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夢終醒

小碗覺得自己恍惚還在夢中,不然怎麽一睜眼就看到一個小光頭趴在自己床頭。

小碗曲起右手食指,在小光頭上敲了敲,說:“開門。”

不過這好似破鑼一般的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小碗摸摸自己的喉嚨。

隨即傳來更難聽的聲音,初十七淚流滿麵的嗚咽,嗓子裏發出嗚嗚的哭聲。

初十七知道自己發出的聲音不好聽,除了剛見小碗的第一麵,平日裏從不輕易發出聲音,隻認真的比劃手誤,或是在本子上寫下認識的字。

此刻見到小碗醒了,初十七再也忍不住,隻想嚎啕大哭。

天一被方才的聲音吵醒,小聲驚呼:“小碗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沒辜負師父的交代,我回去要告訴師父,是我救了你。”

說起乙塵,天一從懷裏摸索,嘟囔著說,師父讓我給你帶東西了。

小碗忍著喉嚨處的不適,問初十七,江知酌呢。

初十七才想起來去要去告訴江知酌,轉身就跑出了裏間。

江知酌正在隔壁房間喝藥,在天一的強烈要求和威脅他如果再不休息就不給小碗繼續用藥了,江知酌才離開了那個守了半月的房間。

天一終於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還沒拿出來,就被容詞提著後領給提溜到了一邊等著。

“還是先出去吧,”容詞提著天一往外間走,“出家人不適合看這個,小孩子也不不適合”

小碗作勢要起來,江知酌趕緊把小碗半托半抱的坐起來,小碗順勢摟住了江知酌的脖頸。

“身上傷還沒好徹底,別用力動,”江知酌詫異小碗異常的舉動,還是溫聲提醒小碗,“怎麽了這是。”

小碗把額頭埋在江知酌頸窩裏,濕熱很快從衣衫傳到了江知酌的肩膀肌膚上。江知酌把小碗摟近了一些,隻見小碗身體有些顫抖,在他耳邊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原來你一個人等了我這麽久,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太不好了,從小就騙了你,又把那些日子忘了,啊…啊…我怎麽能忘記,對不起……”

小碗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個勁兒地向江知酌道歉,江知酌先是微微一僵,隨即用手掌扣住小碗的背輕輕搓著。

“不哭了,好了。”江知酌笑意溫柔,耐心地安撫眼前這個一時接受不了自己記性不好的女子。

明明一直被遺忘的是江知酌,現在哭得停不下來的卻是小碗,江知酌柔聲哄慰:“我這不是等到了嗎?”

小碗抬起頭望著江知酌,像回到小時候一樣,止不住地抽噎,眼眶都是紅的,長長的睫毛掛滿了淚水。

江知酌拿出帕子給小碗擦臉,說:“小時候的事情忘了就忘了,我們還有很長時間的以後。就算沒等到你想起來,如今不也娶到了嗎,你還是我的。”

沒想到這句話把剛拉得閘又合上了,小碗癟癟嘴又哭了:“成婚的時候我也不是願意的,我還那樣對你,你得多難過啊。”

遺憾和懊悔都湧出來,小碗的心酸漲得難受。

“好了,別想了,”江知酌手心托著小碗的下巴,“你這次才是要把我嚇死了。”

“怎麽?”小碗不知所雲,撐著手動了動身子,手指的刺痛傳來,忍不住痛呼,“好疼。”

江知酌把小碗的左手手指搭在自己手指上,用拇指輕輕揉著小碗的指根,歎口氣說:“你這個手指要養上一段時間了,你昏迷了半月,醒不過來,昨日是天一趕過來才把你喚醒。”

小碗湊近江知酌說:“其實我睡著的時候,聽到你對我說的話了。我在夢裏不知道時間和方向,不過我知道那個聲音是你。”

房間內燈火輕曳,小碗的眼尾還帶著剛才哭過的紅痕,江知酌低頭把細細密密的輕吻落在小碗的眼皮上。

初十七進來時,兩人已經唇唇相接,江知酌和小碗都沒發現有人進來過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有很重要的東西交給小碗姐!”天一在門外向抱著肘,“為什麽不讓我進去。小碗姐剛醒一個時辰,我也要去診脈的啊。”

初十七沒辦法跟天一解釋裏麵的情況,隻能堵在門口,求助似地看著容詞。

容詞偏不幫腔,叼著根草尾站在一旁看熱鬧。

“行了,天還沒亮呢,裏麵有太子殿下守著,沒事兒,天亮了再來”容詞伸出援手,提溜著天一到一邊,又叫初十七,“你去廚房看看太子妃的早膳,我在這盯著。”

“容詞,叫天一進來。”江知酌隔著門在裏麵吩咐。

江知酌再怎麽貪甜也得顧著小碗的身子,小碗病了這麽些日子,診脈看病馬虎不得。

天一按著脈冥思一會兒說:“眼下看是沒大礙了,但是太子妃的身子也太虛了,看這脈象,都是多少年的舊症了,長此以往下去,虧了元氣虛不受補就麻煩了,幾年十年以後多少藥都救不回來。”

江知酌眉間一蹙,看向小碗,說:“你在鹹州那幾年,沒讓乙塵大師看過?”

