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意

◎莫名奇妙地在意。◎

元君白向太後、梁皇後行禮,神色不急不緩,似乎並不是專門了班馥而來。

眾人向太子見禮,班馥也磕拜下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這兩人,倒是一個賽一個的淡定。

梁皇後冷眼觀著,嘴邊噙著笑。

“太子怎麽來了?”太後目光溫和,慈愛地招手,“快坐。”

“謝皇祖母。”元君白坐下後,仿佛才留意到下頭跪著的是班馥,眼中露出詢問之色,“此乃孫兒宮中的一選侍,皇祖母這是……”

“也不是什麽大事。”太後讓沈明珠上前簡單說了兩句來龍去脈,便溫聲問他如何看?

元君白想了一下,問:“明珠妹妹丟失的玄佩可是此物?”

泰安趕緊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奉上。

太後身邊的嬤嬤接了,呈給太後,輕輕點了點頭。太後眉頭微蹙,隨便又舒展開,叫住沈明珠:“珠兒,你且來辨認一二。”

“是。”沈明珠從看到元君白掏出玉佩心裏頭就一直打鼓,如今接過實物細看,腦子更是發懵,心跳得極快。

……他、他是如何得到玄佩的?莫非他看到了什麽?

“確是我丟失的玄佩不錯。”沈明珠穩住心神,笑了笑,“不知太子哥哥是在何處尋到的?”

元君白道:“方才與諸位大人在望荷亭對詩,不巧也跌落了一枚玉佩,派人下去打撈,卻拾到了此枚玄佩。”

沈明珠臉色微白,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避開元君白望過來的目光,微低著頭。

“既然玄佩已找到,今日又是你壽辰,此事也不宜大動幹戈。”太後抬手,示意班馥起身,“且讓你那選侍起來罷。”

能做到太後這個位置的,怎會是等閑之人。

眼下這是有意和稀泥呢。

誰都以為太子殿下會順水推舟接下,卻不料,他卻冷了神色,對班馥斥道:“跪下!此事尚未查驗清楚,你有何臉麵站著?”

班馥怔怔望了元君白一眼,剛離地半寸的膝蓋又跪了回去,垂眸之時,晶瑩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楚楚可憐之態盡顯。

“殿下,臣女冤枉。”

她細細辨別了一聲,仿佛有萬千的委屈藏在未盡的話裏頭。

在場之人,有想清楚裏頭藏了貓膩的,一下便心生了不忍同情之心。

沈明珠緊張得額頭都冒了細汗,太後看她一眼,心頭霎時明白了七八分,她還想說話,元君白卻淡聲道:“是否冤枉,待將此刁奴押送慎刑司好好審問一番便知。”

這欽懸司審問重犯時的手段,簡直駭人聽聞,就算是平頭老百姓也都大約知曉欽懸司的可怕,更何況是這些宮裏頭出來的人。

因此,元君白話音甫一落地,那指認班馥的小丫鬟就嚇得麵無人色,一個勁兒地磕頭,哭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奴婢不想去欽懸司!求殿下開恩!其實當時班姑娘背對著奴婢,奴婢……奴婢其實並未看清班姑娘的臉,隻是辨認了她的衣裳,又聽當時她身邊的人喚她班姑娘,剛才一心急,就、就咬定是這位班姑娘,現在想來,她們二人側臉、背影都不太一致。奴婢實在是糊塗了,求殿下開恩!”

朝雲氣極,啐道:“你這不長眼的,竟未認清楚就一口攀咬我家姑娘!”

“帶下去!”元君白道。

那小丫鬟還想叫喚,被人往嘴裏塞了一塊髒布,嗚嗚哭咽了兩聲,迅速被拖了下去。

經此一事,廳內忽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一人敢再吱聲。

元君白神色如常,站起來向太後行禮:“都是孫兒管教不當,驚擾到皇祖母了。”

他側過臉來叫班馥起身,斥道:“有冤怎不辯白清楚?若是今日不問青紅皂白囚了你,太後因此被人非議,豈不拖累太後名聲?你之過,大矣!還不快回去閉門思過!”

