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江景景

明德帝病情好轉,江景景那邊早就派小太監打聽好了江慕安的馬車在何處,今日江慕安入宮,江景景讓人把江慕安的車架挪到宮裏來,自己偷偷爬進去,等江慕安帶她出宮。

“哎喲,怎麽皇兄還不出來啊,”江景景等的花都蔫了,“我早膳都沒吃幾口,我好餓啊。”

長樂守在馬車旁,聽到江景景的抱怨,低聲朝轎廂內說:“六公主,馬上午時了,不然您先回自己殿裏用些午膳,等三殿下出來,我轉告三殿下去尋您。”

“不行啊,”江景景說,“要是讓我母妃看到我,就不讓我出宮了,我還是再等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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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內,江慕安去給明德帝送奏折,魏於楊看向曹方南,說:“兩日後劉青峰就會歸京,曹大人想要指派誰去越州。”

曹方南自得地道:“且聽吏部推舉的人再看,他們選了自己人,我們才能尋由駁回。其中最合適的還是上都護石昭石大人,上都護本就有撫慰周邊,輯寧外寇之責,由他前往越州再合適不過。”

“曹大人聖明。”魏於楊說道,“太子殿下一直蟄伏,如今也有了起勢的姿態,咱們要如何應對。”

“你我同為天子效力,隻效忠皇上,何來應對一說,”曹方南虛與委蛇地輕笑,“無論是三皇子還是五皇子誰上位,咱們隻管做好分內事。”

“是,曹大人說的是,”魏於楊頷首,“咱們隻管以曹大人馬首是瞻。”

做不了皇帝,那就做能淩駕皇權之上的人。

反正也這個不成約定的舊俗從先皇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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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的書房內,江知酌正在伺候明德帝飲湯藥。江知酌覺得小碗說得對,孝思不匱,問心無愧。

其他不強求,愛情不能強求,其實親情更是強求不來。

明德帝飲盡湯藥,江知酌接過後,道:“父皇,我最近新學了按蹺,您看了兩個時辰公文,休息一會吧,我給您按蹺一刻鍾。”

明德帝看了江知酌一眼,點了點頭。

力度輕重合適,明德帝被按得舒服了許多,明德帝閉著眼就笑了,說:“朕竟不知道皇兒還有這樣的手藝,方才朕還以為皇兒是一時興起。知酌什麽時候學的,怎麽想起學按蹺了”

“剛學幾日,技藝不精,還望父皇不要嫌棄兒臣愚笨,”江知酌站在明德帝身後,“東宮新來個小侍女,前些日子為兒臣按過,確有緩解疲勞之效果。她一邊按,一邊講解輕重力度和位置,兒臣便學來了,想著伺候在父皇身側時偶然也能用到。”

講解的自然是小碗,江知酌又不愛聽什麽民間怪談的鬼故事。

“知酌有心了,”明德帝想了想說,“若是有看得上的侍女,也可收入房內,多個平時照顧你起居的人。”

江知酌手指頓了頓,很快又活動起來。

明德帝笑了笑又自己說:“你成婚剛一個月,自然也不急。隻要別像慕安那樣,誰人也不娶,也不讓她母妃給議親了,父皇才是為他著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這方麵還是你讓父皇省心。父皇老了,也想像個尋常人家的父親一樣,看著慕安和淩遠成家才好。”

江知酌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江慕安就帶著一摞奏折進了明德帝書房。

“給父皇請安,”江慕安把奏折放書案上,“知酌也在,父皇今日身體感覺如何。”

簡單寒暄一兩句,明德帝看著奏折問:“劉青峰幾日後要回京了,政事堂擬好新的越州刺史人選了嗎?”

江慕安說:“曹大人說要慎重擇一位合適的人選再上報父皇。”

“此事知酌怎麽看?”明德帝問。

就在明德帝和江慕安都以為江知酌會為劉青峰說話,或者說出一位江知酌看好的人。

沒想到江知酌說:“兒臣聽吏部侍郎秋舟聿提起過,此差事石昭大人較為合適。”

江慕安意味不明的看著江知酌。

江知酌話鋒一轉,又道:“但兒臣覺得,另有一人嗎,更為合適。”

“果然,他還是要安插自己人。”江慕安心想。

明德帝問是誰,江慕安也擎等著江知酌到底會說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江知酌朝江慕安頷首,“三皇兄才思過人,又在政事堂跟各位大人處理過不少不公文,兒臣覺得皇兄是良佳人選。”

江慕安怎麽也沒想到江知酌會說自己,江慕安腦內頓時思忖過幾個念頭。

去越州有利有弊,但江慕安想,總歸是弊大於利,離開了京城與京中的關聯就不再緊密。

還有,江慕安不得不懷疑,江知酌是不是因為小碗的關係,才想他支去越州。

江慕安暫時捋不清,他還是想去跟曹方南商議。

殊不知江知酌對其的捧殺還沒結束,江知酌說:“兒臣忝居高位,上有兩位兄長還未封爵,自覺有些忐忑,四皇兄那邊可以先放一放,四皇兄建功立業在外征戰,且四皇兄有自己的想法。三皇兄今年二十有二,朝臣讚譽有加,兒臣想為三皇兄求一份榮譽。”