天一順口道:“小碗姐沒生過病好像,我和師父都沒有為她診過脈。”

小碗心虛搖頭,她不是沒生過病,隻是沒跟別人提起過。

“我一直覺得自己身體不錯呢,”小碗企圖蒙混過去,“可能是練功的原因吧,沒覺得身子虛。”

見江知酌沉著臉,小碗趕緊拍開天一的手,對天一說:“那麻煩小師傅幫我調理調理,我一定配合治療。”

“你說的我自然要聽,”天一從懷裏掏出木牌給小碗,“現在你是老大。”

天一手裏的赫然就是乙塵那半塊塵字苑的木牌。

小碗心下一驚,首先想地就是乙塵大師是不是出事了。

“乙塵大師呢?!”小碗沒接木牌,抓著天一的肩膀問,“為什麽給我?!”

“手!”江知酌眼疾手快地抓住小碗的手腕,小碗的左手手指剛才因為用力而痛得吸氣。

“剛才還說配合治療,現在就亂動,”江知酌揉揉指根,低頭給小碗吹了吹,“是不是要把你手綁起來。”

“師父在寺裏好好的啊,”天一不明白小碗為什麽激動,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把苑主之位傳給你,但師父說你此番能平安度過,就讓我傳信給各位師哥師姐,錯不了。”

小碗用右手摩挲著木牌,說:“可是我已經成家了。”

乙塵當初答應收小碗為徒,就是以小碗出家為前提,小碗都沒正式拜師,現在竟然直接把苑主地位置給了她。

天一也納悶,說:“師父的確說過苑主隻能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不懷私情的出家人,我還以為會是我。”

“那苑主要做什麽?”江知酌問,“箏安現在嫁入東宮,還能完成大師交代的事情嗎?”

天一也不知道,他對師父的做法更不理解,可當時乙塵知道秋驚葉意外身亡後,怕小碗有什麽不測,把木牌交給天一,就讓天一緊急上了京城。

“我也不知道,還是問師叔吧,除了師父,他知道的最多,”天一完成了乙塵交給他的兩大任務,終於如釋重負,“師叔也在京城。”

小碗點點頭,說:“那你先別傳信給你師兄師姐了,我見過這位師叔以後再議苑主之事。”

天一搖頭道:“你已經是苑主了,這是師父的意思,塵字苑的所有人都隻聽你的,而且師叔你認識,就是你義父,當朝太傅秋自白。”

!!

小碗怎麽也沒想到乙塵和秋自白還有這一層關係,兩人都是對小碗有過指引的重要人物,卻從未在小碗麵前提及過此事。小碗轉念一想,太傅為官正直,這也沒什麽。

可小碗害怕見到秋自白,她該怎麽對秋自白解釋秋驚葉的事,那是先生的幼子。

“箏安,不是你的錯,”江知酌看著小碗突變的臉色,拍了拍小碗手背。

小碗腦內的一根弦絲又被提起,小碗閉眼就能想到那晚的情形。

“是淑妃,”小碗露出猙獰之色,眼間是藏不住的陰鬱,“我要殺了她。”

江知酌抱住情緒崩潰的小碗,沒有了麵對其他人的巧舌之力,江知酌知道小碗的難過,但那是淑妃,是皇上的寵妃,是江慕安的母親,他就算拚盡一切除了淑妃,最後隻能落得一個保不住小碗的後果。

除卻情緒,江知酌不能ᴊsɢ做得不償失的事情。

人們身在其中,都有他的不甘心。

“小碗姐,你剛醒,不能這麽激動,”天一在一旁著急跺腳,“你再出事的話,我們怎麽辦啊,太子殿下在你床前守了半月,已經出現心口痛的症狀了,很嚴重的。”

江知酌擺手讓天一別說了:“讓容詞把太子妃的藥端來,早膳端來臥房吃,這裏我看著,你去忙你的事。”

小碗要自己吃,江知酌沒讓,也沒讓旁人伺候,一口一口喂完飯喂藥。

“還疼嗎?”小碗伸右手捂著江知酌胸口。

“沒事了,別擔心,”江知酌答得認真,“你好好的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