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吻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的唇上。◎

從長公主處回來時, 是班馥先行離開的,長公主單獨留元君白說了會兒話。

班馥整理好自己走出去,在殿內找了一圈, 發現他又坐到書案後, 翻看公文。

這個人的勤勉是班馥平生所見之最, 都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殿下,我想好了,下回殿下生辰送什麽禮了。”班馥走到他麵前。

元君白抬眸看她,隻見她嫣然一笑:“莫不如就送殿下一張隨身可攜帶的書案,如何?”

元君白莞爾:“宮中加急送來的,我先看看。”

這三日走在路上,日日如此, 剛開始班馥還會被他忽悠到, 覺得到底是國事不可耽擱。

可後來發現, 沒有一日沒有加急送來的公文。

以他這等繁忙的程度,她都擔心他會累死在這個位置上。

班馥這回可不信他,追問道:“明日處理會如何?”

確實不會如何,但元君白的人生信奉“今日事今日畢”,基本很少有拖延的時候。

元君白轉頭吩咐泰安:“昭訓餓了, 先去給她備些點心。”

泰安笑應, 班馥拖了杌子過來,托腮坐到他對麵,皺了皺鼻子:“殿下又來這招,我又不是光用吃的就能哄好的人。”

元君白目光在公文上停留,唇角含著笑:“嗯, 你不是。”

等到泰安上了精致的點心, 班馥發現竟是之前在宮中都未見過的, 入口酥脆,好吃得她都忘了剛才自己說了什麽話。

泰安在旁介紹道:“這是長公主親做的酥餅,殿下也最是愛吃。”

班馥點點頭,吃得有些開心。

日光照亮了殿內的角落,男子低頭處理公務,女子一邊吃一邊同他閑話,他偶爾應一句,臉上始終帶著溫柔的笑意,遠遠望去,倒有了絲歲月靜好的況味。

郎才女貌,屬實賞心悅目。

泰安笑著,悄步退了出去。

班馥確實是有些餓了,吃到最後,發現還剩下一塊酥餅,而元君白卻一口還未吃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將點心托盤往前推了推:“殿下,你吃一點。”

元君白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托盤上的酥餅,又笑望了一眼她,見她唇邊還殘留了一點餅碎,就招了招手,示意班馥靠前。

班馥不知所以,往前傾了傾身子,男人的拇指輕輕蹭過她的唇角,帶來一絲酥麻之感。

他笑著說:“小饞貓一樣。”

班馥的臉猛地漲紅,往後躲了躲,飛快拿了帕子在唇上亂擦了下。

元君白又笑著低頭提筆寫字:“你吃吧,我不餓。”

班馥紅著臉趴到書案上,雙臂圈住自己,隻露了雙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男人的身影被金色日光圈出輪廓,分明是清冷的眉眼,卻有了極致的溫柔。

她越看,越歡喜。

隻覺心裏洶湧著愛意,溫柔如碧波一般在**漾著。

這一刻,她想,他怎麽可以這麽好。

*

南安寺。

悠揚的鍾聲回**在山間。

木魚“篤篤篤”的沉悶響聲,有節奏地響起。

梁皇後將頭發綰起,著一身灰色的僧袍,垂眉低目坐在佛祖麵前。

這些日以來,日日如此。

就連寺廟的主持亦多次誇讚,言及皇後娘娘禮佛心誠。

每日做完早課,她便去禪房中替陛下抄寫經書,經常一坐便是一整日。

將木魚的敲捶放下,她欲站起身,侯在一旁的身邊貼身侍女連忙上前扶了一把。

兩人相視一笑。

這侍女是個生麵孔。

之前梁皇後從宮中帶出的心腹宮女,前幾日也不知犯了什麽錯,被梁皇後罰去了做浣洗衣物的苦差,後來,便又提拔了一個侍女過來伺候。

兩人同進同出,就連夜間守夜的人,也一直都是這個侍女,沒有再更換過旁人。

暗影衛躲在房頂,掀開屋瓦往底下看。

他盯了許久了,一直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若真要細說什麽不尋常的地方,那大概便是此侍女較普通女子更為高大罷了。

……

他比了下,大概身量與他都快差不多了。

一個女人,長了男人的個頭。

他暗中嗤笑一聲,可笑完了,思緒卻頓住,又眯了眼仔細去看。

兩人入了禪房,梁皇後坐到塌邊,侍女關了門,跟過去,寬大的手按在梁皇後肩頭,輕輕為她揉捏。

往常看到這兒,暗影衛便會撤下。

因為梁皇後若是身子不適,可能會小睡一會兒。

到底是皇後貴體,不該看的,就不能看。

可是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此刻,他跟到了禪房房頂,卻沒有退走。

隻見那侍女按捏著她的肩膀,低聲道:“娘娘辛苦了。”

男子低沉帶笑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梁皇後散了發,往後靠去,閉上眼睛,懶懶應聲:“既知本宮辛苦,你還不賣力些。”

“侍女”摸著她的肩,緩緩揉著往下,曖昧低語:“昨夜娘娘還誇讚很是盡興,今晨便說奴侍奉得不夠賣力,看來當真是奴的不是,應當自省才對。”

兩人貼在一塊兒,很快滾作一堆。

……

*

班馥趴在書案上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了。

而元君白還非常敬業地坐在那兒,左側堆積的公文比之前仿佛更多了些。

班馥盯著他看,甕聲甕氣地問:“殿下,你不累麽?”

