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廣州的天氣很好。
就算是已經接近年節的冬天, 白天的廣州,依舊是穿著一件毛衣就可以走在街上隨意逛街的程度。
因為黎粲的事情,邵輕宴又需要在廣州多留一日, 所以他在這天早上,就把電話打給了陸敬文,告訴了他情況。
陸敬文在電話裏意味不明地哼笑:“你小子,不會是因為美色誤國,所以才故意多留了一天的吧?”
要是換作以往,邵輕宴聽到這話, 大概率是不會理會他的。
但是今天,他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 安靜吃著早餐的黎粲,說:“嗯,我女朋友來看我了。”
“……”
陸敬文頭一次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產生了一種他是不是崩壞了的錯覺。
“這就有女朋友了?”他陰陽怪氣, 聲音又不失尖銳地問道。
邵輕宴勾著唇角,不再打算和他多說, 隻是簡單又告知了一遍自己明天早上一定會回到雲城的事情, 然後就和他掛斷了電話。
黎粲就坐在他的對麵。
宿醉過後帶來的頭痛和困倦,還並不能很好地解決,她在淺淺地打了個哈欠之後,才把目光又再度定定地落在邵輕宴的身上。
沒錯, 昨晚她和邵輕宴重新確定關係了。
沒錯,昨晚她和邵輕宴重歸於好了。
沒錯, 昨晚她和邵輕宴,還睡在一張**了……
黎粲的大腦裏飛速轉過這些想法, 在她定定地瞧著邵輕宴的瞬間,把昨晚的一切又都重新捋了一遍。
昨晚他們實在是都喝多了。
最後藉著酒勁, 自然而然地就躺在了一張**,雖然什麽都沒有做,但她今天早上,的的確確是在邵輕宴的懷裏醒過來的。
他堅實有力的臂膀,直接叫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所有一切都不是夢,而是腳踏實地地存在的。
醒來後,黎粲沒有急著起床,邵輕宴也沒有急著起床,兩個人好像隻是互相看了一眼,但又好像不止一眼,反正最後,又是清醒著吻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終於能夠分開對方,好好地起床穿衣服……
起床後,他們當然已經錯過酒店的早飯,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評價還不錯的早茶店,就坐著吃上了。
一直吃到現在。
已經中午十二點多。
黎粲想起這些,臉頰總算後知後覺,有些微微地發熱。
邵輕宴發現她在盯著自己之後,臉上也稍微有點顯露出了不自在。
在電話裏麵對陸敬文時還是遊刃有餘的人,在發現自己真的確定了關係的心上人的目光之後,實在不是能夠很坦然。
“吃完飯打算去做什麽?”他稍微收斂起了一點笑意,問黎粲道。
黎粲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好逛的,廣州來過太多次了,你去過廣州塔了嗎?不如下午就去那邊轉轉。”
廣州塔,在邵輕宴來的第二天,第一個合作方就已經帶著他們上去過了。
但是邵輕宴想了下,還是點點頭:“好,那就去廣州塔吧。”
他沒什麽意見,於是黎粲就開始準備買票,想要和他一起去廣州塔上麵的觀光層轉轉。
她早茶已經吃的差不多了,jsg放下筷子之後,一邊打開購票軟件,一邊跟邵輕宴說:“那邊觀光層好像有好幾層,我們去哪個比較好?”
“他們雲端漫步的項目好像不錯,你應該會喜歡。”邵輕宴說。
“……”
黎粲突然抬頭,沒什麽好氣地看著他。
“邵輕宴,你是不是已經去過了?”
