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秋獵

◎他確如天神一般耀眼,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浮香轉身跪下, 眸中含淚,囁嚅著說:“昭訓,奴婢闖下大禍。方才奴婢見書案有些髒, 便沒擦洗收拾, 可是沒成想一不小心打翻了書案上的花瓶, 水流出來將殿下的公文弄濕了許多。”

班馥從她身邊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公文,確有很多紙張被水洇濕,但濕得不算嚴重,也基本沒有將字跡洇暈。

浮香跪著跟著她轉身,哭泣地說:“昭訓,按宮中規矩, 奴婢得吃三十廷杖, 若是殿下不寬宥, 連小命是否能保住都不知。昭訓,奴婢當真不是故意的,求昭訓救救奴婢。”

班馥審視的目光從她臉上劃過,慢慢坐到了書案後,語氣平平地說道:“先將地上的公文撿起來罷。裏頭的東西, 你沒看吧?”

浮香一邊哭一邊去撿地上的公文, 聞言手中動作微微一頓,連忙搖頭:“奴婢不敢,這些都是殿下的機要公文,奴婢怎敢擅自翻閱。”

“浮香,你從前不是這等粗心之人。”班馥說完似乎也並不在意她的回答, 繼續道, “這些公文事涉國政, 雖無大的損傷,但亦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下去自省罷,待殿下回來後再作決斷。”

浮香低聲應是,心慌地飛快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雖然平靜,但看起來不像是心情好的樣子,原本她還想分辨兩句,此時都呐呐閉上了嘴,躬身退了出去。

帳中安靜下來。

班馥將打濕的公文攤開,又另取了書冊將上頭的字蓋住。

做完這些,她將臉埋在手中,半晌沒有動靜。

朝雲進來後,將甜羹放到了桌上,又取了披風為她搭上,見她還是一動不動,心裏頭想著她方才講的故事,總覺得能感知到她此刻心裏頭難過的情緒,但主子不明說,做奴婢的哪裏敢再追問。

“昭訓,甜羹做好了,趁熱用罷。”

說完,便也不再相勸,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夜色漸深,但主帳處的絲樂之聲卻一直沒有停下來。

朝雲特意跑去尋了泰安,打聽元君白何時回來,泰安拉著她去了角落,壓低聲音說:“說不準,殿下瞧著喝了不少酒,且勸昭訓先歇息罷。”

朝雲撇了撇嘴,往他身後張望了下:“怎麽安良娣還坐在殿下身邊呀。你可盯緊了,莫讓殿下回來時,醉酒不知方向,被人拐了去。”

泰安聽得一笑:“我哪有這本事?不如你去將我師父喊來。”

朝雲想了想,點頭道:“我這就去。”

泰安見她真的提裙跑遠,愣了下,又不敢大聲喊她,急得在原地跺了下腳。

待會兒,他師父定要說他是借口偷懶,可不得再被擰下一隻耳朵麽。

也因著朝雲強拉著鄧顯過去,最後確實元君白沒有被安詩雨拉到她帳中,而是被鄧顯將話頭引到成王頭上,讓成王給架到他自個兒的營帳中了,美其名曰商議要事。

都爛醉如泥了,還商議什麽要事。

安詩雨雖然不滿,但成王開了腔,又有鄧顯這個討人厭的老閹貨擋在身前,她到底不敢鬧得難看,隻能轉身離去。

班馥聽了朝雲的稟告,也沒有說什麽,平靜地點了點頭,自去睡了。

*

翌日,正式的秋獵開始。

不管昨日睡得多晚,昨夜飲宴的貴人們,都得爬起來,參與開場禮。

離國皇帝先是命人抬了一個金弓出來。

隻見那金弓在陽光之下閃爍著耀眼奪目的光,鑄造極為精致,弓頭部分是一隻眼神銳利,神氣威嚴的雄鷹,弓身則以鷹的長翅翎羽作為圖案,雕刻其上。

離國皇帝揚聲笑道:“此弓名為金翎射日弓,朕珍藏多年,此刻拿出來作為頭彩,誰若獲勝,則將此弓賜予誰。”

所有人均躍躍欲試。

班馥站在後宮女眷堆裏,聽著她們驚呼豔羨之聲,默默垂著眼。

直至,離國皇帝又從人群中喚出一人,對元君白及成王道:“老祖宗基業傳到朕這一代,子嗣實在過於單薄。你們兄弟三人均是朕的血脈,日後,正是要互相扶持,才能共同守護我離國安泰。”

班馥抬眸,這才發現,他喚出的那人,竟然是之前被圈禁在京的鄴王。

……怎麽,他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

老皇帝莫非當時是因為子嗣單薄,便對他們兄弟相爭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班馥又去看元君白的神情,隻見他是一貫的平靜無波,將人輕易看不出端倪。

他們三人向離國皇帝行禮陳是。

鄴王同離國皇帝對視一眼,隨即轉身,朝元君白躬身行了一禮,又下跪,語待自責地說道:“兄長在上,此前臣弟多有語出不遜之罪,萬望兄長看在父皇的麵子上,原諒臣弟。往後臣弟定當洗心革麵,同心輔佐父皇及兄長。”

他口中所言的“語出不遜之罪”,大抵上,說的就是他在牢中時,一口咬定是太子設局嫁禍他之事了。

元君白唇邊帶著溫和笑意,上前一步,將他拉起來:“三弟無須介懷,此前不過一場誤會。你我兄弟二人血濃於水,孤早已沒有放在心上。”

意思就是,看在身上同流一個血脈的份上,此事略作懲戒。

鄴王壓住臉上的嘲諷之色,將頭深深埋下,低聲道:“多謝兄長寬宏大量!臣弟往後定不會再妄自揣度兄長,讓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機。”

離國皇帝拍了拍他們二人肩膀,目光看著頗為欣慰。

鄴王行禮退離,班馥的目光也跟著他走,隻見他站定後,身邊的侍從上前與他耳語了兩句,他一笑,臉上的狠厲一閃而過。

班馥蹙了蹙眉,正準備將目光轉開之時,卻突然發現,那個鄴王侍從的臉有些眼熟,卻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而視線下滑,發現他的食指指節上有一道深黑色的疤痕,遠遠望去,猶戴了一個黑色戒環。可若是細看,則可發現,那是深可見骨的傷好後留下的藥痕。

秋獵開始,由離國太子取金翎射日弓,用開雲箭,射下遠處懸掛的紅綢為信號。

元君白今日著一身勁身玄衣,搭弓射箭,一氣嗬成。

隨著一聲破空之響,開雲箭攜著淩然不可催之勢,將紅綢射穿。

那紅得奪目的豔麗之色,如禮花一般在空中綻放。

現場的擁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元君白立於高台,在喧囂聲中回眸,目光鎖在了班馥身上。

他確如天神一般耀眼,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安詩雨歡呼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兩人遙遙相視,班馥抿唇,將目光挪開。

作者有話說:

走一段劇情~後麵繼續推感情TVT

今天是短小君,周末對我來說,不是休息,比工作日還忙還累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