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迫出逃
“我好不容易養胖一點的太子妃,可不能讓他們給我欺負瘦了,”江知酌淡淡的聲音傳來,“要是大牢裏頓頓沒有兩葷兩素一湯,我就宰了楊由給你熬湯。”
小碗:?
天是冷了,刑部辦差大院裏,楊由打個噴嚏後提提被子翻個身繼續睡。
“我也不信你能受得住大刑,”江知酌有理有據,“我那天打了你幾下,你看你現在變得多乖順。”
小碗:??
提起那次挨打小碗就羞憤,從小到大無論是張瑾雲還是柳意都沒那麽打過她。
沒想到江知酌更離譜的還在後邊。
“我要是想你了,也不能去大牢裏找你睡覺吧,我把你偷出來,”江知酌說,“你知道的,換了地方我睡不好。”
小碗:???
小碗把額頭一下下磕在江知酌胸膛上,磕得咚咚響。
江知酌怕小碗磕傻了,把小碗的頭扶起來。
“你是不是想到對策了,”小碗幽怨地問,“所以才這麽逗弄我。”
江知酌搖頭,說:“就是不想看你愁眉苦臉的。”
與此同時,有雲衛向容詞耳語幾句,又消失在黑暗裏。
“殿下,現在京中已經傳開了……”容詞單膝跪地,聲音不大,“太子妃和恒安王……,謠言遍地,已經遏製不住了。”
“是夏侯雅,”小碗也低著頭,“她就是想看到這樣混亂的結果,但她這麽做,就算為了讓你和江慕安反目嗎,可是蒼赤一旦出兵,花色謠言也得先放一放,不得一致對外嗎?”
江知酌眼眸深沉。
“如果我猜得沒錯,”江知酌說,“她是想逼我如燕王當年一樣。”
“什麽?!”小碗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你如何能……?”
江知酌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物件。
是虎符!
而且是完整的左右兩塊!
江知酌在尚書省任職,怎麽會有越州兵營的虎符。小碗甚至不敢想如果別人知道江知酌暗地掌握了越州的兵營,那江知酌必死無疑。殺死一個蒼赤公主在此事麵前都不值一提了。
今天衝擊的事情太多了,小碗扶著額角說頭痛。
“那是你剛才磕的。”江知酌說。
“不行!”小碗握住江知酌的手,不讓虎符露出來,“最後得利的是蒼赤。”
“是,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江知酌閉了閉眼,“要麽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要麽用這個得到權力。”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思考了,阿慧不知道夏侯雅什麽時候死,夏侯雅犧牲了自己來挑起這場戰爭,也會給江知酌的“謀反”一個時間。
夏侯衝和大滿初二一早就會離京,那便是最遲明天晚上。
小碗說:“就算你不是太子,我也會跟你繼續在一起。”
江知酌不能走上那條路。
“可我不是太子,就保不住你。且不說江慕安不會放手,那些鋪天的流言,你要怎麽活下去。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們一起被所有人踩在腳底,我做不到。”江知酌歎息一口氣,“這份兵權本來是以後要交給江淩遠的,是我答應給他在蒼赤身上討回他們欠的債。”
那是江知酌和江淩遠很早之前定的約定。
江知酌坐上太子之位,江淩遠出了力,以後也會力擁江知酌上位。
江知酌答應過江淩遠,誓不與蒼赤和解。
如果最後江知酌沒有上位,這份秘密,江知酌能處理得好,便做一個無權的王爺ᴊsɢ。江知酌處理不好,被人揭發,便是萬丈深淵。
“不行!”小碗有些崩潰。
“你今晚看到那些孔明燈了吧,”小碗說,“每一盞都是楚國子民對明天的希冀。況且你是正統皇子,怎麽能效仿燕王。”
江知酌也不想。
“一定還有辦法……”小碗喃喃,“……我不會同意的……”
小碗從袖袋裏摸出塵字木牌。
“也許它可以幫到我們。”
“既然命運讓我承擔此任,我跟你一樣,沒有退路,”小碗看著江知酌,“我不害怕流言,我可以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讓我去做吧,你在京中做我的退路。”
小碗的眼睛裏毫無畏懼。
“流言也好,紛爭威脅也罷,既然改變不了,那我們就反過來利用它。”
小碗把虎符從江知酌手心裏拿出來,和自己的木牌放在一起。
“你說過要把我放到別人夠不著的地方,”小碗微微笑了下,“那你要先保證自己別掉下來。”
“我一定會,”小碗眼神篤定,“回來找你。你就在這裏,等我。”
