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客房遇

“不用,我自己來,”小碗沒讓陳府的丫鬟上手幫她脫衣服,“你去門口守著吧,別讓別人進來。”

屋內隻剩小碗一人,幸虧湯不是很多,小碗在房內脫了外衫坐在圓桌前用布巾擦拭著上麵的汙漬。

這衣服是江知酌命人給她做的,小碗隻穿了今天一次,小碗想,可別洗不下來了,看著料子就挺貴的。

陳府客房裏不分裏間外間,一張床在最裏麵,小碗環視了幾眼,屋內除了一個炭盆,一爐熏香,牆上有兩副字畫,一個被老侯爺砍彎了刃的裝飾彎刀,沒個能打發時間的書,隻能幹等著。

幸虧陳府離東宮不遠,初十七應當可以在半個時辰趕回來。

小碗覺得熏香有點怪異,剛想拿茶壺澆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是江慕安!

“你來做什麽?”小碗震驚地看著江慕安,“出去!”

江慕安看到小碗隻穿著裏衣也很震驚,轉過身說:“有個陳府的侍女說,是你有話要對我說,說你在這裏等我。”

“江慕安!你!”小碗氣急,“我不可能約見你,而且我怎麽可能在陳府約見你,今天這麽多人在這裏,你……”

一時間,小碗明白了這是有人在設計她。

“出去!”小碗壓低聲音,“你趕緊走,讓人看見,你我都說不清了。”

江慕安麵朝著房門的方向,說:“是我考慮不周,我們也隻能在這樣的場合才有可能碰見,我以為你真的有話跟我說。”

“我現在出不去,”江慕安說,“門外有人經過了。”

小碗絕望地閉了閉眼。

她隻能祈禱一會兒門外的人們趕緊離開,江慕安趕緊走。

可是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卻越來越模糊,小碗覺得喉間有些堵,胸口也很悶,不舒服。

小碗攥著裏衣有些呼吸困難,也越來越熱,小碗後退幾步,坐在地上,靠在床邊。

江慕安也發現了小碗的異常,走進一步,問道:“小碗,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小碗慌亂的搖頭,“我……你別過來。”

好熱……

小碗露出的脖頸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臉頰也是很快染上了一層紅暈。

小碗起身把牆上的彎刀抱在胸前,金屬刀套冰的她一激靈。

“對不起,”江慕安說,“我不該輕信別人,但是,我前幾月去了落燭寺,我看到了那棵菩提樹。”

菩提樹。

上麵有一千多個祈安福。

每一個都寫了江慕安何碗的名字。

不是名字,是昵稱,是曾經他們的年少。

[平安順遂 不慕他人]   ,[無憂無恙 不慕他人]  , [ 春風得意 不慕他人], [ 生辰快樂 不慕他人] ,[ 安適如常 不慕他人]  ,[ 安適如常 不慕他人] ……

因為江慕安說過,能遇到小碗,他從不羨慕別人所擁有的。

一天一個,是小碗被流放的那五年光陰。

小碗勉強把話說得鎮定:“看到了又如何,我們早就結束了。”

“你給我寫了絕情信,我也以為隻有我還困在過去,”江慕安神情悲慟,“可是我看到那滿樹的字跡,我才知道你也沒有放下,為什麽你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不然呢?”小碗反問,“哭著求著要嫁給你?一次還不夠嗎?我隻有一條命,現在它屬於江知酌。”

江慕安搖頭說:“不可能,你和他才認識多久,你心裏這幾年一直都是我。”

小碗不想說話,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刻還跟江慕安爭辯什麽,她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香爐,說:“把它熄了。”

江慕安用茶水熄滅了香爐,但澆滅的那一瞬間,熏香忽的迸發一小股煙霧。

江慕安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了裏麵是什麽。

江慕安回頭看著小碗,小碗拔出彎刀,惡狠狠地說:“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你。”

小碗說得凶狠,眼眶裏卻積滿了潮濕,配上那個眼角的小痣,衣衫不整的樣子,是一幅別樣旖旎的畫景。

“走開,”小碗難耐地說,“別看我。”

江慕安明白,他們就算沒做什麽,也不能清白地走出這個屋子了。是他害了小碗。

那他跟小碗是徹底完了,以後一麵都見不到。還是……

江慕安沒來得及多想,小碗就抽出彎刀要在自己小臂內側劃一道。

“小碗,你幹什麽!?”江慕安單腿跪在小碗麵前握住彎刀,碰到小碗手臂的位置燙的嚇人。

小碗的眼睛也染紅了,眼淚將落,斷斷續續地說不出話。

江慕安也受了熏香的影響,可小碗顯然比他嚴ᴊsɢ重地多。江慕安隻覺得喉間滾熱地要溢出鮮血,強忍著把彎刀從小碗手裏奪走,扔到一邊。

“……小碗,你……”江慕安按住小碗的手。

小碗仰著脖子想推開江慕安卻沒力氣,就聽到了有人推門而進的聲音。

江知酌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失語。

小碗裏衣已經幾乎濕透,皺巴地貼在身上,從雪白的裏衣裏都能看出全身泛著一層潮紅。而江慕安欺在小碗身前,兩個人還手挨著手……

把江慕安提起來拽到門口,門外院內有幾個女眷在不遠處,還有幾個朝臣經過。長樂趕緊接住江慕安,攙扶著江慕安往不知道該怎麽辦,是走嗎,這麽多人都看到了。

“恒安王不勝酒力,送他回府,”江知酌寒聲說,“除此之外再有一個其他的字傳出去,本王定然找到那個多言之人殺了他。”

