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回到櫟陽(12000營養液加更)

秦魚對異人能請命大冷天的跟他一起回櫟陽,還是有些驚詫的。

但異人倒是很高興,按他的說法,他本來就是個不受寵的庶子,平日裏去哪裏做什麽,是沒有人管他的,他就是不說一聲,自己跟著秦魚他們的車隊走了,恐怕也不會有人找的。

因為,他的父親安國君的兒女,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個孩子。

相比於後世皇帝的兒子公主連京城都不能出,不得不說,戰國時候的諸侯王的兒子,都相當自由,不僅能自由出入王都,還能到其他國家做官呢。比如孟嚐君,曾在秦國做過相邦,信陵君魏無忌,更是在趙國一呆就是十幾年,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

不管怎麽說,異人自己選擇跟著秦魚一起回櫟陽,一點子水花都沒翻起來,他想來就來了。

隻不過吧,原本一開始會以為是秦魚這個小不點會拖慢行程,誰知,竟是異人不適應冬日趕路,自從撐過第一天之後,就變的蔫蔫的了,看的圖都想直接派人送他回雍城了。

異人自然是不同意,他隻是不適應趕路,又不是病了,怎麽能才出發一天就趕回去?若他真回去了雍城,肯定會被笑話的。

就是為了不被笑話,他也不會回去雍城的。

冬日趕路艱難,尤其是帶著大量的馬車和行禮,走雪路就更艱難了。

一開始圖還和秦魚他們的車隊一起,等天氣放晴之後,圖等不及慢慢走,就跟秦魚他們告別,帶著護衛他的兩個什的隊伍,輕騎朝櫟陽方向趕去。

秦魚給了他手書和印記,等到了櫟陽的時候,炭火毛料刀劍軟甲馬匹等補給可以找向圭領取,然後從櫟陽出發,一路馬不停蹄的朝魏國大梁趕去。

圖可以騎馬快走,秦魚的軺車,卻是不得不在郿縣暫時停了下來。

無他,他們在郿縣之外十裏之處的雪林裏,遭遇了猛獸的襲擊。

先是兩隻瘦骨嶙峋的斑紋大蟲襲擊了車隊,然後是一群草原狼聞著血腥味趕來撿漏。如果說擊殺老虎還算順利,那麽麵對數量眾多又悍不畏死的草原狼,就是一場惡戰了。

趕是趕不走的,也不能趕走,否則,周圍的鄉裏村落,可就要遭殃了。

好在,白起帶領的這隻五百人的隊伍,身上全部穿著秦魚發放的牛皮軟甲和用麻和羊毛紡織而成的厚外衣,不僅能抵擋寒風,還能阻擋野獸的利爪攻擊。

等將狼群全部剿殺的時候,有九人被野獸抓傷了,需要治療,原本計劃是要繞過郿縣到下一個鄉裏過夜的,現在既有人受傷,又因擊殺猛獸耽誤了時間,白起便改變行程,決定帶上獵物,就近在郿縣過夜。

野獸襲擊的時候,秦魚和異人被留在軺車上,軺車被重重包圍了起來,沒有一隻野獸衝破包圍圈,來到秦魚的車前,秦魚更沒見到受傷的兵卒傷成什麽樣子。

但是,被狼爪抓傷的嚴重性,秦魚還是知道的。這裏可沒有狂犬疫苗,更沒有破傷風針劑,就這樣放著,當做尋常傷口處理,肯定是不行的。

秦魚從車座底下的一個箱子裏取出一卷細麻布,一大塊肥皂,兩個巴掌大的小瓶子,裏麵是滿滿的高純度烈酒,又從固定在車內案幾上的淺陶罐裏拔出兩頭大蒜,想了想,怕不夠,又拔出一顆,交給看著他的白起道:“武安君,這瓶子裏的是烈酒,你讓人先用肥皂水清洗傷口,然後用幹淨的麻布沾著烈酒清洗傷口,不要包紮,然後讓他們每人至少生吃兩瓣大蒜,希望風邪不要侵入他們的身體。”