太後的臉色頗有些難看。

班馥連忙順勢說了幾句自責的話,由朝雲扶著退了下去。

出了廳門,班馥抹了下眼角的淚,臉上哪還有方才傷心的樣子:“有驚無險,還好殿下來得快。”

話語剛落,就見不遠處急匆匆跑來一人,身後還墜著一個人。

昭仁似乎本想直接衝入廳中的,但是眼角瞟到停在門口的身影,腳步一下急刹了下,喘著氣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沒事吧?”

這個滿臉焦急關心之人,居然是昭仁公主。

“……”

班馥一下怔了怔,兩人大眼瞪小眼。

昭仁似乎也一下回味過來不對勁:“……我是說,我二哥呢?他沒事吧?”

這個時候,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人,也緊跟而至了。

芙蓉麵,秋水眸。

竟是沈拂菱。

她微笑向班馥點頭見禮。

班馥也輕點頭回之一笑,強壓住自己好奇的目光,轉眸指了指廳裏頭,對昭仁行了行禮,道:“殿下在裏麵,公主若無別事,我先告退了。”

昭仁猶豫不決,嘴巴張開又合攏,半天扭開頭,抬高著小下巴,倨傲地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嗯”字出來。

昭仁眼巴巴望著她們背影的懊悔樣子消失在身後不見,跺了跺腳。

朝雲跟著班馥轉過廊角,忍不住笑了笑,小聲說:“公主好像很關心姑娘呢。”

班馥也笑了笑,覺得這事兒十分稀奇:“之前覺得她是跋扈嬌慣的性子,現在看來,她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朝雲便道:“殿下善查人心,能寵愛公主,自然是因為她本心並不壞。其實公主雖然是有些小性子,但為人十分心善,對下人們也都很好。奴婢聽說上次馬場之事,公主極為內疚,最後也沒有讓四殿下幫她賠款,而是將自己的體已錢全都拿出來,去賠了馬場的損失,還有傷者的醫藥費。大部分其實都是些皮外傷,倒是不打緊,聽說有位商賈的夫人被馬棚砸了頭,連著喊了好些日子頭暈,公主親自登門去看望她,連著有小半月吧,將這位夫人感動得不行,在外都在宣揚公主的心善,也是如此,馬場之事,才沒有在民間造成太大的怨憤不滿。”

班馥聽著聽著停了腳,好笑地看著她:“我才說了一句,你都講起故事來了。”

朝雲笑吟吟地謝罪。

這些日子,底下伺候的人早知道班馥沒什麽架子,在她麵前自然也格外放鬆些。

隻是朝雲是元君白身邊出來,素有分寸,很少同她交心說這些。

“我知道你的用意,”班馥說,“昭仁公主是殿下最寵愛的妹妹,你不希望我對她心有芥蒂,被殿下看出來,這才見縫插針地說我說這些。”

“請姑娘恕朝雲擅自揣測之罪。”朝雲正色,說著就要跪下去。

“我哪裏有怪你?我要多謝你提醒才是。”班馥一把將她拉住,“不過你也別擔心,別說我對公主沒什麽成見,便是有,我也不會傻到在殿下跟前吹風。倒是你,不愧是殿下和嫻月姑姑都看重的人,做人做事心細如發,在我身邊都大材小用了。”

“姑娘折煞奴婢了。”朝雲低聲說,“奴婢今日說錯話,還差點累得姑娘為奴婢受罰……”

這宮裏,下人護著主子的多,主子願意挺身護著下人的卻少,朝雲說著,眼眶竟有一些濕潤。

班馥握了握朝雲的手:“這有什麽,你護著我,我自然也要護著你。”

