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美人計
晨光溫柔的穿透一層清新的薄霧,均勻的灑在金玉台的院內的秋千上。
“還沒起?”江知酌被初十七在門外攔了一下,“昨夜她們什麽時候睡的。”
初十七比劃道:“三更天才睡。”
江知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有些無奈的走了。
“殿下,”容詞在後麵追問,“您不吃早飯了嗎?”
“不吃,沒胃口,早點去宮裏見陳旭。”江知酌說,“總得解決一件事。”
“殿下,陳大人那邊您已經做好打算了?”
“還沒有,”江知酌進了馬車,“三十六計,一個一個來,你一會兒去宮裏找六公主,就說我下朝後在南書房後的假山等她。”
江景景早早就到了,不安的絞著手裏的帕子。
江知酌換了常服,一身月白色外衫繡著西綠的竹葉,與現在的天氣一樣,似乎要留住秋天最後的一抹綠色。
江景景看到江知酌徐徐走來,仿佛回到了他們一起在南書房讀書時候的日子。
“皇兄……”江景景眼眶溢淚。
江知酌看著遠處來往的宮人,說道:“你三皇兄去了越州,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皇兄……,我沒想到你還願意見我,”江景景的眼淚滑出來,“我想給你跪下賠罪。”
江知酌把江景景在假山裏側拉了幾步,擋住了別人看過來的視線。
“我知道跟景景沒關係,我不會怪你,”江知酌背對抬手扶在一壁假山上,“你一見我就哭成這樣,別人以為我欺負你了。”
江景景低頭擦拭自己的眼淚,露出了頭上的粉桃花金絲纏簪。她這些天遵照江慕安的囑咐,守在淑妃身邊,但她跟淑妃屬於互相說不通的情況。江景景說江知酌和小碗的好處,淑妃便罵她不知好歹。江景景不敢忤逆淑妃,心裏又一直不痛快,這半個多月都把她弄得有些心神恍惚。
“皇嫂她怎麽樣了。”江景景小聲抽泣。
“在東宮調養,”江知酌說,“過兩個月就沒什麽大礙了。等她身子好一些,我帶你出宮去見她。”
江景景想起上次江知酌和江慕安帶她出宮去見小碗,那時候她和小碗還能相談甚歡,一起回憶在南書房的日子。可現在……
“我不敢去,”江景景搖頭,“皇嫂大約也不想見我。就算皇嫂不遷怒於我,看到我也會傷心的吧。”
“你是太子妃的年少時之交,”江知酌說,“太子妃也很看重你們之間的情誼。”
江知酌也不能替小碗原諒什麽。
兄妹兩個站了一會兒,江知酌臨走提起:“你頭上的簪子,是新做的吧,很襯你。”
江景景抬臂輕摸了一下,桃花簪就波動一下。江景景膚如凝脂年紀又小,戴著很合適。
*
“容詞,車馬趕快些,”江知酌在轎廂內,“我餓了。”
“是,太子殿下,”容詞拽著韁繩,臨走前回稟,“雲衛來報,說陳旭前日去了萬華大街的首飾鋪子,但不知道買了什麽。”
江知酌應了聲,說:“讓秋府的雲衛撤回來。你告訴他們,東宮若是放進一個可疑之人,就讓他們提頭來見我。”
容詞低聲說是,他已經交代過了。
江知酌淡漠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狠厲又決絕的心,隻是很少拿出來給人看到。
雲衛是江知酌放在京城各處的暗衛,本來有容詞和重雲管理。
上次滄海殿的事,江知酌罷了重雲的職,給了重雲一筆銀兩讓他養好了傷去別處另謀差事。
重雲跪求了好幾天江知酌都沒答應讓他再留下來,最後是容詞顧惜昔日兄弟情,把重雲安排在了雲衛裏,從雲衛做起。
江知酌素日寬待下人,但是容詞明白,江知酌這樣的性子,發起怒來才是最嚇人。
午時過了四刻,江知酌卻沒往正殿膳廳方向走。
“殿下,您不是餓了嗎?”容詞追在後麵,“金玉台那邊早就過了飯點了。”
小碗正坐在飯桌前,拿開錢朵朵的筷子:“朵朵,不能這樣點筷子。你餓了就先吃。”
“箏安,我現在信了我娘的話,”錢朵朵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越漂亮的女人越心狠啊,竟然這樣待一個有孕之人,飯也不給吃,水也不給喝。我還巴巴地賴在這裏不走。唉~”
小碗沒理錢朵朵,錢朵朵一上午和天一在小碗的櫃裏搜刮了一整罐果幹和一壺赤棗甜茶。
忽然小碗眼珠一轉,招呼白竹:“去把灶上煨著的湯端來。”
錢朵朵扭臉一看,果然是江知酌回來了。
“好巧,”江知酌唇角彎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趕上一頓現成的飯菜。”
小碗讓錢朵朵快吃,轉頭衝江知酌說道:“早上沒用膳?”
