一句，那兩個巡警讓他老實點，趕忙解釋，“警察同誌，我真不是壞人，我是在這裏等人。”
昨晚沒能等到徐美珍，李傲依舊不死心。他要來問個清楚，昨晚徐美珍來了沒有，是不是故意給他設下陷阱。
但沒等到徐美珍，反而先等來警察。
警察問李傲叫什麽，在哪裏上班，具體在等誰。
“我叫李傲，是罐頭廠的副廠長。”李傲回答完前兩個問題，後麵一個難住了，如果說是在等徐美珍，那他為什麽等徐美珍？
不管是什麽理由，都很讓人懷疑動機。
而這兩個警察又一直盯著他，八成要問個清楚，才肯放他走。
恰好這時何繼武從附近經過，他趕忙叫了一聲“表叔”。
何繼武第一眼沒認出李傲，因為李傲的臉腫了好幾塊，若不是李傲標誌性的禿頭，還有李傲的聲音，何繼武都不想走過來。
特別是李傲怎麽喊他表叔？
不是說在外人麵前，要裝作不認識的嗎？
李傲和兩個警察解釋，“我等的就是我這位表叔，因為隻知道他家大概位置，所以才站在這裏。警察同誌，我真是個好人，這些小孩也太會麻煩人了。”
警察去看何繼武，問李傲說得對不對，何繼武說李傲確實是罐頭廠的副廠長。
確認李傲的身份，警察才走了。
楊望秋卻還在打量李傲，“你真是罐頭廠的副廠長？”
李傲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楊望秋，都怪楊望秋這個死小孩，好端端地叫什麽警察，害得他不得不認何繼武當表叔。
“關你屁事。”李傲沒好氣地凶了句。
楊望秋被凶，很不爽地哼了一聲，轉頭和徐瑤他們道，“我們快回家，不要和這個醜八怪多說話。”
一聲醜八怪，讓李傲再一次黑臉。
徐瑤卻笑了出來，“三哥你不能這樣說，這位叔叔是何爺爺的侄兒，你看他們長得多像。”
楊望秋看看何繼武，又去看李傲，他覺得一點都不像啊，除了兩個人都禿頭。
在楊望秋思索的時候，何繼武卻沒生氣，俯身看著徐瑤，“小瑤瑤，你覺得我們兩個真的很像嗎？”
“對啊，如果不說是表叔，我都會覺得你們是父子呢。”徐瑤那天晚上可是全聽到了，她不喜歡風流的何繼武，但更討厭李傲這種厚臉皮的人，現在說這個，純粹是想惡心李傲。偏她一臉純真，叫人覺得半點心機都沒有。
何繼武高興得哈哈笑了下，雖然不知道李傲怎麽會在這裏，但他很滿意徐瑤的回答，從口袋掏出一把鬆子，“給，這些你拿著吃。”
再去看李傲時，認真打量了李傲的臉，不解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不關你的事，我就是摔了一跤。”李傲並不想和何繼武多聊，轉身便要走。
徐瑤這時又問了句，“何爺爺，這位叔叔不是來找你的嗎？他怎麽不和你回家啊？”
剛問完，她聽到媽媽的聲音，趕忙回頭看去。
徐美珍一眼就看到李傲，把女兒叫過來後，警惕地問怎麽了。
徐瑤說了剛才的事，看媽媽臉色不太對，想到媽媽也在罐頭廠上班，忙問，“媽媽，那個豬頭男和你有仇？”
“是。”
徐美珍不用瞞著女兒，“是他害我不能轉正，你快點和望秋他們回家，你奶奶應該等急了。”
徐美珍猜李傲大概率是在等她，不過對不住了，她可不打算和李傲多聊，帶著幾個孩子往家去。
李傲看到徐美珍，又不敢大聲喊她，看著徐美珍走後，隻能壓著嗓子問何繼武，“你認識剛才那個女的嗎？”
“認識啊，她和我是一個大院的，我們住前後院，楊家新娶的媳婦，可漂亮了。”何繼武見兒子一直盯著徐美珍的方向，微微蹙眉，“怎麽，你對她有意思？”
“你問那麽多做什麽？”
李傲黑著臉道，“你家在哪裏，帶我過去。”
“啥？”何繼武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傲。
以前李傲從不在別人麵前和他說話，生怕被發現他們的關係，今天卻要去他家。