兩人相視一笑。

元君白既已說了讓班馥閉門思過,之後的宴席她自然也不好再出現了,她也樂得逍遙自在,不必去跟那些人周旋。

宴席開始後,泰安親自提了食盒過來,說是殿下吩咐,讓姑娘先墊墊肚子。

班馥初始還以為是什麽點心之類的,不能果腹,怎麽知道一層層食盒打開,都是些精致的菜肴,看得人食指大動。

她扯著朝雲一塊用了晚膳,兩人有說有笑,也不覺冷清。

吃飽喝足後,她在屋內散著步消食。

不過是方寸之地,來來回回轉圈罷了。

外頭傳來嫋嫋琴音,如清波微**,月影搖晃,讓人的心瞬間靜了下來。

班馥品著琴音,讚了一句:“好妙的琴音,如餘音繞梁,久而不散。彈奏之人,琴技頗為高超。”

朝雲也側耳聽了一下,笑著說:“許是拂菱姑娘在為殿下獻奏。”

班馥唇邊的笑收了收,不知為何,她總是莫名其妙的在意這個女子的存在。她背轉身去,如無其事地翻了翻放在書案上的書,問:“這……拂菱姑娘是什麽人?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她的名諱。”

朝雲道:“哦,姑娘來離國不久,許是不知,這沈拂菱沈姑娘,是定遠侯嫡女。聽聞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名在上京乃至離國,都無人不曉。人家都說,沈家有雙姝,一如泠月拂波,一如明珠耀華。前頭這個,說的就這位拂菱姑娘,後頭這個,說的就是明珠郡主了。”

朝雲一邊替班馥收拾被褥,一邊歎道:“說起來,她們二人雖是嫡親的姐妹,但關係好像不是太好。這郡主的封號原該是拂菱姑娘的,但後頭不知怎的,卻落在了明珠郡主身上。昭仁公主也是因了此事忿忿不平,從那兒以後,就事事跟明珠郡主對著幹。”頓了頓,她回頭小聲道,“沒少栽跟頭。”

原來這兩人還有這層關係在。

班馥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翻開書坐到圈椅裏翻看起來。

朝雲頓了下,敏銳地察覺到她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閉了嘴,不再說了。

在外間的熱鬧喧囂裏,屋內被襯得更加安靜了。

班馥臉上蓋著書,也不知何時昏睡了過去。

直至熟悉的冷香縈繞在鼻尖,蓋在臉上的書被挪開,微涼的指尖不經意的滑過她的臉頰。

班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一身華衣的太子殿下站在麵前,擋著搖晃的燭影,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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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姝》

陸琳琅家道中落,輾轉寄養在了雲陽侯府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膝下三子,最小最出色那個,偏偏早早遁入空門,做了得道高僧的弟子。

曾不知多少女子為此心碎。

這一年,他還俗而歸,帶著滿身的傳奇色彩,撞入所有人的眼簾。

陸琳琅隨家中晚輩一同喚他:“三叔。”

長孫無羈起初並未過分關注這個被母親養在身邊的女孩兒,直至意外發現,她被家中子侄如狼似虎地盯著,一個兩個被她迷得非卿不娶。

而她就像是墜入狼窩的兔子,日子過得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長孫無羈幫過她一次,她便以為他是救贖。

殊不知,當她慌不擇路撞入他懷中之時,那淚盈於睫、紅唇微顫的可憐模樣,卻叫人更想狠狠欺負了。

這是他默念多少心經,也無法去除的“業障”。

後來,老太太為陸琳琅擇婿。

長孫無羈在一旁聽著,指節扣著桌麵,隱忍著滿心不耐與煩躁。老太太打發他:“三郎,若是悶了,就出去轉轉,別杵在這兒了。”

長孫無羈偏不。

陸琳琅對上他眸光深沉的眼,慌亂地低下頭。

出了屋,在假山環抱的逼仄角落裏,她被人掐著細腰,吮著唇,低聲逼問:“再說一次,你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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