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義父
◎義父!莫非您想傳出□□的罪名?!◎
關外的天空星星總是格外明亮。
在這樣一片夜色之下, 穿堂而過的的冷風卻總是能讓人打出一個深深的哆嗦出來。
北漠王與離國世子此刻已在屋內議事議了許久了,守在門口的侍女正有些困頓,忽被一陣冷風撲麵吹得清醒些, 抬眸的瞬間, 見到一位身著中原服裝的高大男子闊步往這邊走。
他眉頭緊鎖, 滿臉肅殺,侍女甚至忘記攔住他,就見他推門而入,對著坐在高堂的離國太子大聲回稟道:“殿下、王上,請恕楚越逾矩,事發突然,需立刻回稟殿下。”
元君白是一直知他性子的, 便也沒有怪罪, 問道:“何事?”
楚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呈交上去:“昭訓離開了,隻留下了這封信,屬下已派人四處搜索,但目前還未有消息。”
元君白匆匆展信讀起來。
信像是匆忙之間寫完的,字跡甚至略微有些潦草, 語句也十分簡短, 大抵意思就是,在離國的這段日子是班馥最開心的日子,如今離、陳兩國即將開戰,以她的身份已不適合再待在元君白身邊。她走了,去找尋能夠醫好自己的解藥, 深切盼望兩人還有再見麵的一天。
整封信件沒有提及她將要去何處, 隻讓元君白勿念。
元君白看完之後, 整個臉都黑沉沉的,命楚越務必將人尋回。
而此時此刻,坐在馬車上的班馥正閉著眼睛小憩。
馬車車輪軲轆軲轆地轉,幾乎鞭趕得都要飛起來了。
浮香望了望身後窮追不舍的追兵,跟車夫交代了幾句,焦急地掀簾進去,“姑娘,後頭的北漠士兵一直追著不放,隻怕免不了有一場惡戰。”
班馥還是沒有睜開眼睛,甚至連語調都是輕鬆慵懶的:“你可別亂殺人,今時不同往日,這些個人,還得留給殿下回離國收拾那堆叛黨呢。”
“可是……”
班馥悠悠然打斷她:“急什麽急,繼續往前頭走,前頭就是風沙之地了,舍了馬車,迎風送他們一些忘憂散睡上一覺。我們過了沙漠,從幽州腹地進去,再繞些路,半個月的路程足以達到陳國。”
她規劃的路線圖,可以最快抵達陳國,卻也冒險。
但浮香拿不準她現在的心思,也不敢再說了,咬牙應下。
後麵,按著班馥的計劃行事,確實脫困了,隻是她們二人也不好過,光是穿越大漠,就差點讓兩個人渴死在路上。
好在吉人天相,到了幽州境內,被一處好心的人家救了。
班馥給了他們豐厚的回報。
浮香看在眼裏,沒有說話,離開之時,卻忍不住道:“按主公慣來行事的法則,是斷不會留下這些人性命的,以免留下把柄,叫自己置身險境。”
班馥不甚在意:“他是他,我是我,從前我就不是個聽話的,如今他更管不著我。”
浮香神色複雜地望著她:“姑娘乃主公義女,這些年貼身跟在主公身邊,就連我們這些底層辦事的,都知曉姑娘之名。誰會猜到姑娘雖善用毒術,但卻仍留了一顆菩薩心腸呢。”
“浮香,我不是什麽好人,你也不必拿話刺我。這些年為了活下來,我也用過不少手段。”班馥飲下一口茶,目光望向遠處,緩聲道,“我隻是……曾見在黑夜中見過光,便不願再與黑暗為伍罷了。”
她放下茶杯,說了一句走了,便率先走在前麵。
浮香聽了她那番話,倒是長久愣怔了一番。
半個月之後,她們如期抵達陳國。
而這個時間,聽說離國太子從北漠借兵回朝,很快將離散的人心收回。他一麵用北漠之人去抗衡陳國的進攻,一麵將邊境駐守的將領重新收入麾下。
離國太子未死,又領兵將陳國的敵軍絞殺在陣前,救下了一座邊境城池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地傳回了離國國都。
他本就受百姓愛戴,如今擁護他的聲音更是響徹朝野內外。
他很快就重新掌握了局勢。
浮香領著班馥入了攝政王府,陳國當朝攝政王秦淞正是班馥的義父。
她們在議事廳門外跪了一天一夜,秦淞都沒有見她們。
班馥聽著那人在裏頭聽了離國的消息時,暴跳如雷地將物件摔了一地,唇角彎出一抹弧度。
一路奔波而來,如今還跪了一天一夜,滴米未進,饒是鐵打的都撐不住。
浮香隻覺得頭腦發暈,下一刻,隻來得及虛弱地小聲說了句:“姑娘,求你服軟吧……”
就一頭倒了下去。
班馥有些時候固執起來確實要命,這個時候,她依舊咬牙忍著。
又幹跪了半個時辰,裏頭忽然說了句:“滾進來!”
