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秦太子

大梁,秦太子府邸。

府邸裏已經掛起了白幡,魏王圉(yu)被攔在靈堂外頭,跟隻沒頭的蒼蠅似的亂轉,魏相魏齊背著手不住的咳聲歎氣,魏國的眾位大臣們也都麵帶愁容,隻有信陵君魏無忌一臉凝重的看著靈堂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麽。

魏王一再的想要進入靈堂,都被守門的秦兵給擋了回來。

魏相魏齊上前理論:“我王想要親自祭拜秦太子遺體,這也不行嗎?”

秦兵不言不語,隻是一臉仇視的盯著魏王和魏齊,交叉的戈矛泛著森森寒光,攝的兩人不由後退了幾步。

魏王無法,隻能在靈堂外大喊:“寡人欲祭拜秦太子,還請秦使出來相見。”

此時魏王表現的很卑微,但情勢發展由不得他不卑微,畢竟,前腳,秦王剛派自己的孫子冒著大雪來看自己的兒子,還特地給他送信,話裏話外的要他善待他的太子,結果呢?

後腳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秦太子,就病死了!

你讓他怎麽跟秦王交代?

啊,說秦太子真的是他自己優思過甚,自己沒有熬過嚴寒給凍死病死了,真的不是他們魏國慢待故意讓他死的?

魏王敢說,秦王也得信呢。

哎呦,他魏國怎麽就這麽倒黴呢?你說這秦太子,這樣兒女情長優柔寡斷,你做什麽太子呢?簡直沒有半點心胸,不就是聽了兩句閑言碎語,你就一個不順心就成天咳聲歎氣尋死覓活的,給誰看呢?啊?你給誰看呢?!

到別國做質子的,有那個沒聽過閑言碎語呢?怎麽別人家的質子就能聽得,你這個秦太子就聽不得?

再說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閑言碎語,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是你自己的父王不顧兩國盟約非要來攻打我魏國的。

怎麽,你父王敢在你做質子的時候來攻打我魏國,我魏國就合該讓你不守盟約的秦國攻打,在被打了左臉之後,還要再把右臉湊在你秦太子這裏阿諛奉承嗎?

我魏國,還是要臉麵的,也是有骨氣的,你自己的父王不在乎你,又能怪的了誰呢?

現在好了,你真死了,我魏國,可要怎麽辦喲!

秦國,秦王他,不會派兵打過來吧?

哎呦他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這倒黴催的秦太子,怎麽好死不死的就死在他魏國了呢?

魏王在靈堂外又喊了幾回,秦使王稽才從靈堂裏踱步而出,怒視魏王,急言令色道:“魏王何必在此惺惺作態,我秦國太子在魏國過的什麽水深火熱的日子,等回到秦國,下臣自會親稟我王,魏王好自為之吧。”

魏王倏然變色,魏齊則是上前質問王稽:“王稽你休要胡說!自從秦太子來魏,我魏國上下,有哪一個沒有禮待與他嗎?反倒是你秦國,出爾反爾,完全不顧秦太子就在我大梁,決然攻取我魏國的懷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刻你們秦國的太子天不假年,自己病死了,反倒怪到我魏國頭上來了,就是放眼六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王稽還要放狠話,卻聽一個少年聲音從靈堂裏麵傳出來:“魏相說的是,我父久病難醫,乃是他自己的身體不中用,沒有抗過寒冬罷了。不過,我聽說,得了熱疾,要吃發散的藥,得了咳疾,要吃順氣的藥,不知魏國給我父,吃的是什麽藥?”

“我還聽說,燃燒上等的炭火隻有微微的炭氣,燃燒中等的炭火會有白煙冒出,燃燒下等的炭火,可殺人於無形之中,不知魏國給我父燃燒取暖的,是何等炭火?”

“我又聽說,聽見好聽的話能讓人心情愉悅,聽見勸解的話能讓人心胸開闊,聽見中傷之言,則可讓人鬱結難解,憂鬱纏綿以致臥床不起,不知我父在魏國,日常聽見的都是何等語言?”