“都怪我起得太早了,”江知酌把勺子擱在湯碗裏,“膳廳沒開門。”
……
小碗垂了眼吃飯不再理江知酌。
錢朵朵根本就不餓,漫不經心地舀一小口湯送嘴裏。
酸的。
不過也挺有意思,這夫妻倆長得太養眼了,都散發著清冷不容冒犯的氣質,錢朵朵心想她哪來的好福氣,能挨著一個睡覺,挨著另一個吃飯。
錢朵朵一拍手,隨口說道:“你倆要是有個孩子,得多俊美啊。模樣好看的都不敢想了。”
“小孩子……”江知酌表示讚同,“箏安小時候的確可愛,臉是圓的,眼睛沒有現在大,一笑起來像初一的月牙那麽小,和現在長得不太像……”
江知酌自認為評價的很公允,卻不知道怎麽惹到了小碗。
“朵朵想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的情景嗎?”小碗麵無表情地說。
還未等錢朵朵翹耳傾聽,江知酌就用一旁的新筷夾了一塊荷包鮓到錢朵朵碗裏,露出幾顆漂亮整齊的牙齒說道:“少夫人今日可還開心,在金玉台有什麽不便的地方盡管說,你現在是秋府和東宮最尊貴的客人,你能來做客,我很開心,箏安養病的這些日子,有少夫人陪著,也是幫了我大忙。秋大人在前朝幫我辦事,這邊又有少夫人,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了。”
錢朵朵聽了這話心裏美得滋滋的,秋舟聿還嫌我添亂,我這不是到處被人誇。
初見得話題被揭過,江知酌看小碗吃得差不多了,說道:“今天回來晚了,出宮的路上在南書房碰到了景景,說了幾句話。”
“景景她……,”小碗筷子頓了頓,“沒被淑妃牽連吧。”
江知酌心裏湧出一股酸澀,小碗還能替江景景考慮。
“我不會因為淑妃之事改變對景景的看法,”小碗看出江知酌心中所想,又補充道,“也不會因為景景,包涵淑妃的所為。”
江知酌點點頭,和他預想的一樣,小碗就是這樣的性格。
“用過飯休息一會兒……”江知酌想了想,小碗定是睡飽了才起來的,“今天天氣不算冷,你和少夫人可以在東宮裏轉轉,池塘前麵的楓樹變色了。”
小碗點頭說好。
江知酌又轉向前朵朵,說道:“還請少夫人看著箏安,她這個月還不能出東宮,不能帶她出去貪玩。”
錢朵朵滿口答應,殊不知江知酌是怕錢朵朵覺得無聊要帶著小碗的出門,
小碗睨了江知酌一眼,沒拆穿他。
“我看好ᴊsɢ她,太子殿下放心,”錢朵朵樂嗬嗬的,“天一說帶我們一起打小牌,說是越州流行的玩法,我聽著就很有意思。”
江知酌放心了,看著小碗喝過藥以後就回了東宮正殿。
“聽說陳老侯爺腿疾到了秋日就會複發,如今天氣轉冷……”江知酌在書房看文書,交代容詞,“你帶著天一去庫房挑些補品和山參去陳府,除了給老侯爺診脈,別的不用提,讓天一在此事上用點心,事成以後給他買一屋子糖塊。”
陳旭的父親陳升,之前是一位兵營指揮官,五年前在燕王之亂上,殊死搏鬥,落下了嚴重的腿疾,已然也到了解甲歸田的年紀,明德帝破格封了陳升侯爺爵位。
朝廷封爵的不多,除了閑職以外,為了不讓大權旁落,隻有在一些大功臣掛冠解授之時才會授爵位。
侯爵僅次於王爺爵位,但皇子和皇戚的王爵可以世襲,侯爵卻不能,但有侯爵之稱的都是在朝中極有威望之家。
所以即使江知酌不提拔陳旭,陳旭的官路也會往上升,隻是要用多長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天一不負所托,雖然不能把陳老侯爺的腿疾徹底治愈,但在天一開得藥方和自製的膏藥的功效下,幾天後大大減少了老侯爺的疼痛之感。
“老夫這腿,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的時候,”陳老侯爺拍著膝蓋,“老夫要怎麽感謝小法師。”
天一合掌行禮:“阿彌陀佛,侯爺每晚睡前按時敷藥,下月小僧再來為您診治,小僧做的事不足以讓侯爺掛齒。而且太子殿下說了,撫慰老臣本就是應該之事。”
容詞提著天一給江知酌覆命:“殿下,陳旭說過幾日親自登門道謝,此事要成了。”
“這些恩惠還不足以讓陳旭改變立場,”江知酌頭也沒抬,“且再看吧,一計不成再繼續。”
“哦,”容詞感歎,“那殿下幾日後的計策是……”
“美人計。”
天一對江知酌要以身色誘陳旭的事不感興趣,他這十日來回奔走陳府和金玉台,臉都沒那麽圓了,為的就是……
“這……這……”天一顫巍巍地拿起一片房子形狀的糖畫,哭訴道:“你這不是騙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