想到兒子看徐美珍的眼神，何繼武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不對勁，很不對勁。
但不管怎麽說，兒子願意上門，他求之不得，趕緊帶路，“這邊走，你還沒吃吧，我昨天做的板鴨還有，待會我們父……倆喝一杯。”
李傲沒吭聲，他隻想蹲徐美珍。
沒得到一個說法，他不甘心這樣離開。
等他們父子倆剛進大院，門口的林婉便問李傲是誰。
何繼武笑著說侄兒，李傲則是催著何繼武快點回家。
林婉看著這兩人的背影，倒是沒想太多，既然何繼武家中來客人，還是侄兒，那她得表現一下。
“荷花，你炒個雞蛋，我待會給你何叔送過去。”
於荷花昨晚受了驚嚇，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被婆婆突然喊到，瞬間站了起來。
“於荷花，你這是撞鬼了嗎？”
林婉沒好氣地道，“讓你去炒雞蛋，你聽到沒有？”
“我……我聽到了。”於荷花到了廚房後，才想到婆婆是要送給何繼武吃，嘟囔著道，“不要臉。”
人家擺明了看不上她婆婆，結果她婆婆還是要死纏爛打地湊上去，真是個□□！
敲雞蛋的時候，於荷花往碗裏吐了口水，才開始炒雞蛋。
林婉端著炒好的雞蛋，到何繼武家門口時，看到門沒關，直接推了進去。
結果把坐在椅子上的李傲嚇了一大跳，直接往後摔去。
何繼武皺眉問，“你來幹什麽？”
“何大哥，我這不是想著你家來了客人，你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做飯，特意給你們炒了一盤雞蛋。”
林婉把雞蛋放在桌上，笑盈盈地看著何繼武兩人，並坐了下來，“何大哥，你這侄兒叫什麽，在哪裏工作的啊？”
李傲：……看看，還說沒相好？這不就是相好？
何繼武咬牙看著林婉，“我侄兒在罐頭廠當副廠長的，可以了吧？”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拿起雞蛋還給林婉，“我家有雞蛋。”
林婉委屈得眼眶一下就紅了，“何大哥，你幹嘛這樣對我啊？”
“明明之前你和我都好好的，怎麽現在處處嫌棄我了？”
“我好心好意給你做炒雞蛋，咱們鄰居間互相幫個忙，都不行了嗎？”
她越說，越覺得有些委屈了。這叫什麽事啊，她一個女人能那麽主動，已經很不錯了，何繼武卻瞎了眼，一直看不到她的好。
何繼武頭都大了，李傲好不容易到他家來，坐下還沒十分鍾，林婉就過來哭哭啼啼，這是鬧哪樣？
林婉呢，她覺得臉已經丟了，更不能走了。
每一次想到何繼武一個月五十八塊的工資，她都非常心動。
那可是五十八塊啊，她全家隻有兒子一個人在外掙錢，如果有何繼武能幫襯一下，那家裏的兩個孫子也能時常吃到肉了。
而李傲，是越發相信林婉和何繼武有一腿。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如果不是為了等徐美珍出來，他肯定抬腳就走。
何繼武被鬧得頭都疼了，正好鍋裏的水開了，隻好去忙活。
林婉看到何繼武要做飯，擦了眼淚，扭著腰身過去，嬌嬌柔柔地道，“何大哥，我來幫你做吧，你侄兒難得來一趟，你陪他多聊聊天。”
“我說你……”
何繼武沒忍住，推了下林婉，結果把林婉推到地上。
這下林婉是真的想哭了，她再厚臉皮，再想要何繼武五十八塊的工資，也待不下去。
從何家跑出來後，林婉心裏難受，又非常生氣。
“沒眼色的蠢貨，不要老娘伺候，老娘還不……哎呦喂，王大哥你怎麽走路不出聲啊？”
林婉剛轉身，看到了王建設。
王建設兩手負背，今天孫子出院，他打算出去看看兒子怎麽還沒接孫子回來，結果看著林婉紅著眼從何繼武家出來。
大院裏的這些人，來來去去並不多，大家都是十幾二十年的老鄰居。這些年林婉對何繼武的殷勤，王建設多少看到一點。
