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寢
◎嬌軟的嗓音入耳,元君白執卷的手微微用力。◎
元君白今日處理的政務頗有些棘手, 他靠在浴桶邊,閉著眼睛在整理著思緒。
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他也沒太入耳, 以為是泰安進來了。
他抬手揉捏了一下酸脹的後脖頸, 吩咐道:“把孤的藥油拿來。”
班馥四處張望, 好一會兒才在旁邊木架的托盤上看到一瓶藥油。
浴室內水霧繚繞,依稀可見男人勁瘦卻充滿力量的背影。
班馥用手背擦了下滾燙的臉頰,平緩了下呼吸,輕步走過去,將藥油倒入自己掌心,揉搓開後,貼上元君白的肩膀。
他的肩膀濕潤, 帶著蒸騰的熱度。
班馥的目光從他布滿水珠的胸膛滑過, 飛快偏開臉, 掌心同時卻用力,自肩膀按壓而上,揉往脖頸。
掌下肌膚有一瞬間的僵硬緊繃,下一刻,班馥隻覺手腕被人扣住, 隨著他轉身的動作, 整個人被拽得往下挪了幾分。
帶著涼意的如墨長發輕掃過元君白肩頭。
元君白喉間滾動了一下,沉沉目光落在女孩兒驚慌失措的臉上。
“……殿下?”
班馥抿了下唇,嚐試抽了下手,紅著臉低聲問,“可是我下手太重了?”
她不敢看他, 剛才飛濺的水珠有些落在她的長睫上, 如蝴蝶的薄翼, 正不安的輕顫著。
元君白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收緊一瞬,又慢慢的、一點點地鬆開。
他問:“你進來做什麽?”
嗓音比平常要低啞幾分。
“薑嬤嬤讓我進來服侍殿下沐浴。”
班馥站直,另一隻手搭在方才被他握住的手腕上,濕燙的觸覺揮之不去。
元君白轉回去:“不必了,你出去。”
從她問出那句人後該如何的話,元君白的態度就好像就有些冷淡了。
像現在這樣繃著臉讓她出去,幾乎從未有過。可眼下這個氛圍,讓班馥也顧不得想太多,應了聲“是”,轉身就外疾步走去。
半開的窗吹來涼風,她迎風站著,仍嫌風不夠大不夠涼,用手在臉頰邊快速扇風,慌神的來來回回地走。
過了一會兒,元君白終於洗完出來了。
班馥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響聲,連忙跑到桌邊,為自己倒水。
原本隻是用水沾著嘴皮子沒有往下喝,但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怕他看穿她的無措,連忙咕嚕咕嚕灌下一杯水。
杯底見了底,便又去倒。
餘光瞥見穿著常服的太子殿下步履泰然地走過她身邊,又繞到了書案後坐著,目光一點兒也沒落在她身上,竟有些失落。
月上中天。
已到了安寢的時候,他這個樣子,看起來今夜是準備留宿了。
可是眼裏隻有政務,一直處理個沒完是怎麽回事?
若隻是換個地方辦公,倒是將她一顆心攪得七下八下。
她遠遠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開門,吩咐下人,殿下已沐浴完畢,讓他們進來收拾一下。再換桶新的熱水,她也要去沐浴了。
薑嬤嬤這會兒已不在外頭杵著了,折騰了一天,想必她老人家也是累了。
浮香跟進來,按照往常那般要伺候她沐浴,可班馥想著方才元君白都沒有招人伺候,她的排場總不能大過他去,便拒絕了。
班馥小聲吩咐浮香:“你幫我把衣物那些都備好,尋常一些就好。不過盡量備齊全些,總歸有事我也不好再叫你了。”
她入了離國東宮,就一直是浮香在照顧她,對她的一應習慣都了解。
因此也就簡單提醒兩句,沒有多說什麽。
浮香應下,自去備物。
班馥又看了一眼元君白。
他正在提筆寫字,絲毫沒有被這邊的動靜所攪擾。
等浴室內的一應都準備好,班馥就輕手輕腳地進了浴室。
與方才澄澈的水不同,此次浴桶內飄著豔紅的玫瑰花瓣,水中還滴了幾滴香露,花香四溢。
若是尋常,班馥隻會高興得美美泡上一個澡,但是現下想到元君白在外頭,難免覺得這樣“勾引”的嫌疑有點太重了。
班馥捂了下臉,又不好出去叫人興師動眾的換水,隻能算了。
她說服自己擺平心態。
太後派了人過來,明擺著就是因為擢升了她們兩個選侍的位份才來盯著的。以元君白清心寡欲的派頭,今日這般,估計也是不得以才來這裏留宿。
她既答應了他,要幫他擋住狂蜂浪蝶,這場戲就要做足。
想清楚這點,她釋然不少。
褪了衣裳,入了浴桶,以不浪費的原則,將自己洗得香香的才起身。
浮香給她準備的就寢衣物是一條粉色抹胸長裙,班馥看到時,已然氣結,這丫頭真是對她至今未承恩之事耿耿於懷,變著法子的想把她推到元君白麵前。
她找回之前的外衣想換上,可惜天不遂人願,許是她之前沒放好,衣衫不知何時滑到了地上,被水濺濕了大半。
“……”
算了,花瓣澡也已經泡過了。
也不差這一件了。
班馥硬著頭皮換上。