肥皂水和烈酒消毒傷口,能洗掉絕大部分的狂犬病毒,生吃大蒜則是可以輔助治療破傷風,隻希望,秦人的身體素質足夠好,能扛過這兩重病毒的侵襲。

白起接過一個酒瓶子,拔開塞子,一股濃烈的酒香傳了出來,白起臉色一肅,看了秦魚一眼,沒多說什麽,帶著麻布卷、肥皂、酒瓶和大蒜,去看望傷兵去了。

後麵受傷的兵卒士氣有些低迷,他們都是積年的老兵,對處理傷口都有最基本的培訓,他們更知道,相比於刀劍所傷的傷口,被野獸抓傷的傷口更容易潰爛,然後被野獸怨靈扼製咽喉而死。

但也有幸運的,可以逃脫當下惡靈的追捕,但這樣的人,也是說不定就有哪一天突然癲狂而死,總之,被野獸傷到,就要做好有被野獸追魂索命的那一天。

白起召集了這九個受傷的兵卒,親眼看著他們分別用肥皂水清洗幹淨傷口,然後又用烈酒擦洗,最後,再一人發給他們兩瓣大蒜,看著他們生嚼吞下之後,才

離開。

跟隨白起的副將看著原本還能步行跟著隊伍行軍的這九個人,在白起一番命令之後,無不是臉色蒼白,額冒虛汗,沒法子,副將隻能安排這九個人坐上拉行禮的牛車,省的他們半路暈厥過去,落下隊伍。

副將緊走兩步,趕在白起進軺車前叫住他:“將軍,這酒...嘿嘿......”他可是聞見了,方才給那幾個傷兵擦洗傷口,用的就是酒,嘖,那酒香,光聞著,他的酒蟲就饞壞了。

問都不用問,這酒,肯定是從公子魚那裏得來的,他們將軍跟在公子魚身邊,還能少了好酒喝?這擦洗傷口剩下的,不如就賞給他?

白起一個眼神過來就知道他這副將在想什麽,白起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酒瓶子,晃了晃,大約裏麵還有小半瓶的樣子,他當著副將的麵拔開酒塞子,對著酒瓶仰頭一口悶了,將嘴裏的一團火艱難咽下,白起對著目瞪口呆的副將瓶口朝下倒了倒,然後道:“沒了,瓶子給你了。”

然後將空酒瓶子扔給副將,抬腳上了軺車。

車夫甩動韁繩,軺車緩緩行使起來,秦魚微微掀開厚厚的車簾,看看欲哭無淚的副將,對一上車就開始拉扯領口的白起道:“武安君,這酒烈的很,一口悶很容易醉的。”

白起臉色變的潮紅,眼睛也變的霧霧蒙蒙起來,他一把撈過秦魚,將他抱在懷裏,給他帶上狐裘帽,然後對著他不斷的揉搓,一邊揉搓還一邊嘀咕:“像個肥兔子,毛茸茸的,真好摸。”

啥?啥啥啥?!

秦魚被他突然的舉動給驚了一下,異人更是以為他要對秦魚做什麽,直接上來扯他的手臂,但異人是什麽力氣?白起是什麽力氣?隻見白起隨意的一揮手,異人就摔進了厚毯子裏,廢了好半天的勁都沒有爬起來。

秦魚倒是沒感到害怕,因為白起隻是單純的抱著他,不住的摸他戴著貂裘帽子的後腦勺,並沒有對他做什麽。

隻是,讓秦魚驚訝的是,白起居然喜歡肥兔子?他居然喜歡的是毛茸茸的肥兔子,而不是虎豹之類的猛獸嗎?

被當做肥兔子揉搓的非常酸爽的秦魚頗有些發現新大陸的驚奇,這可真是,每一個壯漢心裏都有一抹讓人難以置信的柔情啊,比如戰神白起,他就很細歡肥墩墩毛茸茸的兔子!

短短十裏路,他們足足走了大半天才到,等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郿縣的縣令早就帶著官員小吏等在城門口迎接了。

異人幫助秦魚艱難的從白起鐵鉗一般的臂彎裏探出半個身子,微微掀簾子對站在他車前的縣令道:“先進城吧。”

秦魚隻要露個麵,讓人知道他在車上就行了,其他的,自有白起的副將去安排。

秦魚推了推睡了一路的白起,將他叫醒:“武安君,到郿縣了。”

白起在秦魚動彈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但醉酒讓他的身體反應遲緩,秦魚叫他,他才揉著腦門睜開眼睛,聲音沙啞道:“這酒,你可曾進獻給大王?”這樣烈的酒,若是尋常人飲上一口,跟吃了迷藥也差不多了,真是可怕。