現在看林婉這樣，王建設笑了下，“怎麽了妹子，何繼武又凶你了？”
“哎呀，王大哥你說什麽呢。”
林婉看不上王建設，家裏窮得叮當響，十口人擠在一間房，日子過得亂糟糟。前些日子，她還和李芳打了一架，現在看到王建設，並不打算多聊，“我隻是被風迷了眼。”
王建設看林婉轉身就走，心裏不太爽快，林婉對他不冷不淡，這不是看人頭麽。
還不是因為何繼武工資高。
心裏哼了一聲後，他到門口接人去，看到自家媳婦扛著大包，臉曬的黑漆漆的，他突然有些嫌棄，遠不如林婉長得白。
王前進住了十幾天的醫院，天天鬧著要回家，總算能回家，高興得大喊爺爺。
王建設背著孫子往家走，“我的好前進，這段時間你可受苦了，家裏給你煮了紅糖雞蛋，我們快回家。”
他們到後院時，正好看到楊望秋幾個在院子裏玩跳房子。
王前進看到楊望秋，當即“呸”了一聲。
“王前進，你敢朝吐我口水？”楊望秋剛才反應快，躲開了。
徐瑤也看到了，難得過了幾天安靜日子，現在王前進出院，以後大院裏又要熱鬧了。
她看了眼王前進的右腿，巴掌大的傷疤，真醜啊。
這個傷疤得跟著王前進一輩子。
而楊望秋手臂上的那幾個燙傷早好了，現在隻有綠豆大小。
“我才沒有，楊望秋你不要狗叫。”王前進現在有爺爺在，爸媽也跟著，根本不怕楊望秋。
徐瑤怕楊望秋太衝動，走到楊望秋邊上，小聲道，“三哥，他們現在人多。”
“我知道。”楊望秋撇下嘴，然後看著王前進，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王前進，你現在一定很氣吧，你的右腿要醜一輩子嘍，以後還會被媳婦嫌棄。”
“你！”
“爺爺你放我下來，我要打死他！”
王前進掙紮著要下地。
這時，姚虹從屋裏出來，把楊望秋叫回家，說吃飯了。
徐美珍端著剛煮好的肉湯，從王前進一家邊上經過。
看到肉湯，王前進饞得流口水，“爺爺，我也想吃肉。”
“等下個月給你買。”王建設哄著道，“你別亂動，家裏給你煮了紅糖雞蛋，也是好東西。”
王建設覺得徐美珍是故意的，知道他家吃不起肉了偏偏端著肉從他們身邊走過，心思太惡毒。
事實上，徐美珍還真是這個想法。
王前進不是貪吃麽，她就故意饞王前進。
“好了，都吃飯。”徐美珍坐下後道，“望秋啊，王前進是個骨頭癢的，你以後離他遠點，不然他會一直找你麻煩。”
“我又不怕他，他要是敢惹我，我打得他滿地找牙。”楊望秋道。
“那要是他找來幫手呢？”徐美珍覺得要多引導一下孩子，“你又不是時時刻刻身邊都有人，萬一你被欺負了，你奶奶和哥哥們，得多傷心？”
姚虹點頭說是，小孫子性格躁，這點不太好。
“那你不傷心嗎？”楊望秋說話是不過腦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下意識地接了句，才覺得怪怪的。
徐美珍聽得一愣，倒是沒想到楊望秋會問這個話，語氣柔了幾分，“我也會難過，所以少惹麻煩。除非別人欺負到你頭上，再反擊回去。”
楊望秋“哦”了一聲，臉頰不自覺地變得滾燙。
徐瑤看到楊望秋臉紅了，抿唇笑了下，吃過飯後，跟著媽媽回房間問李傲是怎麽回事。
徐美珍知道騙不了女兒，把經過都說了，“我明天就去紅星鋼鐵廠上班了，那個李傲就算是副廠長又怎麽樣，他的手伸不到別的廠去。而且高佩佩和孟主任都在調查他，用不了多久，他會很慘的。”
“這種人真該死！”
徐瑤捏緊拳頭，“就該閹了他，讓他這輩子都當太監。”
徐美珍揉揉女兒的頭，“放心吧，他會有報應的。”
母女倆一起去洗漱，再一起去公共廁所。
徐瑤上完廁所，先到外麵等媽媽。
天已經黑了，附近的鄰居都要來這個公廁，徐瑤站在公廁門口，每個認識的人都要捏捏她的臉。
沒辦法，她隻好走到對麵去等媽媽。