江知酌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說:“不行,往後的越州太凶險了。”
小碗舉起虎符,說:“它可以保護我。”
“你要做什麽……”江知酌已經猜到了。
“跟江淩遠一樣,與其被動,不如做好準備。”小碗一字一句,“夏侯雅想用自己命打開楚國的大門,那我就讓她知道,她的命,不值錢。”
江知酌喉嚨緊澀,他為小碗有這樣的氣魄感到驕傲。
但是太凶險了,未知性也太多。
江知酌還想說什麽,小碗搶先道:“你明白的,這就是最好的辦法。我知道你還有一條路,但你離開京城容易,我們要怎麽回來呢。”
江知酌的最後一條路便是悄聲趕往越州,主動出擊蒼赤,那江淩遠就會加入他的陣營。他們若是勝了,楚國以後便除卻了一個最大的隱患。
可這樣,江知酌即使立了功,明德帝和朝臣也容不下他。
“天一亮,我就跌到塵埃裏了,”小碗說,“你就幹幹淨淨地站在高處等我,我也會等你把我拉起來。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江知酌忍痛答應了,小碗不是池中物。
“天一和十七是會跟著你的,”江知酌叮囑,“你把容詞和白竹帶走,趙孟和四皇兄都認識容詞,白竹最聰慧。”
小碗沒拒絕江知酌的好意:“好,我還要帶小峰一起。”
“你記著,你隻是去把話帶到趙孟和江淩遠麵前,越州守備軍隻認虎符,虎符一出,你就給我撤到落燭寺。江知酌不放心,“塵字苑的人能幫忙最好,如果不能也別強求,雖然你現在是老大,但交戰地太危險,先保護自己。”
既然決定了,那越快越好。
小碗不能給江知酌反悔的時間。
小碗轉身去收拾行李,初十七去召集另外幾個人。
“當啷~”一聲悶響。一隻滾圓的木鴨從之前的包裹裏滾出來在地板上又翻滾兩圈。
小碗覺得自己現在解釋什麽都過於蒼白,她沒想刻意珍藏,隻是最後一個關於以前的東西,她原本不想打開的。
方才太著急了,才忘了它還在那個地方。
看著小碗無措地站在一邊,像犯了什麽大錯。江知酌撿起木鴨,語氣平常地說:“這麽久了,還是這麽可愛。要帶著嗎?”
小碗搖搖頭,說不帶。
江知酌沒再說什麽,把木鴨收起來放好。
小碗站在床邊,解下腰間一直掛著的圓環玉佩,放在手心裏撫了撫,珍重地放進了床頭的格子裏,把那把黑色鑲嵌綠寶石的匕首帶上了。
*
東宮後院門口。
江知酌給了容詞通行腰牌,又有點猶豫了。
江知酌辦事向來篤定,從未有過這麽來回猶豫的時候。
為了出城方便,六人隻準備了一輛馬車,小碗抽走腰牌塞給容詞,把江知酌拉上馬車。
“你不是不想看我愁眉苦臉,”小碗歪著頭,“怎麽就允許你自己愁眉苦臉的?”
江知酌撐起一個笑容,說:“沒跟妻子分開過,以後孤枕難眠,要愁的。”
小碗也笑了,說會經常寫信給江知酌。
分離實在太難了。
離別的愁緒浸染著江知酌。
天空飄起了零星的小雪,白竹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還沒成型,落在手心裏很快就消失殆盡了。
“白竹和容詞是保護你,”江知酌提醒小碗,“也是監督你。”
小碗點頭,說她知道。
“我沒嚇唬你,何箏安,”江知酌手心捧著小碗的一邊側臉,“今年已經過了,又長大一歲,要聽話。你敢在越州胡作非為,再折騰得傷了病了,回來我真跟你算賬。”
小碗微提一口氣,很認真的答應著。
畢竟要走了,嚇唬完,江知酌又緩了語氣說:“正好明天就不吃藥了,但是要好好吃飯,你帶的行李不多,到了那邊記得買,不用給我省銀子。”
小碗就那麽聽著江知酌囑咐了一堆東西,江知酌覺得自己再說下去,就會忍不住把小碗扛下馬車了。
捏著下巴靠近,小碗垂著眼睫剛想閉眼,又想到什麽,伸手擋在了兩人之間。
“你……”小碗磕巴地問,“……漱口了麽……”
江知酌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用手指撥了一下小碗的下唇,有些不滿意:“當然了。”
小碗抿著嘴不說話了。
然後江知酌把唇舌攪個亂七八糟才鬆開。
江知酌走出馬車,放下轎簾時朝裏望了一眼:“生死關頭,哪有時間漱口。”
馬車外的五個人都快凍僵了,見江知酌出來,都上前行禮告別。
“太子妃無恙,你們自然無事,”江知酌神情冷峻,“有一點差池,你們幾個把頭裝麻袋裏寄回來。”
容詞和白竹帶頭應是,天一躲在小峰身後嚇得張大了嘴巴,初十七看著江知酌很輕地點了下頭。
馬鞭輕揚,小碗從小窗裏探出頭,江知酌的衣角被冷冽的風吹得翻飛。東宮的尖角房簷原來越遠,直到徹底看不見,兩人才各自轉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