秦魚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烈酒交出去,烈酒好是好,但若是傳出去,被那幫子無所不作的貴族們得到了,很難說他們會不會把囤積的糧食都用來釀酒,然後更加剝削本來就貧苦的庶民。

但在發生了櫟陽偷盜大案之後,秦魚就跟秦王坦白了,堵是肯定堵不住的,而且,烈酒不僅能用來喝,更能用來清洗傷口,救治傷兵,少死不少人,既然烈酒已經問世了,秦魚就不能再將它們藏著掖著。

秦魚能想到的,秦王自然也想到了,再加上烈酒的低產量,此後烈酒隻用於均需,嚴禁售賣,隻要不在市場上流通,普通人很難接觸到這種程度的烈酒,即便有當權者知道了,那也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民間用糧食私自釀酒了。

秦魚回道:“自是已經進獻給大王。武安君,這酒太烈了,是用來清洗傷口,不是用來喝的,很容易中毒的。”下次,您可別再一口悶了,很容易出問題的。

白起頷首,一臉嚴肅道:“我已知曉。”既然已經進獻給大王,那麽,軍中很快就能用上此等烈酒了,就是不知道功效如何,若是功效顯著,那麽,那些受傷的士兵,就不用眼睜睜的等死了。

秦魚一邊順著自己淩亂的狐裘毛一邊腹誹,您現在這個樣子,可真看不出來,是個喜歡毛茸茸肥兔子的樣子啊。

白起何等敏銳,對秦魚若有似無的打量視線就當不存在,想也知道他醉酒時應該是發酒瘋了,雖然他不記得了,但既然這孩子沒傷到也沒嚇到,就說明問題不大,無

需在意。

郿縣縣令給秦魚他們留出了一個大院子供他們暫時居住。

院子很大,都是夯土結構,跟華美壯闊沾不上邊,但遮風擋雪,足夠了。

秦魚跟異人直接住進了中間最大的一間屋子,裏麵暖烘烘的,秦魚一看這布局,就知道這是改造而成的火炕房。

在土炕一盤出來之後,秦魚就第一時間就將盤土炕的方法和泥瓦匠送去了鹹陽,秦王說他已經下令給各郡縣,讓各郡縣鄉裏盡量在今年結冰之前,將土炕推廣開去。

秦魚隨著秦王去雍城的時候,路上也有留宿,但都是在行宮之中,這次回櫟陽,路上借宿鄉裏,也都是在城郭之外廢棄的房屋中,他們住自己帶的帳篷,燒自己帶的炭火,吃自己帶的食物,並沒有擾民。

進入縣裏借宿,郿縣是第一個。

如今看來,秦國的郡縣製度已經非常成熟了,王令能及時下達到每一個郡縣,然後快速實施起來,最大限度的惠及百姓。

秦魚和異人坐在暖暖的土炕上,看前來拜會的郿縣縣令跟白起續袍澤之情。

原來,這個郿縣縣令,曾經是白起手下的一員尉官,獲得軍功之後,沒有選擇繼續征戰,而是按照軍功獲取了官位,來郿縣做了一名縣令。

等他們續完了袍澤之情,秦魚很感興趣的問道:“威令,郿縣各鄉裏都盤上土炕了嗎?”

郿縣的縣令叫威,秦魚便叫他威令。

郿縣縣令威聽到秦魚的問話,原本滿臉笑容的臉龐微微一僵,他有些緊張的回道:“回公子,王令下達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給每家每戶都用上炕,極為困難,吾等便按照王令所說,在各鄉裏祠堂中集中盤好大炕,可以讓貧苦庶民挨過最難熬的幾天。明年,等明年開春之後,您放心,郿縣所有民戶,都能用上土炕的。”

他雖然是個邊遠縣的縣令,但這個土炕到底是誰搗鼓出來的,他還是知道的。他就怕這個小祖宗因為他沒在縣裏大力推廣土炕取暖之法,讓他臉上無光,再去大王那邊告上他一狀,他這縣令,就別想當了,能保住腦袋就不錯了。

秦魚安撫的笑笑,道:“能讓所有百姓用上土炕,是不可能的,這點子政務我還是懂得的,威令能當機立斷建造大炕,而不是執著於

每家每戶的小炕,實在是為民著想的能吏。”