*
除了中途用膳如廁,元君白今日已連續伏案處理政務有五六個時辰了。
他看完最後一本奏折,按住脖頸抬起頭,下意識又按了按肩頸。
女孩兒柔軟掌心撫過肩頭的感覺,又閃過腦海,讓他又有了一絲異樣。
他壓住思緒,目光百無聊賴地在屋內陳設上轉了一圈,卻剛好對上從浴室嫋嫋走出的身影。
女孩兒的肌膚賽雪,抹胸裙將她修長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顯露無疑。
嬌粉長裙裹住曼妙身姿,圓潤的肩頭在薄紗下若隱若現。
她長發微濕,臉頰帶著熱氣蒸騰後的薄紅,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眸在對上他之後,局促地咬了咬唇,將目光避開了。
班馥走到梳妝台坐下,將長發挽到一邊,取了幹淨的布帛擦拭。
銅鏡倒影出美人不經意流露出的嫵媚之態。
背後有道灼灼視線似乎一直落在身上。
班馥抬眸,銅鏡中,不遠之處男人垂眸坐在書案後,君子端方,手持書卷,似乎並未往這邊多看。
待長發擦幹,她已困得連打了幾個嗬欠,眼淚花直泛。喝了不少茶水,卻還是無用。見元君白還是坐在那兒,宛如一尊不動的佛。
她可陪他熬不下去了,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殿下,可需要再研磨添茶?”
嬌軟的嗓音入耳,元君白執卷的手微微用力,語氣淡然:“不需。”
班馥點了點頭:“夜色已深,還請殿下早些安歇……”
元君白“嗯”了一聲,正準備順勢放下書卷站起來,卻見班馥盈盈一拜:“殿下若無別的吩咐,那我先去睡了。”
“……”元君白又坐了回去。
就沒有見過這般女子,“新婚之夜”夫君尚坐在這兒,她便自去睡了。
當然,她也許隻當這些是逢場作戲,並未將他當作真正的夫君。
*
班馥站在床榻麵前卻犯了難。
按規矩,她該睡在床榻外側,因為他為君,她為妾,睡在外側是便於在他喝水或者要起身之時,能及時照顧。
可是,她若是睡在外側,待會兒元君白該怎麽往床內側睡去呢?
她自然不想待會兒還要醒過來讓他上去。
明白了自個兒對他的心意,獨處讓她頗有些害羞且不知所措。
罷了,她慣來沒規矩,他也是知道的,索性先睡到裏頭去,好過尷尬。
她掀被躺到裏側。
天氣漸涼,被褥厚實綿軟,躺著實在是有些舒服,她原本以為自己還要滾一陣子,可是習慣了早睡的身體,才不管她的女兒心事。
她聽著窗外呼呼風聲,閉上眼後,很快就睡了過去。
元君白過了一會兒才過來。
原本滿腔鬱悶,可當他站在床前,於昏暗的燭火下,看到女孩兒甜睡的容顏,心裏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坐到了床邊,唇邊帶著自己也未察覺的笑,目光溫柔地看了她半晌。
有一縷青絲頑皮地含在了她的唇角。
元君白輕輕將青絲撥開,手指觸碰到女孩兒溫軟的臉頰,他頓了頓,將手指蜷縮成拳,又慢慢收了回來。
他自去寬衣解帶,吹滅燭火後,回來後輕手輕腳地躺下。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側頭看了一眼班馥,在她平穩的呼吸下,也閉上了眼睛。
離國太子勤勉自律,就連睡覺也是規規矩矩的,甚至能保持一個姿勢直到天亮。
可是班馥卻不一樣,她會翻來滾去。
當她又翻了個身,頭抵靠在元君白脖頸,手臂也搭拉過來,軟軟放在他胸口,如貓兒一樣依附著他。
溫熱甜美的呼吸或輕或淺的吹在他的脖頸處,是最天然的撩撥。
元君白歎出一口氣,徹底放棄了今晚安睡的想法。
他將班馥的手輕輕拿開。
女孩兒在睡夢中咕噥一聲,又翻了個身,朝裏睡去。
可她自此就好像有些睡不踏實了。
她身體微微彎弓,正在夢裏繞來繞去地找如廁之地。
剛找到地兒,突然,自夢中醒來。
都怪睡前灌了不少茶水,眼下,真的急得不行。
她手臂一動,就抵靠到一個堅實的身體。
班馥怔了怔,連忙往牆內側挪了挪。
床不小,她睡覺的時候也是盡量挨著牆睡,可是睡著後,她卻幾近滾進了他懷裏。
她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又躺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坐起來,以盡量不觸碰到他的姿勢,想從他身上跨過去。
本來快成功了,哪知元君白突然動了一下,她在慌亂中低呼一聲,整個人滑趴下去,耳邊是男人心髒砰砰急跳的聲音。
“幹什麽去?”
他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低啞暗沉。
作者有話說:
戀愛中的男女呀~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