“我再聽說,結交良師益友,可讓人言行得體,結交淡泊君子,可讓人情生豁達,結交卑劣小人,可讓人毀言損行,不知道,在魏國,我父結交的都是魏國何等樣的人?”

“魏王,你可能為我解惑?”

是圖,此時他一身粗麻孝服,腰纏麻繩,臉頰瘦的幾乎脫了相,但一雙眼睛湛然有神,緊緊盯著魏王,看他怎麽說。

魏王被他問的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做何回答。魏相魏齊則是避開了他的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魏齊並不是個心胸寬大的人,從他能讓人將打個半死的範雎仍在廁所裏,還任由門客在他身上撒尿就能看出,此人是個性格卑劣與坦**和關明正大無關的小人。

秦太子在魏國做質子,他

是魏國的相邦,如何對待秦太子,他幾乎能做大多數決定,他對秦太子是什麽樣的態度,其他魏人,對待秦太子,就是什麽樣的態度了。

圖方才說的幾條,他幾乎都犯了,是以此時,他是不敢直視圖這個王孫的。

魏王訥訥,魏奇退避,魏國朝臣上下,竟是無言以對,更有甚者,流露出懼怕的神情來。

圖用眼睛逼視著台階下的所有人,努力記住下麵每一個人的麵孔和他的表情,內心幾乎嗜血,但無能狂怒是沒用的,他現在要做的,是順利將自己的父親帶回秦國。

此時,魏無忌站了出來,對圖道:“事已至此,說什麽都已無濟於事,不知道王孫有何打算?”

魏王此時才如夢初醒,連連道:“對,對,不知王孫接下來有何打算?什麽時候將秦太子接回國內?”

圖冷笑:“魏王最好派遣使臣去秦國向我王大父稟報詳情,怎麽,我秦國太子薨在了魏國,魏國竟是無動於衷,就想這樣草率的送走我等嗎?”

“我若答應了你們,我秦國國威何在?!”

魏王強笑:“王孫有何要求,盡管提出來,寡人定會滿足你。”

圖嗤笑:“那就請魏王為我秦國太子服喪吧。”

魏王臉皮狠狠顫抖了一下,想要喝問他大膽,竟敢要一國君主為一個他國太子服喪,這個豎子,是將他魏王當做什麽了?

但他先是驚懼後又氣結,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魏無忌上前一步,道:“我王為秦太子服喪,不合禮數。秦太子還在的時候,我與秦太子也曾有過交談,相交也算和悅,不如就由我為秦太子服喪吧。”

圖:“你是何人?”

魏無忌:“在下魏無忌,乃是我王之弟。”

圖拉長了聲音:“哦——,原來是魏國的公子,也罷,是你們魏王還是你這個魏公子來為我父服喪,都無甚差別。隻希望你們魏國君臣能老實些,不要多做手腳打擾了我父魂歸天穹,否則,就要問問我的刀劍,答不答應了!”

說道最後一句,他倏然拔出鋒利無匹的刀劍,搖搖指向台階下的魏王等君臣,狂傲無比。

魏無忌卻是在心中暗讚:好劍!

能有此寶劍傍身,看來這個叫圖

的王孫,在秦國,一定非常受寵,萬不能激怒了他,否則,魏國危矣。

魏無忌隨著圖進了靈堂大殿,魏王無法,隻好帶著臣屬們回王宮了。

接下來,他們要商量出一個麵對秦王怒火的對策出來,自從華陽之戰後,魏國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元氣來,實在是沒有底氣跟秦國交戰的。

當然,第一件事,就是派誰,去秦國報信。

魏國正在惶惶不安的時候,圖第一時間派回秦國報信的三路人馬,已經到了鹹陽宮了。

有了馬鐙和馬鞍,快馬加鞭,沒日沒夜換馬不換人的趕路,隻用了不到五天的功夫,圖帶去的三個軍卒,就從三條不同的路線從大梁趕到了鹹陽。

秦王聽到軍卒冒死帶回來的消息之後,隻覺天旋地轉,悲痛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了,無力和懊悔,以及無窮的恨意充斥了他整個胸膛,他看著朝臣們的眼神,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孤狼,時刻等待著撲殺敵人。

朝臣們被他看的心顫膽寒,具都懼怕的低下了頭顱,彎下了腰身。

穰侯和華陽君他們也都避開了秦王的視線,低眉凝視著自己的腳背。

秦王語氣森然,卻仍舊冷靜非常,他問道:“何人去替寡人迎回太子?”