在櫟陽,有他的財力支持,都沒有讓每家每戶用上土炕,更何況是在根本就不富裕的郿縣?這個時候,盤大炕讓最容易凍死的一批人集體過冬,才是最優解,這個威令,能在死板的秦律中懂得變通,真的是一個非常有作為的能吏。

威令聽到秦魚這般誇讚他,他的心便放下來,笑吟吟躬身恭維道:“是公子給我等做在了前頭,我等不過照貓畫虎,實不敢當公子誇讚。”

兩人對著商業互吹了一個回合,白起的副將進來稟報說,可以用餐了,秦魚邀請威令留下來一起再用點,威令以他要去巡視,看是否還有安排不妥當之處給推脫了。

如今天已經黑透了,現在公子魚要的是盡快吃飽喝足了歇息養足精神,而不是跟他這個大人進行禮節性的寒暄,這點子眼力介,他還是有的。

因為並不著急趕路,秦魚他們便在郿縣修整了一天,決定明天再繼續啟程

趁著這一天還在郿縣,白起一早就點齊了兵卒,在郿縣縣令的帶領下,進了附近的山林找尋野獸,能殺的就殺,能趕的就趕,總之,不能讓野獸餓極了,出了山林來鄉裏吃人飽腹。

秦魚和異人留在了縣裏,他們去看那九個傷到的兵卒,有兩個夜裏發起燒來,縣裏的巫醫已經過來看過了,給他的傷口敷上了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麽的草藥,然後說,能不能挺過今天,就看他們自己了。

剩下的七個人,經過一晚上的修整之後,倒是又重新變的生龍活虎,傷口也開始收攏了。

秦魚囑咐他們,一定不要沾水,不要沾上髒東西,又給他們用烈酒消了一次毒,又分別給他們吃了幾瓣大蒜,要他們好好養傷。

等到第三日出發的時候,一個人燒死了,另一個人,則是退燒,活了下來。

白起將這個活了下來的兵卒留給了郿縣縣令,要他好好照顧,等他養好身體之後,讓他自己再回櫟陽去找他歸隊。

死去的那個,則是裝載入棺槨中,擇日運回他的家鄉好生安葬。好在,如今是冬日,屍體並不難保存,所耗費的,不過是人力罷了。

因為死了一個人,秦魚的心情有些低落。

白起沒有安慰他,隻是跟他道:“死人是

常有的事,你要早點習慣才行。”

秦魚覺著,或許他以後會習慣的,但現在,他實在是習慣不起來。

接下來的一路,雖然路上遇到了幾回風雪,車隊被迫停下來躲避,但野獸也懼怕風雪,他們這一路上,倒是再也沒有遇到攔路的野獸了。

等回到櫟陽的時候,一月上旬都快結束了。

異人這一路上給折騰壞了,他一到櫟陽,就去休息了,白起去安排自己帶來的兵卒,秦魚則是跟向圭去議事了。

向圭跟秦魚匯報,在他不在的這一個多月裏,櫟陽一共下了兩場大雪,壓倒房屋幾十座,好在,都是貧苦人家的房屋,早在大雪下起來的時候,他們就被他們裏的裏典送到各裏的祠堂裏去居住,算是沒有人員傷亡。

秦魚聽到沒有人員傷亡,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人是根本,屋頂破了就破了吧,隻要人還在,就還能有重新開始的可能,若是連人都沒了,那才是真正的損失呢。

冬日裏的官署公務,主要就是救災防雪,隻要這一項不出大問題,其他的就沒什麽了。

秦魚又問起圖的事。

說到圖,向圭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他道:“這哪裏是來借宿的貴客,簡直是個強盜,他見到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要,還想刀劍戈弩都帶齊了,他是去魏國送信的,又不是去攻打魏國的,他帶這麽多的兵器做什麽?有這麽多的人使嗎?還不如多給太子帶些炭火和毛料這些能用的上的。”

秦魚看著圖帶走的東西的單子,見隻是多帶了幾把短劍和弩箭,就笑笑,道:“他隻身去到魏國,不多帶些東西,恐怕他心裏也不安穩呢。”

向圭歎道:“也不知道大王是怎麽想的,難道秦國就沒人了嗎?竟讓他一個小孩一個人去魏國。”