班馥抿了下幹裂的唇,這才晃晃悠悠地爬站起來,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挪步進去。
屋內亂七八糟的,可謂滿地狼藉。
秦淞麵前跪了一群人,屆是顫顫巍巍不敢說話。
他坐在靠窗的一張椅子上,神情明滅在光影之中,叫人看不太真切。
一隻垂放在椅子上的手,掌心正滴滴答答流著鮮血。
班馥視若無人地從書櫃上找到藥箱,麵無表情地重新跪坐到他麵前,開始給他清理傷口,灑上藥粉,仔細地進行包紮。
這些活,她幹了很多年,久到秦淞都有些恍惚,仿佛他從未讓她離開過自己。
秦淞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身上,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抬了下,底下跪著的朝臣連忙安靜地退了出去。
門被關上了,屋內一片靜謐。
她纖長的睫毛被光打照出一片溫柔的光暈,秦淞的身子微微向前傾,將插在她手上束發的木簪卸下,青絲如瀑,散落肩頭。
班馥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但她又馬上繼續為他包紮傷口。
秦淞輕輕撫摸她微帶涼意的發,甚至卷了一縷放在指尖把玩,聲音含笑:“本王以為,你這隻籠中鳥再也不想回來了。”
“義父說笑了,陳國是馥兒的家,倦鳥總會歸家。”
“是麽。”
秦淞的手掌繞到她的後腦勺處,忽而用力將人按向自己,唇亦朝著她吻了過去。
班馥驚恐地睜大眼,死死將他的胸膛抵住,頭往側邊躲。
男人的唇堪堪從她柔軟的臉頰滑過。
“……義父!莫非您想傳出□□的罪名?!”
秦淞依舊保持著離她比較近的距離,他低低嗤笑一聲:“本王自來不怕流言蜚語,你待在本王身邊這麽久,難道還不知?”
他頓了下,靠近她的耳朵,不顧她的掙紮,壓低聲音道:“本王就想試試,他離國太子捧在掌心的女人,究竟是何滋味?”
班馥後背滲出了一層薄汗,就連臉色也蒼白了些:“義父難道不知,自他知曉了我的身份後,就已恨極了我,否則在北漠又怎會叫人將我投湖?我也是怕遲早會死在他手上,這才尋了機會離開,若非我主動配合,以浮香一人之力,義父認為,她可以將我帶回?”
秦淞幽暗的目光如同一條毒蛇,班馥強忍著退縮之意,與他四目相對。
忽而,他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慢慢退了回去,淡聲道:“來人,帶姑娘回她院子裏休息。”
說是休息,其實更像是軟禁。
可是班馥並沒有吵鬧,如今能安靜的待著,都算是一種奢侈。
第二日開始,浮香就每天來給她送飯。
班馥並不想跟她說話,浮香幾次想開口,也都作罷。
就這樣關了將近一個月,有一天,浮香去送飯的時候,發現班馥並不像往常一樣待在院落中的躺椅上曬太陽,而是將自己緊閉在房門中。
她匆匆進去,就發現班馥蹲在角落,牙齒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班馥整個人在發著抖,目光都有些渙散。
“姑娘,姑娘,你可是蠱毒發作了?”
浮香有些焦急。
見班馥疼到並不能回應,連忙道:“我去……我去求見主公,讓主公再給姑娘一枚解藥。”
她剛要起身離開,班馥就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咬著牙顫顫地說:“別、別去……我了解他,他不會給的。這是,他給我的懲罰。”
他不會給他解藥,但是他也不會讓她就這樣死去。
“那可怎麽辦啊……”
浮香焦急的話猶在耳邊,班馥按住絞痛的心口,已然聽不進任何一點聲音了。
待到她再清醒的時候,人已經是虛脫了一層皮。
手上插著銀針,想來是秦淞怕她疼到自殺,後麵還是找了人來,用此法暫作壓製。
可是沒有解藥,離下一次疼痛發作,也不遠了。
如此,疼到第三回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攝政王大人終於紆尊降貴地出現在她閨房。
彼時,她正疼得精神恍惚,他坐在他床前,用手將她汗濕的長發撥開。
仿佛十分憐惜一般,他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柔聲低語:“我得承認,元君白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手,之前那些廢物未能將他絞殺,正如放虎歸山,如今真成了我的心腹大患。馥兒,你說我該如何贏得戰機?”
不等班馥回答,他自顧自地笑起來:“既你說,他恨極了你,他不再愛你,那麽,倘若他得知,我將要迎娶你的消息,不知將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