公子繒哽咽出列:“孫兒願前往魏國,迎回我秦國太子。”

秦王:“諾。即刻啟程。”

公子繒:“唯。”

公子繒兩個月前曾自請去魏國看望自己的太子父親,那個時候,秦國眾臣反對,覺著他去太過給魏國麵子,如今兩個月後,公子繒再自請去魏國,卻已經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的反對了。

此時此刻,誰都看的出來,秦王已經在爆發的邊緣,誰都不想去做那個出頭的鳥,用自己來堵秦王的怒火。

秦王一路疾馳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後頭跟著追著他的範雎。

秦王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直接逼視著範雎,問道:“先生可有何教我?”

範雎直麵秦王,開門見山道:“大王,天賜良機,鏟除四貴的時機到了。”

秦王**了一下臉皮,咬牙道:“天賜良機!好一個天賜良機!!寡人的太子沒了!!!”

範雎忍住後退的本能,仍舊

堅持道:“事已至此,大王,太子質魏,原本就是為了滿足穰侯的私心,如今太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魏國,穰侯對此要付絕大多數責任。大王,鏟除奸佞的時機到了,是穰侯的錯誤決定,讓秦國失去了國祚之根,讓大王失去了愛子,此罪,絕不可免,此機,絕不可失。”

秦王凝視著範雎:“那就都交給你了。範叔,不要讓寡人失望。”範雎,字叔。

範雎深深躬身:“唯!”

範雎退下,去羅列穰侯等人的罪名了,其實這些年,他早就對穰侯華陽君等人的罪名都給羅列的差不多了,就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爆發出來,一舉鏟除了,現在回去,也不過是重新梳理一遍,將秦太子之事如何順理成章的給加進去,然後將穰侯一係的上下人等一杆子打死,讓他們再無翻盤的機會。

範雎退下了,大殿裏無人,秦王終於彎下了他一直挺的筆直的腰身,頹然倚在憑幾上,頗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太子死了?

他的太子怎麽就這麽死了呢?

他的太子死了,他怎麽辦?秦國怎麽辦?他上哪裏去再找一個太子?

不,他還有一個兒子,秦國,還是有太子的。

公子繒還年輕,剛及弱冠,或許他才是下一任太子的最好人選。但他的祖母是楚國公主,他的母親還是楚國公主,他的妻子,仍舊要從楚國那邊選,不是公主就是貴女,這個孩子身上楚國的印記太深了,他絕對不能成為秦國的太子!

......

太子死魏的事,幾乎瞬間就傳遍了六國,秦國上下,就連耕地的黔首們都聽說了,可以說舉國沸騰。

從魏國俘虜來的隸臣妾們開始躲著秦人走,有些人的身上陸續出現青青紫紫的傷痕,再出現人命之後,秦魚隻好將他們給分開來,然後嚴懲了犯事的凶徒。

對秦太子的死亡,秦魚是黯然的,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既命感。

相較於秦太子,秦魚更擔心去了魏國的圖。圖隻帶了一個什的人去的魏國,一共十個人,能做什麽?

此時,櫟陽春耕已經結束,該耕的地都耕完了,該種下的種子也都播種完了,去年秋後種下的果苗,也都開始泛青長出花骨朵,在將沒成活的補種過後,櫟陽暫時

進入了農閑階段。

秦魚原本都已經打算好了,在忙過春耕之後,他就征發勞役,準備按照去年的設想,在西鄉沮水邊挖湖養魚,同時在南鄉挖大坑建水庫,解決南鄉的用水問題。

但現在,秦魚提筆,放下,再提筆,再放下,如此再三之後,他頹然放下筆,不知道要跟秦王說些什麽了。

安慰嗎?

秦王需要安慰嗎?