她剛走到樹下，又看到了李傲。
李傲站在拐角處，一直望著公廁的方向，徐瑤想到媽媽說的那些，猜測李傲是在等媽媽出來。
心思動了動，正好看到在附近和人聊天的張主任，小跑了過去。
“是徐瑤啊，天都黑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張全孝擔心徐瑤的安全，問，“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哦，我在等我媽媽。”徐瑤轉身指了一下，“張主任，我發現那個人一直盯著女廁所看，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誒。”
張全孝順著徐瑤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看到一個男人，一直張望著女廁所的方向，神情很是猥瑣。在他準備過去時，看到男人突然走出來，衝向一個女同誌，趕忙跑過去攔住他，“幹什麽你！”
李傲沒想到有人會衝出來，忙解釋，“這位同誌，我是有些話，想和我同事說一下。”
“同事？”
張全孝不信，“如果你們真是同事，你幹嘛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一臉猥瑣樣，根本不像個好人，走，跟我去派出所。”
看到李傲時，李傲一直望著女廁所，這讓張全孝對李傲的第一印象非常差，潛意識認定李傲是偷窺狂。
“這位同誌，你怎麽不聽人話呢？不信你問她，我們真的是同事。”李傲急了。
徐瑤這時過來牽住媽媽的手，給媽媽遞了個眼神。
徐美珍立馬會意，和張全孝搖搖頭，說不認識。畢竟李傲臉被打得腫了，現在又是晚上，她沒認出來也正常。
張全孝聽到這話，不等李傲再多說，直接按住李傲的手，叫來兩個小夥，一起把李傲拖著去派出所。
徐瑤看到李傲被拖走，開心地笑了出來，“他這次雖然不會有大事，但等他家裏人來幫他證明身份時，看他怎麽和家裏人交代。”
“你呀，真是膽大。”徐美珍牽住女兒，“李傲能當上副廠長，他爸爸和嶽父幫了很大的忙，現在成了疑似偷窺狂，確實需要好好解釋一下。”
已經被警察問話過一次，李傲還賊心不死，這是把她恨得牙癢癢吧。
不過也沒事，她今天找了高佩佩，隻要高佩佩聰明一點，都會好好利用她給的那些信息。
比起高佩佩對李傲的仇，徐美珍是小巫見大巫，既然有人更想看李傲生不如死，徐美珍不介意讓別人來動手。
徐美珍母女回家後便睡下了，李傲被送到派出所後，立馬被傍晚的警察認出來。
“當時看你就怪怪的，原來你是偷窺狂啊！”警察當即表示，要拘留李傲。
李傲是以散心見朋友為借口出來，如果夜裏不回去，他老婆指不定要怎麽想。
他趕忙讓人去找何繼武來幫他作證，可警察已經不信何繼武，加上張全孝作證李傲一直偷窺女廁所，警察給罐頭廠打去了電話。
隻是現在是下班的點，辦公室裏沒有人。
李傲怕再鬧下去，會越來越多人知道，隻能給家裏打了電話。
等李傲爸媽到警察局時，已經是晚上八點，老兩口都說不可能，加上李傲爸爸找了關係又交了錢，才把李傲從派出所帶走。
李勝餘拐過一條街後，對著李傲踹了一腳過去，“昨天你老婆說你摔倒了，我沒吭聲，免得你們夫妻吵架。今天你又跑到這裏來，你想幹什麽呢？”
作為李傲的爸爸，李勝餘一直都知道自己兒子好色。但是好色不要緊，人要聰明，不該碰的不要碰。
“今天不是我們老兩口快給人跪下，這事情給你嶽父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怎麽想？”
