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良娣
陳太醫跪在地上,有些畏懼,太子殿下以前也算溫和善待下人,怎麽這兩天總是一股淩厲的樣子。
江知酌扶著額頭:“你說那湯藥尋常人難以下咽,太子妃怎麽喝下毫無反應。”
“殿下,您也嚐過了,”陳太醫回話,“黃連,苦參,龍膽草,每一味都是極苦的藥材,若如殿下所說,那隻能是……太子妃沒有味覺所致了。”
江知酌扶額思索,難怪,小碗口味與兒時大相逕庭。她根本就是已經吃不出差別了。所以天一說她做飯難吃,是因為她嚐不出調料的味道。
“起來說話,”江知酌臉色緩和了些,“這病要怎麽治,銀子和藥材不是問題,我讓容詞去尋。”
陳太醫有些為難的說:“卑職無能,此病甚是罕見,醫術上記載不多,且發病後及時治療才有效果,太子妃的情況,怕是多年舊症了。”
“應當是好多年了,”江知酌算了算,“也許有十年,或許會更久一些……”
“太子妃自己不說,卑職也無法下定論,”陳太醫思索著怎麽回話,才能讓江知酌放鬆一些,“太子殿下不必過於心急,想必太子妃已經適應了這種情況,且對日常生活也是沒什麽影響的。”
“沒什麽影響?”江知酌反問,“太子妃都瘦成什麽樣了,畏寒畏熱,如此一副身體,還叫沒什麽影響?”
陳太醫忙又躬身行禮:“是卑職用詞不當,說錯話了,卑職這就去翻閱醫書典籍,看能否尋得良方。但若要醫治,還是要把脈問診的。”
江知酌擺擺手:“下去吧,問診的事以後再說。你先去尋以往病例記載吧,務必確保方子無恙,太子妃身份尊貴,別把她當試藥醫治,若有差池,你自己掂量後果。”
太醫走後,江知酌起身去書房看舊案卷宗。
既要保秋驚葉,就要查清往事,即使江知酌相信當年的軍事地圖和行軍圖不是秋驚葉拿的,那這事是怎麽無緣無故牽扯到他的。
容詞半路攔著江知酌:“兩位良娣說要去給太子妃敬茶請安,太子殿下您也過去吧?”
“不是說了明日午後再去嗎?”江知酌皺眉,“現在太子妃已經睡了,誰允許她們去的。”
小碗昨夜一夜未睡,江知酌大概是知道的,現在再把人叫起來,怕是要生氣了,就算不鬧脾氣,讓小碗不高興,江知酌也不願意。
容詞趕忙解釋說:“之前定的原本就是今日下午,是您臨時改的。且今晚蒼赤大滿公公和蒼赤護國寺住持大師就要離開了京城了。離京前,總要見一下太子殿下您的,”
“你去,叫他們所有人來正殿。”江知酌朝小碗殿內走去,“我去請太子妃過來。”
初十七正在給小碗扇風,已經九月的天氣了,小碗午睡時還是怕熱,總是出汗。在初十七的照顧下,小碗此時已經睡熟了。
白竹接到兩位良娣的消息,過來告知靜蘭,兩人正在門外商量對策。太子殿下明明也吩咐過,今天下午不能打擾太子妃休息的。
看到江知酌,白竹和靜蘭退到一側,江知酌推門進去裏間。
小碗麵朝床裏側,懷裏抱著被子,一頭青絲鋪散在身後的床榻上,睫毛如兩把小扇子,蓋出一層淺淺的陰影,整好掩住了眼窩上那顆小小的痣。
江知酌瞧著小碗熟睡的側臉,心想:“睡成這樣,誰能忍心叫醒。”
初十七在一旁站著,生怕江知酌如昨晚一樣一把把小碗薅起來強製弄醒,伸出胳膊擋在小碗背後,然後比劃道:“很累,剛睡著,不要弄醒。”
江知酌歎口氣,解釋道:“別緊張,現下有事需要太子妃去正殿,我輕點喊醒她,你去妝台給她找身要穿的衣服。”
初十七點點頭,擔憂地看了小碗一眼,還是離開去給小碗找衣服了。
“箏安,箏安,”江知酌扯走小碗懷裏的被子,輕輕喊她,“醒醒,行不行。”
小碗皺著眉動了動,還是沒醒過來,江知酌又把小碗擺置過來,讓人平躺著。
小碗終於睜開了眼,微眯著的樣子,明顯睡的還不夠,看清眼前是江知酌,小碗立馬坐起來,把江知酌推開。
“幹什麽!”小碗聲音帶著倦意和怒氣,不悅地看著江知酌。
“蒼赤的送親禮節要走了,”江知酌聲音帶著一些委屈,“需要你要和我一同去前殿接見送行。還有兩位良娣要給你敬茶。”
江知酌這個樣子,小碗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方才太凶了。
“知道了,我這就去,”小碗垂著眼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我剛醒,脾氣不好,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江知酌臉上立馬陰轉晴:“沒事,那我在門外等你,你不用著急。”
說是不用著急,小碗也不好意思讓所有人都等她,穿好衣服,坐在妝台上,說:“簡單梳梳就行。”
靜蘭看了一眼,說:“今天是太子妃和兩位良娣頭次見麵,應該好好梳妝一番的。”
“怎麽?比美嗎?”小碗滿不在乎,“又比不過,再說跟兩個小孩兒比什麽。”