秦魚不知道。

此時此刻,應該是國事更重要一些吧。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秦王也是人,晚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將是何等悲痛?!

秦魚提筆,寫下了一封言辭懇切的安慰信,然後換了一卷竹簡,寫下了接下來時間他要按照去年他們說好的,征發勞役,實施挖湖建水庫養魚養蓮藕的計劃。

等信件送出去的第二日,秦王給櫟陽下了一個命令,讓櫟陽一切事務暫緩,全力給秦太子燒製陪葬器物。

一般的青銅陶器等器物,自有鹹陽那邊燒製,秦王要的,自然是櫟陽這邊獨有的瓷器和琉璃玻璃了。

要櫟陽一切事務暫緩,全力為秦太子製作陪葬品,秦魚大腦宕機了一秒,然後是內心強湧起的不甘,以及憤怒,但他也隻是有了這麽瞬間的情緒波動,然後這個情緒自己就消逝無蹤了。

這裏是兩千多年前的戰國,而秦王,終究也隻是秦王!

秦魚不能忤逆他。

向圭看著秦魚自從拿到王令帛書就變的呆呆的,他自己上前,拿起王令,仔細看過之後,了然。

他對秦魚道:“何不將櫟陽工室裏的工匠們分出一半給鹹陽那邊私府,櫟陽雖然有秦國最大的工室,但鹹陽畢竟是秦國的國都,那裏有最多的能工巧匠,應該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為太子燒製出最多最華美的器具。”

“當然,你要是想讓櫟陽獨美,我也沒法了。”

秦魚眼睛倏地亮起,對啊,他可以將工作外包嘛,隻要能為秦太子燒製出足夠的器具,不管是在櫟陽燒的,還是在鹹陽燒的,都是陪葬品,沒有差別的嘛。

有了鹹陽那邊做分擔,他就很快能完成任務,然後,就可以開始他自己的基建計劃了。

不得不說,原本秦魚對這個秦

太子還抱有同情和哀思的,現在秦王讓他為這個太子做陪葬品甚至要耽誤櫟陽的基礎建設,秦魚對這個太子,就有些不大感冒了。

倒不是說他沒有最基本的同理心,但若這個太子的死,到了勞民傷財耽誤百姓們的正常生活和生產的程度,他就是再多的同理心,也給抵消的差不多了。

但總之,秦魚對太子死於魏這件事,做到了不說不問不議論一心埋頭做事,你要說他對太子不恭敬吧,看看從櫟陽一批一批運來的精美的瓷器和琉璃玻璃,任誰也挑剔不出來什麽的。

秦太子從魏國出發,一路由魏公子信陵君魏無忌送到了秦魏邊界處,他看著來接秦太子棺槨的秦軍,臉色變的更加凝重了。

送別秦太子之後,魏無忌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到魏國,跟魏王回稟道:“趕快做起準備吧,秦國,很快就要攻打魏國了。”

魏王大驚失色:“公子何出此言?難道秦軍,已經打進我魏國了嗎?”

魏無忌道:“現在還沒打進來,但我在秦魏邊境,看過秦軍的裝備了,其精良完備程度,六國罕見,就連秦國之前,也沒有這樣簇新又悍勇的兵甲。看來秦國,早就開始厲兵秣馬,打造軍械,就等著出兵六國了。如今秦太子死在了魏國,秦王難道要放著魏國不去攻打,去攻打其他國家嗎?”

魏王聽魏無忌說了這麽一大堆,聽來聽去,原來隻是他的猜測,心下大大鬆了一口氣,對魏無忌道:“原來隻是公子的猜測,秦軍並沒有攻打我魏國。那秦太子,是病死的,不是我魏國害死的,就是秦王不忿,他也沒法子,你僅憑秦軍的穿戴,就臆測秦軍要攻打我魏國,是不是有些,太危言聳聽了?”

魏無忌:“難道大王相信,秦王不會攻打我魏國嗎?”

魏王有些惱怒:“如今秦國上下都在哀悼他們的太子,如何能來攻打我魏國?”

魏無忌失望極了,都說掩耳盜鈴,他眼前的魏王,就是在做掩耳盜鈴的事啊。

難道他將自己的耳朵捂起來,不聽不想,秦軍就不會攻打魏國了嗎?