李傲小腹抽抽地疼，扶著媽媽艱難地站了起來，“對不起爸，我真沒想幹什麽，就是有個事想問清楚。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最好是放聰明一點，下次再有這種事，老子直接打到你殘廢！”李勝餘當過兵，即使上了年紀，身體也很不錯。
他深吸一口氣，“還有你那個表叔是怎麽回事，你什麽時候有個表叔？”
在警察局，聽到李傲說是找表叔，李勝餘就覺得奇怪。她老婆的表兄弟，並沒有人住在這附近，李傲明顯是撒謊。
李傲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在他不懂怎麽解釋時，他爸爸冷哼道，“是你哪個相好住這裏吧？”
“李傲啊李傲，你總有一天會被女人害死。”李勝餘恨鐵不成鋼地往前走，他這個大兒子是早產兒，所以小時候他從不體罰大兒子，沒想到縱容出好色的性格。還好他不止一個兒子，不然真的會絕望。
李傲被媽媽扶著，聽媽媽小聲問了句“表叔”，李傲趕緊搖頭，示意媽媽不要多說話。
爸爸現在對他的容忍，都是建立在他是爸爸兒子的情況上。如果爸爸得知他是何繼武的兒子，他很可能會被掃地出門。
這兩天的不順，李傲都歸咎於徐美珍。
他還不知道徐美珍從罐頭廠離職，心裏想著，等他下周回去上班，就把徐美珍調去洗廁所。
他有很多辦法折磨徐美珍，要讓徐美珍生不如死，跪著和他求饒。
而李傲這一晚上的事，徐美珍並不知曉。
她第二天一早，便歡歡喜喜地和郝佳玉一起去上班，根本沒在意李傲這個人。
徐瑤看著媽媽滿臉笑容，也很替媽媽高興。
上輩子，媽媽很愛做吃的，最開始帶她擺地攤，後來擺夜市，存了一點錢，才開始開店。店麵從二十平，擴到後來的八十平，都是媽媽用血汗換來的。現在能去食堂做事，雖然累一點，但好歹是媽媽喜歡的。
吃過飯後，徐瑤和楊望秋一起去找曾婷婷。
現在楊守春不和他們一起上學了，他每天去找同學一起。楊聽夏起得比較早，會比徐瑤他們更早出門。
所以每天都是徐瑤和楊望秋，還有曾婷婷姐妹和朱旺。
五個人每天在大院裏碰麵，上學放學都是一起。
不過今天，在徐瑤和楊望秋等曾婷婷姐妹時，看到孟紅英帶著王前進出來。
孟紅英瞥了眼徐瑤幾個，低頭交代兒子，“到學校聽老師的話，有人欺負你記得告老師，上廁所也讓老師帶你去。你傷還沒好全，別和一些野孩子玩，特別是那些沒素質的孩子，離他們越遠越好，記得了嗎？”
“媽，這些話你說好幾遍了，你煩不煩？”王前進經過徐瑤幾個邊上時，看到他們的書包，眼睛都快瞪出來。不管他怎麽哭鬧，爸媽都不給他買供銷社的書包，爺爺奶奶也不肯給錢。現在他背的這個書包，醜死了。
孟紅英點下兒子的頭，“你這小孩，怎麽說話呢？”
楊望秋學著孟紅英的口吻，拍拍徐瑤的頭，“徐瑤啊，你要記得，在學校裏看到沒素質的同學得跑遠一點。有狗雜種欺負你，你就找我，我幫你打得他滿地找牙。”
從家裏出來的曾婷婷，聽到這話，當即掄起袖子，“誰欺負徐瑤了？”
“沒人欺負我。”徐瑤看到楊望秋眼裏的壞笑，無奈地搖搖頭，這小子，是一點虧都不能吃。
他們等了會朱旺，才一起去學校。
開學兩個星期，徐瑤除了曾婷婷幾個，和班裏大部分同學的關係都不錯，老師也很喜歡她。
所以今天剛上課，老師便宣布讓徐瑤當班長。
“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心，鼓勵徐瑤同學！”白欣欣是真的很喜歡徐瑤。
全班三十五個學生，徐瑤最乖，作業寫得最好，人緣也是最好。
徐瑤卻呆了。
班長？
她才不要當班長啊。
小學一年級的班長，讓她幫著管一群小屁孩，豈不是頭都要大了？
徐瑤用力搖頭，但白老師仿佛看不到。
沒辦法，她隻能在下課時找到白老師。
“你不想當班長？為什麽？”白欣欣不理解，大部分小孩都想當班長，怎麽到了徐瑤這裏，反而不喜歡了。