秦魚對此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也隻能祈禱圖能平安去到魏國,然後順利見到太子吧。

到了正月中旬,天氣明顯的變好,氣溫也開始回暖了,冰雪開始融化,百姓們也紛紛出門查看自家的田地,鄉裏的裏典農官們也紛紛走向地頭,統計哪裏有水渠需要修補的,哪裏有田地需要重新定阡陌的,事無巨細的都一一統計上來,送上縣令的案頭,等待縣令下達新一年的春耕事宜。

二月二,龍抬頭,

也叫春耕節,過了這一天,中華大地上,春耕的號角就要吹響了。

在這之前,秦魚要做好兩件事,一件是跟官署的嗇夫們確定好今年櫟陽春耕的各項事宜,這一個冬天由櫟陽工室新打的新式農具有多少,能分給各鄉裏多少,準備借貸給百姓們耕種的種子有多少,耕地的肥料一共有多少,有多少是留給自家公田用的,有多少是可以分發給百姓們使用的,新的一年裏,秦魚準備留出一塊地來種植棉花、油菜花、玫瑰花、胡瓜胡椒等蒙驁帶回的種子,這些地要劃出多少來,劃在哪裏等等等等瑣碎但必須要做的事情,必須提前決定好,才不能誤了春耕。

第二件事,就是跟白起確定好,他去西域的路線以及要帶去多少東西要換回多少東西以及和西域諸國如何交往的事宜了。

如何和西域諸國交往,白起是領兵的統帥,是打還是建交,他比秦魚明白多了,秦魚主要跟他商量的是路線問題。

去年,蒙驁去到西域,是從櫟陽出發,向西去到烏氏部落,找了幾個去過更西邊的向導,然後向北進入北地郡,北地郡原本是義渠的地方,這裏生活著半遊牧半定居的義渠部落,他在這裏同樣找了幾個有經驗的向導,然後經過寧夏河套沿著黃河繼續向北,一直走到匈奴占領的後河套,在這裏跟匈奴過了一個小交鋒之後,表明自己隻是出來做生意,無意起衝突之後,用重金賄賂了駐紮在這裏的匈奴部落頭領,在他這裏繼續換了幾個向導奴隸,沿著陰山一路向西,尋著綠洲而行,一直走到了西域的邊界羅布泊地區。

據說這裏不久前剛發生了一場部落大戰,強大的月氏部落擊退了烏孫部落,月氏王在這裏的一個叫做樓蘭的小城裏開慶功宴,宴請從四麵八方來的客人。

蒙驁一行人,正好趕上了這一盛事,不僅在這裏參加了月氏王的慶功宴,還成功從四麵八方來的人種手裏換得了秦魚想要的種子。

蒙驁回來之後,秦魚就根據他的描述和自己記憶裏的地理坐標,劃出了蒙驁的行使路線,北方的這一條路線,秦魚這邊算是掌握了。這條路線好是好,但唯一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北邊的前後河套,如今是被匈奴占領著。如今匈奴占領了北方蒙古草原的大片地區,兵強馬壯,還極善逃跑,要打匈奴將會付出特別大的成本,不劃算,還是

交給趙國的李牧父子去打吧,他們秦國,完全可以從自己的地盤,走河西走廊穿過西域嘛。

如今還是戰國中後期,河西走廊這邊還沒有被匈奴占領,如今還是由以月氏、烏孫為主的幾個小部落占領,秦魚的策略是,跟這幾個小部落,能不打就不打,能結盟就結盟,共同建設河西走廊這個通往西域的咽喉通道,當然,這幾個小部落要是不服,秦國也不會怕他們。

秦魚打算給白起所帶的兵馬裝備上重型兵甲,馬鞍馬鐙馬蹄鐵長馬刀一個不落,若是他們不服,就直接莽過去好了。

秦魚唯一擔心的是,人不夠。

河西走廊是個非常窄的咽喉通道,易守難攻,若是白起帶人一個勁的莽過去了,沒有留下人手占領,建立關卡屯兵駐守,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被人卡住脖子,給阻斷了回家的路,那可就鬧笑話了。

所以,還是人啊,現在馬上就要春耕了,秦魚要從哪裏去找這麽多的人去建立一所新的關隘啊?