江知酌這是在為江慕安求親王爵位,明德帝沒說允也沒說不允,午時已到,讓江知酌和江慕安先回自己府了。

二人走後,太監常喜前來奉茶,明德帝看著茶葉從一兩次小幅度的翻滾,再默默無聲地沉到杯底,許久未言。

良久後,明德帝喃喃道:“朕竟看不懂知酌了。以前朕的目光總是看著慕安和淩遠,竟一直忽視了他,到如今,朕竟不知他方才的話究竟是何意。”

常喜是跟在明德帝身邊的老太監了,笑著躬身回應:“自然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兄弟情深。陛下應該高興才是。”

明德帝撐肘扶額,輕輕搖頭:“若是如此,就簡單了。若是……那朕以前真是小瞧了他。”

明德帝今日難得以一個父親和君王的雙重身份,默默沉思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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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酌和江慕安結伴同行走在宮內的路上,江慕安低頭沉思,江知酌卻老遠就看見了江慕安的馬車停在宮內陰涼處。

“皇兄,”江知酌指著一個方向,“那好像是你的馬車,和長樂。”

江慕安收回思緒,看了一眼江知酌手指的方向,說:“大概是景景,這丫頭,早就想讓我帶她出宮玩了。”

二人朝馬車方向過去,江慕安看了長樂的神態就確定了裏麵就是江景景。

“馬車停在這裏吧,”江慕安故意說,“今日秋高氣爽,看了一上午公文,脖頸和後背都不舒服,今日想走著回府呢。”

江知酌和江慕安對視相笑。

“哎,哎,皇兄,”江景景掀開轎簾,“我還在上麵呢,我都等你好半天了。求你帶我出宮嘛。”

江慕安敲了敲江景景的腦袋,說:“天天隻想著玩,讓母妃知道,小心給你好一頓罵。”

江景景訕訕地笑:“五皇兄也在啊,那就不讓她知道嘛,就算知道,就說我去你府上玩了嘛,我還不能去你府上了嗎?”

“就說去我府上?”江慕安問道,“那你實際上是想去哪裏?我可不領你去萬華大街,人太多了,你想要什麽,讓宮人去買就是了。”

江景景又看了江知酌一眼,說:“我想去東宮……找小碗。她都回京這麽久了,我都沒有見過她,兩位好哥哥,就讓我去嘛。”

江知酌說可以,正好剛過午飯時分了,三人都沒吃飯,邀他們一同去東宮用午飯。江慕安也遂了江景景的意。

如此,江慕安就可以和江景景一道去東宮,自然也可以見到小碗了。

江景景和江慕安同一輛馬車,江景景一路上歡喜的不行,江慕安讓她安靜一些,“小碗可沒你這麽鬧騰。你還是這個性子,小心她煩你。”

“才不會,”江景景不滿意江慕安這麽說,“我同小碗最親密了。”

“哪來的自信和誤會。”江慕安不願與江景景爭辯了。

一路上,馬車裏,他還在想關於自己去越州的事。

暫時沒什麽頭緒,不ᴊsɢ如想想一會兒見到小碗要說什麽。

自從小碗回京,第一次江慕安衝動抱了小碗,後麵因為人多的原因,倆人也沒說上話。第二次便是江知酌和小碗成親的時候見過一次。

江慕安見過小碗穿嫁衣的樣子,卻沒看到臉。小碗當時更沒看到他。

江知酌的馬車先到一步,不過也隻差了一小段距離,便在東宮門口等江慕安和江景景。

江景景一下馬車,逮著一個侍女就讓其領著自己一路小跑去了金玉台。

江知酌和江慕安隨其後,江慕安問:“知酌,為什麽你會提議我去越州,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皇兄知道的,越州很重要,”江知酌邊走邊說,“ 楚國的江山姓江,而你我,都是要為大楚江山撐起一片天地的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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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景一路小跑,小碗聽到動靜,以為是江知酌回來了,小碗從屋內走出來,就看到了江景景。

其實江景景沒怎麽變,還是那個喜歡戴挑花簪子的六公主,小碗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倒是江景景有些不敢認小碗了,在江景景的記憶裏,小碗離京前的樣貌就很秀氣,如今平添了美豔。

不過小碗的眼睛很好認,江景景錯愕了一瞬,就立馬上前輕輕抱著小碗,喊了一聲“皇嫂。”

小碗身體不受控地僵直。

這個稱呼和看到從不遠處走來的江慕安,讓她一下子回到了五六年前的時光。

江景景當時知道江慕安和小碗的事,私下偷偷叫小碗皇嫂,每次都惹得小碗麵紅耳赤又焦頭爛額,讓她別這麽叫。偏江景景就以此為樂,每次看到小碗聽到這個稱呼以後的反應就能樂整整一個時辰。

小碗在江景景的懷抱裏垂下眼睫。

再抬眼看到的便是江知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