“我覺得我管不了他們。”徐瑤露出為難的表情，“老師，我們班好幾個同學都很調皮，我管不了的。”
這個時候，她還蠻慶幸自己有著柔弱的外表，垂下頭的瞬間，她覺得自己表現得非常害怕了。
白欣欣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不過她還是覺得徐瑤最合適，在她打算繼續勸幾句時，楊望秋和曾婷婷突然從門口跑進來，一人拉住徐瑤的一隻手往外走。
“老師，你別聽她亂說，以後我們就是她的左右護法，誰不聽她的，我們幫著揍誰！”曾婷婷大聲說完，又去捂徐瑤的嘴。
徐瑤差點喘不過氣來，直到她被拖到小樹林，曾婷婷兩個才放下她。
她大口喘氣，“你們兩個幹什麽？是要憋死我嗎？”
楊望秋兩手叉腰，“你不許拒絕白老師！”
楊望秋在一旁用力點頭，“就是，絕對不能拒絕！”
“為什麽？”徐瑤不理解。
“你傻啊，你難道不知道當班長有多少好處？”曾婷婷不可思議地看著徐瑤，“你當班長後，組長收到的作業都要給你。我想怎麽抄作業都很方便，拖延一點時間也可以。”
楊望秋更加用力地點頭，“對啊，而且你當了班長，以後管著全班人。你管大家，不就等於我們管大家，那許二寶和王前進，不得聽我們的話了？”
他們兩人有著不同的需求，但最終想法是一致的，隻要徐瑤當了班長，他們能跟著雞犬升天。
徐瑤無奈地看著這兩個人，“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我當班長，也不會讓你們抄作業，還有隨便指使班上同學。”
“許二寶和王前進也不行嗎？”楊望秋有著失望。
“這個嘛……”
徐瑤想到這兩個麻煩精，又覺得當班長好像還可以。
在徐瑤還沒想好前，白老師找了過來，她還是讓徐瑤繼續當班長，至少先試一段時間，不行再說。
因為當上班長，找徐瑤的人更多了。
之前全是找徐瑤玩的，現在有一半變成來告狀。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朋友的世界，真的太嘈雜了，她真的隻想安安靜靜升學，偶爾吃吃瓜樂嗬下。
艱難地熬過早上，又熬過下午，傍晚放學回家時，徐瑤覺得今天格外地累。
但她的幾個小夥伴卻非常興奮，一路上都在和人說：
“徐瑤當班長了。”
“嗯，她超厲害的。”
“對啊，是老師讓徐瑤當班長的。我們全班人都很喜歡她，不對，得扣除許二寶和王前進。”
……
一路上，曾婷婷的嘴就沒停下，徐瑤也聽了一路的誇獎，每個叔叔阿姨都要誇誇她，再發出一句羨慕的話，“你媽媽能有你這樣的女兒，真讓人羨慕啊。”
徐瑤聽得都麻木了。
好在從學校回家很近，等看到大院的大門時，徐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大院門口圍了一些人，好像出了什麽事。
徐瑤拉著曾婷婷走快了一點，等他們到門口時，聽到裏麵有人在吵架，但有點聽不清。
曾婷婷撒開徐瑤的手，飛快地鑽進人群。
楊望秋也跟著一起，隻有朱旺和曾媛媛陪著徐瑤。
曾媛媛是人小擠不進去，朱旺則是不敢。
徐瑤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正打算擠進去看看事，卻被後麵來的楊守春拉住書包。
“你去擠什麽？”
楊守春不解地蹙起濃眉，一副嫌棄的樣子，“你又不是他們兩個皮糙肉厚的，別瞎跟著他們。”
徐瑤：……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有什麽八卦好麽！
好在曾婷婷沒忘記她，扒開人群，瞪大了眼睛道，“瑤瑤，有人說何爺爺給他戴了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