江知酌身上的殺氣太甚,院內所有人都趕緊去了前院,江景景的轎子快要進府了。

江知酌顧不得別人此時敢不敢討論此事。

畢竟侍女仆役和其他人不少都看見了,小碗也在屋裏的事,也必然有人知道。

“無論是誰,”江知酌交代容詞,“再靠近房間一步就直接砍了。”

容詞握緊腰間的刀,低頭說是。

小碗看到江知酌進門那刻就慌得不行,江知酌沒再進來聽她解釋,小碗的眼淚瞬間湧落,把頭埋在膝間,握拳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江知酌把小碗從地上抱起來,放**,壓抑著情緒說:“跟我說,這是怎麽回事。”

小碗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得圈住江知酌的脖子,害怕江知酌再離開。

“我沒有……”小碗帶著哭腔慌亂地解釋,“我……在屋裏換……衣服……,江慕安就……就被人……騙進來了。”

“好,我知道了,不怕,”江知酌撫著小碗汗濕的後背,安撫小碗的情緒,“我在了,沒事了。”

“你相信我,……”小碗拚命貼在江知酌身上。

小碗身上是不正常的潮熱,還有細微的輕顫,除了害怕和慌張,江知酌已經猜到是藥物所致了。

“我相信你,哪裏難受,告訴我。”江知酌沉穩的聲音傳進小碗的耳朵。

“所有……都難受。”小碗難堪地哭出聲。

捧著小碗的臉,江知酌吻完以後,問:“現在呢?”

“更難受了……嗚……”小碗已經哭到打顫。

江知酌放下床帳,把小碗放平,掏出帕子擦去小碗臉上的汗和淚水。

帕子上沾滿了江知酌的味道,小碗被這個味道安撫到了一些。

“不哭了,”江知酌抹掉小碗脖頸間的汗,“你乖,有我在。”

小碗定睛看著江知酌,江知酌的眼神一貫讓她有安全感。

不行,小碗把臉扭到一邊,雖然有安全感,但不是解藥,小碗還是覺得難耐。

“大概多久……我才會好一點……”

“我也不知道,少則一兩個時辰,多則一天吧。”

“那我……”

江知酌摸著小碗汗濕的鬢角,溫聲說:“把你交給我處理,行不行。”

小碗點頭說嗯,今天讓我哭嗎?

“不讓你哭,你別亂動。”江知酌說,“也別推開我。”

小碗覺得自己明白江知酌說的是什麽,閉著眼小聲說:“知道了,我也相信你。”

趨近黃昏,江景景的新轎在鑼鼓喧天地喜樂聲中被迎進府。

客房內細微的聲音都被咽下,不給這場大婚添亂。

新郎親自迎娶,晚霞給新娘子的一身紅衣添了裙尾及地。

雪白的裏衣半垂在床邊,被汗濕的已經夠皺了,纖白細嫩的的手指把它**地團在手心,又變得滑膩。

前廳的客人們都翹首注目著尊貴的公主俏麗的容貌,點翠鳳凰步搖閃著耀眼的金光。

太子妃眼睛睜得滾圓卻不敢看,磕著腿側的束發玉冠是她清晨踮腳親自配戴上的。

紅袍下的兩隻手交握在紅錦毯上同行,穩步而篤定地走向幸福。

躺著的那人卻好似走在懸崖細絲之上,什麽都抓不住。

禮官高聲唱著流程,新人相對而立,躬身一拜。

沒有收到指令的人卻跪伏在下。

禮成。

新娘嬌羞地看了一眼夫婿。

小碗卻是滿臉不可思議。

江知酌自始至終衣衫整齊,抬手扶正了玉冠以後,立馬就恢複了平日裏清雋矜貴的太子模樣。

不著片縷,鬢發渾濕的小碗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身上強行挽尊。

“別蓋了,你還是有點熱,”江知酌從門外拿過初十七手裏的衣服,“這兒沒法沐浴,一會兒汗落了,我給你穿衣服。”

江知酌在圓桌前飲光了那壺涼透了的茶以後,撈起還在怔楞的小碗,迅速套好了一身行頭。

江知酌打開了房門,冷氣瞬間湧進,兩人都覺得舒服了不少。

“我自己收拾!”小碗在床帳前攔著初十七,胡亂的團上,用舊衣的束腰腰帶打了一個死結,“你收好……帶回金玉台,我……自己洗……”

江知酌神色如常地帶小碗去了正堂,朝眾人說道:“太子妃身體虛弱,不能在外久待,本王先失陪了。”

眾人恭送了江知酌和小碗,江知酌拉起小碗的手腕離開了陳府。

陳府門外,小碗先上了馬車,“夏侯雅呢?”江知酌神情森冷。

“屬下無能,”容詞低頭說,“方才沒有尋到。夏侯衝和大滿也已經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