當年張騫出使西域,可是走了十幾年才回來,秦魚不想花費十幾年去西域走一趟,他想一點一點的,將河西走廊給占領,守住,以此來經營西域的。

但現在,秦國有足夠的兵力和精力去占領和建設河西走廊嗎?

秦魚看著眼前的戰神,突然心中有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幾年之後的長平之戰,眼前的這位,可是一下子坑殺了趙國四十萬青壯大軍的......

嘶,不想了,他不敢想了,還是先顧好眼下吧。

秦魚按照他從秦王那裏看來的輿圖,結合蒙驁的講述和自己的記憶新畫出來一個地圖,然後和白起一起合計,從隴右出發,如何找到一條合適的通道,通往西域諸國。

要秦魚說,秦魚隻知道這裏有一條河西走廊,但這條走廊到底在什麽地方,他隻記得一個大概的方向,具體的,就嗬嗬了。

一切還得靠白起帶著人去走一遍。

好在,他們是有向導的。

如今義渠和烏氏都屬於秦國,白起從他們那邊走,像蒙驁一樣找幾個向導出來還是可以的。

跟白起商量好路線之後,秦魚讓白起自己在櫟陽選擇他想要的兵卒和兵械馬匹,他自己則是忙著去參加一場葬禮。

沒錯,在春耕和送走白起之前,他要先參加一個葬禮。

這個葬禮,是關於秦魚手下廄嗇夫的。

自從秦魚開始上任櫟陽令之後,這個廄嗇夫,就從沒露過麵,一開始,秦魚還以為這個廄嗇夫是不忿他做了櫟陽縣令,故意不上工的呢。他不來,秦魚也不管他,廄院那邊的公務並沒有落下,秦魚也就當這個廄嗇夫不存在了。

沒成想,這個廄嗇夫,是真的病了。

說是這位廄嗇夫是個好酒的,有一次喝醉酒吹風之後,就半邊身子不能動彈了,然後熬了大半年,終於在這個冬天,病死了。

好吧,這一聽就是喝酒吹風之後導致中風,然後半身不遂,因為沒有正確的醫治,自己給病死了。

因為這個廄嗇夫是死在了任上,官署裏不僅要賜官,賜衣,還要幫著舉辦葬禮,給他死後哀榮。

向圭以秦魚還是個小孩子,不宜去見死人為由,隻讓他去給這個廄嗇夫去上個香,盡到心意就行了,秦魚的禮儀部分,向圭全程代替了。

秦魚雖然不去參加全程的葬禮,但是,他給這位廄嗇夫準備了一個陪葬禮物,就是至目前為止,秦國全套的律令、辦公文書和有關廄院的一些政策和日常工作竹簡。

眾人雖然覺著秦魚這個縣令的行為有些不可捉摸,但這畢竟是一位秦國公子給的陪葬物品,是最高規格的榮譽,於是,這位廄嗇夫的家人,就在一卷竹簡上詳細記載了這些竹簡的來曆,然後將這個竹簡和秦魚賜下來的全套竹簡一起放在了這廄嗇夫的屍體周圍,作為陪葬給下葬了。

此時這些參加葬禮的櫟陽官吏們還不知道,以後他們的縣令將會送走他們在場的幾乎所有人,而他們幾乎每一個人死亡下葬的時候,都會收到他們的公子一份特殊的陪葬物品,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秦魚聽著帶他去參加葬禮的侍從回來跟他回稟,棺槨已經下葬了,而他贈送的竹簡也如他所想的放在了這位廄嗇夫屍體的周圍,便一臉嚴肅的頷首,表示知道了。

心裏卻是微微鬆了一口氣的,希望這位廄嗇夫的墓穴不會被盜,即使被盜了,也不要盜取這些竹簡,這些竹簡,可是他給兩千多年後的後人的禮物呢。他們完全可以通過這些竹簡的記載,了解他現在所真實生活的世

界。

唉,有他參與的兩千多年後,將會是什麽樣子呢?還會跟他經曆的那個世界一樣嗎?

這個仆從見自從聽他說完棺槨已經下葬之後就陷入沉思的自家公子,原本他想問一下為什麽要賜下竹簡做隨葬品的,畢竟不光是他,大家都很好奇呢,但他見自家小公子似是情緒有些低落的樣子,就不敢多問了。

唉,他們家公子就是心太軟太善良了,連一個從未謀麵的廄嗇夫死了,都很傷心呢......