“醒了?”元君白笑了笑,又取了一本奏折翻開,“數十年皆是如此,早已習慣了,沒有什麽累不累的。底頭老百姓,一年辛苦耕作,走商販賣,可能也隻能攢個一兩貫錢,比之他們,我這算什麽辛苦。所謂食民之祿,擔民之憂,正是應當。”

班馥微微一笑,輕聲說:“殿下,離國有你,百姓一定會平安富足。”

“天下未定,陳國虎視眈眈,遲早有一仗要打。”元君白幽幽一歎,“若有朝一日,能平息幹戈,免百姓戰亂之苦,方能談得上平安富足。”

他頓了下,搖頭,又提筆繼續批公文。

班馥垂著眼眸,半晌沒有吭聲。

元君白處理了一會兒,見她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模樣,有些好笑:“怎麽了?家國之事,自有我,不必你憂心。”

班馥道:“我一個小女子憂心這些做什麽,我隻是擔心殿下的身子扛不住。”

她之前私下裏曾問過泰安,元君白請楊太醫過去看了以後,有沒有說為什麽沒有下雨,也會刺激得他性情大變?

泰安苦著臉搖頭,說楊太醫也沒看出什麽端倪,隻讓殿下想了想,近日有沒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殿下倒是說沒有。

這倒是奇怪了,一般來說不會如此。

班馥也細細琢磨過,後來她猜想也許是元君白那時病剛好,那段時日又十分疲累所致。

所以她現在一看他處理公務太久,都是有些著急的。

班馥勸他:“殿下,伏案已久,先歇一會兒罷。”

元君白一目十行地看著,敷衍應聲:“好,處理完這些便歇著。”

班馥嘟了嘟嘴。

她托腮看了他半晌,突然想起,從前義父的舞姬同他撒嬌,有時他心情好也會應了。

當時,這些美嬌娘是如何做的?

班馥回憶了下,忽有些麵紅耳赤。

猶豫半晌,她還是站了起來,走到元君白身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元君白“嗯”了一聲,慢悠悠地轉頭望向她。

此時,夕陽西下。

遠處天邊霞雲如織,飛鳥輕掠。

女孩兒突然軟了身子,往他懷中倒來。

元君白先是一驚,匆匆展臂將人圈住。

她的臉紅得比窗外雲霞還要好看,烏黑纖長的睫毛輕顫著,泄露著她的不安與羞澀。

“殿下,便歇息一會兒,陪陪馥……陪陪我罷……”她說完想撒嬌學那些女子叫自己馥兒,可是臨到嘴邊,對上他幽深暗沉的眸,聲音發抖,抖著抖著抖成了“陪陪我”。

饒是如此,說完這句撒嬌的話,臉頰熱度還是一路攀升,燙得她不敢去摸。

班馥坐在他腿上,垂眸將頭轉開。

下一刻,男人修長的手指卻輕抬住了她的下顎,微微讓她抬起臉來。

心髒怦怦地跳。

班馥對上他的眼,隻見他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的唇瓣上,竟慢慢地靠近,低頭。

呼吸纏繞在一塊兒,親密地不分彼此。

將觸未觸的當口,太監微帶尖銳的嗓音和著他急急跨進門的步子響起來:“殿下!長公主說今日獵了一頭鹿,可炙些鹿肉來食,這會兒已是備好了,請殿下移步呢。”

門是大開的。

泰安說昭訓在陪侍,太子在處理公務。

因此,鄧顯高興過頭,跨門進來就在高聲稟告,卻在看到那纏抱在一起的身影時,兀地一頓,著急忙慌地往外退:“老奴有罪!這、這便滾出去!”

他退得急,泰安是跟在他後頭進門的。

突然被鄧顯後退的步子踩了一腳,哎喲一聲痛叫還沒出聲,見他沒站穩,趕緊又拉了一把:“師父,當心呐!”

鄧顯扯了他的耳朵往外走,還不忘關門。

離得遠了,還能聽到他在罵他,氣急敗壞:“小兔崽子!你這當得什麽差!跑哪兒撒野去了?!”

班馥手忙腳亂地從元君白身上下來。

“殿、殿下,既長公主有請,還是不要讓她久等了,我們走罷。”

她快步往門口走去。

手拉開門,外頭的一線光在眼底一晃而過,身後突然伸出來一隻手,將門又按了回去!

“砰。”

房門在震顫,班馥的心也跟著急跳了下。

緊跟著,他伸手將她拉了回去,掌心按在她的後脖頸處,拇指輕輕摩挲了下頸側細膩的肌膚,兩人目光短暫對視一瞬,他垂眸,猛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捧臉,咱們太子殿下終於支楞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