若魏國不提前做好準備,等秦國攻魏的時候,魏國才開始反應過來要抵抗,如何能抵擋秦國的虎狼之師呢?

當然,魏王並不是個真的蠢貨,他對魏無忌的擔憂,

也並不是無動於衷的,他也很怕秦國突然打過來,就給相邦魏奇下令,讓他做好秦國突然打過來的準備。

就連其他五國,都以為秦國很快就要攻打魏國了。

但是,一直等到夏收、秋收之後,秦國都沒有要向魏國動兵的跡象。

既然秦國無意動兵,好似秦王認下了秦太子死在魏國這件事,魏國上下君臣,就隻當這隻是虛驚一場,又開始和樂融融的過起了自己紙醉金迷的日子。

隻有魏無忌,心裏更加擔憂了,他可不相信,囂張了一輩子的秦王,會真的忍下秦太子死在魏國這口氣。

六國因為秦太子死魏這件事暗潮洶湧,隻留下看似平靜的表麵,但在秦國的朝堂,波濤徹底翻到了明麵上來。

公子繒一路將自己父親的遺體和弟弟圖從魏國直接迎回了芷陽宮。

芷陽這邊,有一直在為宣太後和秦王稷修建的陵墓,自然沒有太子的,但是,他可以作為陪葬,葬在秦王稷的墓裏。

如今天日漸炎熱起來,秦太子的遺體不能久放,所以,公子繒從魏國迎回來的的秦太子遺體,直接運送到了芷陽這邊,直接安葬。

秦太子到達芷陽宮這天,上到宣太後和秦王,下到朝中一個打雜的小吏,都等在芷陽宮外,迎接秦太子的遺體。

宣太後撫摸著長孫的棺槨痛哭出聲,秦王也是老淚縱橫,穰侯、華陽君、涇陽君和高陵君等都黯然神傷。

就在眾人都悲痛痛哭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暴起,拔劍朝穰侯魏冉衝過去。

此人裏魏冉隻有三步遠,加上劍身的長度,此人隻踏出一步,就能將鋒利的劍鋒送進魏冉的胸膛。

但魏冉縱橫戰場幾十年,那可是一刀一槍從血海屍身裏走出來的,在這個人暴起殺過來的時候,就本能主使身體的反應,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但他躲過去了,緊貼在他身後的華陽君卻沒躲過去,劍身直沒華陽君的腹部,此人並不戀戰,放棄了直直插/在華陽君腹部的短劍,然後伸手一抖,袖子裏重新出現一把三棱匕首,匕首長度足有一尺,烏漆嘛黑的在陽光下不見半點反光,直直刺向躲了一步的穰侯魏冉。

因為是擠在人群中,魏冉躲避的地方就是棺槨,他就是想將棺槨掀翻再次進行

躲避,沉重的棺槨他也撼動不了分毫,這下,魏冉是退無可退了。

他見匕首刺過來,眼疾手快的雙手一握,直接握住了匕首刀鋒。

魏冉一喜,隻要將利刃奪過來,此人就可擊殺了。

但是,他顯然低估了這把匕首的鋒利程度。

魏冉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手骨被割裂的痛苦,匕首確實如他所願的被攔下來了,沒有刺進他的身體裏,那個行刺的人也被反應過來的人給治住了,再不能行刺與他。

可是,他的雙手,估計是要廢了。

魏冉怒吼:“殺了他!”

“且慢!!”

是範雎。

範雎推開眾人,親自將“刺客”從趕過來的軍卒手裏解救出來,他高聲道:“你們都看清楚了,此人穿著重孝孝衣,這裏,隻有太子的兒子能穿,這個少年,正是去魏國為我王給太子送信的大功臣,王孫圖!”

周圍嘩然。

魏冉怒吼:“這是妄圖行刺本侯的刺客!不是什麽王孫!!”

範雎冷笑:“穰侯息怒,何不問問此子,為何要在生身父親的棺槨之前,在我王與太後的麵前,當著朝臣的麵,冒險行刺與穰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