二月二,龍抬頭。

在這一天,秦魚送走了白起和全副武裝的五千騎兵以及幾百輛牛車馬車,然後直接去了櫟陽公田,在這裏,他要親自扶著新改良好的耕犁,舉行耕田禮儀式。

秦魚已經忘記了曲轅犁是不是眼前的這個樣子了,不過,經過一個冬天的改造,木林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個,已經是耕地最省時省力的一版了。

秦魚自然是相信專業人士的,在新的耕犁做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給左右工室下令,先暫停其他一切可以停止的工作,全力投入生產曲轅犁上麵,今年,秦魚打算用最少的人力物力和畜力,在保證間種五穀的情況下,種出最多的大豆出來。

因為去年蒙驁帶回來的那一萬多匹牛羊馬匹,經過一個冬天,已經將櫟陽的馬草和大豆,幾乎都吃幹淨了。

當然結果是喜人的,它們不僅平安渡過了最寒冷的冬天,還生下了許多的小崽子,這個結果,喜人是喜人,就是太過耗費了些。

除了種植大豆,秦魚還跟頻陽那邊的縣令說好了,在頻陽縣靠近義渠放牧的地方荒地上,盡最大可能的種植苜蓿、黑麥草等牧草了。

苜蓿這種牧草,義渠草原上就有,黑麥草,多生長在蒙古草原上,這個,就要秦魚想法子從匈奴的地盤上看能不能尋找一些種子回來種植了。

牛羊尋水草而生,牧草都是任由其自己生長,從來沒聽說,有人工特地去種植牧草的?但秦魚就是這麽吩咐的,別人雖然心裏犯嘀咕,但基於秦魚之前的所作所為,人家不僅不是在胡鬧,而是真正的在做他們連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所以,他們雖然納悶這個政令奇怪,但仍舊遵循了。

此時,秦魚就覺出秦律的好來了,隻要是上麵下達的命令,即便執行

命令的人不理解,但仍舊能一板一眼的按照命令執行,這樣能為秦魚省去很多的阻礙和麻煩,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用最有效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但是,秦魚也並不是就一味的發號施令,而讓手下一頭霧水什麽也不明白的去執行他的政令,這個時候,官署的學室就發揮了重大的作用,因為,秦魚在下達每一個命令的時候,不僅是各鄉的鄉嗇夫田嗇夫縣司空縣尉等官吏們聽著,他們都會在旁邊旁聽。

每次議事的時候,秦魚都會讓他們盡量提問問題,然後他來解答,等他們都明白之後,秦魚就將他們分別都派往個鄉裏,輔助指導各鄉裏的百姓們耕種,其中,秦魚的大哥秦川也在其列。

秦川原本就是學室弟子,去年秋收過後,秦川就開始進入學室進行學習,他跟秦巒和嬌嬌學的還不一樣,秦巒和嬌嬌是跟在秦魚身邊跟他進行一樣的教育,秦川則是正經的進入學室,走秦國一般官吏正經的學習律法和做官的路子進入秦國的官吏係統。

現在有條件了,秦魚原本是想讓秦川過來和他一起學習的,但秦川自己給拒絕了。

按照秦川自己的話來說,他沒有太大的誌向,既沒有秦巒縝密的心思聰明的頭腦,也沒有嬌嬌天生的大力氣,他生的平庸,此生就想按照大母的安排過好自己的日子,守好祖宗家業就行了。

像秦巒,他是次子,以後家產沒有他的份,按照秦律,等他十七歲(虛歲)傅籍之後,他就要分出去自己單過的,他跟在秦魚身邊,無論是做隨從,還是作為他的兄長,都可以多學一些本事,以後分出了,不論是上戰場,還是做官,他都能自己闖**。

像嬌嬌,她是女孩子,秦魚最擔心的就是她,生怕她以後受人欺負,就想她什麽東西都學一點,最好能學習武裝到牙齒,長大出去之後,即便遇到磨難,也能靠自己立足於天地之間。

秦川既是這樣的目標和要求,秦魚自然不會勉強,就任由他進入學室,跟官署裏麵的令史們按部就班的學習了。

秦魚這邊抓緊時令的忙春耕,殊不知,魏國那邊簡直要亂套了。

秦太子,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