“……”
大概和黎粲的重歸於好,是真的叫邵輕宴高興到衝昏掉了頭腦。
他一時之間有點語塞:“但是我可以陪你再去一次……”
“我才不要。”黎粲嫌棄道,“你已經去過了,有什麽意思?我要挑一個沒去過的。”
畢竟是和好之後的第一次約會,黎粲一點也不想將就。
邵輕宴於是隻能任由她在地圖和各種攻略之間翻來覆去,勢必要找出一個絕佳的適合約會的地方。
但是最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邵輕宴實在看不下去,拿過了她的手機。
“我們就在路上隨便曬曬太陽吧。”他把黎粲的手機屏幕掐滅,說,“其實隻要和你在一起,不管約會項目是什麽,我都無所謂。”
並不會說什麽漂亮情話的人,能說出來的最認真最樸實的話,就是最能打動人心的情話。
黎粲再一次深深地看著邵輕宴。
“那你想去哪裏走走?”她問。
邵輕宴望了眼樓下的馬路。
“哪裏都行,我們就從這邊下樓,然後沿著馬路一直走,就可以。”他說。
就像他們當初在衡山路的時候一樣,隻是很簡單地一起走在馬路上,好像就可以得到整個夏天最快樂的那一片樹蔭。
黎粲終於沒有再執著於找什麽獨一無二的約會場地,和他默默點了點頭之後,就朝他伸出了手。
是要他牽著自己的意思。
邵輕宴接過了她的手,然後帶著她一起裝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廣州的冬天,真的和雲城有很大的不一樣,走在路上,到處還可以見到隻穿著一兩件單衣的路人;湖岸邊水杉樹高聳入雲,金黃燦燦,在這個時節,仍舊一點要頹廢的跡象也沒有。
黎粲和邵輕宴邊走邊看,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衡山路那片一到冬天,就永遠會掉落到不剩一片綠葉的法國梧桐。
他們在湖岸邊牽著手,一直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後來,黎粲實在是走不動了,邵輕宴就陪著她一起,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邵輕宴,我老了以後,是不可能會去跳廣場舞的。”
黎粲坐在公園裏,看著自己麵前成群結隊正在組建交誼舞的老頭和老太太們,說:“我要去跳最適合老年人的芭蕾,就算他們說我再不好看,四肢再不能動,我也要跳。”
邵輕宴聽著她倔強又實在有點叛逆的話,不禁輕笑出了聲。
“那我陪你。”他依舊牽著黎粲的手,笑著說,“我到時候,就給你坐在台下鼓掌,下麵要是有人罵你,我就幫你罵回去。”
“你會罵人嗎?”黎粲突然好奇,睜著灼灼的目光看著邵輕宴。
好像從她認識邵輕宴開始,她就沒聽到他說過一句髒話。雖然大家都是有素質的新時代的年輕人,但是像是陶景然他們那群男生,平日裏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隨口罵句髒話,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邵輕宴好像是一次也沒有。
至少在黎粲的認知裏,他是真的一次髒話也沒有罵過。
她奇怪地看著邵輕宴。
邵輕宴也有點奇怪地看著她。
雖然他平時一直盡量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很冷靜,但是黎粲是怎麽會認為,他是一句髒話也不會的?
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何況……他的確罵過……
他眼神突然變得有點躲避,不再看著黎粲。
麵前老頭老太太們的交誼舞已經正式開始奏樂,他看了一會兒,就又把黎粲嫩到不行的手往自己兜裏揣。
“好像到晚飯的時候了,我們去吃晚飯?”他問。
“我晚上想吃火鍋。”
“好。”
邵輕宴麵對著夕陽起身,想要拉著黎粲和自己一起走。
但是黎粲在他把自己的手臂拉到筆直之後,才又仰起頭,懶懶地說:“我還是不想走路。”
和公主約會的代價,就是在公主腿酸的時候,還得充當她的交通工具。
邵輕宴挑著眉,沒有猶豫多久,就直接背過身去,蹲在了她的麵前。
公園裏好像偶爾有一兩個人在看著他們。
但是黎粲和邵輕宴都並沒有所謂。
她慢慢悠悠地趴到他的後背上,一回生二回熟,圈緊了他的脖子。
他背著她一路走出公園,到了路邊打車的地方。
這個時候,正好是夕陽滿地散落,世界一片昏黃。
黎粲看著地上自己和邵輕宴的身影,在自己站定後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掏出手機,對著地麵上的影子拍了一張照片。
她把兩個人緊緊相貼的影子照片存好,挽住邵輕宴的胳膊之後,又忍不住問他:“你真的會罵人嗎?”
“……”
怎麽會有人揪住這種問題不放的?
邵輕宴難得地聽見了黎粲的話,卻並不想理她,任由她對著自己好奇了一路,才在最後快要下車的時候不得不回答她。
“會。”
黎粲笑了。
是一種很得逞的笑,好像她下一次的惡作劇,邵輕宴已經可以猜到,就是把他逼到直到說出髒話為止。
晚上黎粲如她昨天想的,終於住進了市中心有總統套房的酒店裏。
是黎家自己的五星級酒店。
總統套房裏的臥室很多,邵輕宴和黎粲各占了一個臥室,空間還是綽綽有餘。
半夜,兩個人又窩在一起看電影,是黎粲選的片子,看的是個恐怖片。
在電影開始後不過十分鍾,黎粲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翻出手機看了一眼,居然是陶景然打來的。
“喂?”黎粲接通。
“喂,粲粲,你也在廣州?”陶景然的聲音在電話裏傳來,大喜過望,驚喜至極。
黎粲靠在邵輕宴肩上,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嗯。”
黎家的酒店,視野很好,很大一部分房間,是正對著窗外的廣州塔小蠻腰。
黎粲住的總統套房,視線更不用說。
她在住進來的那一刻,就拍了張窗外的風景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所以陶景然知道她現在在廣州,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我靠,我也在!”陶景然在電話裏高興道,“你晚上是不是就住你們自家那酒店?我住海珠這邊,正愁無聊呢,晚上要一起去蹦迪嗎?”
好嘛,陶景然這家夥,出差就出差,出差的時候,還不忘晚上去蹦個迪。
黎粲在屋內昏暗的光線下,抬頭瞥了眼邵輕宴,然後毫不留情地舉著手機,拒絕了他。
“不了。”她一字一頓地說。
“我今晚要和我男朋友一起。”