靜蘭還要往小碗頭上戴簪子,小碗側頭躲過,“好了,就這樣。你們兩個跟我去正殿。”
“走吧,”小碗提著裙擺邁過門檻,“太子殿下久等了。”
大滿公公和了恩在正殿院內站著, 後麵跟著幾位蒼赤的隨從,江知酌和小碗出現在視線內,了恩看到江知酌微微一怔,隨即向江知酌和小碗合手行禮。
“參加太子殿下,”大滿公公向江知酌和小碗行了蒼赤皇室跪禮,“參加太子妃。”
小碗向大滿公公點頭回禮,對了恩回了一個佛家禮。
“公公不必如此客氣,起來吧。”江知酌神色依舊,“了恩大師好。二位可在京城多待幾日,這幾日照顧不周之處,還請二位見諒。”
大滿公公長得膚白體胖,保養的普通官員還好,隻是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尋常男人的陽剛之氣,多了一份意外的邪性。
“太子殿下客氣,路遠,又叨擾數日,灑家還要回宮覆命,宮裏也有好多事等著灑家呢,”大滿公公堆著笑意,“灑家不在,那幫奴才該偷懶了。今日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儀表堂堂氣質不凡,跟咱們公主甚是般配,君上和皇後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也能放心了,雅公主從此小被寵在手心裏,以後公主若有不足之處,還請太子殿下看在公主遠嫁的份上,能原諒雅公主一二。”
“請公公放心。.”江知酌淡然。
“那灑家和住持大師就此告辭了。”大滿公公說,“日後若是太子殿下得ᴊsɢ了空閑,可帶著雅公主回蒼赤做客,君上和子民都歡迎你們的到來。”
江知酌笑了笑:“自然,勞煩公公代我向蒼赤君上問好。”
“太子殿下,有緣再會,”了恩開口,“護國寺同樣歡迎您的到來。”
江知酌點頭道:“聽聞蒼赤護國寺輝煌宏偉,香客絡繹不絕,有機會定然會去。”
江知酌將大滿公公和了恩送出府門,小碗跟在江知酌身後隨行。
“楚國太子妃很漂亮。”大滿在馬車內突然說。
了恩合手:“阿彌陀佛,非禮勿視。”
“看看而已又不會怎麽樣,”大滿哼笑一聲,“咱們啊,也終究跟女人無緣。”
隻要權力夠了就行了。
了恩沒說話,其實他方才看過一眼,的確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
送走殿外兩個,殿內還有兩個等著呢。
江知酌帶著小碗坐在正位,夏侯雅和薛楚楚齊行跪禮。
“臣妾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臣妾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夏侯雅記著規矩,生怕自己出錯,幸虧旁邊還有一個薛楚楚。
小碗打量著兩個花朵一般的少女,暗歎果然這才是皇子的良配,出身不凡,大家閨秀,怪不得淑妃那麽不喜歡她。
有江知酌在,小碗懶得說話,也不想立威,強調自己正室的地位。
“嗯,你們兩個起來吧,”江知酌說,“給太子妃敬茶吧。”
夏侯雅示意讓薛楚楚先來,薛楚楚從丫鬟手裏接過茶,雙手平舉至眼上位置,垂著眼跪在小碗麵前,低身說:“請太子妃用茶。”
小碗趕忙想伸手接過,喝完拉倒。
“慢著,”江知酌出聲阻止,自己接過茶杯,手掌觸到杯壁,然後將茶杯重重擲在桌上,淡聲說,“這是什麽時候沏的茶,晾成這個樣子還敢拿給太子妃。”
屋內丫鬟跪了一地,無論東宮原本的侍女,還是夏侯雅和薛楚楚帶來的侍女,都戰戰兢兢等著江知酌發落。
夏侯雅坐在座位上也站了起來。
“白竹,你來說,今日人齊全,把東宮的規矩講給在場各位。”江知酌威壓展開瞧著一地的人。
“是,太子殿下,”江知酌發作的太突然,白竹都沒有料到,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東宮大小事宜,一切以太子妃為尊。藐視主子,亂棍打死。”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連小碗都驚到了,不過東宮確實有諸多規矩,江知酌之前自己不計較,不代表規矩不存在。
“剛才的茶是誰準備的,”白竹作為管事侍女,主動處理此事,“自行去領罰,丹桂,去準備新的茶。”
薛楚楚身後的侍女哭著說:“請太子恕罪,方才太子妃久未進來,茶才涼了的,奴婢隻是一時疏忽,小姐救我,小姐。”
白竹趕在薛楚楚說話前發落了侍女:“推卸責任,罪加一等,拖出去。”
門口立刻有兩名侍衛進來要拉走此侍女,薛楚楚跪在地上閉了閉眼,沒出聲阻止。
“等等,”小碗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